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圣母院-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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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简单脑袋瓜有心尽说废话,尽干蠢事,这些应归功于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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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巴黎圣母院…
要不是她,你如今会在什么地方呢?由于她的搭救你才活着,
可你却要她死?这个尤物,漂亮,温柔,令人爱慕,是世界
光明所需,比上帝还神圣,你却要她去死!而你呢,半聪明
半疯癫,什么也算不上的废物坯子,某种自以为会行走、会
思考的草木,你却将继续从她那里窃取来的生命活下去,这
生命不就如同中午的烛光一样毫无用处吗?得啦,发点善心
吧,格兰古瓦!该你表示慷慨大方的时候了。是她先开始这
样做的。”
教士情绪激烈。格兰古瓦听着,先是犹疑不定,继而感
动了,末了做了一个怪相,表情悲怆,灰白色的脸孔顿时像
一个患了腹绞痛的婴儿。
“您真是感人肺腑。”他揩去一滴眼泪说道。“好吧!我考
虑考虑。……您想出这个主意真可笑。……说到底,”他停顿
了一下,又说,“谁知道呢?或许他们不会绞死我。定了婚的
人不一定都要成亲的。等到他们发现我在这间小屋里打扮得
那么滑稽可笑,穿着袍子又戴着假发,也许会哈哈大笑。……
再说,要是他们把我绞死,那又怎样!绞死,这是一种死法,
与别的死法相同,或者,更确切地说,它与别的死法不同。这
样的死是与终生游移不定的智者很相称的;这样一种死,非
肉非鱼,正像真正怀疑派的思想,这样的死打上怀疑和犹豫
的烙印,介乎天地之间,让您悬挂着。这是哲学家的死法,也
许我的命中注定如此。如同生时那样死去,那是多么壮丽呀。”
教士打断了他的话,问道:“那么你同意了?”
“归根到底,死是什么?”格兰古瓦激动地继续说道。“无
非是一个恶劣的时刻,是一道通行关卡,是从些微到虚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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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渡。有人曾问过梅加洛博利斯的塞尔西达斯,他是否情愿
死去,他应道:‘干嘛不呢?因为我死后,可以见到那些伟人,
如哲学家中的毕达哥拉斯,历史学家中的赫卡特乌斯,诗人
中的荷马,音乐家中的奥林普。’”
副主教向他伸出手去,说:“那就说定了?您明天来。”
看到这个动作,格兰古瓦顿时回到现实中来了。
“啊!肯定不!”他应道,那口气如大梦方醒。“被绞死!
这太荒唐了。我不干。”
“那么再见吧!”话音一落,副主教低声又加上一句,“我
还要找你!”
“我才不要这个鬼头鬼脑的家伙再来找我哩。”格兰古瓦
心里想着;随即跑去追赶堂克洛德。“喂,副主教大人,老
朋友别生气么!您关心这个姑娘,我是说关心我的妻子,这
很好。您想出一个妙计,让她安然从圣母院出来,可您这办
法对我格兰古瓦来说,极为不利。……我要是另有良策就好
了。我可以告诉您,刚才我突然灵机一动,计上心来。……
假如我有个妙计,既让她摆脱险境,又不至于用小小的活结
连累我的脖子,您说怎么样?难道这对您还不够吗?非得让
我被绞死,你才遂心吗?”
教士不耐烦地扯着身上道袍的钮扣,说道:“废话真多!
什么方法呢?”
“是的,”格兰古瓦自言自语接着说,并用食指碰了碰鼻
子,表示在思考。“有了!……流浪汉都是勇敢的小子。……
全埃及部落都喜欢她。……只要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奋起。
……再容易不过了。……发动快攻……趁着混乱,轻而易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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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她拯救出来。……就在明天晚上……他们才求之不得呢。”
“办法!快说。”神甫摇晃着他,说道。
格兰古瓦威严地朝他转过身去,说道:“放开我!您不是
看见我正在出谋划策吗!”他又沉思了半晌。随后对自己的计
谋大加赞赏,拍着手喊道:“妙极了!肯定成功!”
“快说说办法!”克洛德愤怒地又说。
格兰古瓦容光焕发。
“过来,我小声说给您听。这是一个反阴谋,确实巧妙,
它可以使我们大家全都脱身。啊!这下您得同意我并不是傻
瓜吧。”
他停顿了一下,又说:“哎呀!小山羊跟她在一起吗?”
