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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诗选-第1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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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人纳罗特说:“哦,田园女神,

凡人享用你的粮食,却对你不尊,

竟然说你是粗硕的土坷垃,

忘恩负义者嘲笑你邋里邋遢。

沉下脸来停止供水供粮食,

让小人尝尝挨饿的滋味。”

“罪过,罪过,”女神慈眉笑脸地说,

“你们胡诌对我并无伤害,

我若发怒,他们个个命归黄土。”

亲缘

南瓜今日踌躇满志,

青竹架是运载它的飞机。

头晕目眩,也不俯视大地,

与日月星辰称兄道弟;

它想象着在飞行,

脚踩祥云,纵目远空。

可恼的是茎梗以亲缘

之绳将它与地球紧紧相连,

茎梗一断,一刹间

便飞升辉煌的天国乐园。

茎梗真断,南瓜登时省悟

它不属于太阳,属于泥土。

新的生活方式

有一天水牛冲天怒吼:

“像马一样,我需要马夫,

我已改掉牛的习气,

一天两回为我涮洗!”

说罢在牛圈里冲撞、

蹦跶,无休止地折腾。

天帝说:“我满足你的意愿。”

命十个马夫站在它两边。

不到两天水牛哭道:

“够了,天帝,够了,

让我摆脱马夫的效劳,

那种涮洗真叫人吃不消。”

偷懒的危险

木犁声嘶力竭地哭嚷:

“铁铧老弟你来自何方?

打从和你连在一起,

我脑瓜天天碰得青紫。”

铁铧说:“那我卸落,

让你待在屋里舒服快乐。”

铁铧磨秃。木犁果然

无事可做,躺着消闲。

农夫说:“干吗留这废物,

今日劈碎扔进火炉。”

木犁大叫:“快来,铁铧老弟、

比起焚烧我宁可受累。”

权力

森林里谁拥有最多的权力?

一直到中午争论着这个问题。

素馨花说:“听着,朋友们,

我以幽香征服整座森林。”

火焰花摇摇头响亮地说:

“我威镇八方,单凭红色。”

玫瑰花微启粉红小口:

“我的芳姿在林中广为播布。”

芋头说:“色香可当饭吃?

每片土壤都溶和我的权力。”

地下是芋头控制的领域,

它获胜,以可睹的证据。

水井

铜罐开口哐噹哐噹响:

“水井叔叔,你怎么不是海洋?

若是海洋,我愉快地潜入深处,

肚皮喝它个又圆又鼓。”

水井说:“不错,我是口小井,

这是我凄凉、沉默的原因。

可是小子,你不必多虑

你想下几次就下几次,

你想汲几罐就汲几罐,

满足你我照样活在人间。

吉莉芭拉

1

吉莉芭拉——在她衣裳的折痕里,在她颈项的转侧,双手的移动里,在她忽疾忽徐的步履韵律里,在她丁当的脚镯和清朗的欢笑里,在她的声音和瞥视里,仿佛都涌流着漫溢在她周围的旺盛的青春。人们常看见她,披着蓝色的丝绸纱丽,在凉台上,在一种无意义的不安定的冲动之下行走着。她的四肢似乎热望着要应和那不停的、听不见的内在音乐来舞蹈。仅仅转动她的身体使她青春的躯体的泉流里冒起浪花,这也会使她高兴。她会忽然间从花盆里摘下一片花叶,抛向空中,她的腕钏发出一阵响声,她手的随意挥动的柔姿像一只从笼里放出的鸟,飞到空中不见了。她用轻巧的手指掸拂着清洁无尘的衣裳;她踮起脚尖无缘无故地从凉台的墙上往外窥看,又急急回身转到另一方向。她衣角上系着的一串钥匙飞甩着。不在梳妆的时间,她忽然对镜松开发髻又梳理了起来,一阵倦慵之中忽然抛卧到床上去,像一线月光从叶隙中穿过来,在阴影中休憩。

她嫁到一个富家,没有孩子,她又无事可做。这样她自身就像一只有进无出,直到满溢的水瓶。她有丈夫,但是她管不住他。她从少女长成一个妇人,但是因为和她太熟识了,她的丈夫没有注意到她的成长。

在她初嫁的时候,她的丈夫哥比那德正在上大学,他常玩逃学把戏,趁着他家大人午睡的机会,偷偷地来向吉莉芭拉求爱。虽然他们住在一所房子里,他会找到机会用玫瑰香水熏过的彩色信纸给她写信,甚至故意地夸大他想象中的单相思的烦恼。

