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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巴黎圣母院-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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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字呀!”

“您的记性可真好呀!”百合花向呆若木鸡的吉卜赛女郎

说,随即放声哭了起来,美丽的双手捂住脸孔,痛苦地呐呐





3巴黎圣母院

①弗比斯意为太阳神。

道:“咳!这是一个巫女!”而她却听见心灵深处有个更苦楚

的声音告诉她说:“这是一个情敌!”

她一下子晕倒了。

“我的女儿呀!我的女儿呀!”母亲喊道,吓得魂不附体。

“滚开,吉卜赛死丫头!”

爱斯梅拉达转瞬间把那些晦气的字母捡了起来,向佳丽

作了个手势,从一道门里走了出去,而人们把百合花从另一

道门抬了出去。

弗比斯队长独自站在那里,不知该走哪道门是好,犹豫

了片刻,随即跟着吉卜赛女郎走了。

二一个教士和一个哲学家在一起

小姐们刚才所看到那个站在北边钟楼顶上,探身俯临广

场,聚精会神望着吉卜赛女郎跳舞的教士,正是克洛德·弗

罗洛副主教。

副主教在这钟楼顶上为自己设置的那间神秘小室,看官

们想必没有忘记吧。(顺便提一下,我不知道是否就是今天从

两座钟楼拔地而起的平台上面,透过朝东的约一个人高的方

形小窗洞,可以望见其内部的那一间。这是一间陋室,如今

光秃秃的,空空荡荡,破破烂烂,马马虎虎粉刷过的墙壁上,

零零落落装饰着几幅反映大教堂门面的发黄的蹩脚版画。我







巴黎圣母院

猜想,这个洞里现在共同住着蝙蝠和蜘蛛,因而苍蝇便遭到

双重的歼灭战了。)

每天,日落前一个小时,副主教便登上钟楼的楼梯,躲

进这间小室,有时通宵达旦都在那里。这一天,他来到这陋

室的低矮小门前,从挂在腰间荷包里掏出随身带着的那把复

杂的小钥匙,正当把钥匙插进锁孔里,忽然耳边传来了一阵

手鼓和响板的声音。这响声来自教堂前面广场上。我们前面

已经说过,这间小室只有一扇朝向主教堂背部的窗洞。克洛

德·弗罗洛连忙抽出钥匙,不一会儿就来到了钟楼顶上,正

是小姐们所看到的,神态阴郁的沉思。他待在那里,神色庄

严,一动不动,全神贯注地凝视着,沉思着。整个巴黎就在

他脚下,连同全城无数楼房的万千尖顶,远处环绕着的柔弱

的山丘,从一座座桥下蜿蜒流过的塞纳河,街上波涛汹涌般

的民众,如云朵缭绕的烟雾,似链条起伏的屋顶,以及挤压

着圣母院的重重叠叠的链环。然而,在这一整座城市中,副

主教只盯着地面的一点:圣母院前面广场;在这一整片人群

中,只盯着一个身影:吉卜赛女郎。

要说清楚那是什么样的目光,目光中喷射出来的火焰又

是从哪儿来的,那可就难了。这是一种呆板的目光,却又充

满着纷乱和骚动。他全身木然不动,只有不时身不由己地颤

抖一下,好像一棵树迎风摇动一般;撑在大理石栏杆上的双

肘,比大理石还更僵硬;直愣愣的笑容,连整张脸都绷紧了。

看到他这副模样,仿佛克洛德·弗罗洛全身都僵死了,唯有

两只眼睛还活着。

吉卜赛女郎翩翩舞着,手鼓在指梢上旋转,而且一边跳





3巴黎圣母院

着普罗旺斯的萨拉帮德舞,一边把手鼓抛向空中。矫捷,轻

盈,欢快,并没有感觉到那垂直投射到她头上的那可怕目光

的压力。

群众蚁集在她周围。不时,有个怪里怪气穿着红黄两色

外衣的男子出来帮她跑了个圆场,然后又回到离舞女几步远

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抱住山羊的头部搁在他的膝盖上。这个

男人看上去像是吉卜赛女郎的伴侣。克洛德·弗罗洛从所站

的高处向下望去,无法看清他的长相。

打从看见这个陌生人时起,副主教心猿意马,既要注意

跳舞姑娘,又要注意那个男人,脸色遂越来越阴沉了。他猛

然挺直身子,全身一阵哆嗦,咕哝道:“这个男人是谁?我向

来都是看见她独自一个人的!”