“是的。见你的鬼去吧!”
“就是说他们也要绞死它,是吗?”
“这管我什么事?”
“不错,他们会把它也绞死。上个月他们就绞死一头母猪。
刽子手才喜欢这样。随后可以吃肉,要绞死我漂亮的佳丽!可
怜的小羊!”
“该死!”堂克洛德大嚷道。“刽子手就是你。你究竟想
出什么拯救办法,混蛋?难道要用产钳方能叫你生出主意来。”
“太妙了,老师!我这就讲给你听。”
格兰古瓦欠身凑近副主教耳边,悄悄对他说着,一边心
神不安地巡视着街道的两头,其实并没有个人影走过。他一
说完,堂克洛德抓住他的手,冷漠地说道:“好,明天见。”
“明天见,”格兰古瓦重复一遍。副主教从一边走开,他
从另一边走开,低声自言自语:“这可是一桩值得自豪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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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埃尔格兰古瓦先生。管它呢。不能因为人渺小,就害怕
大事业。比顿肩上就扛着一头大公牛;白鹤鸰、黄莺、石?
还飞过海洋哩。
二您当流浪汉去吧
副主教回到隐修院,发现他的弟弟磨坊的约翰站在小室
门口等着他,为了解闷,用一块炭在墙上画了他哥哥的侧面
像,还特地加上一个其大无比的大鼻子。
堂克洛德几乎瞅都不瞅他弟弟一眼。他正想着别的心
事。这张喜笑颜开的小坏蛋脸孔,其容光焕发往常曾多少次
使教士阴沉的面容开朗起来,此刻却无力驱散这个堕落、恶
臭、呆滞的灵魂上日益浓重的云雾。
“哥哥,”约翰胆怯地叫道,“我看您来了。”
副主教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应道:“还有呢?”
“哥哥,”虚情假意的弟弟又说,“您对我那么好,给我的
劝导真是金口良言,所以我一直想着您。”
“还有呢?”
“唉!哥呀,您确实言之有理,您曾对我这样说:约翰呀!
约翰!师惰教,生之过。①
约翰,你要乖点;约翰,你要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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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原文为拉丁文…
多学点;约翰,没有合法机会,不经老师批准,切莫到校外
过夜。别打皮卡迪人①
,别像目不识丁的驴②
烂在教室地上的
稻草上;约翰,你得听从老师的处罚;约翰,你每天晚上要
去礼拜堂,唱支赞美歌,用经文和祷告赞颂光荣的圣母玛丽
亚。唉!这一切可都是至理名言啊!”
“还有呢?”
“哥哥呀,现在站在您面前的是一个罪人,一个罪犯,一
个可怜虫,一个浪荡鬼,一个穷凶极恶的人!亲爱的哥哥,约
翰把你忠告当作稻草和粪土踏在脚下。我因此真的受到了惩
罚,仁慈的上帝是极其公正的。我一有钱,就大吃大喝,放
荡不羁,寻欢作乐。唉!放荡的生活,从正面看挺迷人的,从
背后看却又丑恶又令人生厌!现在我一个子儿也没有了,连
桌布、内衣、擦手毛巾都卖掉了,快乐的生活不复存在了!灿
烂的蜡烛熄灭了,只剩下可恶的油脂烛芯直薰我的鼻子。婊
子都嘲笑我。我只能喝水度日了。悔恨和债主正折磨着我。”
“还有吗?”副主教说。
“咳!最最亲爱的哥呀,我真想过一种正常的生活。我来
看您,心中充满悔恨。我悔悟了。我忏悔。我狠狠捶打胸膛。
您希望我有一天能成为学士,当上托尔希学堂的副训导员,您
这种想法确实很有道理。现在我感到充当这个职务是一种崇
高的天职;可我没有墨水了,得去再买;没有羽毛笔了,得
去再买;没有纸,没有书,全得去再买。要买,我急需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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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②原文为拉丁文。
原文为拉丁文…
钱才行。为此,哥哥啊,我来见您,心中充满悔恨的心情。”
“讲完了吗?”
