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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风中之路-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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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说不定要说什么闲话呢。看来,我不是去厨房帮忙,就是现在赶快离开这儿回家……”

直子心里这样想,但身子却被真山夫人拉着不放,只好陪她说话。

“蛛网膜下腔出血这种病,我可从来没听说过。听说很可怕的,也很少见。”

“……”

“她这么突然地死了,倒让我觉得还是有些先兆的。12月中旬,我来她这儿看了看。我是有些日子没来了。当时,我觉得她是那么开朗,就像是盛开的鲜花似的。要死的人,就是这么不可思议。我跟她讲了英夫和惠子的事儿,她特别地高兴,还告诉我你在她这儿学插花,还夸你是个好孩子呢。”

真山夫人漫不经心地说着意味深长的话。

“她这个人,对光介那么好就是因光介不是她的亲生骨肉。为了光介,她才下决心和第二个丈夫离了婚。对啦,那个人也来敬香了。”

“谁呀?”

“她第二个丈夫……也许是光介告诉他的?他们俩离婚都是为了光介。这光介也够怪的。”

真山夫人年近中年,肤色白皙,已经开始发胖了。不过,她那双白胖的手倒显得十分年轻。

她长着一双不大的眼睛。眼神显得十分柔和。也许在这双眼睛里面还有着一层充满强烈的好奇与郁闷的网膜。

直子觉得她和自己善良的母亲截然不同,有着深不可测的一面。

“惠子今天去哪儿了?”

“在家里。”

“这可是少见吧。”

“嗯。”

“像你们这样的小姐去外面工作,不是给那些真正要做事的人添乱嘛。惠子就喜欢干这种事。”

“不,不是这样的。”

“是吗?现在这世道,人家喜欢的,可能就不能说不好了。我也说不定什么时候会像你师傅那样撒手死掉的。所以,我也得重新琢磨琢磨了。”

直子愈发感到内心沉重起来,为刚才没走成而有些后悔。同时,她也想到自己的姐姐的将来,将有一个这样婆婆的姐姐的将来。

今天,光介的前妻,光介母亲的前夫都来到了这座房子里。是死神把他们唤来的。但是,死去的人却不知道这一切。他们的来访会影响到活着的人们吗?直子心里又添了一层阴影。

女儿节

3月3日是星期天。

早饭吃得很晚。吃完饭后,三姐妹聚在偶人架子前面。偶人摆放在母亲和千加子的寝室里。

2月28日晚上,惠子一个人把旧偶人和零零碎碎的用具摆在粉红色的毛毯上。

“这些偶人凑在一起,在和姐姐告别呢。”千加子说。她也显得十分感伤。这些偶人大概寄托着马上就要嫁入他家的惠子的惜别之情吧。

“其实什么事情也没有。我只是想起来了,摆摆玩嘛。”惠子轻松地说道。

自从姐妹们长大以后,家里就再也没有组装过偶人架,也没有把偶人从偶人箱里拿出来过。

玻璃匣里倒是摆放着木刻的偶人。不过,那是一年到头都摆放在那里的。

高秋来到放着偶人架子的房间,坐下身来说:

“这个,我记得是昭和九年(1934年)的京都偶人。这样的偶人,现在可是买不到了。你看这脸、这衣服,多好啊。”

“五乐人里这个唱歌的,和千加子小时候挺像的。千加子,记得吗?”

“记得。”

“偶人和人不一样,永远也长不大。”

“也不会老的。只要保存好了,等我们成了老太婆,死了以后,这些偶人还仍然会像现在这么漂亮。”直子说。

“那是。不是常有人说这偶人是我奶奶那辈传下来的,那偶人是我老奶奶那辈传下来的吗?还有一百五十年、二百年前的偶人呢。”

“您要是这么说,还有一千年以前的佛像、神像,至今还很好看呢。中国六朝时代的偶人形象就挺好的,就像现在的男扮女装似的。有个设计师让我看过埃及、希腊的雕刻影集。那些雕刻全是几千年以前的。可今天看起来,感觉仍然很新。我们这些时装模特的寿命却只有五年、七年。琢磨起来,也真怪啊。”

“不过,那种古代的雕刻全是人制作的。”高秋的回答并没有解答惠子的问题。

“可是,比起雕刻来,譬如说像姐姐这样的人我觉得更不可思议。”千加子望着惠子说。

“我哪儿不可思议?”

