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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巴黎圣母院-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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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京城,亲临其境地体验一下晨钟齐鸣的情景。等天空一发

出信号,因为那是太阳发出的信号,您便可以看见万千座教

堂一齐颤抖起来。首先是从一座教堂到另一座教堂发出零散

的丁当声,好像是乐师们相互告知演奏就要开始了;然后,突

然间,您看见——因为似乎耳朵有时也有视觉——每一钟楼

同时升起声音之柱、和声之烟。开始时,每口钟颤震发出的

声音,清纯,简直彼此孤立,径直升上灿烂的晨空。随后,钟

声渐渐扩大,溶合,混和,相互交融,汇成一支雄浑壮美的

协奏曲。最后只成为一个颤动的音响整体,不停地从无数的

钟楼发出宏亮的乐声来;乐声在京城上空飘扬,荡漾,跳跃,

旋转,然后那震耳欲聋的振辐渐渐摇荡开去,一直传到天外。

然而,这和声的海洋并非一片混杂;不论它如何浩瀚,如何

深邃,一点也不失其清澈透亮。您可以从中发现每组音符从

群钟齐鸣中悄然逃离,独自起伏回荡;您可以从中倾听木铃

和巨钟时而低沉、时而刺耳的唱和;还可以看见从一座钟楼

到另一座钟楼八度音上下跳动,还可以望见银钟的八度音振

翅腾空,轻柔而悠扬,望见木铃的八度音跌落坠地,破碎而

跛脚;还可以从八度音当中欣赏圣厄斯塔舍教堂那七口大钟

丰富的音阶升降不迭;还可以看见八度音奔驰穿过那些清脆

而急速的音符,这些音符歪歪扭扭形成三、四条明亮的曲线,

随即像闪电似地消失了。那边,是圣马丁修道院,钟声刺耳

而嘶哑;这边,是巴士底,钟声阴森而暴躁;另一端,是卢

浮宫的巨塔,钟声介于男中音和男低音之间。王宫庄严的钟

乐从四面八方不懈地抛出明亮的颤音,恰好圣母院钟楼低沉

而略微间歇的钟声均匀地落在这颤音上面,仿佛铁锤敲打着





1巴黎圣母院

铁砧,火花四溅。您不时还可看见圣日耳尔——德——普瑞

教堂三重钟声飞扬,各种形状的乐声阵阵掠过。随后,这雄

壮的组合声部还不时略微间歇,让道给念圣母经时那密集和

应的赋格曲,乐声轰鸣,如同星光闪亮。在这支协奏曲之下,

在其最深处,可以隐隐约约分辨出各教堂里面的歌声,从拱

顶每个颤动的毛孔里沁透出来。——诚然,这是一出值得人

家倾听的歌剧。通常,从巴黎散发出来的哄哄嘈杂声,在白

天,那是城市的说话声;在夜间,那是城市的呼吸声;此时,

这是城市的歌唱声。因此,请您聆听一下这钟楼乐队的奏鸣,

想象一下在整个音响之上弥散开来的五十万人①

的悄声细

语、塞纳河永无尽期的哀诉、风声没完没了的叹息、天边山

丘上宛如巨大管风琴木壳的四大森林那遥远而低沉的四重

奏;如同在一幅中间式调的画中,您再泯除中心钟乐里一切

过于沙哑、过于尖锐的声音;那么,请您说说看,世上还有

什么声音更为丰富,更为欢悦,更为金灿,更为耀眼,胜过

这钟乐齐鸣,胜过这音乐熔炉,胜过这许多高达三百尺②



石笛同时发出万般铿锵的乐声,胜过这浑然只成为一支乐队

的都市,胜过这曲暴风骤雨般的交响乐!







