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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我的香山 作者:长安十年-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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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切明明还在眼前,顾汐早上醒来,习惯性地想要抱住身边人,却扑了个空。
  棉被还留有余温。
  顾汐转不过弯来,他想了半天,才发现,香山不见了。
  他让自己镇定下来,匆忙穿好衣服,打开门一看,天天也不在客厅了。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有了不好的预感,事情的发展出乎自己预料。
  顾汐去了研究所,同事说他今天根本没有来上班,接着他又去了公司的实验室,那里似乎很久没有人进去,大门上了锁。
  顾汐也试过给他打电话,后来发现香山把手机直接留在了家里,还有那天给他的新房钥匙,依旧放在信封内,没有动过。
  他走了,不声不响,没有带走任何东西,就像以前,顾汐想尽各种办法挽留他,但是他带着简单的行李,和心爱的小狗,毫不犹豫就离开。
  顾汐这一次已经临近崩溃,他们前一刻还耳鬓厮磨,后一刻,他连香山的行踪都不知道。
  当他意识到自己也许会永远失去这个人的时候,那种撕心裂肺生不如死般沉重的痛,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顾汐去了疗养院,周礼在征得李妈妈同意的情况下,已经把她接回家,他们快要登记结婚了。
  两个人显然不知道香山的近况,还一个劲儿问顾汐,他只能敷衍,说忙完了研究项目之后,在修生养息。
  顾汐透不过气来,他终于明白,很多事情香山一直都懂。李妈妈有了周礼的照顾,他远走就不会再有牵挂。
  顾汐已经两天没有合眼,他站在萧哥家门外,天寒地冻,又是深夜,这一带很不太平,但是他就那么笔直地站着,不吃饭不睡觉也不说话。
  他只要想一想,就觉得心被人硬生生地剜了一块,胸腔里空荡荡的,没有声息。
  香山以前怎么过生活的,他一清二楚,现在到了另外一个地方,人生地不熟,身无分文,要如何开始。
  顾汐越想越觉得痛彻心扉,他要离开自己,已经到了如此坚决的地步。
  萧嫂在屋里看了半天,只是叹气。
  萧哥几步走过去,用力合上了窗帘:
  “眼不见为净。”
  似乎连天都要作弄他,淅淅沥沥下起了雨,顾汐站在路灯下动也不动,没有一点要进车里暂时避雨的念头。
  萧嫂摇头:
  “我看他们俩准闹什么别扭了,也都是快40的人了,身体重要……”说完拿一把伞,就要出门。
  萧哥坐在客厅沙发上,只是沉默,并没有阻止妻子。
  萧嫂打开门,顾汐抬起头,一脸狼狈:
  “请您告诉我,香山他……去了哪里。”
  萧嫂把伞递给他,直摇头:
  “我是真不知道,我看一鸣也是,按他那脾气,最不喜欢拖泥带水,要是知道,早就冲过去把人拎出来,让你们当面说清楚。”
  萧嫂劝不动他,只好转身进屋。
  “怎么样,人走了没有?”
  “倔得很,跟香山一个性子,伞也不要,还在外头淋雨呢。”
  萧哥把手里的报纸卷起来,点了一支烟,默默吸两口:
  “年轻人的事,我也管不了,随他们去吧。”
  萧嫂也点头:
  “本来就不该管,我相信香山,能让他死心塌地,那个人一定有过人之处。”
  顾汐淋了一夜雨,生了一场病,不过底子好,三五天就恢复了。彻夜难眠,最后决定去一趟他们学生时代一块儿实习的南方。
  那里有太多两个人共同的回忆,顾汐第一次鼓起勇气说喜欢他,香山微笑着回应,两个人在工厂里的无人角落甜蜜亲吻,在出租屋拥抱着睡一整夜。
  顾汐不能再想。以前习惯麻痹,用香山的失误催眠自己,它堵住堤坝的缺口,但始终抵挡不过来势汹汹的洪水,心房被冲破,爱意开始绵延不绝。
  现在没有任何阻碍,这种痛苦几乎让顾汐窒息。他喜欢香山,在他那里受一分伤,就有十分痛。
  作者有话要说:默念这不是虐不是虐,只是一点小波折~~感情的催化剂什么的~~
  很快就会甜蜜,各种甜蜜~~


  81、远方

  顾汐是坐火车南下的,又是一年春运热潮。他和香山当年连坐了13个小时的火车,所以这一次,他特意选择了绿皮车,好像车上每一处都有香山的影子。
  拥挤的车厢内,天南海北的人侃侃而谈,顾汐坐在靠窗的位置,夜间12点上的车,第二天中午就能到了。
  凌晨时分,车厢内才渐渐安静下来,三五个打牌的人也放低了声音,席地而坐等待回家的人都闭上了眼,半梦半醒。
  身边的大叔避开过道上的人,小心翼翼往前走,给泡面倒满了热水之后,一步一步慢慢走回来。
  “年轻人,你也是回家探亲?”