这时候他的父亲死了,他成为唯一的继承人。像一根不成熟的木材,哥比那德的不成熟的青春,诱来许多寄生虫,它们开始钻进他的身体里。从这时起,他就和他的妻子背道而驰。

作领袖是一种危险的魅惑,这种魅惑曾经害死过许多坚强的人。一个没有头脑和德性的人,在他自己客厅里被一小圈子阿谀的人捧作领袖,对他也有同样可怕的诱惑力。哥比那德在他的朋友和相识中间,以英雄自居,每天千方百计地想出新奇的挥霍方法。他在他那一圈人当中赢得穷奢极欲的声名,这怂恿他不但要保持这个声誉,还要不断地超过它。

同时,吉莉芭拉在她幽寂的青春里,像一位只有宝座没有臣民的女王。她知道她有一种力量使全世界的男人都作她的俘虏,但是,她没有这种机会。

吉莉芭拉有个女仆名叫苏达。她能歌善舞,还能随口编诗,她公然表示遗憾,说像她主妇这样的一个美人,竟会配给一个占有了她而又忘记欣赏她的傻子。吉莉芭拉对苏达关于她的魔力和美丽的描述与称道,从不感到厌倦,同时却又反驳她,骂她是撒谎和阿谀的人,使苏达激动得对一切神明发誓,说她的爱慕是真诚的,——这些话,就是不附带着重誓,也不难使吉莉芭拉相信的。

苏达常常对她唱一首诗歌,头一句是:让我在你的脚底写上为奴的名字,吉莉芭拉在她的幻想里,能够感觉到她的美丽的双足,是真配写上那些被征服的心的永矢为奴的字样,只要这双脚在征服的事业上,能够得到自由。

但是她丈夫哥比那德甘愿为她献身为奴的那个女人却是拉梵迦。那个女人,善于表演一个少女为着无望的爱情哀愁憔悴,善于以绝妙的自然逼真的姿态在台上昏倒。在她的丈夫还没受到她的影响的时候,吉莉芭拉常听他说起这女人超绝的演技,在她妒忌的好奇心里,她极想去看看拉梵迦的表演,但是她得不到她丈夫的允许,因为他坚决地认为剧场不是良家妇女所应当去的。

最后她买了一张戏票,让苏达去看这个名优表演的一出拿手好戏,苏达回来给她的报告,不论是对于拉梵迦的扮相或是演技,都说不上称赞。由于明显的理由,她对于苏达的欣赏力有着很大的信心,她毫不犹豫地相信了苏达的连学带嘲的描述。

当她丈夫因迷恋这个女人而把她抛弃了的时候,她开始感到困惑。但是苏达再三地用更大的激情重述她的意见,把拉梵迦比做一段穿着女装的枯焦的木头。吉莉芭拉决定自己偷偷地到剧场去,把这问题彻底弄清。

有一天晚上,带着冒犯禁令的兴奋心情,她居然进到剧场里去了,她的心的颤抖使她在那里所看到的一切特别显得迷人。她注视着被不自然的灯光映射着的观众的脸;由于音乐的魔力和描彩的布景,剧场对于她仿佛是这样的一个世界:

在那里,社会忽然从它的万有引力定律中挣脱开了。

从四面是短墙的凉台和寂寞寡欢的家里出来,她进到了一个梦想和真实举着艺术的酒杯握起友谊之手的地方。

铃声响了,乐队停止了演奏,观众静静地坐在位子上,台上灯光更亮了,帘幕升上去了。从看不见的世界的神秘里,忽然出现到亮光之下,瓦林达森林中的女牧童们,在合唱的歌声中,开始舞蹈,观众爆发的掌声应和着舞蹈的节奏。吉莉芭拉的全身血液开始涌流,这时她忘记了她的生活还是限定在她的环境之中,她还没有逃脱到一个一切规律都融化在音乐里的世界中去。

苏达不时地用焦急的耳语扰扰她,为着怕人看见,劝她快点回家,但是她不听这劝告,因为她的恐惧的感觉已经消失了。

戏接着往下演。克里希纳得罪了他的情人拉达,她在自尊心受到伤害之下,不肯再理睬他了,他恳求她,匍伏在她的脚下,都没有用处。吉莉芭拉的心仿佛涨烈了。她幻想她就是生气的拉达;觉得在她里面也有这一种女人的魔力来维护她的骄傲。她曾听说过女人的美在世界上是怎样的一种力量,而今夜,这力量对她来说是捉摸得到的。

最后帘幕落下了,灯光昏暗了,观众准备离开剧场了,吉莉芭拉却像做梦似的呆坐着。她必须回家的思想从她心中消失了。她要等待这帘幕重新升起,克里希纳在拉达脚下受辱的这段不朽的情节继续表演下去,但是苏达来提醒她说戏已经演完了,灯也快要熄灭了。

