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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巴黎圣母院-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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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姓了,说来一点不假,小阿妮丝穿绸着锦,打扮得比多

菲内①

的公主还更加花枝招展!尤其是她那双小鞋连国王路

易十一肯定也没有这样的鞋子!那双小鞋,是当母亲的亲手

缝做和刺绣的,精细,各种装饰之讲究,不亚于慈悲圣母身

上的袍子。这双粉红小鞋,真是说要有多可爱就有多可爱!只

有我大拇指这么长,若不是看见孩子的小脚丫脱掉鞋子露了

出来,真难相信那双小脚能穿得进去。真的,那双小脚是多

么小巧,多么漂亮,多么粉红呀!真赛过鞋面的粉红缎

子!——乌达德,等你有了孩子,你就会知道没有什么能比

得上那些小手小脚更好看的了。”

“我求之不得哩。”乌达德叹气说。“不过,得等安德里·

缪斯尼埃先生乐意呀。”

“而且,”马伊埃特接着说,“帕盖特的孩子不光是一双脚

好看而已。我见到这孩子时她才四个月,那真是心肝宝贝!一

双眼睛比嘴巴还大,一头秀发又柔软又乌黑,都已经卷曲了。

等到她十六岁时,准是一个神气活现、肤色深褐的美人儿!她

母亲一天比一天更加发疯似地爱她,抚摸她,亲吻她,咯吱

她,给她洗澡,把她打扮得花里花俏,差点没把她吞吃下去!







巴黎圣母院

①法国东部的旧省名。

她为女儿高兴得糊里糊涂,念念不忘上帝的恩德。尤其是女

儿那双玫瑰色的漂亮小脚,真叫她无限惊讶,乐得发狂!老

是把嘴唇贴在那双小脚上面,再也无法放开。忽而给她穿上

小鞋,忽而又把它脱下,说不尽的赞赏,道不完的惊奇,看

一整天也嫌看不够,满怀爱怜,试着在床上教她学步,心甘

情愿一辈子跪着,替这双好似圣婴耶稣的小脚穿鞋脱鞋。”