“你的体型那么好,几万个人里才有一个。它是怎么形成的,我觉得最不可思议了。”

“真的?我请你吃什么,你说。”

“我正想做些寿司放在蚌壳里献给这些偶人呢。”千加子显得十分兴奋。

“是嘛。那好啊。你和直子两个人做好准备,我来调味。”

“我现在得出去。”直子站起身来。

“去哪儿?”

“今天是忌日。”

“插花师傅的忌日?已经过了一个月啦?!”

惠子和千加子都为时间的迅速流逝感到十分惊讶。当然,直子也同样感到了这一点。

关于偶人、雕刻的谈话,直子似乎也没有一听了之。她想起了惠子在电视里的面部神情。那是一个化妆品的广告。面露微笑的惠子刚刚露面,一会儿便消失了。每天晚上在同一个时间里显露着同一样的面容。电视上的惠子是美的,但是,消失得却太快了。看了几次,直子心头便留下了莫名的寂寥之感。

惠子加入模特组织以后更忙了。最近,在报刊、杂志上也能见到惠子的形象。还有一张在雪坡上飞速滑行的滑雪时的照片。惠子的电话也变得多得烦人。像今天这样能轻松地在家里,也只是因为今天是星期天吧。

“你要带些祭品吗?”惠子问。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还是送点钱吧。可我又不知道送多少好。”

“那位好看的先生,就剩他自己了……”千加子自语道。

“你师傅是插花师傅。带花去,你看怎么样?”

经惠子这么一说,直子猛然想起来似的说:

“对啦,还忘了给偶人放花呢……”

直子马上用桃花和水杨括起花来,一边插着,她一边说:

“师傅去世之前,1月快结束的时候,从那时起师傅选的花都特别的艳丽,尽是香雪兰、香豌豆、白色的黄色的玫瑰、兰花什么的。每次我见到师傅,都觉得在这些花的映衬下,师傅的神情显得格外明朗。”

“是嘛。那大概是死的预兆吧。”惠子也放低了声音。

直子穿着母亲的丧礼服,系着黑衣带。望着直子,惠子又说:

“你这个人也挺不可思议的。看起来那么安静平和,不显山不显水的。可穿华艳的衣服,也挺合适的。你穿这身,就不显眼,显得平常了。这丧礼服,要是黑的,那什么人穿上去也显得庄重……”

听惠子说不显眼,很平常,直子反倒心里松快了许多。出现在光介面前时,直子总想躲在什么东西后面。

第四节

黑色浅口皮鞋

通向师傅家的路,直子已经好久没走了。周围的景致,就连每家院前的石墙、栅栏都使直子感到分外的亲切。一家的石墙上露出了在风中枝叶摇摆的嫩竹,一棵粗大的裸树高高地站立在嫩竹旁。说是裸树,但直子抬头望去,却分明感到了它的枝干上已吐露出了嫩芽。

走进光介家的门厅,直子发现整个屋子的门都敞开着,屋里静得出奇,只能感受到穿堂而过的微风。天气预报讲,白天的温度已达春天的程度,也许光介这是在引入阳光温暖室内,静候客人的到来。不过,即使如此,这一切似乎仍然隐藏着某种不祥。

门厅里只放着一双黑色浅口皮鞋。

第一间房间里一眼可以看到的地方摆放着洗衣店送来的男式衬衣。望着它,直子也感到很是奇怪。

“有人吗?”

直子喊了两三声,但没有人应声。她又高声叫了一声。这时,光介从二楼走了下来。

看到是直子,光介的脸顿时红了,显得很慌乱。不过,他以往那种悲苦的神色却似乎一扫而光了。

“请,请进来。”

“其他人呢?”直子显得有些犹豫。

“看来,我还真该发一下通知。我这个人,对这些习俗什么的一点儿也不懂。我原来想,到了四十九天做法事的时候,再请大家来为她祈祷冥福。没想到,到了忌日,也有像您这样来敬香的。”

“……”

“我这个人做什么事都办不好,真对不起。请进吧。”

“嗯。那就让我敬一炷香吧。”

“请。骨灰盒在楼下的房间里,照片挂在二楼呢。”

“是吗?!”

