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茶小说网 > 名著电子书 > 母亲 >

第20章

母亲-第20章

小说: 母亲 字数: 每页35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好像受到内心什么冲动似的,安德烈突然激动起来,他站起身来,两手一挥,说道:

你们打算怎样?为了人类之间只有爱的时代早一天到来,我们现不得不憎恶一些人。对那些妨碍生活的人,对那些为着获得自己的安乐和名位而出卖同伴的人,我们必须消灭他!假使犹大站在正直的人们路上,在那里预备出卖他们,那么,如果我不去消灭他,那我自己也变成犹大了!我没有这种权利吗?那些东西,我们的老板,——他们有权利拥有军队、刽子手、妓院、监牢、苦役和其他一切足以保护他们平安舒适的可恶的机构吗?有时候我们自己不得不拿起他们的棍棒,——那有什么办法呢?——我是决不拒绝去拿的。

“他们把我们几十个几百个地残害,——这使我有权利举起手来,在敌人头上,在一个离我最近,在我工作上最有害的敌人头上,给他一下!生活就是这样的!我是反对这种生活的,当然不喜欢这种生活。我知道,——他们的血,是什么都创造不出来的!不会结出什么果实的……要我们的热血像暴雨般地落下来,真理才能好好地生长,他们的血是腐败的,会毫无踪影地消灭掉,我知道这一点!但是,我可以自己承受罪过,要是看见,就把他们杀掉,这是应该的!不过我只是说自己的事!我的罪过,会和我一起死亡,决不会给未来留下什么污点。它不会玷污什么人,除了我以外,决不会玷污任何人!”

他在房里走过来走过去,一只手在自己面前挥舞着,好像在空中切什么东西,使它和自己分开似的。母亲怀着不安和悲哀的心情向他望着,在他内心有什么东西被伤害了,使他很疼痛。关于杀人的那种悲惨而可怕的念头,仍然不能使她忘怀:“假使不是维索夫希诃夫,巴威尔的伙伴里面,是没人去干这种事的,”她想。巴威尔垂下了头,在那里静听着安德烈的话,而安德烈还是在侃侃而谈:

“我们在这条路上走,非得克服困难约束自己不可。我们应该善于献出一切,献出全部心来。献出生命,为着工作而死——这是很简单的!要献出更多的东西,献出对于你比生命还贵重的一切。——那时候,你的最贵重的东西,你的真理,才能有力地成长起来!……”

他站在房间的中央,脸色苍白,微闭着眼睛,举起一只手,庄严地许下诺言,说道:

“我知道——人们相亲相爱,每个人都成为别人面前的星光的时候,就要到来!由于得到自由而了不起的人们,将要自由地在大地上行走。到那时候,所有的人都是真诚坦白的,任何人都没有嫉妒心,人与人之间再没有恶意。到那时候,不再是为生活,而是为人类服务,人的形象高高悬起;自由的人们,可以到达任何的高度!到那时候,人们是为着美,生活的真理和自由里面,谁用广大宽厚的心灵拥抱世界,谁最深切地爱世界,谁就是最好的;谁是最自由的,谁就是最好的——在他们身上,才有最大的美!这样生活着的人们是伟大的……”

停了一停,他挺挺身体,用他整个胸中的音量,洪亮地说:

“所以——为了这种生活——我什么事情都敢干……”

他的脸庞忽地颤抖了一下,从眼睛里面,沉痛的泪水潸然而下。巴威尔抬起头来,脸色煞白,他睁大了双眼,凝望着安德烈。

母亲从椅子上欠起身来,她感觉有种阴森森的不安情绪在生长着,又渐渐地逼近她。

“你怎么啦,安德烈?”巴威尔轻轻地问。

霍霍尔摇一摇头,像弓弦一般地伸直了身子,望着母亲说:

“我看见的……我知道……”

母亲站起身来,很快地跑过来抓住了他的两手——安德烈想挣脱出他的右手,但是母亲把它捏得很牢,她热切地小声说:

“我的好孩子,你小心点!我亲爱的……”

“等一等!”霍霍尔低沉地说。“我告诉你们那件事是怎样发生的……”

“不必了!”她带着眼泪望着他如同耳语般地说。“不必了,安德留夏……”

巴威尔满眼湿润地望着自己的同志,慢慢地走到他跟前。

他的脸色苍白,强颜欢笑地慢缓而小心地说:

“母亲害怕是你干的……”

“我不怕!我不相信!即使她看见,也不会相信的!”

