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圣母院-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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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员,理应恪尽职守。”
“这个讨厌可恶的下流女人,”一个年老的法官说道,“大
家还没吃晚饭,偏偏在这时候叫人给她上刑审讯。”
二金币变枯叶(续)
一道道走廊漆黑一团,大白天也得点灯照明;爱斯梅拉
达一直由那些面目狰狞的捕役们押着,爬上爬下走完了几道
梯级,最后被司法宫的捕快们推进了一间阴森可怖的房间。这
个房间呈圆形,占据整个高大塔楼的底层。这些塔楼,时至
今日,旧的巴黎城已被新巴黎的现代高楼大厦淹没了却依然
高耸入云。那墓穴般的房间没有窗子,也没有别的洞口,唯
有一道入口,低低的,用一扇坚厚无比的铁门封住。不过,里
面一点也不缺亮光,厚墙上有个壁炉,烈火熊熊,把墓穴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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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明晃晃的;摆在角落里的一支可怜巴巴的蜡烛,相比之下
也就暗淡无光了。用来关闭炉口的铁栅门此时已经吊起。映
照着黑黝黝的墙壁,只能看到栅门一根铁栅的下端,仿佛是
一排乌黑的牙齿,尖利而间开,整个炉膛看上去就像神话中
喷吐火焰的龙口。借着炉口射出来的火光,那女囚看见房间
的四周摆列着许多形状可怕的器具,她并不明白那是做什么
用的。房间正中横着一张皮革垫子,差不多快贴着地面,上
方垂着一根带环扣的皮条,皮条顶端系在一个铜环上,铜环
被拱顶石上一头雕刻的塌鼻怪物咬着。火炉里塞满烙钳、夹
钳、大犁铲,横七竖八,全在炭火里烧得通红。炉膛射出来
的那血红的亮光,在这房间里照着那一堆叫人不寒而栗的东
西。
这个野蛮的场所,居然轻飘飘地只称为讯问室。
那张皮床上没精打采地坐着法院指定的施刑吏皮埃拉·
托特吕。他的两个隶役是两个方脸的侏儒,腰系皮围兜,下
身围着粗布条条,正在拨弄着炭火上的那些铁器。
可怜的姑娘曾鼓足勇气来的,但终究枉然。一走进这个
房间,不由得魂飞魄散。
司法宫典吏的捕役们排在一边,宗教法庭的教士们在另
一边。一个书记官、一套书写用具和一张桌子,安排在一个
角落里。
雅克·夏尔莫吕老爷和颜悦色,满脸笑容,走近埃及少
女身边,说:“亲爱的孩子,您还矢口否认吗?”
“是。”她应道,声音为微弱得几乎听不见了。
“既然如此,”夏尔莫吕又说。“我们只得违背我们的意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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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痛对您进行更严厉的审讯了。……劳驾您坐到那张床上去。
……皮埃拉,给小姐让位,去把门关上。”
皮埃拉嘟嘟哝哝站了起来,嘀咕道:“把门一关上,火就
要灭了。”
“那好吧,亲爱的,就让门开着。”夏尔莫吕又说。
这时候,爱斯梅拉达依然站在那里。那张皮床,多少不
幸的人曾在这床上惨遭毒刑,这把她吓得魂不附体。由于恐
惧,她感到十分冰冷,连骨髓都透凉。她站在那里,六神无
主,呆若木鸡。夏尔莫吕一示意,两个隶役一把抓住她,把
她拖过去坐在床上。他们并没有弄痛她,但这两个人一碰到
她,那皮床一触到她身上,她顿时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倒流到
心脏去了。她茫然地环视了一下房间,似乎看见所有那些奇
形怪状的刑具全动起来,从四面八方向她走过来,爬到她身
上,咬的咬、掐的掐。她觉得在她有生以来见过的各种器具
当中,那些刑具有如虫鸟类里的蝙蝠、蜈蚣和蜘蛛。
“医生在哪儿?”夏尔莫吕问道。
“在这儿。”一个穿黑袍的应道。她原先并没有发现这个
人。
她一阵战栗。
“小姐,”宗教法庭检察官用亲切地声调又说。“第三次问
您,您对那些指控您的事实还拒不招认吗?”
