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贝父子-第1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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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超过我过去任何时候——”
“所赏赐给我的光荣,”卡克提示道,一面又低下头去:“我不想对您说,我是多么荣幸;因为像您这样的人十分了解,在您的权力范围之内您能随意授予人们多大的光荣。”
“董贝夫人和我本人,”董贝先生用威严的、克己的态度听完这些恭维的话之后说道,“在一些问题上没有取得十分一致的意见。我们彼此好像还不了解。董贝夫人还应当学习一些东西。”
“董贝夫人具有许多珍贵的吸引人的品质,毫无疑问,过去一向习惯于接受人们的奉承,”这位花言巧语、狡黠圆滑的人说道,他对他主人的眼色和声调的最微小的地方都是注意观察的。“但是在具有爱情、责任感和尊敬的家庭里,由于这种原因所产生的任何小小的误会是很快就会消除的。”
董贝先生的思想不由得飞回到他妻子在化妆室里,不容违抗地用手指向门口时看着他的那张脸;当他回忆起在这张脸上所显示出的爱情、责任感和尊敬时,他清楚地感到血涌到了他自己的脸上;那双注意观察的眼睛也同样清楚地看到了这一点。
“在斯丘顿夫人逝世前,”他继续说道,“董贝夫人曾和我对我不满的原因进行过一些讨论;那天晚上您在我们的——在我的家里亲眼见到董贝夫人和我之间发生的情形,因此您对我们的讨论将会有一个大概的了解。”
“我正非常悔恨当时我在场呢!”笑嘻嘻的卡克说道。“虽然像我这样地位的人得到您亲密无间的关注——尽管我是不配得到这种关注的,而您则可以不失身份地做任何您认为合适的事情——必然一定会感到自豪,虽然在董贝夫人没有姓您的姓、成为地位崇高的夫人之前我就荣幸地被较早地介绍给她认识,可是说实话,那天晚上会有这样特殊的幸运落到我的身上,我几乎感到遗憾。”
不论什么人,在不论什么可能的情况下,会因为受到他的破格对待和恩惠而感到遗憾,这是董贝先生不能理解的心理现象。因此,他十分尊严地问道:“真的吗?为什么呢,卡克?”
“董贝夫人本来对我就从没有抱有多大的好感,”他亲信的助手回答道,“像我这样地位的人也不能指望从一位生性高傲的夫人那里得到好感(这种高傲对她来说是完全合适的),我担心,董贝夫人可能不会轻易地原谅我无罪地参加了那一次谈话。您一定记得,您的不满不是一件小事,而有第三者在场——”
“卡克,”董贝先生傲慢地说道,“我认为,首先应当考虑的是我吧?”
“啊!对这还能有什么怀疑的呢?”另一位就像一个承认尽人皆知的、无可争辩的事实的人那样不耐烦地回答道。
“我想,在涉及我们两个人的问题的时候,董贝夫人应当成为次要的考虑,”董贝先生说道,“是不是这样?”
“是不是这样?”卡克回答道,“您不是比任何人都明白,用不着问这个问题吗?”
“卡克,”董贝先生说道,“您虽然由于招致董贝夫人的不满而感到遗憾,但是您由于保持我的信任与好感是会感到高兴的,因为,我希望,您的高兴可能几乎会抵消您的遗憾。”
“我觉得,我已不幸地招致了这种不满,”卡克回答道,“董贝夫人已向您表示过了吧?”