一说完,便一头又钻到螺旋形楼梯曲曲折折的拱顶之下,

冲下楼去。在经过钟楼那道半开半闭的门前时,冷不防发现

一件事情,不由一怔,只见卡齐莫多俯身在好似巨大百叶窗

的石板屋檐的一个缺口处,也正在向广场眺望。他是看得那

样入神,连他的养父走过那里都没有觉察。那只粗野的眼睛

里,流露出一种奇异的表情。这是一种入了迷的温柔目光。克

洛德情不自禁地喃喃道:“这倒怪了!难道他也在看那个埃及

姑娘吗?”他继续往下走,不一会儿,心事重重的副主教便从

钟楼底层的一道门走到了广场。

“吉卜赛姑娘到底怎么啦?”他混在那群被手鼓声吸引来

的观众当中,问道。

“不知道。”他旁边的一个人应道。“她忽而不见了,大概







巴黎圣母院

是到对面那幢房子里跳凡丹戈舞①

去了,是他们叫她去的。”

吉卜赛女郎刚才舞步翩翩,婀娜多姿,遮掩了地毯上的

花叶图案,此时就在她跳舞的地方,在同一张地毯上,副主

教看到的只有穿着红黄两色上衣的那个男子。此人为了也挣

几个小钱,正在绕着圈子走圆场,只见他双肘搁在屁股上,脑

袋后仰,脸孔通红,脖子伸长,牙间咬住一把椅子,椅上拴

着向旁边一个女子借来的一只猫,猫吓得喵喵直叫。

这个江湖艺人汗流如注,高高顶着由椅子和猫构成的金

字塔,从副主教面前走过。副主教顷刻喊道:“圣母啊!皮埃

尔·格兰古瓦,你这是干什么?”

副主教声色俱厉,把那个可怜虫吓了一大跳,一下子连

同其金字塔都失去了平衡,椅子和猫一古脑儿砸在观众的头

上,激起一阵经久不息的嘲骂声。

要不是克洛德·弗罗洛示意叫他跟着走,他趁混乱之机,

赶紧躲进教堂里去,那么皮埃尔·格兰古瓦(确实是他)可

就麻烦了。猫的女主人,周围所有脸上被划破擦伤的观众,很

可能会一齐找他算帐的。

大教堂已经一片昏暗,空无一人。正殿四周的回廊黑黝

黝的,几处小礼拜堂的灯光开始像星星一般闪烁起来了,因

为拱顶越来越漆黑了。唯有大教堂正面的大圆花窗仍映着夕

阳西下的余照,色彩斑烂,犹如一堆璀璨的宝石,在阴暗中

熠熠发亮,并把耀眼的光辉反射到正殿的另一端。

他俩走了几步,堂·克洛德往一根柱子上一靠,目不转





3巴黎圣母院

①是西班牙一种伴以响板的三拍子民间舞蹈。

睛地盯着格兰古瓦。这目光,格兰古瓦并不害怕,因为他觉

得自己穿着这种小丑的服装,无意中竟被一个严肃的博学的

人撞见了,真是丢人现眼。教士的这一瞥并没有丝毫嘲笑和

讽刺的意思,而是一本正经,心平气和,却又洞察入微。副

主教先打破沉默,说:

“过来,皮埃尔君许多事情得向我说说清楚。首先,将近

两个月了,您连个影子也没有,现在可在街头找到您了,瞧

您一身装束好不漂亮,真是!半黄半红,与科德贝克①

的苹

果无二,您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大人,”格兰古瓦可怜巴巴地应道。“这身穿著确实怪里

怪气,您看我这副模样,比头戴葫芦瓢的猫还要狼狈哩。我

自己也觉得这样做糟透了,无异于自找苦吃,存心叫巡防捕

役们把这个穿着奇装怪服的毕达哥拉斯派哲学家,抓去好好

敲打肩胛骨。可是您要我怎么办,我尊敬的大人?全怪我那

件旧外褂,一入冬就不仁不义地把我抛弃了,借口说它成了

破布条儿,该到捡破烂的背篓里去享享清福啦。怎么办?文

明总还没有发展到了那一步,像古代狄奥日内斯②

所主张的

那样,可以赤身裸体到处行走,再说,寒风冷凛,试图使人

类迈出这新的一步,而取得成功,总不能在一月里呀!凑巧

见到了这件上衣,我拿了,这才把原来那件破旧黑外褂扔了。

对像我这样的一个神秘哲学家来说,破旧就不神秘了。这样







巴黎圣母院



②狄奥日内斯(前413——前323),古希腊犬儒学派的哲学家。

科德贝克在法国卢昂地区。

一来,我就像圣惹内斯特



那样穿上小丑的衣裳。有什么法

子呢?这是一时的落难罢了。阿波罗确曾在阿德墨托斯②



放过猪呢。”

