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戏 by 雪落听风-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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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如人生 017
“不过逢场作戏,我怎么可能放在心上……”
乔小桥无声的将这句话在唇齿间咀嚼,原本伸向门把手的手轻轻一抖,如同秋初因为夜风而颤抖的蝉翼。脸颊上那两抹病态的嫣红,渐渐褪了颜色,与没了血色的唇一样,温度也一点点低了下来。
“下个月中旬是爸的生日,我记得,到时阿劲回来么?”
“嗯,我知道了。您也注意身体。”
电话里的男人应该是撂了电话,许久,都没有声音再传来。
乔小桥缓缓挺直了脊梁,从没有任何时刻,如此时此刻,让她觉得颈背酸痛,太阳穴发胀,口干舌燥,偏偏心尖拧住的那抹酸疼,让她无法忽视心里越来越响亮的那个声音。
她从来都不是会逃避问题的人。无论是李立阳的背叛,还是江梓蕙的挑衅,无论她是冷的浑身打颤,还是厌恶的不想多说一句,她从来都学不会背过身去对人。挺直脊背,迎面而上,是她从小学会的生存法则。即便别人当着你的面吐了唾沫,也不要匆忙狼狈的背过脸去,大不了,受人一口唾弃,再一个巴掌打回来便是。
这样刚烈的性格,她的父亲曾经说过是她这辈子最致命的缺点,却也是寻常人难以企及的优点。可对乔小桥来说,优点也好,缺点也罢,她只知道自己这辈子都改不了,也不想改。
去年年底颁奖礼上江梓蕙的恶意下绊子,年初那个让人恶心的老头子想要潜规则,她都是凭着一口心气儿,一股子一往无前的孤勇,才有了后来的圆满结局。旁人说她爱出风头也好,骂她不懂得趋利避害也罢,这就是她乔小桥解决问题的方式,也是她生存的本能。
所以在房间内恢复一片静默之后,乔小桥再次伸出手,拧住门把手,推门走了进去。
因为是办公室,所以屋里没有铺地毯,反而铺了光可照人的青色大理石地砖。乔小桥穿了一双一寸半的小细高跟,刚踏进第一步,展锋那里就听到了动静。
一只手握着笔,另一手捏着手机,拧眉抬首,那面色本是冷的,却在看清楚来人的瞬间,变了温度。乌沉沉的眼眸瞬间亮了光彩,展锋握着钢笔的手微微一顿,随即就松了开去,握着手机的手则飞快摁下两个摁键,推开皮椅,起身迎了过来。
见到乔小桥一身浅橘色的连衣裙,苍白的脸上未施脂粉,挺翘的鼻梁上一副灰色墨镜,遮住小半张脸儿。下巴尖尖,黛色的眉微蹙,虽然看不太清她的眼,展锋就是知道,她现在心里是不大痛快的。
仔细打量的话,会发现她此时腰杆挺得笔直,下颏微微抬起,捏着手机的指尖有点儿发青,那是心绪不宁的情况下,用力过度的结果。展锋几步就走到她跟前,接过她肩上的棉麻挎包,伸手就去摘她鼻梁上的墨镜。
乔小桥微一偏头,就躲了过去,轻声说:“没关门。”
展锋猜想她大概是因为上次在G市的事儿,心有余悸,尽管相信在自家的地盘上,安…全…性…隐…秘…性肯定都是第一位的。到底还是琢磨着俩人十来天没见,没有一见面就驳她的意思,随手把门锁上,回身就去拉乔小桥的手。
谁知不过短短几秒的功夫,乔小桥已经离开他触手可及的范围,往他办公桌的方向走去。
展锋也跟着走过来,伸手去那截纤瘦柔韧的腰身,一边放柔了语气问:“什么时候到的?”
乔小桥随手将包包往后一扔,不偏不倚,正扔进展锋怀里。自由的手指沿着他的办公桌,如同弹钢琴般轻轻弹动,侧着身,站也不好好站,偏头看着窗外答道:“就刚刚。”
展锋把包包拎在手里,另一只手就去捉她的指尖:“都沾灰了,不干净。”
乔小桥柔顺的任他捉住手腕,头也不转的轻声说:“天天都有人擦的,也会不干净?”