巴黎圣母院



②指古法尺,每法尺为三二五毫米。

指当时巴黎的人口总数。

第四卷

第四卷一善良的人们

这个故事发生前十六年,卡齐莫多星期日①

清晨,圣母

院举行弥撒过后,人们发现在教堂广场左边砌在地面石板上

那张木床里,有人放了一个小生命,正对着圣克里斯朵夫那

尊伟大塑像。一四一三年,曾有人想把这位圣者和骑士安东

尼·德·埃萨尔老爷的石像一起推倒时,这位信徒的石像一

直屈膝仰望着这位圣者。按照当时的习俗,凡是弃婴都放在

这张木床上,求人慈悲为怀,加以收养。谁肯收养,尽可以

把孩子抱走。木床前面有只铜盆,那是让人施舍扔钱用的。

纪元一四六七年卡齐莫多日早晨,这躺在木床上的小生

物,看来激起群众极大的好奇,木床周围密密麻麻挤了一大

群人,其中绝大多数人是女性,几乎全是老妈子。

前排低身俯视着木床的就有四个老太婆,从她们穿着类





1巴黎圣母院

①卡齐莫多星期日,也称卡齐莫多日,指复活节后第一个星期日。

似袈裟的无袖披风来看,可以猜想她们是某个慈善会的。史

册为什么没有把这四位审慎、可敬的嬷嬷的姓名传给后世,我

百思不得其解。她们是阿妮斯·艾尔姆、雅娜·德·塔尔姆、

昂里埃特·戈蒂埃尔、戈榭尔·维奥莱特,这四人全是寡妇,

全是埃田纳—奥德里小教堂的老修女,这一天得到她们院长

的允准,根据皮埃尔·德·埃伊①

的院规,出门前来听布道

的。

不过,就算是这四位诚实的奥德里修女暂时遵守了皮埃

尔·德·埃伊的章程,却心甘情愿地违反米歇尔·德·布拉

舍和毕泽的红衣主教极不人道地规定她们不许开口的律条。

“这是什么东西,嬷嬷?”阿妮斯问戈榭尔道,一边端详

着那个小东西,他看见那么多目光注视着他,吓得哇哇直哭,

在木床上拼命扭动着身子。

“这怎么得了,要是他们像现在这样生孩子?”雅娜说道。

“生孩子的事我可不在行,不过,瞧瞧面前这个孩子,就

是一种罪孽。”阿妮斯又说道。

“这哪里是一个孩子,阿妮斯!”

“这是一只不成形的猴子。”戈榭尔说道。

“这真是一个奇迹!”昂里埃特·戈蒂埃尔又接着说。

“可不是呐,从拉塔尔星期日②

到现在,这已是第三个

了。”阿妮斯指出。“我们上次看见奥贝维利埃圣母显灵惩罚







巴黎圣母院



②拉塔尔星期日指四旬斋后第四个星期日。

皮埃尔·德·埃伊(1350—1420),法国高级神职人员和神学家,曾任索

邦大学的训导长、查理六世的忏悔师、毕伊主教。

那个嘲弄香客的狂徒,那奇迹距今还不到一个星期哩。这是

本月第二个奇迹了。”

“这个所谓弃婴,真是一个可怕的妖怪。”雅娜又说道。

“他这样哇哇死哭,连唱诗班童子的耳朵也要被他吵聋

的。”戈榭尔继续说道。

“可以说这是兰斯大人特地把这个怪物送给巴黎大人①

的!”戈蒂埃尔合掌添了一句。

“我想,”阿妮斯·艾尔姆说,“这是一头畜生,一头野兽,

是一个犹太男人同一头母猪生的猪仔。反正与基督教徒无关

的玩艺儿,应该扔进河里淹死,要不,扔进火里烧死!”

“我真希望没有人认领才好哩。”戈蒂埃尔接着说道。

“啊,上帝呀!”阿妮斯突然叫了起来。“沿着河边往下走,

紧挨着主教大人府邸,那小巷的底里有座育婴堂,说不定人

家会把这小妖怪送去给那些可怜的奶妈喂养的!换上我,我

宁愿喂养吸血鬼呐。”

“可怜的艾尔姆,瞧您多么天真!”雅娜接着说。“难道您

没有看出来,这个小怪物起码四岁了,对您的奶头才不会像

对烤肉叉子那么有胃口哩。”

