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的愤怒-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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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一起谈一谈行吗?”
“谢谢,布朗宁先生。承蒙过奖,我感到不胜荣幸。可是我自己的办公室刚搬迁过,我希望把自己的事务所办好。”
那人久久注视着她,半晌才说:“一定会办好的。”这时有人走近桌子,他抬起头看了一眼便站起身来,向那人伸出了手,“你好,亚当。”
詹妮弗抬起头,见亚当·沃纳正站着和李·布朗宁握手。她感到自己心怦怦直跳,脸上发烧。真像个傻呵呵的女学生!
亚当·沃纳看了看詹妮弗和布朗宁,说:“你们两人认识吗?”
“我们刚开始相互认识呢,”李·布朗宁随口说,“你来得太早了点。”
“噢,我正准时,”他挽起詹妮弗的手臂。“祝你下一回交好运,李。”
餐厅领班走到亚当跟前,问:“沃纳先生,你现在马上要桌子还是先在酒吧间喝一点儿?”
“现在就要桌子,亨利。”
两人在桌旁坐定以后,詹妮弗扫视了整个餐厅,一眼认出了十多个知名人士。
“这地方简直就是名人聚首园,”她说。
亚当看着她说:“眼下正是这样。”
詹妮弗又一次感到脸上直发烧。“别这样,你这个傻瓜。”她告诫自己说,心里一边想,亚当一定领过许多姑娘上这儿来,而让妻子在家独守空房,等候他的归来。不知道这些姑娘是否晓得他是有妇之夫,还是老被他蒙在鼓里。哦,在这一点上她可与她们不一样?她知道一切。“你一定会大吃一惊的,沃纳先生。”詹妮弗这样想着。
他们要了饮料,订了菜,海阔天空地谈开了。詹妮弗尽量让亚当多讲话。他聪颖,幽默,相貌出众,詹妮弗在心中筑起了一道堤坝,竭力不使自己为他的外貌所诱惑。可是要做到这点真是谈何容易!亚当所讲的趣闻轶事使她情不自禁地时而微笑,时而捧腹。
这对她可没有什么好处,詹妮弗告诉自己说。她不想放纵自己。她母亲的幽灵不断在脑际浮现。一种难以描述的激情冲击着詹妮弗的心房,对此她既不敢深究,又不敢任其外露。
甜食已经端上来了。亚当始终没有讲出任何可能引起误解的片言只语。詹妮弗构筑的层层防线全是白搭,因为她意想中的那场攻坚战并没有发生,而她自己反而成了可怜的傻瓜。要是亚当得知自己整个晚上都在胡思乱想,不知道他会怎么讲呢!詹妮弗暗笑自己好不虚荣。
“我一直想向你表示感谢。你给我送来了当事人,可总是找不到机会。”詹妮弗说,“我给你打过几次电话,但……”
“我知道。”亚当犹豫了一下,然后笨嘴拙舌地补充道,“我不想给你回电话。”詹妮弗不无惊奇地望着他。“我怕给你打电话。”他简短地说。
喏,来了。他趁她毫无防备,来了个突然袭击。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詹妮弗知道他下面会讲出些什么话来。她不要他讲出来,不希望他跟那些成了家而又装成是单身汉的男子一样。她鄙薄那样的男人,可不想鄙薄面前的这个人。
亚当平静地说:“詹妮弗,我想让你知道我是个有妻室的人。”她眼睁睁地望着他,嘴巴张得大大的。
“对不起得很。这事我本应早一点告诉你的,”他凄苦地一笑,“不过,这段时间我们一直没有机会接触,不是吗?”
莫名的纷乱顿时占据了詹妮弗的心房。
“那你……你为什么要请我吃饭呢,亚当?”
