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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错爱-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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灭念说:“我对你做的,是你父亲当年对我妻子做下的罪行。你说我是禽兽,你父亲刺瞎我的左眼,当著我的面玷污了我最心爱的女人。我和他,你说谁是禽兽!”

那孩子颤抖著下巴,一脸惨白不能言语。

“我说过要你父债子偿。你父亲害得我家破人亡,同样的,我还给你。你父亲残害了我的心爱,你是你父亲的心爱,同样你须承受这份罪孽。”

灭念说著话,心头却觉得自嘲。他没有必要对这小子说明。这很可笑。就好像人在杀鱼之前还要对鱼说,鱼啊鱼,我饿了所以要宰你吃你一样蠢。

他没有必要对他宽容,更没有必要解释自己所做的一切。可是他说了。好像期望被人原谅一样,说出口,说了都不明白自己到底是要干什麽。

那个孩子抬起头来,流著泪的眼睛有点红,脸上也是红,嘴角满是血。

他说:“你杀了我吧!父债子偿,我死了,你再无仇人。”

灭念横了他一眼,不再回答。站起身来,从衣箱里胡乱抽了件长袍扔给他。

“滚。”

错爱──6

那孩子走後他万般空绝,到程曼儿房里过夜,女人的身体,成熟、香暖、妩媚,他应该很满足,可是他心里就是觉得少了点什麽。翻转身,女人清丽的脸庞偎依在他颈下,他忽然想到了永宁的脸永宁的下巴。永宁的眉眼实在酷似穆天风,想起这个男人他就一肚子的怒火。可是永宁的下巴,永宁的嘴唇不像。那个孩子的脸型很秀气,就连穆天风的眼睛长在那张脸上居然也觉得赏心悦目。鼻梁挺直,嘴唇弧线优美,只是那个眼神……

他忽然愣住了,刚才他在想什麽?他把女人抱在怀里,心里却想著刚被他强暴的仇人的儿子?非但想著,且还觉得那个孩子长得很不错。他是不是有毛病?

曼儿在他怀里睁开眼,看著他紧皱的眉头显得有些担忧。

“灭大人?”

他吁了一口气,伸手将她搂进怀里。

“您怎麽了?心神不宁的。”

“我想著要不早点把那个孩子丢给沧王吧。留在身边,烦。”

曼儿在他怀里支起身来,低垂的眼睛落满忧伤。

“您为什麽就不能放了那个孩子?”

“放了他?哪那麽容易!”

“可是你不也为了他心烦。穆天风已经死了,你恨的人已经不在。他父亲当初犯下了罪孽,他是无辜的。你这样执念著复仇,你的良心怎麽能安稳?灭念,你不是恶人。你不应该把过去的冤孽迁怒到永宁身上。”

“你说我迁怒?”

然而不是迁怒又是什麽?他并不恨永宁,他恨的是穆天风。恨彻骨髓,就算亲手斩落他的首级,依然无法释怀。因为不能释怀,所以也不放过他的儿子。

须得赎罪,可是赎罪,是否又是另一场恩怨的轮回?

那个孩子的眼神,也是他当年的眼神。

伸手触摸到那只遗失的左眼,他疑惑了,可是他,不甘心。

他又看见了那个孩子,在院廊里。抱著琴,脸上挂著他留下的伤痕,嘴角一片青瘀。他走得有点慢,腿好像不太迈得开。大概昨夜弄伤他了吧。灭念想著,心里居然有点澎湃。

抱一个男子,这是过去不曾有过的行为。军营里缺乏滋润,所以男风也盛。可是他从没参与过。同样的躯干,自己有的别人也有,无非是大小尺寸。看见这样的器官怎麽可能兴奋?更别说插进男人的屁股,想著简直恶心。

可是昨夜他却做了,很暴躁,很狂热。如果不是想起了月华,他该不会半途而废。

那个孩子的身体让他产生了一种奇妙的错觉。不成熟的青涩,不愿意的紧绷,不够结实的筋肉,不够男性的肌肤,一切都变得怪异。

一个毛都不齐的雏儿,可是他抱了他。抱了,竟然忘不掉。竟然,还会想他。

为什麽那个孩子这麽倔?已被男人凌辱数度,为什麽还是,满眼不屈……

斜刺里窜出另一个影子,是昨晚带回来的那个书童尹之。换了一身素色的衣服,後摆衣袖却拖得老长,脸上红的红白的白。灭念心里立马闪出一个“妖”字。官贵家喜好美男子,也时兴著为男宠涂脂抹粉,打扮得雌雄莫辨。不过这样的粉饰实在矫情,怎麽看怎麽别扭。相形下,永宁天生俊秀,反倒抢眼了。

那尹之上前挡了永宁的去路,嬉笑道:“给您请安。”

永宁不明缘由,站在廊檐下冷眼看著他。

尹之便自报家门道:“我是虎爷新带进府的书童,唤作尹之。听管爷说都统府上就您一位兄弟,特地来向您问好。咦,您的脸……”

永宁不说话。这分明是个男宠,称兄道弟,他虽不堪,却不愿自甘下流。於是也不搭理,绕过就要走。

尹之偏不退让,手一翻抓住了永宁的衣袖。

“听闻您是官家出生,难怪公子爷脾气。劝您一句,该下软时就得下软。今非昔比,直性子的,爷们新鲜得一时,不听话的迟早受罪。您这伤,虎爷下的手吧?”

