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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巴黎圣母院-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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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比这更悲惨的厚底靴吗?”

副主教一下子又恢复了原来的那种粗声厉色:“新靴子会

给您送去,钱分文不给。”







巴黎圣母院



②即两个轻音节后跟一个重音节的音步。

原文为拉丁文。

“哥呀,只要给个小钱!”约翰苦苦恳求道。“我一定好好

用功,把格拉田教令背诵出来,一定好好信奉上帝,一定争

取成为品学兼优的毕达哥拉斯。不过,给我一文小钱,行行

好吧!饥饿张着大口,就在这儿,在我眼前,又脏,又臭,又

深,连鞑靼人或是僧侣的鼻子都望尘莫及,难道您就忍心看

我被饥饿吞吃掉?”

堂·克洛德晃了晃满是皱纹的脑袋,又说:“不劳动者

……”

约翰没让他说完,嚷道:

“算了,见鬼去吧!欢乐万岁!我要去喝酒,去打架,去

打碎酒坛,去找娘们!”

说着,把帽子往墙上一扔,把手指头扳得像响板那样响。

副主教神色阴沉,瞅了他一眼。

“约翰,您没有一点灵魂。”

“要是这样,根据伊壁鸠鲁的说法,我缺的是某种莫名其

妙的东西所形成的莫名其妙的玩意儿。”

“约翰,应当认真想一想改过才是。”

“这个嘛,”学子叫道,同时看看他哥哥,又瞧瞧炉子上

面的蒸馏瓶。“怪不得这里的一切都是荒唐的,种种想法和瓶

瓶罐罐!”

“约翰,您正站在滑溜溜的斜坡上,您可知道会滑到哪里

去吗?”

“滑到酒馆去。”约翰应道。

“酒馆通向耻辱柱。”

“这只是一只像别的灯笼那样的灯笼,也许打着这只灯





3巴黎圣母院

笼,狄奥日内斯①

可以找到要找的人。”

“耻辱柱通向绞刑架。”

“绞刑架只是一架天平,一端是人,另一端是整个大地。

能做那个人,那可太妙了。”

“绞刑架通往地狱。”

“地狱是一团大火。”

“约翰呀约翰,您的下场会很惨的。”

“开场倒是很好的。”

这时,楼梯口传来脚步声。

“别作声!”副主教边说边把一根手指头按在嘴上。“雅克

大人来了。听着,约翰,”他又低声添了一句。“您在这里看

到和听到的,千万别说出去。快躲到这个火炉下面去,别出

声。”

学子蜷缩在火炉下面,灵机一动,计上心来:

“对啦,克洛德哥哥,给我一个弗罗林,我就不作声。”

“住口!我答应您就是了。”

“要马上给。”

“拿去吧!”副主教气鼓鼓地把钱包扔给他。约翰再钻到

炉底下,这时房门正好推开了。







巴黎圣母院

①据传,有天中午,(狄奥日内斯)提着灯笼在雅典街头漫步,有人问他在

做什么,他应道:“我在找个人。”

五两个黑衣人

来人身穿黑袍,神情阴沉。我们的朋友约翰(不出所料,

他蜷缩在角落里尽量设法能随意看清和听到密室里的一切动

静),他第一眼注意到的是来人的衣著和面容十分寒碜,脸上

却略带几分温柔,不过那是好似猫或判官一样假惺惺的温柔,

一种虚情假意,叫人肉麻的温柔。此人头发花白,皱纹满脸,

年近六十,眼睛巴拉巴拉直眨,白眉,垂唇,大手。约翰一

看,来人不过如此,就是说,大概是一个医生或是一位法官,

而且此人鼻子离嘴巴老远,表明愚不可及。随后,约翰又缩

回他的洞里了,心想这样狼狈不堪地蜷缩着,由这样一个丑

恶的人作伴,何时才有个完,不禁暗自伤心。

对这个来客,副主教连站起来一下都没有,只是做了个

手势,叫他在门边一只板凳上坐下,好一会儿都不声不响,看

上去像依然沉浸在冥思默想之中,然后才用几分恩主的口气

对他说:“日安,雅克大人。”

“您好,大人!”黑衣人连忙答道。

一个称呼雅克大人,另一个意味深长地称呼大人,两种

称呼虽都是同一个大人,意思却存在着天壤之别,有如称

“阁下”的显赫人物与称“先生”的凡夫俗子,主人与下人①





3巴黎圣母院

①原文为拉丁文。

之别。

副主教又沉默了片刻,雅克大人小心翼翼,不敢打扰他,

他随后才接着说:“喂,搞成了没有?”