“因为我没有办法不见你。”
在詹妮弗看来,一切都是那么虚无缥缈,自己好像正被一股无形的旋涡往水下卷去。她端坐着,聆听亚当诉说内心的全部感受。她明白他吐露的全是真情,因为她自己深怀着同样的感情。她希望他停下来别再往下讲;但她又希望他继续讲下去,尽量多讲些。
“我希望我没有惹你生气。”亚当说。
亚当突然显得羞涩不安,这使詹妮弗大为震惊。
“亚当,我……我……”
他望着她。尽管两人各坐一方,但詹妮弗感到自己似乎已经投入他的怀里。
詹妮弗嗫嚅地要求道:“给我讲讲你的妻子。”
“我和玛丽·贝思结婚已有十五年,可是我们没有孩子。”
“哦。”
“她……我们决定不要孩子。结婚时我们两人都很年轻。我很早就认识她了。我们两家的避暑地同在缅因州,两家的房子挨得很近。她十八岁那一年,父母在一次飞机失事时双双亡故。玛丽·贝思差一点神经失常。世界上就剩下她孤苦伶仃一个人。我……我们就结了婚。”
原来他是出于怜悯才娶她的,只是他生性厚道,不愿这样说罢了,詹妮弗想道。
“她是个很不错的女子。我们一向关系挺好。”
他跟詹妮弗讲的情况,超过了她所希望知道的。她听了以后竟不知怎么才好。她的本能在警告她,她该快走,赶快逃跑。过去她一直能沉着应付许多已婚男子的纠缠,但是詹妮弗清楚这一回可大不相同。如果让自己坠入情网,爱上面前这个男子,那么自己就如同走进了死胡同。若跟他发生瓜葛,简直是昏了头了。
詹妮弗小心地开了口:“亚当,我很喜欢你,但是我从来不跟结过婚的人有什么瓜葛。”
他微微一笑,戴着眼镜的那双眼睛闪耀着诚实和温暖。
“我也不想背着人搞什么名堂。我跟你在一起感到愉快。我为你感到骄傲。我希望我们能隔一些日子见一次面。”
詹妮弗想说,这又有什么益处呢?可是她话到嘴边变成了“那敢情好”。
“我们以后每个月在一起吃一次饭,”詹妮弗想,“这对谁都没有什么坏处。”
第11章
詹妮弗迁居之后,最先来拜访她的人中就有雷恩神父。他在三个小房间里转悠了一阵后说:“真不错。你在世界上已经站稳了脚跟,詹妮弗。”
詹妮弗笑着说:“还没有完全站稳,神父,只是刚刚开了个头。”
他认真地打量着她。“你会站稳的。对了,我上个星期去看过亚伯拉罕·威尔逊。”
“他怎么样啦?”
“挺好。他们已经让他在监狱办的车间干活。他要我转达对你的问候。”
“我过几天得去看他一次。”
雷恩神父坐在椅子上,端详着她。詹妮弗不由得问道:“有什么事要我做吗,神父?”
他一脸喜色道:“啊,是啊。我知道你很忙。不过,既然你问我……哦,是这么回事,我的一个朋友出了点小麻烦。她遇上了一次事故,我想只有你才能帮她的忙。”
詹妮弗不假思索地说:“让她来找我吧,神父。”
“我想你得去找她。她已经四肢不全了。”
康妮·加勒特住在休斯敦街上一座整洁的小公寓中。给詹妮弗开门的是一位系着围裙的白发老妇。
“我叫玛莎·斯蒂尔,是康妮的婶婶。我跟她一起住。请快进来,她正等着你呢。”
詹妮弗走进起居室,房里仅有几件简单的家具。康妮·加勒特正坐在一张大圈椅里,身后垫着好几只枕头。面前的这个女子分明那么年轻,詹妮弗不由得吃了一惊。也不知怎的,詹妮弗原先总以为自己见到的该是一个岁数大些的妇人。而康妮·加勒特大约才二十四岁,跟她同年。她脸上泛着红晕。詹妮弗看到她只有躯干,没有四肢,不由得一阵恶心,好不容易才没有在她面前哆嗦起来。
康妮·加勒特对她热情地一笑,说:“请坐,詹妮弗。我叫你詹妮弗,行吗?雷恩神父常常跟我谈起你。当然啦,我在电视上看见过你。我真高兴你能来。”
“我也很高兴,”詹妮弗答道,只是感到自己的话听来极不自然。她在康妮对面柔软舒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雷恩神父告诉我,你在几年前遇上了车祸。你能告诉我事情的经过吗?”
“恐怕是我自己的过失造成的。当时,我正要横穿马路。我刚走下人行道,不小心滑了一下,跌倒在一辆卡车的跟前。”
“那是什么时候?”
“三年前的十二月。我正要上布鲁明代尔百货店去采购圣诞节的用品。”
“卡车撞到你以后,怎么样了呢?”
“我什么也记不起来了。到我醒来时已经在医院里躺着。人们告诉我说是一辆救护车把我送到医院的。我的脊柱受了伤。后来又发现骨头也有损伤,伤势逐渐向四肢蔓延,最后……”她打住话头,想耸一耸肩膀。看着这一姿势真叫人心里难受。“他们想给我装假肢,可是没有成功。”
“你有没有向法院提出控告?”