“董贝夫人表示过各种意见,”董贝先生用威严的、冷淡的、漠不关心的语气说道,“我没有参与这些意见,也不打算讨论或回忆它们。我已跟您说过,不久以前我向董贝夫人提出一些意见,要求她在家庭生活中保持应有的尊敬与顺从,这些意见我认为是有必要坚持的。我没有说服董贝夫人,为了她自己的安宁、幸福以及我的尊严,她有必要立即改变她在这些方面的行为;我告诉董贝夫人,如果我认为有必要再次提出反对或抗议的时候,那么我将通过您,我亲信的助手,来转达我的意见。”
卡克在向他投出的眼光中,还夹杂着一道邪恶的眼光,越过他的头顶,像闪电一般落在图画上面。
“现在,卡克,”董贝先生说道,“我毫不迟疑地跟您说,我一定要实现我的主张。我不是个被随意小看的人,董贝夫人必须懂得,我的意志就是法律,在我的全部生活规则中我不允许有一个例外。我想劳驾您去执行这项使命。既然这是我的委托,我希望它对您并不是不可接受的,不管您会礼貌地表示什么遗憾——对于这一点,我代表董贝夫人向您表示感谢;我相信,您一定肯帮忙,像完成其他各项任务一样,准确地去完成它。”
“您知道,”卡克先生说道,“您只需命令我就行了。”
“我知道,”董贝先生威风凛凛地表示同意,说道,“我只需命令您就行了。我认为有必要采取另一些步骤。董贝夫人在许多方面无疑是赋有高超资质的一位夫人——”
“甚至对您的选择也是增添了光彩的,”卡克先生讨好地露出牙齿,说道。
“是的,如果您喜欢采用这样的词句来表达的话,”董贝先生用庄严的语气说道,“那么现在我并不认为董贝夫人的所作所为是对这种选择增添了光彩。董贝夫人具有一种对抗的脾气,这是必须根除,必须克服的。董贝夫人好像还不懂得,”董贝先生有力地说道,“对抗我这种想法本身就是骇人听闻和荒谬绝伦的。”
“我们在城里的人对您了解得更清楚,”卡克先生咧着嘴,满脸堆着笑容。
“您比较了解我,”董贝先生说道,“我希望这样。不过我确实还是应当替董贝夫人说句公道话,不管她后来的行为(跟以前没有变化)可能跟这如何不相一致,但在我提到的那一次,我有些严厉地向她表示了我的不赞成和决心之后,我的劝告还是产生了强有力的效果。”董贝先生极为高傲、庄严地说了这些话。“因此,卡克,我想劳驾您以我的名义通知董贝夫人,我必须提醒她记着我们以前的谈话,因为我有些惊奇,为什么它至今还没有产生应有的效果。我必须坚持她按照我在这次谈话中向她发出的命令来改正她的行为。我对她的行为不满意。我对它很不满意。如果她缺乏健全的思想和正当的感情,不能像第一位董贝夫人那样按照我的愿望行事的话(我想,我可以补充一句,任何女士处在她那种地位都会像第一位董贝夫人那样做的),那么我将会很不愉快地不得不通过您向她转达使她更不愉快、更明显无误的指示了。”
“第一位董贝夫人过得很幸福,”卡克说道。
“第一位董贝夫人有极健全的思想和很正确的感情,”董贝先生抱着对死者高尚地表示宽容的态度说道。
“您认为董贝小姐像她母亲吗?”卡克问道。
董贝先生的脸色迅速地、可怕地改变了。深得他信任的助手敏锐地注意到这一点。
“我提到一个令人痛苦的话题了,”他用温顺的、遗憾的声调说道,这声调跟他的怀着渴望的眼睛是不相协调的。“请原谅我。我所怀有的兴趣使我忘记这可能引起的联想了。请原谅我。”
可是不管他说些什么,他的热切的眼睛仍旧像先前一样密切地细细观察着董贝先生的忧闷不乐的脸孔;然后他向那张图画投了一道奇怪的、扬扬得意的眼光,好像请求她来当见证人,看他怎样又重新引导他,并看又会发生些什么事情。
“卡克,”董贝先生向桌子上这里看看,那里看看,张开更加苍白的嘴唇,用有些改变了的和更加急促的说道:
“没有什么您需要道歉的理由。您误会了。联想是由于眼前发生的事情而引起的,并不是像您所猜想,是由于任何回忆而引起的。我不赞成董贝夫人对待我女儿的态度。”
“请原谅,”卡克先生说道,“我不很理解。”
“那就请理解吧,”董贝先生回答道,“您可以——不,您必须向董贝夫人转达我对这件事的反对意见。请您告诉她,她向我女儿显示的热爱,使我感到不愉快。这种热爱很可能引起人们的注意。这很可能促使人们把董贝夫人跟我女儿的关系和董贝夫人跟我的关系加以对比。劳驾您让董贝夫人清楚地知道,我反对这一点。我期望她立即尊重我的反对意见。董贝夫人可能是真心真意热爱她,也可能这只是她的一种古怪脾气,也可能她是要反对我;但不论是什么情况,我都反对这一点。如果董贝夫人是真心真意热爱她的话,那么她就更应当高高兴兴、毫不勉强地停止这样做,因为她的任何这种显示对我的女儿都没有什么益处。如果我的妻子除了对我正当地表示顺从外,还有多余的温柔与关怀,那么她也许就可以随自己的心意,爱赏锡给谁就赏赐给谁;但我首先要求的是顺从!卡克,”董贝先生抑制一下他说这些话时的不寻常的激动情绪,恢复了他为维护他的崇高身份所习惯采用的声调,说道,“烦请您务必不要忘记或忽略这一点,而应当把它作为您所接受的指示中的很重要的部分。”
卡克先生点了点头,从桌子旁边站起来,沉思地站在壁炉前面,并用手支托着光滑的下巴,从上往下看着董贝先生;那副阴险狡猾的样子就像是那半人半兽的猿猴雕刻,或者像是古老水落管上斜眼瞅着的脸孔。董贝先生逐渐恢复了镇静,或者由于意识到自己的高贵身份而使激动的情绪冷静下来,坐在那里,变得生硬呆板,并看着鹦鹉在大结婚戒指中来回摇荡。
“请原谅,”卡克沉默了一些时候,忽然又坐到椅子中,并把它拉到董贝先生椅子的对面,说道,“可是请让我弄明白,董贝夫人知道您可能利用我,向她转达您对她的不满吗?”
