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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唐吉诃德-第1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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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处,因为其他一些职业的情况比这个行当还糟糕,而且收益也少呢。可是有两个著名译者不在此列,一个是克里斯托瓦尔·德菲格罗亚,他翻译了《忠实牧人》;另一个是胡安·德豪雷吉,他翻译了《阿明塔》。他们的译文流畅,让人难分原作和译作。不过,请您告诉我,您这本书是自费印刷还是已经把版权卖给了某个书商?”

“我这是自费印刷。”译者说,“我估计,这第一版至少可以赚一千个盾。这一版大约印两千册,每册卖六个雷阿尔,我估计很快就可以销完。”

“您盘算得不错。”唐吉诃德说,“这说明你很不了解印刷厂商的花招和他们之间的关系。我敢肯定,您背着两千册书,累得腰酸腿疼的时候,您就慌了,如果这是平淡无奇的书就尤为如此。”

“什么?”译者说,“您想让我把这本书交给书商吗?他们买我的版权只出三个马拉维迪,还以为是对我开恩呢。我印书并不是为了成名,我的作品已经有名声了。我只是想得一点儿利,没有利,空名不值半文钱。”

“但愿上帝能让您一本万利。”唐吉诃德说。

唐吉诃德走到一个字盘前,看到那儿正在校改一部清样,书名是《灵魂之光》。唐吉诃德说:

“这类书虽然已经出了很多,但还是应该再出版。现在有罪孽的人太多,需要有很多光明来指引他们。”

唐吉诃德又继续往前走,看到人们正在校改另外一本书。他问书名叫什么,那些人告诉他是《唐吉诃德》的下卷,是托德西利亚斯附近的某某人著的。

“我听说过这本书,”唐吉诃德说,“说句良心话,我觉得真应该把这本荒谬的书付之一炬烧成灰。不过,是猪总免不了挨刀子,虚构的故事编得越真实或者越像真的才越好,而真实的故事当然也是更真实才更好。”

说完,唐吉诃德满面不悦地走出印刷厂。那天,安东尼奥已经安排了他们去参观海边的几条船。桑乔没见过船,所以特别高兴。安东尼奥通知四船船队①的指挥官,说他的客人唐吉诃德下午要去参观船队。船队的人员和周围的居民都听说过唐吉诃德,有关唐吉诃德在船上的事情请看下章——

①每四艘船为一个船队。

第63章 桑乔·潘萨船上遭殃,摩尔美女意外相逢

唐吉诃德仍在思索着通灵头像的那些答话,丝毫未意识到这里有什么诡诈,并且对那些有关杜尔西内亚能够摆脱魔法的话信以为真。他想来想去,觉得这个诺言很快就可以实现,心中暗自欢喜。桑乔虽然像刚才说的那样对当总督厌倦了,但还是盼着能重掌大权,发号施令。虽然当总督只不过是一场玩笑,他还是落了个愿意当官的毛病。

那天下午,安东尼奥和他的两个朋友陪同唐吉诃德和桑乔去船上参观。船队指挥官事先已得知他们要光临,指挥官也愿意见识一下这两个出名的人物。他们刚接近船队,几艘船就一齐降下船篷,拉响汽笛,并且很快地放下一只小船,船上铺着高级地毯,备有洋红色天鹅绒软垫。唐吉诃德刚刚踏上小船,指挥船就鸣炮致意,其他几艘船也跟着鸣炮响应。唐吉诃德登上右翼的舷梯,船上的所有人都按照欢迎贵宾的习惯,三呼“呜、呜、呜”以示致意。船队的将军,我们暂且称他为将军吧,是瓦伦西亚的一位贵族。他拥抱着唐吉诃德说道:

“今天我见到了集游侠骑士各种美德于一身的曼查的唐吉诃德大人,这是我一生中最幸运的一天,我要把这一天定作白石日。”

唐吉诃德同样彬彬有礼地答谢。他见自己被当成了大人物,心里很高兴。船上所有人都集中到了船尾,船尾布置得很漂亮。大家一起坐在船尾的长凳上。水手长跑到甲板中央吹哨,示意水手们脱衣服①,水手们立刻都把衣服脱了。桑乔见转眼间这么多人都把衣服脱了类社会,构成现实世界。在经济学上,反对马克思的劳动价,有点儿害怕,特别是见到水手们迅速升起了船篷,更害怕了,觉得这一切都仿佛是魔鬼们在那儿操作。不过,比起下面发生的事情来,这就是小事一桩了。桑乔坐在驶帆杆上,身旁是右舷领船手②。领船手事先已得到吩咐,心中有了数。现在他抓住桑乔,把桑乔举了起来。所有水手也都站了起来。他们开始沿着船右舷依次传递桑乔,边传边转动桑乔的身体。他们传递得非常快,桑乔头晕目眩,以为自己肯定完了。最后,桑乔又被传回到船尾。可怜的桑乔被传得浑身酸痛,气喘吁吁,一身冷汗,到末了也没弄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①脱衣服是为了使大劲划船。