“等一等!”霍霍尔并不瞅他们,自顾摇显着头,一边想挣脱出他的右手,一边说。“不是我干的,——但是我当时可以劝阻他不要去干……”

“不要说了!安德烈!”巴威尔说。

巴威尔用自己的一只手紧握住他的一只手,把另一只手按在他的肩上,好像要制止他那高大的身躯的颤动似的。霍霍尔把头倾过来,朝他们断断续续地低声讲述:

“我是不愿干的,这你是知道的,巴威尔。事情这是样的:你前脚回来,我和德拉古诺夫站在大街拐角上——这时候依萨从转弯的地方走了出来,——站在旁边。他看着我们,阴险地笑着……德拉古诺夫说:‘你看!那东西整夜都在监视我。我去收拾他!’他就走了,——我以为他回去了——于是,依萨走到我跟前……”

霍霍尔喘了口气。

“从来没有人像他那样侮辱我,那条狗!”

母亲默默地捏着手,把他拖到桌子旁边,好不容易才使他坐到椅子上。她自己也与他肩并肩地坐下来。巴威尔在他们两人面前,阴郁地摸着胡子。

“那东西对我说,我们所有的人,他们都知道了,我们每个人的名字都在宪兵的黑名单里,在五月以前,全给抓了去。我没搭理他,脸上堆着笑,但是心里却气得要命。他还说,看我是个聪明的小伙子,不该走这条路,最好是……”

他停顿了一下,用左手擦了擦脸。只见他干枯的双眼,明亮地闪动了一下。

“我知道了!”巴威尔说。

“他说,最好是遵纪守法,嗳?”

霍霍尔挥挥手,扬了扬捏紧的拳头。

“遵纪守法,该死的脑袋!”他咬牙切齿地说。“说这种话,倒不如打我一个巴掌的好!”这样对我倒舒服一些,对他也许也舒服。但是,他把那种恶臭的唾沫吐在我的心上,我真是忍受不住了。”

安德烈痉挛地从巴威尔手里拔出自己的手来,更加低沉地用嫌恶的口气说:

“我打了他一掌,就走开了。之后,我听见背后德诺古诺夫的声音:‘碰上了吧?’大概,他躲在拐角处……”

沉默了一会,霍霍尔说:

“我没有回头去看,虽然感觉到——听见了殴打的声音……我安心地走回家来了,就仿佛踩了一只癞蛤蟆似的。哪里成想,今天到厂的时候,大家都说依萨被打死了!我不敢相信,但是手上有点疼痛,——活动起来有点不灵便,——

其实不是疼,倒像是短了一截……”

他朝手上斜乜了一下,说道:

“大约这一辈子就洗不净这个污点了……”

“只要问心无愧就好了,我的好孩子!”母亲低声劝慰。

“我不是说自己有罪——不是的!”霍霍尔断然地说。“我讨厌这种事!这对我是多余的。”

“我不了解你!”巴威尔耸着肩膀说。“他不是你杀的,但是,即使……”

“兄弟,我明明知道在杀人而不去阻拦……”

巴威尔肯定地说:

“我完全不懂……”

他想了一下,又补充道:

“懂是可以懂,但是那种感觉,我可不会有。”

汽笛声响了。

霍霍尔歪着头,听着那有力的吼叫声,振了振身子,说道:

“我不去上工了……”

“我也不去了。”巴威尔应声附和。

“我去洗个澡。”霍霍尔勉强地笑着说完后,就不声不响地收拾了东西,神色黯然地大步跨了出去。

母亲用痛苦的眼光望着他的背影,对儿子说:

“巴沙,你怎么想呢?我明明知道杀人是一种罪恶,但是对谁都不怪罪。依萨很可怜,他跟洋钉一般大小。方才我看见他,回想起他曾经恐吓说,要绞死你,——现在他死了,我也不恨他,也不高兴。只是觉得可怜。但是,现在连可怜都不觉得了……”

她忽然停下来,想了一想,好像吃惊似的微笑着又说:

“哎呀,巴沙,我说的话你听见了吗?……”

巴威尔大概没有听见,他低着头在屋里踱步,双眉紧蹙若有所思地说:

“这就是生活!你瞧,人们是如何地在那里敌对?心里不愿意,可是却打了!打谁呢?打那些同样没有权利的人。他从你更不幸,因为他愚蠢。警察、宪兵、暗探,——这都是我们的敌人,可是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人,他们也被人家吸血,不当人看。都是一样!他们把一部分人和另一部分人对立起来,用恐怖和愚昧无知来蒙住了他们的眼睛,缚住了他们的手脚,压榨他们,讹诈他们,互相践踏,互相殴打。把人变成枪棋,当作棍棒,当作石头,而说:‘这是国家!