这位大少爷的洁癖,还真是越来越严重了。
展锋捏住她的指尖,似在擦拭,又好像在揉捏:“办公的地方,每天人来人往的,不比家里。”
乔小桥“嗤”了一声,手腕子一拧,就从他掌中挣脱出来,双手向后撑,臀一翘,就坐在了办公桌上。
双手这样向后撑着,身体的某个部位难免会比平常更加凸显。乔小桥耸着肩,柔软丰盈的轮廓在橘色布料下若隐若现,洁白无瑕的颈子如同天鹅曲颈,引诱着人张口落下咬痕。随手摘下墨镜,“嘎达”一声,落在实木办公桌上,目光流转,不急不缓的对上男人凝视的眼。
展锋眼神微黯,伸手揉上那已经有些削尖的下巴:“怎么瘦成这样儿?”
乔小桥并不是特别典型的瓜子脸,至少下巴没有那么尖,而是偏圆润的轮廓。与时下那些瘦得几可见骨的明星模特比,自有一番娇美圆滑的美,却也不会如同欧美女人那般丰满。如同一颗玉润水光的珍珠,明艳不可方物,不经意间,就让人目眩神迷。
这十多天,真是少吃少眠,心事也重,再加上拍摄的工作量大,连续掉了十来斤,旁人看着自然就觉得清减许多。
乔小桥见他状似心疼的眼神,唇角微扬,穿着高跟鞋的足尖在展锋小腿外侧蹭了蹭,漫不经心的歪了歪头:“拍戏好看……”
展锋脸色稍暗:“李锦让你减的?”
乔小桥偏着头打量他,仿佛要将这人看清楚似的,一点一滴的仔细打量:“嗯……”
“也不算是,拍着拍着,就这样了。”
捏着下巴尖的手,缓缓向上,抚了抚稍凉的脸颊:“李韵韵呢,怎么就放你让你一个人过来了?”
“刚下飞机,待会儿还得回公司。”
展锋从衬衣口袋里掏出怀表:“几点?”
“六点半。”
展锋面上露出一丝惊愕,不禁抬头盯住她:“现在已经六点一刻了。”
而且从枫国酒店到星辉,最快也要半个小时,这还是不堵车的情况。今天是周五,每到周末,基本下午四五点钟,就从市里一直堵到四环外。
乔小桥“嗯”了一声,拨开他的手,指尖拎起他微敞的衬衫领口,圆润的指甲仿佛不经意的刮过他的喉结:“所以找你送我过去……”
展锋无声苦笑,握住她的手不让她再作乱:“你下飞机怎么不打电话,我直接过去接你多好。”也省得她路上折腾。而且今天是赶巧了,他也在这边,要是他不在这边的枫国,或者是在公司那边,她不是白跑了这一趟。
乔小桥手一搭展锋的肩,轻巧的从桌沿出溜下来,在地上站稳。
抬起手,在他浅灰色的衬衣上掸了掸,抬起头,朝他明媚一笑:“这不是,专程过来给你赔不是了嘛。”
展锋一时摸不着头脑,见乔小桥说完话,也没有其他的提示,径直往门口走,连忙从桌上拿起钥匙和手机,另一手拎着小桥的包包,追着人一路走出去。
刚走出门,手机铃响起,展锋接起,连“嗯”两声,飞快的说:“今晚饭局帮我往后推。”
“就说我有事,一个小时后我会过去。”
“嗯,让秦经理先过去陪着。他知道怎么做。”
说完这句话,就见乔小桥已经走出去十多步,展锋没奈何,只能好脾气的追上去。刚到电梯门口,手机铃又响:“嗯,我知道,我稍后有个饭局,九点,九点我过去。”
“这件事你让律师跟着一块儿,他不点头,你们谁也不许松口。”
电梯门打开,乔小桥头也不回,抬脚迈进电梯门,转过身,也不帮忙摁着开门键。展锋匆忙挂了电话,追进来,实在觉得这丫头不安生,只能拽住人一只胳膊,连拉带拽把人搂紧怀里。
“你事先也没说一声儿,不然我今儿晚上就不安排工作了。”
乔小桥始终微微笑着,双眼看着前方:“是我不懂事儿。”
展锋听着这语气,轻缓缓的,也不像是说反话。可又觉得乔小桥今天怎么都别着一股子劲儿,一时间找不到关键点,又想起她刚才在办公室说的道歉的话,突然想起来,搂着人问:“小桥,照片的事儿……”
“我知道,韵韵都跟我说了。是我没问清楚,就对你乱发脾气。”
乔小桥把话都抢着说了,展锋反倒一时语塞,过了好一会儿,也到了一楼,乔小桥拔步就走,展锋只能把人揽紧,跟随着她的速度,加快脚步。
“我也有失算的地方,车里安了针孔摄像我都没发觉。”手腕的特写照片就是这么来的,当晚乔小桥打了电话之后,那个大堂经理送酒精和纱布过来,正巧看到展锋手腕的痕迹。所以才在事后不着痕迹的在酒店配备的车子里安装了针孔摄像仪。
