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子成说(命运)-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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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玥不由心想：架势不小啊。抬眼看沈碓，薄唇紧抿，目不斜视。
　　这才是，真正的他吧？
　　主屋楣上也有一匾——“紫气东来”。
　　跨进门槛，视线越过通亮的天井，看见老爷子正捧着茶杯坐在太师椅上，看着这边一派威仪。
　　“来了？过来坐。”
　　双玥的肩膀一直被沈碓环着，此刻觉出他的一丝僵硬，双玥往他怀中微微靠了靠，轻声说：“走吧。”
　　
　　沈碓紧抿着唇，半天才鼻孔里出气：“……爷爷。”
　　双玥也恭恭敬敬叫了声：“爷爷。”这不过是对这个年纪的长者的一个尊称，但是老爷子明显就……很高兴了。双玥汗颜：其实我不是在随沈碓叫啊……
　　姚妈给他俩布完茶，垂眉站在老爷子身边。
　　“怎么在这里见面？”沈碓问起来。
　　姚妈微微笑起来，很自然地接话：“老爷自从上次从B城回来，就命人开始打扫老宅了，天天有人看守走动的。”
　　沈碓挑眉，心中猜到七八分，竟不自觉眉眼舒畅起来。
　　老爷子精明的鹰眸状似无意地瞥过自家孙子的神情。这龟孙似乎很高兴嘛！很高兴还这么憋着，臭脾气哪里学的？！
　　沈家自清朝沈碓的五世祖父发迹，落得这一栋辉宏大宅子。沈家世代出大商，根基渐稳，传到沈碓曾祖父开始陆陆续续搬出老宅，只是沈家不成文的家规：老宅重开门，府上迎新人。此番悉心安排，怕是做了大喜的准备了。
　　“……咳，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成家立业了。”商场上运筹帷幄游刃有余，不代表面对酷似自己臭脾气的孙儿也能从善如流，沈老爷子略带了些尴尬地开口。
　　成家立业？！双玥正在品茶，只觉这茶叶甚好，比家中铁观音更妙。只是不经意听见这么个词，一口滚烫的茶水卡在喉咙，上下不得。拼命咽下去，扶着胸口剧烈咳嗽起来，一张小脸涨的通红。
　　沈碓焦急起身，拉了伊人站起来，环抱住给她顺气。“怎么这么不小心？”语气间责怪与心疼毫不掩饰。
　　姚妈扶了老爷子，笑说：“老爷还未查看完整座宅子的打扫修缮进度，现在过去看看。”
　　
　　偌大的厅堂就剩他们两人。双玥咳得泛起泪花，好半天平复下来。沈碓担心地看她，柔声道：“烫着没？张开嘴我看看。”
　　怀中人却是没反应，低头看她，竟又是迷离的神游表情：“沈碓，你爷爷说的成家立业，是什么意思？”
　　触目她的神情，沈碓雀跃的心终于冷静下来。怪他只顾着自己高兴，竟忘了要询问她的意见。他忘了她，是有顾忌的。
　　“妮子，你不开心？那我们先不谈这些。”
　　“是结婚的意思，对不对？”仰头看他，神情竟有些焦虑。
　　沈碓突然感到烦躁：“月儿，你当我之前说的那些，都只是在说笑吗？”
　　他叫她夫人、他说“你要进门调节关系”、他说“我把最好的都给你作聘礼”、西塘之夜船行水上，他甚至那么明白地说……
　　双玥不是糊涂人，何尝猜不透。可是……抬头看他，想说不是这个意思，可是真的不是这个意思吗？她自己都辨不清了。
　　沈碓看她踌躇的样子，心中更是乱麻一般。一把抓了她的手腕，只说：“算了！这里憋得慌，我们出去。”
　　
　　老爷子得知消息，俩年轻人出去了，未觉异常，只道是孙子带了孙媳妇四处逛逛，不禁微笑点头：“臭小子终于是长大了！”
　　姚妈回应：“是啊，没见小碓对谁这么细致过。”
　　“午饭在哪儿吃？”
　　“秦叔说小碓刚刚吩咐了，中午不回来，晚餐会回别墅吃饭。”
　　“好，好！”
　　秦叔在一旁进退维谷，他要怎么说出口两个人出门的时候，脸色都不大好啊？
　　
　　日式小屋里，双玥坐在门前木地板上，望着院子里一缸莲花出神。两只纤足垂着，若有似无地晃荡。
　　这是半山腰上的度假村式建筑群，沈家开发这块地皮的时候，沈碓母亲非常喜欢这种日式建筑，老爷子便留了一套给她，每年暑假带上年幼的沈碓前来避暑。沈碓15岁生日时候，这栋房子的钥匙又转到他手中。不管是否有人来住，每天都有阿姨定时来打扫，侍弄院子里的花草。
　　有蝴蝶飞过来，黄色菜粉蝶，抖抖翅膀落在待放的花苞尖儿上。双玥空白的眼神有了焦点，甚至亮了一下。小心翼翼走过去，翠绿的嫩草在脚底板挠她痒痒。然而她此刻注意力全在那明黄色的小东西上。
　　终于靠近，屏了呼吸，好奇观望了一会儿，小心圈了手，合拢——
