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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安娜·卡列尼娜-第1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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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向门口走去。 

“停一下,停——一下!”弗龙斯基说,仍然愁眉紧锁,但是用手把她拉回来。“怎么回事?我说我们得推延三天再动身,而你却说我在撒谎,说我是个不诚实的人。” 

“是的。我再说一遍,一个因为他为我牺牲了一切而责备我的人,”她说,回想起更早的一场口角里的话,“比一个不诚实的人还要坏!他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 

“不!人的忍耐是有一定限度的,”他大声说,很快地放了她的手。 

“他恨我,这是很明显的,”她想,于是默默地、头也不回地、迈着不稳定的步子从房里走出去。 

“他爱上别的女人,这是更明显的事了,”她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走进她自己的房间。“我要爱情,可是却没有。那么一切都完结了!”她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一定要完结!” 

“但是怎样才好呢?”她问自己,坐在梳妆镜前的安乐椅上。

想着她现在到哪里去才好:到把她抚养成人的姑母家里去呢,到多莉家去呢,还是只身出国;想着他现在一个人在书房里干什么;又想着这是最后一场争吵呢,还是依旧可能言归于好;想着现在彼得堡所有旧日的熟人会认为她怎么样;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会对这件事怎么看法;破裂以后会落个什么下场,千思万绪掠过她的心头,但是她并没有完全陷进这种种思虑之中。她的心灵中有另外一种唯一使她感到兴趣的模糊念头,但是究竟是什么她却捉摸不定。又回想起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也回想起她的产褥病和当时萦绕在她心头的思想。她回忆起她的话:“我为什么不死呢?”和她当时的心情。于是她恍然大悟盘据在她心头的是什么了。是的,这就是唯一可以解决一切的想法。“是的,死!……” 

“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和谢廖沙的羞惭和耻辱,以及我自己的奇耻大辱——都会因为我的死而解脱。如果我死了,他也会懊悔莫及,会可怜我,会爱我,会为了我痛苦的!”嘴角上挂着一丝自怜自爱的、滞留着的微笑,她坐在椅子上,把左手上的指环取下来又戴上去,历历在目地从各种不同的角度描摹着她死后他的心情。

走近的脚步声,他的脚步声,分散了她的心思。装出收起戒指的模样,她连头都没有回。 

他走上她跟前,拉住她的手,低声说: 

“安娜,如果你愿意,我们就后天走。我什么都同意。” 

她默不作声。 

“怎么回事?”他问。 

“你自己心里明白的!”她说,同时,再也抑制不住自己了,她蓦地哭出来。 

“遗弃我吧!遗弃我吧!”她一边呜咽一边说。“我明天就走……我要干出更多事来的。我算得了什么人呢?一个堕落的女人罢了。是你的累赘!我不愿意折磨你,我不愿意!我会使你自由的。你不爱我,你爱上别的女人了!”

弗龙斯基恳求她镇静,向她保证说她的嫉妒一点根据都没有,而且说他对她的爱情从来没有中断过,永远也不会中断,他比以往更爱她了。 

“安娜,为什么这样折磨你自己和我呢?”他问,吻她的双手。他的面孔上现在显出无限柔情,她仿佛觉得在他的声音里听出了饮泣的声音,而且在她的手上感觉到泪水的潮湿。转瞬之间安娜的绝望的嫉妒心变成了一种不顾一切的热烈的柔情。她拥抱他,在他的头上、脖颈上、双手上印满了无数的亲吻。

第十三节 他不再伪装了

二十五

觉着他们完全言归于好了,第二天早晨安娜开始积极地准备着动身的事情。虽然究竟是星期一或是星期二出发还没有确定下来,因为昨天晚上他们两人你推我让,但是安娜依然忙碌地准备动身的事情,现在觉着早一天走晚一天走完全无关紧要。她正站在寝室里一只敞开的皮箱前,挑拣着衣物,这时候他走进来,比往常早些,而且已经穿得整整齐齐。 

“我立刻就到maman那里去,她可以把钱托叶戈罗夫转给我。明天我就准备动身了。”他说。 

尽管她的心情是这样愉快,但是一提到去他母亲的别墅她心里还是感到刺痛。 

“不,我自己也来不及哩。”她说;立时想道:“那么说,我想怎么办就可以怎么办!”“不,随你的便好了。去饭厅吧,我立刻就来。我不过把用不着的挑出去,”她说,在堆在安努什卡的臂膀上的一大堆旧衣服上又放了几件。

当她走进餐厅的时候,弗龙斯基正吃牛排。 

“你简直不会相信这些房间使我多么厌恶!”她说,在他旁边坐下喝咖啡。“再也没有比这种有摆设的房间更可怕的了!毫无表情,没有灵魂。这挂钟,罗纱窗帷,特别是糊墙纸,简直像梦魇一样!我想念沃兹德维任斯科耶,就像想念天国一样。那群马你还没有打发走吧?” 