“唉!我的大人!”对方苦笑着应道。“我不停地鼓风。灰

也够多的。就是一星半点金子也没有。”

堂·克洛德不耐烦地摆摆手:“我说的不是这码事,雅克

·夏尔莫吕大人,我问的是您承办的那件巫师案子。审计院

的那个膳食总管,您不是叫他马克·塞内纳吗?他有没有招

供行妖作祟?拷问达到了目的没有?”

“唉,没有。”雅克大人答道,脸上始终带着忧伤的微笑。

“我们并没有得到那种快慰。这个人是块顽石,就是把他押到

猪市去活活煮死,他也不会招供一个字的。不过,我们会不

惜采取一切手段,逼他说出真情的。他现在已经四肢残缺不

全了。我们用了各种酷刑,正如那个喜剧小丑老普洛图斯所

说的:

面对着刺棒、利刃、钉死、枷锁、

暴力、锁链、绞索、脚镣、颈枷。①

但一点作用也没有。这个人太可怕了,真拿他没办法。”

“他屋子里没搜到什么新名堂来?”

“当然搜到。”雅克大人应道,一边掏着裤袋。“搜出这张

羊皮纸。上面写了一些字,我们一窍不通。刑事状师菲利浦







巴黎圣母院

①原文为拉丁文。

·勒利埃先生倒懂得一点希伯来文,是他在承办布鲁塞尔康

代斯坦街犹太人案件中学的。”

这样说着,雅克大人把羊皮纸慢慢打开来。副主教立即

说:“拿来。”然后往这文卷上瞥了一眼,叫了起来:“纯粹是

妖术,雅克大人!埃芒-埃当!这是那班吸血鬼①

赴巫魔夜

会时喊叫的暗语。由己,同己,在己!②

这是命令把地狱魔鬼

再拘锁起来的口令。哈嘶,吧嘶,吗嘶!这是医术,专治狂

犬咬伤的一个药方。雅克大人呀!您是王上宗教法庭检察官,

凭这张羊皮纸就十恶不赦。”

“我们还要拷问那个家伙。还有这个……”雅克大人又在

衣袋里掏来掏去。“也是在马克·塞内纳家里搜到的东西。”

这是一只罐子,与堂·克洛德火炉上那些瓶瓶罐罐没有

什么两样。副主教一看,便说:“啊!一只炼金用的坩锅。”

“我向您实说吧,”雅克大人带着怯生生的傻笑说道:“我

曾在火炉上试过,但不见得比我自己的那只顶用。”

副主教仔细打量起这只罐子来。“这坩锅上刻着什么?噢

嘘!噢嘘!驱赶跳蚤的咒语!这个马克·塞内纳真是大草包!

我确信,您用这玩意儿想炼出金子,那是异想天开!夏天放

在您的床龛里还差不多,如此而已!”

“我们显然是搞错了。”国王代诉人说道。“我刚才上来之

前,研究了一下楼下的门廊;大人阁下能否肯定,靠主宫医

院那边的大门真的象征一本打开的物理书吗?圣母院底层那





3巴黎圣母院



②原文为拉丁文。

传说中专吸人血的半狗半女人的恶鬼。

七尊裸体雕像中,那尊脚后跟长着翅膀的是墨尔库里吗?”

“不错。”教士答道。“这是意大利博学之士奥古斯丁·尼

福这么说的,拜一个大胡子魔鬼为师,因此无所不知。不过,

我们该下去了,我将根据上面的意思解释给您听。”

“谢谢,我的大人。”夏尔莫吕一躬到地,说道。“对啦,

我差点倒忘记了!请问,我什么时候去把那个小妖精抓起来?”

“哪个小妖精?”

“就是大人知道的那个不顾教廷禁令,每天到广场上来跳

舞的吉卜赛小妞!她有一只鬼魂附身的母山羊,长着魔鬼似

的两个犄角,会认字,会写字,会算术,计算起来就像毕卡

特里那么精。单凭这只山羊,就足以把全部流浪的波希米亚

人都绞死。起诉状已准备好了,要办马上就可以办,瞧吧!我

敢打赌,这个跳舞姑娘可真是美人儿,那双漂亮的黑眼睛举

世无双!真是两颗光彩夺目的埃及宝石!什么时候动手?”