“这故事倒是挺动人挺好听的,可是哪有埃及人呢?”急

性子的热尔维丝嘀咕道。

“就有啦!”马伊埃特回了她一声。“有一天,兰斯来了一

伙骑马的人,样子挺古怪。这是一帮叫化子和流浪汉,由他

们的公爵和伯爵带领,浪迹天南地北。他们皮肤晒得发黑,头

发卷曲,耳朵上挂着银耳环,女人比男人还要丑,脸更黑,头

上什么也不戴,身上抱着一个丑恶的小鬼,肩上披着一块用

麻线织的粗布旧披巾,头发扎成马尾巴形状。那些在她们腿

上爬来爬去的孩子,连猴子见了都会吓跑的。这是一群被逐

出教门的人,直接从下埃及经过波兰来到兰斯。据说,教皇

听了他们忏悔之后,要他们在凡尘中连续漂泊七年,不许睡

在床上,以示赎罪。所以他们称为‘悔罪者’,一身臭气。看

样子他们原是萨拉森人①

,因此信奉朱庇特,并有权向所有戴

十字架和法冠的大主教、主教和修道院主持索取十图利弗尔,

这是教皇一道训谕给他们这样规定的。他们是打着阿尔及尔

国王和德意志皇帝的招牌来兰斯给人算命的。你们可以想见

单凭这一点,便足以禁止他们进入兰斯城。于是,整队人马





2巴黎圣母院

①中世纪对阿拉伯和西班牙的穆斯林的称呼。

倒也乐意在布雷纳城门边安营,就住在至今还可以看见一座

磨坊紧挨着从前石灰坑的那个土丘上。他们给人看手相,说

得天花乱坠,真能够预言犹大会当上教皇呢。不过,种种有

关的流言蜚语也传开了,说他们拐小孩,剪钱包,吃人肉。审

慎的人劝那班傻瓜说:‘千万可别去!’但自己却悄悄跑去了。

那真是一种狂热。事实上,他们所说的一些事情,会叫红衣

主教吃惊的。那些埃及婆娘给孩子们看手相,根据异教徒和

土耳其人的相术征象,头头是道,说出万般奇迹来,做母亲

的听了,无不为自己子女的富贵命而扬眉吐气,得意洋洋。这

个孩子会当皇帝,那个会当教皇,另个会当将领。可怜的花

喜儿,心头痒痒的,很想知道自己的命运如何,漂亮的小阿

妮丝有一天会不会当上亚美尼亚女皇或别的什么的,便把女

儿抱去见那伙埃及人。那些埃及女人一眼见到这个女娃,交

口称赞,用手轻轻摸她,用污黑的嘴唇吻她,对她的小手惊

叹不已。咳!真把花喜儿说得心里乐开了花!埃及娘们对这

小女孩的美丽小脚和美丽小鞋更是赞不绝口。这孩子还不满

一岁,已经叽哩咕噜学讲话了,像小傻瓜似地朝她母亲直笑。

她胖乎乎,圆滚滚的,会做出许许多多天使般的可爱小动作

来。可是,一见到那些埃及婆娘,吓得哇哇哭了起来。母亲

更热烈地亲她,听到那班算命婆说小阿妮丝命中大贵,随即

抱着她走开了。小阿妮丝将成为一个绝代佳人,一个贞操女

子,一个王后。花喜儿回到了苦难街的阁楼上,觉得是抱着

一个王后回来,说有多自豪就有多自豪。隔日,孩子在她床

上睡觉——她一向同孩子睡在一起,她趁一会儿功夫,轻轻

推开房门,让它半掩着,悄悄跑到干旱街去找一个女街坊,把







巴黎圣母院

她女儿阿妮丝将来有一天会由英王和埃塞俄比亚大公亲自服

侍她用膳,以及其他种种惊人的事情,都搬给这女邻听。等

她回到家,上楼时并没有听到孩子的哭闹声,心想:‘这可好!

孩子还没有醒呢。’霍然间,发现房门大开,比她刚才离开时

开大得多了,不管三七二十一,还是走了进去,可怜的母亲,

急忙跑到床上……孩子不见了,床上空空的。孩子一点踪影

也没有,只见一只漂亮的小鞋掉在那里。她一下子冲出门外,

扑到楼下,用头撞墙,呼天唤地嚷道:‘我的孩子!谁看着我

的孩子?谁抱走了我的孩子?’街上空空荡荡,她家的房子冷

冷落落,没有一个人影能告诉她什么。她跑遍全城,找遍大

街小巷,整天到处乱窜,疯了似的,神情恍惚,形容可怕,活

像一头丢了小仔们发疯的野兽,到各家各户的门窗上乱嗅一

气。她直喘粗气,头发散乱,样子挺吓人的,而且眼睛像冒

着火,把眼泪都烧干了。见到行人,拦住嚷道:‘我的女儿!