永宁将衣袖一拉,满脸厌恶,抱著琴就走。

这边尹之笑了一笑,慢慢走到灭念身边,双膝跪下行了个大礼。

“都统大人万福金安。”

灭念罢了罢眼算受礼。照理说尹之这小子长得也不差,权贵家里混出来的诸般讨好的招数都会使,可是看在眼里就是横竖不顺。太媚气了。走起路来屁股都在扭。说是男子,沾上“宠”字雌不雌雄不雄,一派奴颜。这种玩意儿也能盛行?於是又想到永宁,虽然长得秀气,也被他胁迫著给男人狎玩,可是永宁眉间有股刚气,是纯然的男孩子。

“你刚才跟他说什麽?”灭念故意问道。

“虎爷昨晚上不是说了,带我来是为了教教您家孩子房帏之术。方才跟他打个招呼,判判他的性子也好寻个法门。”

“呵。”灭念笑了笑,“依你怎麽看?”

“少爷脾气,硬的不吃。要他服软,您还得哄著他。”

“哦?”灭念冷眼盯著尹之。

尹之笑道:“不瞒您说,昨儿来了就想见见他,不巧看见您在调教。那一巴掌抽得可疼,这样子早怕了男人,哪儿还能心存逢迎啊?”

他冷笑了一声,悠然道:“照你那麽说,倒不是要你来教他,是来教我了。”

尹之俯身磕了一个头,说道:“小奴嘴笨冒犯了虎爷,还望虎爷恕罪。”

“起来吧。”灭念恶心道:“歪歪腻腻,你他妈这样也算是个男的?”

尹之道:“贵人家里寻个活路,若不这样,小奴也不知死过几遍了。”

他摆摆手:“下去吧。要怎麽教他随你。”

“虎爷,您这话可当真?”

“怎麽?”

“他是您的人,我若碰他,您不见怪?”

灭念沈下脸来,冷冷道:“不然我叫你来干嘛?”

“是。”

尹之磕了头去了。灭念心里却又泛起波澜。曼儿说他迁怒,他认了,认得不甘不愿。之前将永宁扔给守军欺辱他并不觉得心烦,穆家的後代,活著就是他的眼中钉,可是现在要个娘娘腔的男宠来管教他反而满心的不舒服。他幻想著永宁有朝一日也粉面红妆,走起路来甩著屁股,逢人自称小奴,他忽然一阵寒战,汗毛倒立。

转念又想,永宁无非是个给人的玩意,该怎麽样就怎麽样。沧王身边的宦官个个不也油头粉面,永宁若是个烈芯子,顶撞的还不如扭捏的活得长。

一绪思完不禁对自己冷嘲,穆天风的儿子,他操那麽多心,可笑!

永宁实在烦透了。无端端多出一个书童尹之,得了那个男人的令,成天赖在他左右像盯著蛋的苍蝇。起先曼儿也还干预,说她管教的时候旁人别来叨扰。这尹之好不圆滑,客客气气赔笑谢罪,满嘴甜话,又是为曼儿端茶递水。他自称书童,正经书不见得习过,诗词歌赋倒很通晓。曼儿弹曲他从旁附和,款款相投反倒像个知音,如此一来曼儿还不好意思撵他走了。

曼儿问:“你这音律是跟谁学的?”

尹之说:“官府里多的是九州歌姬,寻日跟姐姐们相处,本就仰慕,渐渐就会了。”

曼儿道:“难为你有心,习这曲子怪难的。”

尹之说:“是不容易。府里那些姐姐们长日苦练,一年到头也就几次出头的机会,还不敢献丑。像曼儿姐姐这样演得高妙的,我还头次听到。”

永宁听了好不烦躁。耳边二人说的宫宫商商,过去他只看四书五经、诸子百家,哪里学过这些音律?简直是对牛弹琴。

尹之走过来按住永宁的琴弦说:“我看你也倦了,成天照谱子练琴累得慌。要不今天别念这和尚经,我初来都统府什麽都还没见过,不如请曼儿姐姐带我俩四下走走,也算开开眼。”