  顾汐睡不着,窗外黑乎乎一片,他的视线飘到很远的地方,又被拉回来。
  “一年到头,总该回趟家的。”
  顾汐听了,只是习惯性笑了笑。
  “对了,没见你爱人,一个人回去?”
  顾汐想了想,摇头:
  “我去找他,然后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
  下了火车,顾汐才发现,他对这个将近二十年没来过的地方并不熟悉。出了站台,就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他又怎么能笃定香山一定会在这里,跟他站在同一片土地上呢。
  可他就那么毅然决然坐上了火车,没有一点多余的思虑。
  有时候顾汐觉得,香山离他很远,他见不到摸不着,每分每秒都是煎熬。有时候又觉得,他离自己其实很近,呼吸之间,似乎就能感觉到他。
  到了年关,这个南方的省会城市异常忙碌,行人神色匆匆,偶尔有人说话,操着他一知半解的当地方言。
  顾汐找了一家小饭馆,坐下点了一碗牛肉面,热气扑面而来。
  这里的生活节奏似乎比较慢,老板在跟熟客聊天,顺便问顾汐:
  “听你口音是北方人。”
  顾汐笑道:
  “我过来找人,找到了就一起回去过年。”
  老板摇头:
  “在外面漂泊,都挺不容易的,我给你加点汤。”说完舀了一勺高汤,给顾汐添上。
  顾汐谢过他,吃完了面,身上开始暖和,又踏上征程。
  他想,香山一定在这个城市某个角落。
  一路打听,他去了当年两个人实习的工厂,这是国企下面的分厂,规模比以前更大。
  其实顾汐也有子公司在这里,但是他谁都没说,就连何平都不知道老板的行踪。
  他想一个人静静地去找香山。顾汐心里最初的焦躁已经烟消云散,似乎这种逃避和追寻也成了情趣,他想踏遍这座城市,慢慢把香山找出来。顾汐有一种要把他揉进自己身体里的冲动。
  他在工厂的保卫处打听,最近并没有生人进来。
  临近春节,家家户户忙着置办年货,顾汐一个外地人走在街上,显得格格不入。
  他又去了当年暂住的出租屋,这里临近市中心,在一个不起眼的小巷中,反而迟迟没有拆迁。
  屋主当时还是个中年人,现在已经六十出头了,小孙子跟在他脚边,看到生人,立刻瑟缩到爷爷身后。
  “你说楼上那间屋?我已经有十年不租了,用来堆杂货。不行了,年久失修,一到下雨天就漏水,不能租给别人,只好自己家用。”
  顾汐抬头看了看,小屋上绕满了绿藤萝,到了夏天该是一处独特的风景,凉爽宜人。
  虽然墙身斑驳,但也不至于像屋主说的那样,修葺不成只能堆放杂物。
  顾汐没有了目标,信步穿过一条又一条小巷,这些地方也许作为城市特色,被保留了下来,但是终归跟以前不大一样。
  他甚至找不到第一次跟香山牵手的那条街,印象中就在这附近。
  那天下了密密的雨,香山穿得少,两个人都没带伞,从马路对面走过来的时候,不免淋了一身雨。顾汐问他:
  “你冷不冷?”