吉莉芭拉到家已经很晚了。在她冷清幽静的屋子里点着一盏昏暗的煤油灯,她窗边空床上的蚊帐,在微风中轻轻摇动。她的世界对于她仿佛是那么平庸可厌,像被丢到土箱里的烂果子似的。

从这时起她每星期六都到剧场去,她对剧场的着迷比初见时已经褪失了许多光彩。女演员们化妆的庸俗和情感的虚伪,渐渐地更加明显,但是这习惯已在她身上形成了。每次帘幕升起,她生命的监狱的窗户似乎在她眼前敞开了,那用镶金的框子和景致的摆设,灯光的配置,甚至浅薄的老套来和真实的世界隔断的舞台,对于她似乎都是仙境,在那里她要想高踞仙国女王的宝座也不是不可能的。

当她第一次在观众中间看到她的丈夫对某一个女优着迷地叫好的时候,她感到强烈的厌恶,在心里,她祈求能把他鄙夷地一脚踢开的日子可以到来。但是这日子似乎每天更显得遥远了,因为现在在家里轻易见不到哥比那德了,在放荡的旋风中心,他不知道被卷到哪里去了。

在三月的一个夜晚,满月的光辉中,吉莉芭拉穿着淡黄色的袍子在凉台上坐着。她每天的习惯是过节般地严妆盛饰,因为这些贵重的珠宝对于她就像醇酒一样,它们使她觉得她的肢体更加美丽;她感到像春天的树木,为所有的枝头花朵的喜悦而颤抖。她臂上戴着一副钻石的钏镯,项上挂着一串红玉和珍珠的项链,左手的小指上戴着一只大蓝宝石的戒指。苏达坐在她的脚边,爱慕地用手抚摸着她的光裸的双脚,表示她恨不得变作一个男人可以献上他的生命来对这样的一双脚儿,荣幸地致敬。

苏达低低地对她哼一支情歌,暮色渐渐地暗了下去。家里的人都用过晚饭睡觉了。哥比那德忽然酒气熏天地出现了,苏达连忙用纱丽盖上脸,从凉台上跑开了。

吉莉芭拉一时以为她的日子终于来到了,她背过脸去,沉默地坐着。

但是她的舞台的帘幕没有升起,从她的英雄的嘴里没有唱出这样的哀求的歌曲:

听听月光的请求吧,我爱,不要把脸遮起。

哥比那德用他干哑的难听的声音说:“把你的钥匙给我。”

一阵南风,像诗境里玷污了的浪漫故事的叹息,把夜开的茉莉花香布满了凉台,吹松了吉莉芭拉颊上的一绺头发。她把骄傲丢开,站了起来说:“你若是听听我所要说的话,你就能拿到钥匙。”

哥比那德说:“我不能耽搁,把钥匙给我。”

吉莉芭拉说:“我会把钥匙和保险箱里的一切都给你,但是你千万不要离开我。”

哥比那德说;“这办不到,我还有要紧的事情。”

“那你就拿不到钥匙。”吉莉芭拉说。

哥比那德开始到处翻寻。他打开梳妆台的抽屉,敲断吉莉芭拉化妆品的箱锁,砸破她衣柜的镜门,摸索着枕下的床褥,他却找不到钥匙。吉莉芭拉在门边僵立无声,像一尊石像凝视着太空。哥比那德向她走来,气得发抖,用怒吼的声音说;“你若是不给我钥匙,你会后悔的。”

吉莉芭拉没有回答,哥比那德把她按在墙上,抢走了她的臂钏、项链和戒指,临走还踢了她一脚。

家里没有一个人惊觉,邻舍也没有人晓得这件暴行,月光仍旧是温和的,夜的宁静也没有被打破,而在这庄严的沉默之中,人心会被撕裂而不再复原了。

第二天早晨,吉莉芭拉说要去看望她的父亲,就离开了家。因为没有人知道哥比那德在哪里,她不对家里的任何人负责,她不在也没有人注意到。

2

哥比那德常去的那个剧场正在排演《茂诺瑞玛》这出新戏。拉梵迦扮演女英雄茂诺瑞玛,哥比那德和他的党徒坐在台前座上,大声狂叫地替他赏识的女优捧场。这样大大地扰乱了这场排演,但是剧场的老板们不敢得罪这位顾客,怕他报复。有一天他竟跑到后台去调戏一个女优,于是在警察的协助之下,他被撵了出来。

哥比那德决定要报仇,当《茂诺瑞玛》这出新戏作了许多准备,登了不少耸人听闻的广告,正要演出的时候,哥比那德把主角拉梵迦无影无踪地带走了。剧场的经理一惊不小,他推迟了开幕的日期,找到一个新的演员,教会她台词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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