②指挥水手划桨的人。

唐吉诃德见水手们传递桑乔,便问将军是否对所有初次登船的人都要这样做。如果是这样,他说自己并不想在船上待下去,因而不愿意接受这种操练,并且向上帝发誓说,如果谁想把他举起来依次传递,他一定会叫那个人小命归西天。

唐吉诃德说完便站起来,手握剑柄。

这时,船篷降了下来,随着一声巨响,桅杆也倒了。桑乔以为天塌了,就要砸到自己的脑袋上,吓得立刻蜷缩起身子,把脑袋夹到两条腿中间。唐吉诃德也并非处变不惊。他吓了一跳,耸起肩膀,脸上大惊失色。水手们立刻又把桅杆竖了起来。所有这一切都默不作声地进行,仿佛大家都不会出声似的。水手长又发出了起锚的信号,然后跳到甲板中间,挥鞭向水手们的背上抽去。船慢慢启动了。桑乔把船桨当成了船的脚。他见那么多红色的船脚一齐摆动,心中暗自说道:

“这才是真正的魔法呢!我主人说的那些魔法根本算不了什么。这些不幸的人究竟犯了什么罪,竟这样抽打他们?而这个吹哨的家伙一个人怎么敢打那么多人呢?现在我明白了,这里是地狱,或者至少也是炼狱。”

唐吉诃德见桑乔正在认真观察所发生的一切,便对他说道:

“桑乔,如果你愿意的话,现在就把上衣脱掉,站到他们中间去,那么,为解除杜尔西内亚的魔法挨鞭子就方便多了。有这么多人受苦受难,你也就会觉得自己受的苦没什么了不起,而且说不定梅尔林看见打得这么狠,会以一鞭当十鞭算呢。”

将军正要问鞭笞是怎么回事,为杜尔西内亚解脱魔法又是怎么回事,一个水手忽然报告说:

“蒙特胡依奇发来信号说,沿西海岸有一条手划船。”

一听这话,将军跳到甲板中央,说道:

“哎,孩子们,瞭望哨说的那条船大概是一条阿尔及尔的海盗船,可别让它跑了。”

另外三艘船也按照指挥船的吩咐马上跟了上来。将军吩咐其中两艘船开到海上去,自己这艘船和另外一艘船则沿海岸行驶,这样,那条手划船就跑不掉了。水手们加紧划桨,船如飞一般向前疾驶。到海上去的那两艘船在距离那条船大约两海里的地方发现了目标,并且看出是一条有十四五排坐板的手划船。事实确实如此。那条船发现了这只船队,企图逃跑,想靠自己船的灵巧脱身。可是事与愿违,这艘指挥船是当时海上最轻巧的船之一,它逐渐接近了那条船。船上的人已明显意识到他们肯定跑不掉了。为了不激怒指挥船上的人,手划船的船长想让船上的人放下船桨投降。然而,命运却另有安排。指挥船已经接近了那条船,船上的人已经可以听到让他们投降的喊声了,可是船上有十四个土耳其人,其中两个喝醉了酒,竟放了两枪,打死了指挥船船头过道上的两个士兵。

将军见状发誓要杀死手划船上的所有人。指挥船拼命向前驶去,却又冲过了手划船,让那条船从指挥船的船桨下躲过去了。指挥船冲过头很大一段距离。手划船见指挥船超过了自己,便趁指挥船掉头的机会升起了船帆,帆桨并用,再次企图逃跑。可是他们的办法没能奏效,反而因为冒险闯了祸,没跑出半海里就被指挥船追上了。指挥船往手划船上抛过去一排桨,然后把船上的人全部生擒了。这时,另外两艘船也赶了上来,四艘船一起带着俘获物返回海岸。岸上有无数人正翘首以待,想看看他们究竟带回了什么。将军命令在靠近海岸的地方抛锚。他发现城市的总督也在岸上的人群里。

将军吩咐放下小船把总督接上船,又下令放倒桅杆,准备把手划船的船长和其他人都绞死。那条船上一共有三十六个人,不少是年轻力壮的土耳其小伙子,其中大部分是枪手。将军问谁是船长,俘虏中有个人用西班牙语回答,原来他是个叛教的西班牙人。他说:

“大人,这个小伙子就是我们船长。”

说着他指了指其中一个非常英俊的小伙子,看样子还不到二十岁。将军问他:

“你说,你这个缺心眼儿的狗崽子,既然已经跑不掉了,你为什么还要杀死我的兵士?你就是这样对待指挥船的吗?你难道不知道,你的鲁莽算不上勇敢吗?渺茫的希望可以使人勇敢,但并不是让人鲁莽啊。”

手划船的船长要答话,但是将军已经来不及听了,他得去迎接总督。总督带着几个佣人和当地的几个居民上了船。

“干得好啊,将军大人。”总督说。

“太好了,”将军说,“您马上就可以看到,他们要被吊在桅杆上绞死了。”

“为什么要绞死他们呢?”总督问。

“因为他违反了法律,违反了战争的常规,杀死了我们船上两名最优秀的兵士。我发誓要把抓到的所有人都绞死,特别是这个小伙子,他是这条船的船长。”

将军说着指了指那个小伙子。小伙子已经被捆绑住双手,脖子上套着绳索,正等着被处死。总督看了看他,见是个英俊潇洒、神态谦和的小伙子,不禁动了恻隐之心,想免他一死,便问道:

“告诉我,船长,你是土耳其人、摩尔人还是叛教者?”

“我不是土耳其人,不是摩尔人,也不是叛教者。”

“那么你是什么人呢?”总督问。

“是个基督徒女人。”小伙子回答。

“你穿这身衣服,做这种事情,竟是基督徒,而且是女人?

真难以置信,简直让人惊奇。”

“诸位大人,”小伙子说,“请暂缓处死我吧,待我讲完我的身世,你们再向我报仇也不晚呢。”

即使心肠再硬的人听到这话能不动心?至少可以先听听这个伤心忧郁的人到底讲些什么。将军说,他可以随便讲,但休想最后逃脱惩罚。于是,小伙子开始讲起来:

“我的父母都是摩尔人,我们这个民族不够明智,并且很不幸,尤其是最近,灾难更是不断地降临。在不幸的潮流中,我的两个舅舅根本不理睬我说我是基督徒,把我带到了柏培拉。其实我真是基督徒,而且不是装的,是真的基督徒。我曾把我的情况告诉了负责放逐我们的人,可是根本不起作用,连我舅舅都不愿意相信。相反,他们以为我是有说谎,是编造借口想赖在我出生的那块土地上,所以还是硬逼着把我带走了。我的母亲是基督徒,父亲很有本事,也信奉基督教。我从吃奶时就信奉基督教,信奉基督教的良好习俗,无论是语言方面还是其他方面,我都一点儿不像摩尔人。

“随着我的各种美德日益增长,我认为自己有不少美德,我的美貌也与日俱增,如果说我还算漂亮的话。虽然我规规矩矩,闭门不出,还是让一个叫加斯帕尔·格雷戈里奥的小伙子看见了,这个小伙子是与我们家相邻的一个绅士的长子。至于他如何看见了我,我们说了什么,他如何倾心于我,而我又对他很满意,说起来话就长了。也许我刚说到半截儿,我脖子上的绳索就勒过来了。所以,我只说格雷戈里奥愿意陪同我一起外逃。他的摩尔语讲得很好,便同其他地方的摩尔人混到了一起。路上,他同我的两个舅舅交上了朋友。我父亲既机灵又谨慎。他一听说要驱逐我们的法令,便离开家到国外去找能够安身的地方。父亲把很多贵重的珠宝、钱财和罗乌拉埋藏在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父亲说,假如在他回来之前我们就被赶走了,我千万不要去动那些埋着的宝藏。我确实没有去动那些宝藏,随着两个舅舅和亲朋好友一起到了柏培拉。我们最终在阿尔及尔落了脚,从此就好像进了地狱。

“当地国王听说了我长得美,又听说我有一笔财富,就派人把我叫去,问我是西班牙什么地方的人,带了多少钱和珠宝。我把藏宝的地点和藏了什么东西都告诉了他,而且说,如果我亲自回去,就很容易找到。我知道他不仅贪图我的美貌,而且还贪图我的财产,才对他说了这些。我们正说着话,有人进来报告说,我们这一伙中还有个非常英俊的小伙子。后来我才知道他们说的是加斯帕尔·格雷戈里奥,他的美貌使所有人都大为逊色。一想到格雷戈里奥面临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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