我的女儿!我漂亮的小女儿!谁把她还给我,我情愿做她的

奴婢,做他的狗的奴婢,要是他愿意,吃我的心肝也行。’遇

到了圣雷米教堂的神甫,对他说:‘神甫先生,我可以用手指

头去刨地,不过你得把我的孩子还给我!’——乌达德,这真

叫人撕心裂肺,讼师蓬斯·拉卡布尔老爷是个铁石心肠的人,

我看见他也哭了。——‘啊!可怜的母亲!’晚上,她才回到

家里来,就在她不在家时,有个女邻看见两个埃及婆娘抱着

一包什么东西偷偷上楼去,随后重新把门关好,走下楼来,就

匆匆溜走了。她俩走后,便听见帕蓝特房里好像有孩子的哭

叫声。母亲回来一听,放声哈哈大笑,顿时像长了翅膀似地

飞快奔上楼去,又好像炮弹轰然一响,破门而入……——乌





2巴黎圣母院

达德,那可真是骇人听闻!呈现在她眼前的并不是她那娇小

可爱的阿妮丝,不是仁慈的上帝恩赐给她的那个何等红润、何

等鲜艳的心肝宝贝,而是一个活像小妖怪的丑八怪,跛脚,独

眼,畸形,瞎嚷嚷在地板上爬来爬去。她吓得连忙捂住眼睛。

她说:‘唉!会不会是巫婆把我的女儿变成了这样可怕的畜生

了?’人们赶紧把那个小罗圈腿抱开,要不,非叫她发疯不可。

这准是某个把灵魂出卖给魔鬼的埃及女人生下的孽障,看样

子四岁左右,说起话来不像人话,而只是一些无法听懂的词

儿。花喜儿一头扑向那只小鞋,这是她先前一切所爱留下的

一切了。她呆在那里许久许久,不开口,不喘气,大家以为

她已经断气了。猛然间,她浑身直打哆嗦,疯狂地把那只圣

物般的小鞋吻个遍,放声大哭起来,仿佛心都碎了。我敢说,

要是换了我们,也会一样悲恸的。她连连喊道:‘咳!我的小

女儿呀!我漂亮的小女儿呀!你在哪里?’叫人听了肝肠欲断。

我现在一想起来还要哭哩。你们不知道,我们的孩子,那可

是我们的骨肉呵。——我可怜的厄斯塔舍!你呀你,长得有

多俊!你们不知道他有多乖巧呀!昨天他对我说:‘我呀,长

大了要当近卫骑兵!’哦,我的宝贝厄斯塔舍呀!要是你丢了,

叫我怎么活呀!——花喜儿猛然站起身来,随即在兰斯城奔

跑,一边嚷叫:‘到埃及人营地去!到埃及人营地去!捕役们

快去烧死那些巫婆!’然而埃及人已经走了,天也黑了,追赶

他们是不可能的。第二天,在离兰斯八公里外的丐地和蒂鲁

瓦之间的灌木丛里,发现了篝火的残迹、帕盖特孩子的几根

绸带、点点血斑和若干山羊粪。刚过去的这个夜晚,正是礼

拜六之夜,可以确信无疑埃及人就在灌木丛里举行过巫魔会,







巴黎圣母院

同鬼王别西卜一道把那个小女孩生吞活吃了,现在回教徒还

保留着这种习俗呐。花喜儿听到这些可怕的事情后并没有哭

泣,只是动了动嘴唇像要说话,可是什么也说不出来。隔天,

她满头黑发顿时全花白了。再隔天,她失踪了。”

“这确实是一个骇人听闻的故事,”乌达德说道,“连勃艮

第人听了也会落泪的。”

“难怪你一听到埃及人就吓得要命!”热尔维丝插上一句。

“你刚才带着你的儿子赶紧逃走,这样做很对,因为这伙

埃及人也是从波兰来的。”乌达德接着又说。

“不对。”热尔维丝说道。“听说是从西班牙和卡塔卢尼亚

来的。”

“卡塔卢尼亚?这有可能。”乌达德应道。“波兰,卡塔卢

尼亚,瓦卢尼亚,我老是把这三个地方弄混的。但有一点是

确信无疑的,他们都是埃及人。”

“而且,他们肯定都长着獠牙,吃起小孩来才行。”热尔

维丝加油添醋地说道。“要是爱斯梅拉达也吃一点,一边却噘

起小嘴装出一副轻蔑的样子,那我才不会感到意外的。她身

边那只白山羊耍的把戏太鬼了,其中必有歪门邪道。”

马伊埃特默默地走着。她沉浸在遐思之中,这种遐思有

点像是某个悲惨故事的延续,并引起精神上的一阵阵震撼,直

到触及心灵深处,它才会停止。这时,热尔维丝对她说:“花

喜儿的下落怎么样,没人知道吗?”马伊埃特没有应声。热尔

维丝摇着她的胳膊,喊着她的名字,又问了一遍,马伊埃特

这才仿佛从沉思中惊醒。

“花喜儿的下落吗?”她机械地重复着这句话,好像刚听





2巴黎圣母院

到这问题似的。接着,她尽力集中精神,注意弄明白这句话

的意思,于是急速应道:“啊!无人知晓。”

马伊埃特停顿了一下又说:

“有人说看见她黄昏时从弗莱尚博门出了兰斯城,也有人

说她是在天刚亮时从老巴泽门出城的。有个穷人在今天某市

场的那块地里的石十字架上,找到了她挂在上面的那金十字

架,就是六一年毁了她的那件金首饰,是她的第一个情郎、英

俊的科蒙雷伊子爵送给她的礼物。帕盖特哪怕再穷,也从舍

不得把它脱手,把它当命根子一样珍惜。因此一看见她把这

金十字架也扔了,我们妇道人家都认为她已经自尽了。可是,

旺特酒店的人说,曾在通往巴黎的那条石子路上,看见她赤

着脚走过。不过,果真这样的话,那她就得从维尔门出城,但

这看法并不一致。换种说法会明白些,我深信她确实是从维

尔门出去的,不过也就从这个人世间出去的。”

“不明白。”热尔维丝说道。

“维尔,那是一条河呀。”马伊埃特带着忧伤的笑容应道。

“可怜的花喜儿!”乌达德说,不由一阵颤抖。“投河死了!”

“投河死了!”马伊埃特紧接着说道。“想当年,居贝托这

个好老爹坐船顺流而下,唱着歌经过丹格桥下,有谁知道日

后有一天,他亲爱的小帕盖特也从这桥下经过,却既无歌声,

也无船只呢?”

“还有那只小鞋呢?”热尔维丝问道。

“同那母亲一起消失了。”马伊埃特应道。

“可怜的小鞋呀!”乌达德说。

乌达德,肥胖而又容易动感情,跟着马伊埃特唉声叹气,







巴黎圣母院

本来到此也就很满足了,可是热尔维丝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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