“您干的好行当呀!”副主教说道。

“我的大人,坐而论道,写写诗歌,对着炉子吹火,或者

从天上接受火焰,我同意这比带着猫顶大盾要惬意得多。所

以您刚才训斥我,我确实比待在烤肉铁叉前的驴子还要笨。可

是有什么法子呢,大人?每天总得过活呀!最美的亚历山大

体③

诗行,咀嚼起来总不如布里奶酪④

来得可口哇。我曾给

弗朗德勒的玛格丽特公主写了您所知道的那首精彩的赞婚

诗,可是市府不给我报酬,借口说那首诗写得不好,就好像

四个埃居就可以打发索福克列斯⑤

的一部悲剧似的。这样一

来我都快饿死了,幸好我觉得自己的牙床倒挺坚实的,便向

牙床说:‘去玩玩力气把式,耍耍平衡戏法,自己养活自己吧。’

有一群叫化子——现在都成了我的好友——传授给我二十来

种耍力气的把式,所以如今可以靠白天满头大汗耍把式挣来

的面包,晚上喂我的牙齿了。我承认,这样使用我的智能,毕

竟是可悲的,人生在世,并不是专为敲手鼓和咬椅子来度日

子的。话说回来,尊敬的大人,光度日子是不够的,还得挣





3巴黎圣母院









⑤索福克列斯(约公元前496—公元前406),古希腊的悲剧大师。

布里为巴黎盆地东部地区,以盛产布里奶酪称。

亚历山大诗体为每行十二音节的韵诗。

阿德墨托斯为古希腊神话中人物,费尔斯国王。阿波罗因杀死独目巨龙,

被宙斯罚为凡人服一年劳役,便选中阿德墨托斯为主人替他放猪。

圣惹内斯特是古罗马时代的殉教者。

口饭吃才行。”

堂·克洛德静静听着。猛然间,他那凹陷的眼睛露出机

敏、锐利的目光,可以说格兰古瓦顿时觉得这目光直探到他

灵魂深处去了。

“很好,皮埃尔君您怎么现在和那个跳舞的埃及姑娘混在

一起呢?”

“咋地!”格兰古瓦说。“她是我的老婆,我是她的老公。”

教士阴森的眼睛一下子像火焰在燃烧。

“你①

怎能干出这种事来,可怜虫?”他怒冲冲抓住格兰

古瓦的胳膊,大喊大叫。“你竟然被上帝唾弃到这个地步,才

会对这个姑娘动手动脚?”

“凭我进天堂的份儿起誓,大人,”格兰古瓦浑身直打哆

嗦,答道。“我向您发誓,我从来没有碰过这个姑娘,如果这

正是您所担心的话。”

“那你说什么丈夫妻子呢?”教士说。

格兰古瓦赶忙把看官所知道的那些事情,奇迹宫廷的奇

遇啦,摔罐子成亲啦,三言两语地讲给他听。还说到,看来

这门亲事还毫无结果,每天晚上,吉卜赛姑娘都像头一天新

婚之夜那样避开他。末了他说:“这是有苦难言呀,都因为我

晦气,讨了个贞洁圣女。”

“您这话怎说?”副主教问道,听到这番叙述,渐渐怒气

消了。

“要说清楚可相当困难呀。”诗人应道。“这是一种迷信。







巴黎圣母院

①在此之前一直用“您”称呼,这里改用“你”,表示愤怒和蔑视。

据一个被称为埃及公爵的老强盗告诉我说,我的妻子是一个

捡来的孩子,或者说,是个丢失的孩子,反正都是一码事。她

脖子上挂着一个护身符,据说这护身符日后可以使她与父母

重逢,但是如果这姑娘失去了贞操,护身符随即将失去其法

力。因而我们两个人都一直洁身自好。”

“那么,”克洛德接口说,脸孔越来越开朗了。“皮埃尔君,

您认为这个女人没有接近过任何男人?”

“堂·克洛德,您要一个男人怎么去对付迷信的事情呢?

她脑子里装着这件事。我认为,在那班唾手可得的流浪女子

当中,能像修女般守身如玉的,确是凤毛麟角。不过她有三

样法宝防身:一是埃及公爵,把她置于直接保护之下;二是

整个部落,人人把她尊敬得像圣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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