这次,她只有摇摇头的力气,连声音也没有了。
“不招认?”雅克·夏尔莫吕说道,“那么,我深感失望,
但我必须履行我的职责。”
“检察官先生,先从哪儿开始?”皮埃拉突然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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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尔莫吕犹豫了一下,好像一个诗人在冥思苦想一个诗
韵,眉头似皱非皱。
“先用铁鞋。”他终于说道。
惨遭横祸的少女顿时觉得自己被上帝和世人完全抛弃
了,脑袋一下子耷拉在胸前,犹如一个堕性物体,自身毫无
支撑力。
施刑吏和医生一同走到她身边。与此同时,两个隶役便
在那丑恶不堪的武器库中翻来翻去。
听到那些可怕刑具的相互撞击的清脆响声,那不幸的孩
子浑身直打哆嗦,仿佛一只死青蛙通了电似的。她喃喃自语,
声音低微得没人听见。“啊,我的弗比斯呀!”接着又像块大
理石,一动不动,了无声息。见此情景,任何人都会撕心裂
肺,唯独法官的心肠除外,这仿佛是一个可怜的罪恶灵魂,站
在地狱入口那猩红的小门洞里经受撒旦的拷问。锯子、转轮
和拷问架,这一大堆可怕的刑具就要把那可怜的肉体死死抓
住,刽子手和铁钳的魔掌就要对那个人儿肆意作践;就肉体,
这人儿,竟是那个温柔、白嫩、娇弱的倩女!这简直是可怜
的黍粒,由世间的司法把它交给惨绝人寰的酷刑磨盘去研成
粉末!
这时候,皮埃拉·托特吕的两个隶役伸出布满老茧的粗
手,粗暴地一把扒去她的鞋袜,露出那迷人的小腿和脚丫。这
腿和脚在巴黎街头曾经多少次以其美姿使行人叹为观止!
“可惜!”施刑吏打量看如此优雅、如此纤秀的腿和脚,不
由得嘟哝着。假若副主教在场,此时此刻,准会想起那具有
象征意义的蜘蛛与苍蝇吧。立刻,不幸的少女透过眼前迷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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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云雾,看见铁鞋逼近过来;立刻,看见自己的脚被套在铁
板之间,完全被吓人的刑具盖住了。这时,恐惧反使她增添
了力气。
“给我拿掉!”她狂叫着,并且披头散发直起身来。“饶命
呀!”
话音一落,遂向床外纵身一跳,想要扑倒在王上检察官
的脚下,可是她的脚被用橡木和马蹄铁做成的一整块沉重的
铁鞋夹住,一下子栽倒在铁鞋上,比翅膀上压着铅块的蜜蜂
还惨不忍睹。
夏尔莫吕一挥手,隶役又把她扳倒在皮床上,两只肥大
的手把从拱顶上垂下来的皮条绑在她的细腰上。
“最后一次问您,对您所控的犯罪行为,您承认吗?”夏
尔莫吕依然装出那副和善的模样。
“我冤枉呀!”
“那么,小姐,对指控您的那些犯罪情状,您做何解释呢?”
“唉!大人!我不知道。”
“那您否认啦?”
“一切!”
“上刑!”夏尔莫吕向皮埃拉说。
皮埃拉把起重杆的把手一扭动,铁鞋立刻收紧了,不幸
的少女惨叫一声,这种叫声是人类任何语言都无法描写的。
“停!”夏尔莫吕吩咐皮埃拉说,然后又问埃及少女道:
“招供吗?”
“全招!”悲惨的少女叫道。“我招!我招!饶命呀!”
她面对刑讯,原先并没有正确估计自己的力量。可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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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在此之前一向过得快快活活,甜甜蜜蜜,舒舒服服,头
一种苦刑就把她制服了。
“出于人道,我不得不对您说,”王上检察官提醒道。“您
一招认,您就等死吧。”
“我巴不得死。”她说道。一说完又瘫倒在皮床上,奄奄
一息,身子折成两截,任凭扣在她胸间的皮条把她悬吊着。
“振作点,美人儿,再稍微熬一下。”皮埃拉把她扶起来,
说道。“您那模样儿,就像挂在布尔戈尼老爷脖子上的金绵羊
似的。”
雅克·夏尔莫吕放声说:
“书记官,快记下来。听着,流浪女,您招认常跟恶鬼、
假面鬼、吸血鬼一起参加地狱里的盛宴、群魔会和行妖吗?快
回答!”
“是的。”她应道,声音低得给喘气声盖过了。
“您招认见过别西卜为了召集群魔会,行妖作法,让云端
出现那只唯有巫师才能看见的公山羊吗?”
“是的。”
“你承认曾崇奉圣殿骑士团骑士那些穷凶极恶的骑士偶
像,崇奉博福梅①
的那些头像吗?”