　　蝴蝶飞了。
　　沈碓捧着两杯沙冰立于门前，看见她小心翼翼的可爱模样，看见她对一只蝴蝶兴趣满满，看见她唇角翘起，看见她伸出手想触摸自己喜欢的东西，看见蝴蝶逃也似的飞了。
　　看她立于那朵将放未放的花苞边上，神采飞扬的模样，“人面桃花相映红”，好一幅闭月羞花图！只是自己那么喜欢的人，急急地伸出手，却是要惊飞她了。
　　双玥视线寻着那抹明黄急速转动，落入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垂了眉眼：“沈碓……”
　　见她瞬间收住了笑意，沈碓心中如千万蝼蚁在啃噬。竭力舒了眉头，笑着朝她抬手示意：“妮子，过来。”
　　
　　双玥低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沙冰，沈碓沉默看着。曾经最讨厌这种可恶的游离神情出现在她精致的小脸上，一下一下地揪着他的心。不，现在也讨厌！她终于日日夜夜每时每刻都神采奕奕，就算不常笑，也是鲜活的。而今，为什么又回来？！恨不得能把全世界的欢乐都交付到她手上，现下竟是自己搞砸了一切！
　　下巴被轻抬起，双玥顺从抬头，看见他眉目唇角尽是温柔的笑：“怎么了，沙冰不喜欢吗？”
　　“不……嗯，太凉了。”
　　“那就不吃了。月儿不喜欢的东西，都不要了。”沈碓端了两杯原封未动，在夏季空气里已开始融化的沙冰，倏然起身，抬脚朝厨房走去。
　　然而被人勾住了衣角。
　　“沈碓，我有话说……”
　　狠狠闭了眼，压制住泛滥而起的不安，尽量平静地说：“有什么事，以后再说。”从来呼风唤雨的沈家小少爷，终于有了害怕得不到的东西，终于有了怕失去的惶恐不安。衣上力道不依不饶。
　　“我说了，有什么事情都以后再说！”我不会再逼你，你也不要……
　　“我想现在说。”
　　笃定的坚持令人恼怒，沈碓扔了杯子，沙冰溅了一地，回身拉起她，压到单薄的木门上狠狠吻下去。双玥气息不顺，随他的动作如一片寒风里即将飘落的秋叶般在他身下颤抖。
　　“沈碓……”
　　“沈碓，我……”
　　“你听我说……”
　　每每开口，都再一次被悉数吞没。这样的沈碓让人害怕，心中升腾起的焦灼与屈辱催着眼泪不停滚下来。
　　沈碓终于停了动作，滚落到嘴边的温热咸湿让他瞬间醒过来，怀中，他的亲爱的女孩子，此刻正因为自己的暴行而泣不成声。沈碓只觉一记闷雷当头劈下。
　　双手慌不迭地擦着眼泪，说话混乱不堪：“好孩子，不要哭，是我不好。亲爱的，不要哭了，不要哭，好不好？你要说什么，我都听，好不好？”
　　双玥止了眼泪，气息不顺地抽咽着：“我、我只想说一句话的……”
　　“好，说给我听，我听着，你说什么我都听着。”
　　
　　沈碓倚着唯一一处干燥的墙角，触目满屋狼藉。呵，沈碓，你真不是人！
　　双玥坐在他怀里，无力地靠着他坚实的胸膛。即使沈碓对她犯了天大的错，她都对这片港湾丝毫不变眷恋。千金不买是你怀里的安全感。
　　“你怕我拒绝，怕我离开，对不对？”
　　沈碓一僵，诚实点头：“嗯。”
　　“我都离不开你了，你自己都这么说的。”抬手抚上他胸口，“你这里，不相信我。”
　　抓了她的手，放至唇前亲吻，她说的话又救人又杀人。他何其期盼她离不开？他何其害怕他没资格。
　　“沈碓，我父母也在情深意浓之时结合，过着羡煞旁人的美满生活，但最后还是败了，一败涂地……”
　　“沈碓，我一个人走过那么多年，我以为可以一个人走到最后的。可是你出现了，然后我发现我一个人已无法走到天荒地老……”
　　“沈碓沈碓，我不是不信你，我只是信不了婚姻。”
　　　

作者有话要说：所有摇摆都是为了更好地走向光明，恩恩！握拳~（我是亲妈，亲妈熬夜赶工中……）




34

34、两个人的事　。。。　
　
　
　　晚餐很丰盛，老爷子频频让姚妈用公筷给双玥布菜。双玥慢慢吃着，一口鸡肉在口中嚼了半天。最后散席，碗中还剩很多，她有些不好意思，然而却见没人注意的样子，不由得松一口气。
　　老爷子在大厅中央的红木沙发上一坐，仪态尽显威严。拄着龙头拐杖开口道：“孙家那几支股走势如何？”
　　沈碓在对面低头坐着，冷静剖析：“原先普遍被看好，只可惜孙氏企业因为渊东地皮争夺一案大伤元气，高开低走下挫暂停，已然看得见结果。”
　　老爷子满意点头：“现在电子科技前景如何？”
　　沈碓有些诧异，抬头看老爷子，却见一双迥然有神的鹰眸也正望着自己，埋首一笑：“前景乐观。”
　　如此需要高强度脑力活动的密集对话，双玥实在跟不上。双姑娘是“润物细无声”型（》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