巴黎圣母院-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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齿咬断。
忽然,她说道:“他们过来了。我去跟他们说说。你躲在
这个角落里。他们不会看见你的。我就跟他们说你逃走了,是
我把你放了,真的!”
她本来一直抱着女儿,这时把她放在石屋的一个角落里,
从外面是看不见的。她让她蹲着,小心翼翼地把她安顿好,不
让她的手脚露在阴影外面;还把她乌黑的头发披散开来,遮
住她的白袍子,把她遮盖得严严实实的;还在她面前摆上唯
一的家具,即水罐和权当枕头用的那块石板,以为这两样东
西就可以把她掩盖住。安顿就绪后,她放心多了,这才跪下
来祈祷。天刚亮,老鼠洞里还有许多地方依然是阴影重重。
就在这时,教士那恶魔似的声音在小室近旁喊道:“这边
走,弗比斯德夏托佩尔队长!”
听到这个名字,听到这个声音,蜷缩在角落里的爱斯梅
拉达不由得悸动了一下。“别动!”古杜尔说道。
话音一落,就听见人声、刀剑声、马蹄声一片嘈杂,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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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屋周围停住了。母亲一下子站起身来,跑去站在窗洞前,将
它堵起来。她看到一大群全副武装的人,有的徒步,有的骑
马,排列在河滩广场。指挥他们的人刚一下马,就朝河滩走
来。“老太婆,”这个人说道,凶相毕露,“我们正在搜捕一个
女巫,要把她绞死:听说,她在你这里。”
可怜的母亲竭尽所能,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应道:“您
说些什么,我不太明白。”
对方又说:“上帝脑袋呀!乱弹琴,那魂不守舍的副主教
胡扯些什么?他在哪儿?”
“大人,”一个兵卒说。“他不见了。”
“喂喂,疯老婆子,”指挥官接着说。“别骗我,有人把一
个女巫交给你看管。你把她怎么了?”
隐修女不便全盘否认,免得引起怀疑,遂用一种真诚而
又生硬的口吻应道:“要是您说的是刚才有人硬塞给我的那高
挑个儿的姑娘,我可以告诉您,她咬了我,我只好松开手。就
是这样,别再打扰我啦。”
指挥官大失所望,做了个鬼脸。
“休想骗我,老妖怪!”他接着说道。“我叫隐修士特里斯
丹,我是国王的老朋友。隐修士特里斯丹,你明白了吗?”他
望着周围的河滩广场,又添上一句。“在这里,这可是一个掷
地有声的名字。”
“即使你是隐修士撒旦,”古杜尔又萌发了希望,答道:
“我也没有别的话跟你说,我也不怕你。”
“上帝脑袋呀!”特里斯丹道。“你这个嚼舌头的老太婆!
啊!巫女溜跑啦!往哪儿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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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杜尔漫不经心地应道:
“从绵羊街,我想。”
特里斯丹转过头,向他的人马打了个手势,叫他们准备
重新上路。隐修女松了一口气。
“大人,您得问问老巫婆,她窗洞上的铁栏杆怎么拆成这
样子的?”一个弓手突然说道。
听到这个问题,可怜的母亲心里又焦急万分,可她并没
有失去清醒的头脑,遂结结巴巴应道:“过去一直就是这样
子。”
“呵!直到昨天,那些铁栅还是个漂亮的黑十字架形,很
虔诚的样子。”那个弓手又说。
特里斯丹斜眄了隐修女一眼。
“我看这老婆子慌了阵脚。”
不幸的女人觉得,一切取决于她能否泰然自若,于是把
生死置之度外,冷笑起来。做母亲的都有这种力量。她说:
“呸!这家伙喝醉了。一年多以前,有辆载石头的大车,尾部
撞到了窗洞上,把铁栅撞坏了。我还把驾车的骂得狗血喷头!”
“一点不假,我当时在场。”另一个弓手插嘴说。
现实中到处总有一些无所不知的人。这个弓手所作的意
想不到的证词,鼓舞了隐修女的勇气。对她来说,这场盘问
就像踏着刀刃的吊桥越过万丈深渊那样艰险。
然而,她注定要经受忽而满怀希望、忽而惊惶失措这两
种情绪不断交替的熬煎。
“要是大车撞的,撞断的铁条应当是向内拐的,可这些断
铁条却是向外倒的。”头一个弓手又发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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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特里斯丹对这个兵卒说。“你的鼻子倒真灵,
比得上小堡的调查官。……老婆子,快快回答他的话!”