那个经理事后已经被他调过来B市这边,直接炒掉太便宜他了。先把他权利架空,手底下人都放散,交给其他人去带,让他只身一人到这边枫国的总部来。一边找人盯着,一边慢慢的来,总要把人折腾的生死不能才好。
毕竟这件事儿,为了小桥的名誉,不能走法律程序,他也不想简单粗暴的处理了这个人,所以只能寻了这么个杀人不见血的法子,把人留在身边儿,慢慢磋磨。
走到展锋车子边,乔小桥停下脚步,抬起脸,朝他微微一笑:“已经很好了。展锋,你已经对我很好了。”
展锋扶着她腰身的手臂猛地一僵,脸色也随即冷了下来。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小锋哥你敢乱说话虐我家小桥,我就让小桥用言语虐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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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戏如人生 018 。。。
戏如人生 018
展锋从来都是重大局,识大体的人,所以并没有当场就把心里的疑问说出来,可到底是被这女人一句话噎得够呛。直到车子开到半途,堵在天桥下的红绿灯前,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一只手从方向盘拿下,慢慢攥住副驾座位上乔小桥的手。
乔小桥既没有躲,也没有拍开他,静静的坐在那儿,静静的望着车前的路况,明明柔顺至极的一番动作表情,可看在展锋眼里远没有当初想象的舒坦和快意。他宁可她瞪他一眼,或者打他一下,叫一声“小锋哥”,拿着什么事儿当话柄呛他两句,因为这样才是真实的小桥啊!
这丫头就是个小辣椒似的呛辣脾气,偏偏又不是特别小家子气的那种无理取闹。真认真跟他顶上了,比如当初面试还有后来因为拍摄宣传片闹出事端来,那大道理一套一套的,说的比谁都明白,连他都能给整没词儿了。可要是偶尔使点儿小性儿,就拿两人初次缠绵那晚来说,又哭又踢又挠的,委屈的像个懵懂的孩子,还真让人打从心底里觉得不落忍。展锋越想越觉得无奈,这辈子的耐性和心软,好像都用在这丫头一个人身上了。
这样一想,原本僵硬的手臂不禁松了松,展锋放软口气问道:“是出什么事儿了么,说吧。”
那边展锋觉得拿她没辙,到底还是放低身段主动求和。这边乔小桥心里也没有多舒坦。
拧开门把手的刹那,她心里原想着什么来着?一个巴掌抽上去?还是扯着嗓子把人劈头盖脸痛斥一顿,又或者拿出所有的定力和气力,冷静镇定的跟他把事情摊开来谈清楚?
无数个念头,千百种场景,就在那短短的一瞬,都从她的大脑倏忽闪过。可她最后做了什么?
乔小桥翘起唇角,露出一个自嘲的笑。或许在展锋看来,自己是莫名其妙,无理取闹吧?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如刚才那般,若无其事的走进去,把包包扔进他的怀里,手抚过他的办公桌,最后又在桌上坐下来,仰脸看清楚他脸上一点一滴的变化,究竟耗费了多大的精力和心神。她再倔强再刚毅,遇到男女之事,也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试问随便一个女人遇到这种场景,有多少人不想掩耳盗铃,装鸵鸟溜走,偷偷躲起来舔舐伤口,又有多少人不想歇斯底里的叫嚷出来,大不了论个鱼死网破呢?
可像现在这样,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跟他并肩坐着,默许他百忙之中抽…出时间,送自己回公司……她费了那么大力气,忍受着难以言说的煎熬,到底又为了什么呢?
是想多观察一刻他的神情动作,还是想多给自己一点儿缓冲的时间。又或者,她也要学那些个自诩看透男人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