“是。”
“你招认常与本案有牵连的那个变成一只山羊的魔鬼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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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圣殿骑士团建于一一一九年,以保卫圣地为名,进行种种罪恶活动,博
福梅是骑士团崇拜的偶像。在美男子菲利浦四世统治时期,该骑士团受到刑讯和
取缔。
来往吗?”
“是。”
“最后,你供认不讳,利用魔鬼和俗称野僧的鬼魂,于今
年三月二十九日夜里,谋害并暗杀了一位名叫弗比斯·德·
夏托佩尔的卫队长吗?”
听到这名字,她抬起那双无神的大眼睛望着法官,没有
抽搐,没有震动,一点反应也没有,只是机械地应道:“是。”
显然,她心中一切全垮了。
“记下,书记官。”夏尔莫吕吩咐道,然后又对施刑吏说:
“把女犯人放下,再带去审问。”
女犯人被脱下那鞋之后,宗教法庭检察官仔细看了她那
只痛得还麻木的脚,说道:“得啦!不太痛的。您喊叫得很及
时。您兴许还可以跳舞的,美人!”
接着转向宗教法庭他那帮帮凶说:“到底真相大白了!这
真叫人快慰,先生们!这位小姐可以替我们作证,我们刚才
行事,那是和气得不能再和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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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脸无血色,一瘸一拐地回到审判大厅,顿时一片欢快
的呢喃声不绝于耳。从听众来说,不耐烦的情绪终于缓解,这
好比在剧院里好不容易等到一出喜剧最后幕间休息已经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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束,帷幕又升起,结局的一幕戏就要开演了。从法官们来说,
马上回家吃晚饭有望了。小山羊高兴得咩咩直叫,一下子要
向女主人奔去,可是被绑在凳子上却挣脱不了。
夜幕完全降临了。大厅里的蜡烛并没有增多,光线十分
微弱,连四周的墙壁看也看不清了。黑暗笼罩着一切,各种
东西像蒙上某种薄雾。有些法官的冷漠面孔都模糊不清了。他
们可以看见大厅的另一端,正好在他们对面,有一个模模糊
糊的白点,衬托着阴暗的背景,显得分外惹眼。那就是被告。
她连拖带爬回到位置上。夏尔莫吕威风凛凛也回到位置
上,一屁股坐下,随即又站起,尽量不过分流露出沾沾自喜
的心情,说道:“被告全供认不讳。”
“流浪女,”庭长接着说,“您供认了行妖、卖淫、谋杀弗
比斯·德·夏托佩尔等种种罪行吗?”
她心如刀割。只听见她在阴暗中抽抽噎噎哭泣着。她有
气无力地应道:“凡是你们想要的一切我全招认,不过快把我
处死吧!”
“王上宗教法庭检察官先生,”庭长说道,“本庭准备好听
取您的公诉状。”
夏尔莫吕老爷摊开一本可怕的本子,比手划脚,以公诉
的夸张语调,开始宣读一篇拉丁文的演说词,其中凡是案件
证据都是用西塞罗式迂回说法的句子七拼八凑起来的,穿插
着他最宠爱的喜剧作家普洛特的名句摘引。很遗憾,这篇绝
妙奇文,我们不能与看官共赏了。这个演讲人滔滔不绝,说
得有声有色,还没有念完开场白,额头上就已经冒出汗来。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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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也从眼眶里凸出来了。突然,正念到某一个长句中间,蓦
地顿住,通常那双相当温和又相当愚蠢的眼睛,立刻凶光毕
露。他叫嚷起来(这回说的是法语,因为那本簿子上没有这
些话),“先生们,撒旦插手了本案,他就在这里看审,并扮
着鬼脸嘲弄本庭的尊严。看呀!”
他一边这样说着,一边用手指着小山羊。小山羊一看夏
尔莫吕比手划脚,竟以为要它学着比划,随即往后一坐,伸
出两条前腿,晃着有胡须的脑袋瓜,竭其所能,摹仿这个王
上宗教法庭检察官的悲怆姿态。大家准还记得,这可是佳丽
最了不起的本领。这个偶然的小事件,这个最后的证据,其
后果可就严重了。人们手忙脚乱,赶紧把山羊的四脚捆绑起
来,王上检察官这才又口若悬河,继续往下说。
他说的太冗长了,不过结尾倒是妙笔生花,令人叫绝。下
面就是最后的一句,请看官阅读时联想夏尔莫吕老爷嘶哑的
声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