永宁听了一时不明此人用意,曼儿也有些踌躇。尹之回身拉住曼儿的衣袖,放软了声音求道:“曼儿姐姐你快答应了吧!成天憋著,屋里都要长蘑菇了。虎爷现在不在,我们偷懒一下又不会被人知道。再说了,音律全凭心生,永宁成日郁郁寡欢,你现在教他也是枉然。”

曼儿听他说得有理,也不再反驳,当下强拉了永宁一起逛起了後院。

这都统府虽比不得公侯府上,灭念没有家眷,院子倒更显得清幽。暖春光景,院中片片繁花,曼儿难得有空闲逛,独她一个女子为两个少年向导,漫步在小道林间倒生出几分女家主的感觉,竟也感到心旷神怡。

尹之笑道:“曼儿姐姐对这里如此熟悉,下人们对您也是极为尊敬,可见虎爷一片至诚,是真心疼你。”

曼儿有些羞赧,却又自觉於身份,慢慢答道:“灭大人不嫌弃我出身卑贱,能把我当个说话的人实在是我的运气了。”

“咳,说哪儿去了!”尹之叹声笑道:“青楼又怎麽?哪个英雄豪杰身边没有红粉佳人?何况姐姐你如今住在这都统府上,何不趁势收了虎爷的心,请他为你赎身?”

这话说在了曼儿心坎上,只是灭念一门心思全绕在国事家仇,他不提,她如何开得了口?想起过去十年种种,她窃喜,且也悲。

曼儿一心困顿,也不知盲目走了多久,待到回过神来往身後一望,早不见了永宁和尹之的身影。

错爱──7

早在曼儿失神的当口尹之已经捂著永宁的嘴把他拉进竹园後的一间小屋。这屋子不大,看似常年无人居住,虽有座椅床铺,落满了灰尘。

“你干什麽?”尹之一松开手永宁就怒道。

“你真笨。曼儿那麽容易骗,不想待在都统府,几句话哄著她跑了不就是了。”

永宁诧异道:“你要放我走?”

尹之说:“谁说我要放你走了?你跑了,我和曼儿可得遭殃。”

“那你拖我来这里做什麽?”

“看你怪可怜,教教你怎麽在官家混。”

永宁鄙夷道:“谁要你诸般好心!”

尹之笑著说:“你不试试怎麽知道我是使坏还是好心?你这小子啊,口没遮拦的,嘴笨不说,性子又直,难怪会惹虎爷生气。你这伤口──”尹之说著伸手触了触永宁的嘴角,“疼吧?”

永宁的心伤被他牵动,反手打开尹之的手,冷道:“不劳你操心。我就是被打死了也不甘自轻去做男人的玩物。”

“你看看你,又得罪人了不是?”尹之也不生气,往墙上一靠,看著永宁说:“你别轻贱了自己人。这就好比程曼儿,她不也是个烟花女子?自号正经的谁个不对歌女舞婢恨得咬牙切齿,巴不得把她们踏作脚下泥。跟著她你倒愿意,也不曾见你对她白眼相看。我们跟她们又有什麽区别?天下只要有好这口的就有男宠。过去也罢,将来也罢,你要作茧自缚,受伤的是你自己。虎爷那脾气,惹恼了他可不是杀人那麽简单。想必你也见识了。”

永宁身子一震,竟不得反驳。

尹之道:“明白了吧?你当我天生爱颠倒阴阳扮这不男不女的模样?那还不得混口饭吃。你是贵人家里出身,我可是个穷小子。家里人多,养不活了不是卖去为奴就是扔掉行乞。长得好看也是本钱。你知道什麽是苦?我九岁被卖给城南的油商,伺候老爷、伺候少爷,还得伺候管事和身份高点的仆役。那个油老爷,六十几岁的人了还好著男童。我十二岁就被他破身,你以为我愿意啊?你看过全身皮子都松下去的男躯?不举了非要看人被鞭打,听著人哭喊才提得起兴趣。不听话就是私刑,讨不得主子欢心的娈童被人欺凌死了往北城外一扔,天不黑就被野狗叼走。人哪,命贱了真比草根还贱。我算是看淡了,要活下去就得活得聪明,瞄准了机会就别松手。比起他们,虎爷对你算是客气得很了。”

永宁说不出话来。他只当自己是替父赎罪,灭念施加在他身上的折磨是他此生最黑暗的经历。可是尹之又造了什麽孽?他的遭遇说得轻描淡写,却是字字见血。

尹之说:“好啦,看你也傻乎乎的。实话告诉你吧。虎爷让曼儿教你曲子是要拿你作沧王爷的献礼。沧王爷我可知道,他很变态的!你要落在他手上,那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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