“我的上帝呀!”她陷于绝境,不由得喊叫起来,声音里
不由自主地带着哭声。“我向您发誓,大人,确实是大车把铁
栅撞断的。那个人说曾亲眼看见,这您是听到的。况且,这
跟你们要找的那个埃及女子又有什么相干?”
“嗯!”特里斯丹吟哦了一声。
“见鬼!”那个受到巡检大人夸奖而得意忘形的弓手又说。
“铁条的断痕还全是新的!”
特里斯丹点了点头。隐修女一下子脸无血色。“您说说看,
大车撞的,有多久了?”
“一个月,也许半个月,大人。我,我记不清了。”
“她开头说一年多。”那个弓手指出。
“这里面有蹊跷。”巡检大人说道。
“大人!”她喊道,身子一直贴在窗洞前,战战兢兢,深
怕他们疑心,把头伸到小室里来张望。“大人,我向您发誓,
这个栅栏的确是大车撞坏的。我以天堂众圣天使的名义向您
起誓。如果不是大车,我情愿永远下地狱,我就是大逆不道,
背弃上帝!”
“你发誓倒挺起劲的呀!”特里斯丹说道,并带着审问的
目光瞅了她一眼。
可怜的女人觉得自信心越来越消失了,已经到了胡言乱
语的地步,惊恐地意识到自己所说的恰恰是不该说的。
就在这节骨眼上,有个兵卒喊叫着跑来:“大人,老巫婆
撒谎。巫女并没有从绵羊街逃走。封锁街道的铁链整夜都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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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未动的拉挂着,看守的人也没有看见有人通过。”
特里斯丹的面容越来越阴沉下来,他质问隐修女道:“这,
你作何解释?”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还竭尽全力顶住:“大人,我
不知道,我可能搞错了。我想,她其实过河去了。”
“那是对岸。”巡检大人说道。“并没有什么明显的迹象说
明她情愿回到老城去,老城那边到处正在搜捕她。你撒谎,老
婆子!”
“再说,河两岸都没有船。”头一个兵卒又说。
“她可能游水过去。”隐修女寸步不让,反驳道。
“女人也会游水吗?”那个兵卒道。
“上帝脑袋呀!老婆子!你撒谎!你骗人!”特里斯丹火
冒三丈说道。“我真恨不得把那个巫女搁一边,先把你吊起来。
只要一刻钟的刑讯,也许不得不一五一十道出真情来。走!跟
我们走。”
她如饥似渴,紧紧抓住这些话不放:“随您的便,大人。
干吧!干吧!刑问,我情愿。那就把我带走。快,快!马上
就走吧。”她嘴里这么说,心中却想着:“这期间,我的女儿
就可以逃脱了。”
“天杀的!”巡检大人说道。“真是好胃口,竟要尝尝拷问
架的滋味!我真不明白这个疯婆子想干什么。”
这时有个满头花白的巡逻队老捕快从队伍中站出来,对
巡检大人禀告:“大人,她确实疯了!假如说她让埃及女人溜
走了,那不能怪她,因为她并不喜欢埃及女人。我干巡逻这
行当已经十五年了,天天晚上都听见她对流浪女人破口大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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骂不绝口。要是我没有弄错,我们追捕的是带着小山羊跳舞
的那个流浪女,那正是她最痛恨的了。”
古杜尔振作一下精神,说:“最恨的就是她!”
巡逻队众口一词向巡检大人作证,证实老捕快所说的话。
隐修士特里斯丹,看见从隐修女口里掏不出什么东西来,已
不再抱什么希望,便转过身去;隐修女心如火燎,焦急万分,
看着他慢慢向坐骑走去,只听见他咕噜道:“好吧,出发!继
续搜寻!不把埃及女人抓住吊死,我绝不睡觉!”
但是,他还犹豫了一会儿才上马。他就好像一只猎犬,嗅
到猎物就藏在身旁,不肯离开,满脸狐疑的表情,朝广场四
周东张西望。这一切古杜尔全看在眼里,真是生死攸关,心
扑通扑通直跳。末了,特里斯丹摇了摇头,翻身一跃上马。古
杜尔那颗紧揪起来的心,这才如石头落地。自从那队人马来
了以后,她一直不敢瞅女儿一眼,这时才看了她一下,低声
说道:“得救了!”