“不,我们走后它们再动身。你要坐车到什么地方去吗?” 

“我要去威尔逊那里。给她送些衣服去。那么我们明天一定走了?”她用一种愉快的声调问;但是突然间她的脸色变了。

弗龙斯基的仆人进来取从彼得堡打来的电报的回执。他接到一个电报本来是不足为奇的,但是好像要瞒着她什么似的,他说了一声回执在书房里,就匆匆转身对她说: 

“明天我一定可以把一切都准备妥帖的。” 

“谁打来的电报?”她追问,不听他的话。 

“斯季瓦打来的,”他不大情愿地回答。 

“你为什么不给我看?斯季瓦会有什么背着我的秘密呢?” 

弗龙斯基唤回那个仆人,吩咐他把电报拿来。 

“我不愿意拿给你看,因为斯季瓦太爱打电报了;事情还没搞出个眉目,打电报做什么呢?” 

“离婚的事?” 

“是的,不过他在电报上说:‘还不能得到回音。答应日内作出肯定的答复。’不过你自己看吧。”

安娜用战栗的手接过电报,看见果然和弗龙斯基所说的一样,但是末尾还附着一笔:“希望渺茫,不过我要想尽一切办法,尽力为之。” 

“我昨天就说过,什么时候离婚,或者离不离得了,我一点也不在乎。”她说,脸红了。“一点也没有瞒着我的必要。”接着她就寻思:“照这样,他和女人们通信,也可能隐瞒着我和正在瞒着我哩。” 

“噢,今天上午亚什温要和沃伊托夫来,”弗龙斯基说。“好像他赌赢了,使佩夫佐夫倾家荡产,甚至佩夫佐夫都无力偿付了,大约有六万卢布的光景哩。” 

“不,”她说,恼怒他这样明显地、用改变话题的方式,来暗示他看出她动怒了。“你为什么认为我那么关心这种消息,以致于非得隐瞒我不可?我说过我并不愿意想这事,而且我希望你也和我一样不关心哩。”

“我关心,因为我喜欢把关系搞明确,”他回答。 

“把关系搞明确并不在乎形式,而是在于爱情,”她说,越来越激动了,倒不是因为他的话,而是因为他说话的时候所用的那种冷淡而镇静的口吻。“你要这个做什么呢?” 

“天啊!又是爱情!”他皱着眉头想。 

“你知道为什么:为了你,也为了将来的孩子们。”他说。 

“我们将来不会有孩子了。” 

“那就太可惜了,”他说。 

“你为了孩子们,但是你可没有为我想想,”她接着说下去,完全忘记了,或者是没有听见他所说的:“为了你,也为了孩子们。”

能不能生孩子的问题早就成为他们争执的题目,而且使她很生气。她把他要孩子的愿望曲解成他不看重她的美貌的表示。 

“唉呀,我说了是为了你。主要是为了你,”他好像痛得皱起眉头,重复一遍说,“因为我相信你的愤怒大部分是由于处境不明确而起的。” 

“是的,现在他不再伪装了,他对我怀着冷淡的憎恨是很明显的了,”她暗自寻思,不倾听他的言语,却恐怖地凝视着从他眼里挑衅地望着她的那个冷酷无情的法官。 

“那不能成为理由,”她说,“我甚至不明白,你怎么能说我的愤怒是因为那个缘故而起的;我完全在你的支配之下。这里还有什么处境不明确呢?完全相反!” 