“是的,”董贝先生回答道,“我已经这样说过了。”
“是的?”卡克先生很快地回答道,“可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董贝先生还是没有迟疑地重复道,“因为我告诉她了。”
“唔,”卡克先生回答道,“可是您为什么告诉她呢?您知道,”他微笑了一下,继续说道,一边把他天鹅绒一般柔软的手轻轻地放在董贝先生的胳膊上,就像一只猫掩盖它尖利的脚爪时会这样做的一样;“如果我完全明白您心中的想法,我就可能对您更有用,并有幸更有效地为您服务。我想我已明白了。我不能荣幸地得到董贝夫人的好感。就我的地位来说,我也没有理由指望得到它;但是我想知道,事实是不是就是这样,我是不是就这样接受它?”
“事实可能是这样,”董贝先生说道。
“因此,”卡克继续说道,“您通过我向董贝夫人转达您的指示,一定会使这位夫人感到格外讨厌的吧?”
“我认为,”董贝先生保持着傲慢而沉着的态度,又感到几分为难地说道,“董贝夫人怎样看这个问题是一回事,您和我怎样看这个问题是另一回事,彼此没有关系,卡克。不过情况可能就像您所说的那样。”
“请原谅,不知道我是不是误解了您的意思,”卡克说道,“我想您发现这是压低董贝夫人高傲的一种合适的办法——我在这里使用了高傲这个字眼,用来表明一种在适当的限度内能成为一位美貌和才能出众的夫人的一种装饰品并使她增光的品质——,而且,不说是惩罚她,这也是迫使她顺从的一种合适的办法,而顺从正是您自然地和正当地要求她做到的。不知道我这样理解对吗?”
“卡克,您知道,”董贝先生说道,“我对我认为应当采取的行动,不习惯于解释它的确切的理由,但我也不想否定您的想法,如果您根据您的这种想法提出反对的话,那倒确实是另外一回事了。您只需声明一下就够了。不过,我想我并不认为我对您的任何信任会降低您的身价——”
“哎哟!降低我的身价!”卡克高声喊道,“在为您效劳的时候!”
“或者把您,”董贝先生继续说道,“放在一个虚伪的地位上。”
“或者把我放在一个虚伪的地位上!”卡克高声喊道,“我将因为执行您的信托而感到自豪——高兴。我承认,我希望别使这位夫人又有一些新的理由讨厌我,她是我愿意五体投地向她表示我的尊敬与忠诚的夫人——因为她不是您的夫人吗!——,但是您的愿望自然胜过其他的一切考虑。况且,当董贝夫人改正了这些判断上的小小错误以后——我大胆地说一句,这些小小错误都是由于她的地位发生了新奇的变化而偶然产生的——,我希望那时候她将会在我所起的微不足道的作用中,看到我对您的一丝敬意——我的地位低微,情况与她不同,不能指望有更多的了——,并看到我为了您的缘故牺牲了其他的一切考虑,那时她每天把她所看到的这星星点点的事例都积累起来,将是她的快乐与荣幸。”
董贝先生在这片刻之间似乎又看到她把手指向门口,在他的亲信的助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