事实上,“这个小妖怪”(就是我们,也难以给予别的称

呼)确实不是初生的婴儿。这是一小堆肉体,形状非常分明,

蠕动也十分有力,裹在一个印有当时任巴黎主教的吉约姆·

夏蒂埃大人姓名缩写的麻袋里,脑袋伸在麻袋外面。这个脑

袋,怪里怪气的,只见一头浓密的棕发,一只眼睛,一张嘴





1巴黎圣母院

①兰斯和巴黎当时都是子爵采邑。

巴,几颗牙齿。眼睛泪汪汪,嘴巴哇哇叫,牙齿看上去只想

咬人。整个这一切在麻袋里拼命挣扎,把周围不断扩大、不

断更新的观众看得目瞪口呆。

殷富的贵妇阿洛伊丝·德·贡德洛里埃夫人,头饰金角

上拖着一条长长的纱巾,手牵着一个六岁左右的漂亮女孩,正

路过这里,遂在木床前停了下来,把那个可怜的小东西端详

了好一会儿,而她那个可爱的小女孩百合花·德·贡德洛里

埃,满身绫罗绸缎,用美丽的手指头指着木床上常年挂着的

木牌子,拼读着上面的字:弃婴。

“说真的,我本来以为这里只陈列真正的小孩呢!”贵夫

人厌恶地扭过头去,说道。

话音一落,随即转过身去,同时往铜盆里扔下一枚弗洛

林银币①

,落在小钱币中间直响,埃田纳-奥德里小教堂的那

几个可怜的老修女一看,眼睛睁得老大。

过了片刻,王上的枢密官、庄重而博学的罗贝尔·米斯

特里科尔打从这里经过,他一只胳膊挟着一大本弥撒书,另

只胳膊挽着他妻子吉勒梅特·梅蕾斯命妇,这样他两边各有

一个调节者:一个是调节精神的,另一个是调节物质的。

“弃婴!看来是被遗弃在冥河岸边上的!”

枢密官在仔细察看了那东西后说道。

“只看见他有一只眼睛,另只眼睛上长着疣子。”吉勒梅

特命妇提醒说。

“那不是疣子,而是一个卵,里面藏着跟他一个模样的另







巴黎圣母院

①弗洛林银币:古代佛罗伦萨的币名。

一个魔鬼,那里面又有一个卵,卵里又有一个魔鬼,依此类

推,无穷无尽。”罗贝尔·米斯特里科尔接着说道。

“您怎么知道呢?”吉勒梅特·梅蕾斯问道。

“我一看就知道了。”枢密官应道。

“枢密官大人,您看这个所谓弃婴预兆着什么?”戈榭尔

问道。

“灭顶之祸。”米斯特里科尔应道。

“啊!我的上帝!”听众中有个老太婆说道,“由于这个孽

障,去年瘟疫横行,现在听说英国人就要在阿尔弗勒大批登

陆了。”

“这样,王后九月也许来不了巴黎啦。”另个老太婆接岔

道。“生意已经糟透了。”

“我的意见是,”雅娜·德·塔尔姆叫道,“巴黎的百姓最

好是让这个小巫师挺尸在柴堆上,而不是在木板上。”

“在熊熊燃烧的柴堆上。”又有个老太婆补充道。

“那样做会更稳妥些。”米斯特里科尔说道。

有个年轻神甫站在一旁有好一会儿了,听着奥德里小教

堂几个修女的议论和枢密官的训示。此人面容严肃,额门宽

阔,目光深邃,不声不响地拨开人群挤向前去,仔细瞅了瞅

小巫师,伸出手去护住他。此人来得正是时候,因为所有的

虔婆都已经沉醉在替熊熊燃烧的美妙柴堆拍马溜须了。

“这孩子我收养了。”神甫说。

他用袈裟一裹,把孩子抱走了。观众茫然地望着他离去。

不一会儿,只见他走进那道当时从教堂通往隐修院的红门,随

即无影无踪了。





1巴黎圣母院

开头一阵惊愕过去之后,雅娜·德·塔尔姆咬着戈蒂埃

尔的耳朵说:

“嬷嬷,我早就跟您说过,这个年轻的教士克洛德·弗罗

洛先生是个巫师。”

二克洛德·弗罗洛

确实,克洛德·弗罗洛并非平庸之辈。

上个世纪,人们通常唐突地把中产家族笼统称为上等市

民阶层或小贵族。克洛德便是出身于这样的一个中产家族。这

个家族从帕克莱兄弟继承了蒂尔夏普采邑,这个采邑原属于

巴黎主教所有,为了采邑上的二十一幢房屋,十三世纪时在

教会法庭争讼不休。如今作为该采邑的拥有者,克洛德·弗

罗洛是巴黎及各城关有权享有年贡的七乘二十加一①

位领主

之一,因此他的姓名长期都以这种身份登记在田园圣马丁教

堂的档案中,排列在弗朗索瓦·雷兹君的唐加维尔公馆和图

尔学院之间②。

克洛德·弗罗洛早在儿时,就由父母作主,决定献身神

职。家里从小就教他用拉丁文阅读,教他低眉垂目,轻声细







巴黎圣母院



②按法文字母顺序,蒂尔夏普排列在唐加维尔和图尔之间。

这是当时一种计数法,即一百四十一。

语。还只一丁点儿大,父母便把他送到大学城的托尔希学院

去过着幽居的生活。他就是在那里靠啃弥撒经文和辞典①



大成人的。

再说,这孩子生性忧郁,庄重,严肃,学习勤奋,领会

很快。娱乐时从不大声嚷叫,福阿尔街举行酒神节狂欢时几

乎不去凑热闹,对什么是打耳光和揪头发②

一无所知,在一

四六三年那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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