“你不想了解我,我很难过,”他打断她的话,执拗地一心想表白他的心思。“处境不明确是由于你认为我是自由的。” 

“这一点你可以完全放心!”她回嘴说,扭过身去,她开始喝咖啡。

她端起杯子,小手指翘着,举到嘴唇边。饮啜了几口以后,她瞟了他一眼,从他脸上的表情,她清清楚楚地看出来,她的手、她的姿势和她的嘴唇发出的声音,都是他所厌恶的。 

“你母亲怎么想法,她希望你和谁结婚,我丝毫也不在乎,”她说,用颤抖的手把杯子放下。 

“但是我们并不是在谈这个。” 

“是的,谈的就是这个!相信我的话吧,一个残忍无情的人,不论她是老的少的,不论她是你的母亲还是一个生人,都与我无关,我不愿意和她有任何来往。” 

“安娜,求你不要无礼地诽谤我母亲。” 

“一个女人,倘使她的心猜测不出她儿子的幸福和名誉何在,那种女人就是无情的人!” 

“我再求你一次,请你不要无礼地诽谤我所尊敬的母亲!” 

他说,提高嗓音,疾颜厉色地望着她。

她不回答。聚精会神地凝视着他的脸和手,她细细地回忆起他们昨天的和好同他的热情的爱抚。“这样的爱抚他在别的女人身上也曾经滥施过,而且还会,还想滥施哩。”她想。“你并不爱你母亲!这都是空话,空话,空话!”她说,憎恨地望着他。 

“如果这样的话,我们就得……” 

“就得决定一下,我已经决定了,”她说,正要走开,恰巧这时亚什温走进来。安娜和他寒暄了一下,就停下了。 

为什么当一阵暴风雨正在她心中狂啸,而且她感觉到她已经处在可怕的生死存亡的转折点的时候——在这种关头,她何必还要在一个迟早会知道全部真相的外人面前装模作样,这她可不知道;但是她立刻压制住内心的风暴,又坐下来开始和客人闲谈。 

“哦,您近来怎么样?人家输给您的钱都付给您了吗?”她问亚什温。 

“哦,还好;我想不会全部都到手的,星期三我就要走了。你们呢?”亚什温问,眯缝着眼睛望着弗龙斯基,显然猜到曾经发生过一场口角。 

“我想,大概是后天,”弗龙斯基说。 

“不过你们老早就打算走了?” 

“可是现在已经决定了,”安娜说,带着一副向弗龙斯基表明不要梦想还会和解的神情正视着他的眼睛。 

“难道您不可怜那个不幸的佩夫佐夫吗?”她说,继续和亚什温谈着。 

“我从来没有问过我自己,安娜*阿尔卡季耶夫娜,我是不是可怜他。您看,我的全部财产都在这里,”他指指身边的衣袋,“现在我是个富翁;但是今天晚上我还到俱乐部去,也许出来的时候又是叫花子了。您看,谁要坐下和我赌钱,他就想把我赢得连一件衬衫都不剩,我对他也是这样哩。于是我们就决个胜负,乐趣就在这里。” 

“哦,不过假如您结了婚,”安娜说,“您的夫人会觉得怎么样呢?” 

亚什温放声大笑。 

“这大概就是我没有结婚,而且永远也不打算结婚的原因。” 

“葛尔辛格福尔斯怎么样?”弗龙斯基说,参加到谈话中,瞥了笑容满面的安娜一眼。 

迎住他的目光,她的脸立刻呈现出冷淡而严峻的神情,好像在说:“还没有忘却。事情还是那样。” 

“难道你真恋爱过吗?”她问亚什温。 

“天啊!那么多次了!不过您看,有的人可以坐下赌钱,但是一到约会的时候就得站起来走掉。而我也可以谈情说爱,不过总得晚上赌钱不迟到才行。我就是这么安排的。” 

“不,我问的不是这个,而是真正的恋爱,”她刚要说葛尔辛格福尔斯,但是不愿意重复弗龙斯基用过的字眼。

买了弗龙斯基一匹马的沃伊托夫来了,于是安娜立起身来走出房去。 

出门以前,弗龙斯基来到她的房里。她想装出在桌上找寻什么的模样,但是觉得装假是可耻的,于是带着冷冷的表情正视着他的脸。 

“你要什么?”她用法语问。 

“甘比达的证件;我把它卖了,”他用一种比言语表达得更清楚的口吻回答:“我没有工夫解释,就是解释也得不出什么结果的。” 

“我没有一点对不起她的地方,”他想。“如果她要折磨自己,那她就更倒霉!”但是,临走出去,他好像觉得她说了句什么,他忽然因为动了怜悯她的心而颤抖了。 

“什么,安娜?” 

“没有什么,”她回答,还是那种冷淡而镇静的口吻。 

“如果没有什么,那就倒霉去吧!去吧!”他想,又寒了心。扭过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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