“有人说了,这样放太不合适……”光介微笑的目光充满喜悦。对直子的到来,他显得十分高兴。

“请到二楼坐坐吧。”

二楼走廊里有阳光的地方摆着桌椅。烟灰缸里冒出缕缕青烟。

“天暖和多了。看着那雪白的富士,也觉不出冷来了。从这儿,富士山看得真清楚。”

直子抬头望去,空中显露着富士山的姿影。拉过椅子,坐下后,直子便看不到富士的模样了。

“您挺孤单的吧?”

话刚出口,直子马上意识到这句问话多么无聊,不由得垂下了眼帘。

“嗯。怎么也打不起精神。我也不想在这儿再住下去了……”

听光介的语气,就像一个死去了爱人的男人似的。

“母亲在世的时候,有些事我弄不懂。可她走了,却让我明白了许多。我这个人,怎么也摆脱不了她这个故去的人。”

一位老妇人送来了“焙制茶”。望着走下楼的老妇人,光介说:

“这是我请来的日工,帮忙料理家务的。到了这种年龄,人太可怜了。今天她有事,要早点儿回去。她一走,就剩我一个人了。”

光介平静地说着。但直子却感到心绪不宁。她神情不定地端起了茶杯,似乎有些口渴。光介换了一根烟点上,似乎在等着直子喝茶。

过去来插花时,直子都是在楼下。她是第一次上二楼。二楼有两间房子。光介的起居室拉门敞开着,可以看到里面的大桌子,还有垂挂在壁龛上的师傅的照片。照片前有一座小香炉,稍靠边上摆放着一只白磁壶,里边插着白色和浅红的玫瑰。

直子突然想到似的说:

“就在师傅去世前两天,那天,我来学插花,我选了香豌豆和叶兰,使用了三片叶兰。师傅看到后,甩开了一片,让另外两片形成拥抱状。叶子的深绿配上可爱的鲜花,让人觉得就像是‘立偶人’似的。”

“嗯。”

直子突然意识到自己不经心说出了“拥抱”这个词,连忙又转了一个话题:

“那天师傅挺精神的,可……她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呢?”

“她那个人有病从来就不说……听医生讲,她当时头一定很疼。”

直子点点头,随后便把视线移向壁龛上的师傅的照片。光介望着直子的侧脸,说:

“直子小姐,你从英夫那儿听说过我和母亲的事儿了吧?”

“……”

当直子将视线从师傅的照片移向光介时,她才发现隔壁的房间的拉门是紧闭着的。直子凭直觉感到里面有人在。

“我1岁零8个月,还是个婴儿时,是母亲把我要来的。当时,我刚刚会走路。当然,我一直以为她就是我的母亲。母亲觉得我不是她亲生的,反而格外地爱护照料我。后来,母亲再婚了。当时,我内心的嫉妒简直近似病态。这也许就是因为我们不是亲母子。当时,我动不动就发脾气,特别地粗野,性格完全扭曲了。那时的影响至今仍然残存在我的内心。”

光介说话的时候,不断地望着直子。光介的眼睛里流露着苦思冥想般的神色。任何人,一旦接触他的眼神,便会久久难以忘怀。直子避开光介灼人的眼神,说:

“隔扇的事儿,我听师傅说过。”

“噢,是把隔扇砸坏了的事儿吧……当时,我觉得都是因为母亲不好。我怎么叫她,她就是不来。我想要是弄出声响她肯定会来的,所以就‘咚’地给了隔扇一下。可是光听到母亲细声细语地说了句‘就去’,等了半天也不见她的影子。我一生气,就用力撞了隔扇一下,结果把隔扇给撞透了。当时我想反正也要挨说挨打,便什么也不管了,把那隔扇毁得不成样子。”

“看到我学习成绩下降、性格变得扭曲,为了我,母亲和那个人离了婚,失去了一辈子的幸福。可是,幼小的我还觉得母亲就应该离婚。后来我结婚了,母亲嘴上说她这可就放心了,可事实上她在家里安安静静地呆不住了。每天,她都显得焦躁不安的,对儿媳妇也总是恶声恶语的,我妻子总催我和母亲分开过,可我又不愿意让母亲一个人过。因为我十分悔恨,我觉得母亲的不幸都是我造成的……”

直子觉得光介不仅是在讲给自己听,似乎还在讲给另外一个人听。于是,她的肩头有些发抖。她仿佛感到旁边的房间里走出了一个女人,这女人此时正在悄悄地沿着楼梯往下走去。

“她又是这么死去的,更让我后悔啊。”光介说到这儿时,直子突然用两手捂住了自己的脸,显出十分悲伤的样子。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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