副主教脸色煞白。

“我会告诉您的。”他结结巴巴,声音含糊不清。接着用

劲说道:“管您的马克·塞内纳就行了。”

“请大人放心。”夏尔莫吕微笑答道。“我回去马上叫人把

他绑到皮床上去。可是这家伙是个魔鬼,连皮埃拉·托特吕

都打累了,他的手比我的还粗。正如那位爱说俏皮话的普洛

图斯所说的:

把你光着身子绑起来,倒吊一称,足有百把镑







巴黎圣母院

①原文为拉丁文。

重。



得用绞盘把他倒吊起来拷问!那是我们最妙的办法,非叫他

尝尝厉害不可。”

堂·克洛德神情阴郁,看上去心不在焉。突然掉头对夏

尔莫吕说:

“皮埃拉大人……雅克大人,我的意思是,管您的马克·

塞内纳就得了!”

“是,是,堂·克洛德。可怜的家伙!他早该像穆莫尔①

吃苦头啦。亏他想得出,去参加巫魔夜会!身为审计院的一

个膳食总管,理当知晓查理曼的文献,不是吸血鬼,就是害

人精②!至于那个小妞儿,大家叫她爱斯梅拉达,我恭候大人

的吩咐。啊!等会儿走过门廊时,请您也给我讲一讲教堂入

口处那个平雕的园丁是啥意思。莫非是播种者③!……嘿!大

人,您到底在想什么呢?”

堂·克洛德只想自己的心事,并没有听他在说什么。夏

尔莫吕顺着克洛德的视线看去,发现他直勾勾地盯着窗洞口

的一张大蜘蛛网。恰好就在此时,一只正在寻觅三月阳光的

苍蝇,晕头转向,一头撞上蜘蛛网给粘住了。蜘蛛网一振动,

那只大蜘蛛顿时冲出它在网中央的斗室,一下子向苍蝇猛扑

过去,用两只前触角把苍蝇折成两段,同时把丑恶的吻管刺





3巴黎圣母院





③指上帝。

原文为拉丁文。

穆莫尔:不详。

进苍蝇的脑袋。国王的教廷检察官不由说道:“可怜的苍蝇!”

并抬起手来要去救它。副主教一看,如猛然惊醒,浑身剧烈

痉挛,一把紧紧攥住他的胳膊,说道:

“雅克大人,让命运去作主吧!”

教廷检察官转过头来,惊愕不已。他觉得胳膊好像被铁

钳夹住一样。教士的眼睛直勾勾的,惊恐不安,闪闪发光,一

直盯着那对可怕的苍蝇和蜘蛛。

“啊!是的,”教士继续说道,那声音仿佛从他腑脏里发

出来似的。“这就是万物的象征。苍蝇刚出生不久,快活得很,

飞来飞去;它寻找春天,寻找广阔的天地,寻找自由;哦!是

的,可是命中注定,偏偏撞到了那扇花格窗,蜘蛛扑了出来,

那丑恶的蜘蛛!可怜的舞女①!注定该死的可怜苍蝇!雅克大

人,随它去吧!这就是命!……唉!克洛德,你就是蜘蛛,克

洛德,你也是苍蝇!……你飞向科学,飞向光明,飞向太阳,

一心一意只想飞奔广阔的天地,飞奔如同光天化日的永恒真

理,可是,当你扑向那扇光彩夺目的窗洞,扑向光明、聪慧

和科学的另一个世界,盲目的苍蝇呀,荒唐的饱学之士,你

居然没有看见在光明与你之间,命运早已张挂了一张细薄的

蛛网,你却狂热地一头扑上去,可怜的疯子,现在你拼命挣

扎,头也破了,翅膀也断了,被命运的铁钳夹住了!……雅

克大人!雅克大人!让命运去安排吧!”

“我向您保证,我绝不去碰它。”夏尔莫吕应道,莫名其







巴黎圣母院

①语义双关。法文“苍蝇”这词是阴性的,因此这里“舞女”既可指苍蝇,

也可指爱斯梅拉达。

妙地看着他。“可是,请您放开我的胳膊,大人,求求您了!

您的手简直就是一把铁钳。”

副主教根本没有听见,依然望着窗口说:“噢!荒唐!你

真是异想天开,想用你的小苍蝇翅膀,会把那张可怕的蜘蛛

网撞破,就以为可以飞抵光明了。唉!你哪里想得到,前面

稍远处还隔着一扇玻璃窗,这道透明的障碍物,这堵比黄铜

还坚硬的水晶墙,把所有的哲学与真理分隔开来,你怎能跨

越过去呢?啊,科学的真理!多少哲人从遥远的地方飞来,结

果碰得头破血流!多少五花八门的体系撞到这扇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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