……’”

他走近了母亲的身边。

“这是犯罪的行为,妈妈!这是对几百万人类的最卑劣的杀戮,是灵魂的杀戮……懂得吗?——这就是杀伤灵魂。看一看我们和他们的不同吧。——谁打了人,谁就感到不快,羞耻,苦痛。不快,这是主要的!但是他们呢?却若无其事、毫不怜悯、一点也不心软地杀戮了千百万人,心满意足地杀戮!他们把所有的人和一切东西都压死,仅仅是为了保护金银,为了保护毫无意义的纸片,为了保护赋与他们支配的一堆可怜的垃圾。你想想看——他们杀死人民的肉体,歪曲人民的灵魂,并不是为了保护自己,他们这样做不是为了自己本身,而是为了他们的财产。不是从内心防守自己,而是从外面……”

他握住了母亲的手,俯下身来,一边摇着她的手,一边继续说:

“如果妈妈能够知道这一切的卑劣和可耳的腐败,那么,你一定能够理解我们的真理的,一定能够看到我们的真理是如何的伟大而又光辉!……”

母亲激动地站起来,心里充满了想把自己的心和儿子的儿融成一团火焰的愿望。

“等一等,巴沙,等一等!”她气喘吁吁地说。“我已经感觉到,——等一等吧!……”

第25节

门洞里来人了,发出很响的声音。

他们两个吃了一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门被慢慢地推开了,雷宾笨重地走了进来。

“啊!”他仰起头来,脸上挂着微笑,说道。“我们的福玛先生什么都喜欢,喜欢酒,喜欢面“回忆说”是天赋观念说的萌芽形式。首次提出这一术语的是,喜欢人家向他问安!

……”

他身穿沾满柏油的短皮袄,脚上穿着草鞋,腰带上面塞着一双墨黑的手套,头上戴着顶毛茸茸的皮帽。

“巴威尔,身体好吗?放出来了?好的。尼洛夫娜,日子过得怎样?”他露出一口白牙,满面都堆着笑容,他的声音比从前稍稍和软了一点产资料的占有,国家就会自行垮台。”(《马克思恩格斯选,脸上的胡子长得更加浓密了。

母亲很高兴,她走近他身边,握住了他的黑色的大手,闻着有益于健康的、强烈的柏油气味,说:

“啊呀!原来是你……我真高兴!……”

巴威尔望着雷宾情不自禁地微笑。

“好一个乡下人!”

雷宾慢慢他脱了皮袄,说:

“嗳,又做乡下人了!你慢慢地变成先生了,我是向后退呀!……”

他一边把那件有条纹的麻布衬衫拉直,一面走进房间来,格外认真地朝室内扫了一遍,说道:

“家什没有增加,书籍可添了不少!好,讲讲吧,近来工作怎样?”

他宽宽以叉开两腿坐了下来,把手撑在膝头上,用他黑色的眼睛好像询问般地瞪着巴威尔,脸上浮着和善的微笑,等待回答。

“工作很顺利!”巴威尔告诉说。

“耕了地再播种,空口讲白话没有用,收了庄稼酿些酒,喝醉了就倒下睡——是吧?”雷宾打趣地说。

“您过得怎样?米哈依洛·伊凡诺维奇?”巴威尔坐在他对面说。

“没有怎样。过得挺好。在哀格里来耶沃住了下来,你听说过哀格里杰耶沃这个地方吗?是一个很好的村子。每年逢两次集,人口大约有两千以上——人可凶得很!因为没有地,所以都是租人家的地。土地贫瘠的很。

“我给一家富农当雇工——那里雇工多得像死尸上的苍蝇!熬柏油、烧木炭。工钱只有这里的四分之一多,而劳累却比这大两倍,——唉,在那个富农家里,共有我们七个雇工。没关系,——都是青年人,除我之外,也都是本地人,他们都认得字。有一个小伙子叫做叶菲姆……烈火般的性子,不得了!”

“您怎样,经常和他们谈话?”巴威尔颇感兴趣。

“我的嘴没闭着,我把这儿的传单都拿去了——一共有三四张。但是,我还是用‘圣经’进行宣传的时候多,因为那里面还有些东西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