可怜的孩子一直待在角落里,连大气也不敢出,动也不
敢动,脑海里盘桓着一个念头:死神就站在她面前。古杜尔
和特里斯丹唇枪舌剑的交锋情景,她一丁点儿也没有放过,她
母亲焦虑万状的每一言行,都在她心中回响。她听见那根把
她悬吊在万丈深渊之上的绳子接连不断发出断裂声,多少次
仿佛觉得那绳子眼见就要断了,好不容易终于得到了喘息,觉
得脚踏实地了。就在这当儿,她听到有个声音对巡检说:
“撮鸟!巡检大人,绞死女巫,这不是我这行伍的人的事
儿!乱民已经完蛋了。我让您独自去吧。想必您会认为我还
是回到我队伍去为好,免得他们没有队长,乱了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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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声音,正是弗比斯德夏托佩尔的声音。埃及少女
一听,思绪翻腾,难以言表。这么说,他就在这儿,她的心
上人,她的保护人,她的靠山,她的庇护所,她的弗比斯!她
一跃而起,母亲还没有来得及阻拦,她已经冲到窗洞口,大
声喊道:“弗比斯!救救我,我的弗比斯!”
弗比斯已不在那儿。他策马刚绕过刀剪街的拐角处。可
是特里斯丹却还没有走开。
隐修女大吼一声,扑向女儿,一把掐住女儿的脖子,死
命把她往后拉,就像一只护着虎仔的母虎,再也顾不了那么
多了。然而,为时已晚,特里斯丹早已看见了。
“呵!呵!”他张口大笑,上下两排牙齿的牙根裸露,整
张脸孔活像呲牙咧嘴的恶狼。“一只捕鼠器逮着两只耗子呀!”
“不出我所料。”那个兵卒说。
特里斯丹拍了他一下肩膀,说:“你真是一只好猫!”接
着又加上一句:“来呀,亨利埃库赞在哪儿?”
只见一个人应声出列,衣著和神色都不像是行伍中的人。
他穿着一件半灰半褐的衣服,平直的头发,皮革的袖子,粗
大的手上拿着一捆绳索。此人总与特里斯丹形影不离,特里
斯丹总与路易十一形影不离。
“朋友,”隐修士特里斯丹说道。“我猜想,我们搜寻的那
个巫女就在这里。你去给我把这东西吊死,你带梯子来了没
有?”
“柱子阁的棚子里有一架。”此人应道。接着又指着石柱
绞刑架问道:“我们就在那刑台办事吗?”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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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嚯嘿!”那人接着说,并放声大笑,笑声比巡检的还要
凶蛮。“那我们就不必走许多路了。”
“快!你过后再笑吧。”特里斯丹说道。
且说隐修女自从特里斯丹发现她女儿,原先满怀希望破
灭以后,一直没有开过口。她把半死不活、可怜的埃及少女
扔回洞穴里的那个角落,随即返身又到窗洞口一站,两只手
就像兽爪似地撑在窗台角上。她就以这样的姿势,凛然地环
顾面前的所有兵卒,目光又像原先那样凶蛮和狂乱。看见亨
利埃库赞走近山屋,她顿时眼睁怒目,面目狰狞,把他吓
得直往后退。
“大人,要抓哪一个?”他回到巡检面前,问道。
“年轻的。”
“好极了。这个老婆子好像不好对付。”
“可怜的带山羊跳舞的小姑娘!”巡逻队老捕快说。
亨利埃库赞重新挨近窗洞口。母亲横眉怒目,他吓得
低下眼睛,畏畏缩缩地说:“夫人……”
她立即打断他的话,声音低沉而愤怒:
“你要什么?”
“不是要您,而是另一个。”他应道。
“什么另一个?”
“就是年轻的那个。”
她摇着头叫道:“没有人!没有人!没有人!”
“有人!”刽子手接着说。“这您很清楚。让我去抓那个年
轻的。我不想跟您过不去,您!”
她怪异地冷笑了一声,说道:“哎呀!你不想跟我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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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把那个人交给我,夫人;这是巡检大人要我这样做的。”
她好像疯癫似的,反复说过来说过去:“没有人!”
“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