她迷惑不解地瞅着詹妮弗,问:“难道雷恩神父没有告诉过你?”
“告诉我什么?”
“我的律师对那辆压了我的车子所属的公用事业公司提出过控告,可是我们的官司打输了。我们提出上诉,可后来还是输了。”
詹妮弗说:“他应该把这些情况跟我讲明的。如果上诉法院驳回了你。恐怕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了。”
康妮·加勒特点了点头。“我原先也觉得你帮不了什么忙的。我只是想……唔,雷恩神父说你能创造奇迹。”
“他自己才是能创造奇迹的人。我不过是个律师。”
詹妮弗对雷恩神父十分生气,因为他使康妮·加勒特空抱幻想。她决定找神父谈一谈。
那个老妇人一直在她俩近旁忙这忙那,这时她问:“你要吃点什么吧,帕克小姐?来点茶和糕点吧?”
詹妮弗突然感到自己肚子饿了,因为她没有吃午饭就赶着来了。她脑子里闪过坐在对面的康妮由人一勺一勺地喂着吃饭的景象。这她可是受不了的。
“不,谢谢啦,”詹妮弗撒了个谎,“我刚吃过午饭。”
詹妮弗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她想在临走前给对方留下几句宽心的话,可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来。该死的雷恩神父!
“我……我十分抱歉。我希望我……”
康妮·加勒特微微一笑,说:“请不必为这件事担心。”
这微笑打动了詹妮弗。詹妮弗深信,要是自己处于康妮·加勒特的境地,无论如论是笑不出来的。
“你的律师是谁?”詹妮弗不觉地问道。
“梅尔文·赫奇逊。你认得他吗?”
“不认识。不过我准备去找他,”她漫不经心地说道,“我打算跟他谈一谈。”
“你真太好了,”康妮·加勒特的声音里充满了深情的谢意。
詹妮弗想象着这姑娘所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她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年复一年地坐着,丝毫不能动弹,什么事都得靠他人帮忙。
“恐怕我不能打保票。”
“那当然啦。不过,你知道吗,詹妮弗?这次你能来看我,我心里就感到好受多了。”
詹妮弗站起身来。该握手告别了,可是没有手可握呀。
她笨口拙舌地说:“见到你我很高兴,康妮。等我的消息吧。”
在回事务所的路上,詹妮弗又想起了雷恩神父。她下决心往后再也不听他那些奉承话了。那个缺臂短腿的姑娘,谁都帮不了忙;使她空抱幻想是很不应该的。不过她还是要实践自己的诺言,去找梅尔文·赫奇逊谈一次。
詹妮弗回到事务所时,已有一大堆留言条在等着她了。她迅速地一张张往下看,希望能找到亚当·沃纳的留言。可是没有找到。
第12章
梅尔文·赫奇逊身材矮小,秃顶,小扁鼻子,浅蓝色的眼睛老是那么没精打采的。他的一套办公室坐落在西城,一副寒酸相。接待员的办公桌旁没有人。
“吃午饭去了,”梅尔文·赫奇逊解释说。
詹妮弗暗自纳闷:不知道他有秘书没有?他把她带进自己的办公室,办公室不比接待室大。
“你在电话里说,你要找我谈谈康妮·加勒特的事。”
“是这样。”
他耸耸肩。“没有多少好谈的。我们提出过控告,可是输了。请相信我,我为她尽了最大的努力。”
“提出上诉的事也是由你处理的吗?”
“是啊。不过我们还是输了。恐怕你也是在白费劲。”他说着看了她一会。“你何必在这种事上浪费时间呢?你红得很。你尽可以去办理别的案子,挣大钱。”
“我是受朋友之托。我想看一下庭审记录,你不介意吧?”
“请吧,”赫奇逊耸耸肩说,“那是公共财产。”
当晚詹妮弗把有关康妮的庭审记录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赫奇逊告诉她的是实话——他真的已尽了最大的努力。他告了全国汽车公司的状,也告了市政当局的状,并要求陪审团进行审判,但陪审团后来宣布两个被告均属无罪。
该市卫生部门在出事那一年的十二月,为对付袭击全市的大风雪尽了最大的力,把所有的设备都用上了。因此,市有关当局辩解说:大风雪可是上帝的行动;要说有什么疏忽的话,那是康妮·加勒特本人的事。
詹妮弗翻到对汽车公司的起诉部分。三个目击者出庭做证说,卡车司机当时曾设法刹车,以防止把人撞倒,可是他未能及时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