“讲完了,”学子说,“给点钱吧。”
“没有。”
学子顿时神色一变,既庄重又果敢,说道:“那好,哥哥,
我只得对您说实话了,倒有人向我提出非常好的建议。您不
愿给,是不是?……不给?……这样的话,我就去当流浪汉。”
这可怕的话儿一出口,他摆出一副阿雅克斯①
的神情,料
想他哥哥准会大发雷霆,急雷闪电就要劈头盖脑打下来。
可是没有想到副主教却冷冷地说:“那就当您的流浪汉去
吧。”
约翰向他深深地鞠了一躬,打着唿哨重新走下隐修院的
楼梯去了。
正当他从庭院里他哥哥的居室窗下走过时,忽然听到窗
子打开了,抬头一看,只见副主教严峻的面孔从窗口伸了出
来。“滚远点!”堂克洛德喊道。“拿去,这是你能从我这里
得到的最后一笔钱啦。”
教士边说边向约翰扔出一个钱袋,把学子额头上砸了个
大肿块。约翰捡起来就跑,既愤怒又高兴,像一只狗被人用
带着骨髓的骨头穷追猛打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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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特洛伊战争中的希腊英雄…
三欢乐万岁
看官或许没有忘记,奇迹宫廷有一部分是被城廓的旧墙
包围着的,城市墙上许多塔楼早在这个时期就开始沦为废墟
了。其中有一座被流浪汉改成了娱乐场所。底层的大厅作为
酒馆,其余的都在上面几层。这座塔楼是丐帮最为热闹、因
而也是最为污秽的聚合点。它像一种可怕的蜂窝,日夜嗡嗡
营营。每天夜间,当丐帮其他所有多余的人都沉睡了,广场
四周各个屋面土墙上的窗户不再有灯光了,那无数蚁窝般居
住着盗贼、娼妓、偷来的孩儿或私生子的房屋不再发出喊叫
声,这时候,只要听到塔楼发出的喧闹声,只要看见从塔楼
的通风孔、窗子、墙壁的裂缝,可以这么说,从他所有的毛
孔透出来的猩红色灯光,总可以认出这个花天酒地的塔楼来。
其实地下室也就是小酒馆。要到下面去,先得经过一道
矮门,再顺着一道像古典亚历山大诗体一样古板的楼梯走下
去,门上有幅奇妙的涂鸦充当招牌,上面画着几枚新铸的钱
币索尔和一只杀死的小鸡,下面写着这样一句谐音双关语:欢
迎死者的敲钟人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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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欢迎死者的敲钟人”其谐音意为“欢迎新铸的索尔,死了的鸡”。这里
似乎暗喻:卡齐莫多是敲钟人,约翰是只小公鸡,约翰后来死于卡齐莫多之手
(详读本卷第四章)…
有天晚上,巴黎所有钟楼正敲响灯火管制的钟声,这时
候,巡逻队的巡捕,要是被允准进入那可怕的奇迹宫廷,准
会发现,流浪汉小酒馆比往常更加嘈杂。大家酒喝得更多,咒
骂也更凶了。外面空地上,许多人三五成群在低声交谈,仿
佛在密谋一个重大计划,这里那里,都有个流浪汉蹲着,在
街石上磨着凶恶的刀刃。
然而,就在小酒馆里面,饮酒赌博却大大分散了流浪汉
们对今晚所关注事情的注意。因此想要从饮酒的人话中去猜
测将发生什么事,那可就难了。只是他们比往常更快乐,个
个双腿之间夹着闪亮的武器,镰刀、斧头、双刃大刀或是一
把旧火枪的枪托。
大厅呈圆形,十分宽大,可是桌子紧挨着桌子,喝酒的
人又那么多,因此小酒馆所容纳的一切,男人啦,女人啦,长
凳啦、啤酒罐啦,喝着的,睡着的,赌着的,身强力壮的,断
腿缺臂的,看上去全乱七八糟堆集在一起,如有什么秩序与
和谐可言,那就像一堆牡蛎壳一般。大厅里的桌子上点着几
支蜡烛,其实小酒馆里真正照明的,起着歌剧院大厅分枝吊
灯作用的,却是炉火。这个地下室非常潮湿,哪怕是盛夏酷
暑,炉火也从不熄灭;这是一座带有雕刻炉台的巨大壁炉,上
面横七竖八搁着铁制的柴架和炊事用具,炉里燃着木头和泥
炭的一堆熊熊烈火,这样的火好似夜间在村庄街道上,把铁
匠炉口那光怪陆离的魔影,映照在对面的墙壁上面,分外通
红。炉灰里蹲坐着一条大狗,一本正经地在炭火前转动着一
根串满肉片的烤肉铁扦。
不管里面多么混乱,只看过第一眼,就可以在这群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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