  没等他回答,就握住香山的手,冰凉凉的。顾汐用手心包裹住,轻轻揉搓,然后低下头呵气。这些事到现在顾汐都记得一清二楚,但是现实中却再难找到当初那条街,还有那个人。
  不知不觉走到宋家老宅前,顾汐抬头去看,第一次是惊异,又过二十年,只觉得荒芜。
  这是典型的江南旧宅,三进三出,门口本来还有一对石狮子,内里更是雕梁画栋。香山说本来一直从西街延至东面拐角,占地宽广。六几年的时候拆了一部分,才减缩成现在三进三出的简单框架。
  宋家搬去北方之后,一直请远亲打理看守这座祖宅,只是不知道它今后的命运如何。
  顾汐还记得这里有个靠卖烤番薯为生的大婶,那天雨停了之后,顾汐就冲出去买了两个大番薯,给香山抱在手上取暖。
  他找了半天,终于在大宅后头的巷口看到那个番薯摊子,将近二十年,大婶变成了老婆婆。
  “婆婆,给我称两个大的。”
  老人家耳朵不大好,动作也迟缓,从炉子里挖出两个热滚滚的大番薯,慢慢把袋子撑开,装进去。
  顾汐掏出一张整的,塞进老人手里:
  “不用找了,收完摊早点回去过年。”
  转过身,在小巷尽头隐隐约约看到一条毛茸茸的长尾巴,左右摇晃了两下,然后不见了。
  顾汐快步上前,很快穿过长巷,一人一狗还没有走远,小胖狗尖耳朵竖得直直的,大概几天没洗澡,身上脏了不少,这时候似乎闻到了烤番薯的香味儿,停下脚步走不动路了。
  “天天……”
  顾汐喊住他们,小家伙不明所以,顿了顿胖身子,然后转身。这是顾汐记忆中,天天第一次对他笑。
  小家伙本来无精打采,低着脑袋跟在香山身后,看到顾汐,黑眼珠发亮,仰着脑袋汪汪叫了两声,然后颠颠地去扯香山的裤脚。
  其实小胖狗很爱笑,嘴一咧,吐出舌头,微笑的弧度让人也跟着心旷神怡,不过印象中似乎它更爱对顾汐露出尖牙齿。
  顾汐也没觉得这个捣蛋鬼会有这么可爱的时候,也许就是它把香山一次次带到自己身边的。香山也跟着回头,看样子他离开番薯摊没多久,手里的烤番薯还在冒热气。
  顾汐走过去,没有说话,先低头看了看,果然也是两个大的,他抬手,把证明两个人默契的东西递到他面前:
  “不要告诉我这只是巧合,或者你肚子饿了,碰巧经过那里。”
  香山点头:
  “嗯,不过我跟天天,刚好能解决掉两个大番薯。”
  香山把顾汐带去了他的出租屋,他没有猜错,还是那间屋子,终年缠绕着绿藤萝。
  屋主颇为尴尬,只好向顾汐解释:
  “那间屋确实好多年没有出租了,这位先生执意要住,只好租给他几天。”
  顾汐了然,笑了笑说:
  “给你们添麻烦了。”
  两个人顺着屋外老旧的铁质楼梯上去,小胖狗胆小,小爪子贴在楼梯踏脚上,生怕踩空了掉下去。
  顾汐一把将它拎起来,小家伙像一只兔子,折起耳朵,闭上了眼瑟瑟发抖。
  香山安慰似的摸了摸小胖狗的尾巴,跟在后面走。
  回去之后没有过多的交流,两个人一只狗把热番薯分着吃了,小胖狗歪着脑袋看了看香山,又看看顾汐,然后满足地抱着肚子躺在主人脚边。
  顾汐习惯性地伸出手,把香山双手包在手心里:
  “冷吗?”
  香山把手贴在顾汐脸上,反过来温暖他:
  “不冷。”
  顾汐顺势把他抱在怀里,头靠在香山肩膀上,这时候声音才有些控制不住:
  “为什么一声不响就走了?”
  香山心里并不好过,他不会掩饰,只好不说话。
  “我去了很多地方找你,我怕你走远了就不回来。你不肯要我了,怎么办?”
  天天的尖耳朵动了动,然后垂下来,似乎也为顾汐感到失落。
  香山轻轻拍了他的背,一直在无声安慰。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一种预感,你就在这里。我坐了一夜火车,然后在街上漫无目的地寻找。但是这座城市那么大,能遇到你的几率,实在是太小了。”
  等到顾汐心情平复一些,香山才让他坐下说话。
  “一开始,师父让我过来看一批新机器,是他老同学研制的。这本来是公事,但是……”
  “那天你去见宋豫,他跟你说了什么?”顾汐已经猜到,八成跟香山去探监有关。
  他也记得,某天夜里,香山做了噩梦,将他的手甩开,一头冷汗,自己抱着小胖狗慢慢恢复的情景。
  “你有很多事放不下,所以就不告而别?”
  香山摇头:
  “我只是想利用这几天理清思绪。”他握住顾汐的手,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
  顾汐知道这几年发生的种种不是一朝一夕可以释怀,他轻叹一口气:
  “算了,我累了,我们早点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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