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弦濯香令·红绡陵-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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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传出南宫愁的邀请。
小姑娘,门没有锁,你自己进来吧。
宋紫电露出犀利的眼神,推门进去,四方的庭院清雅干净,大堂的正中央坐着一个白衣的老者,正如段星遗描述的,他的两条眉毛没有分界,在额心交会。他和宋紫电记忆中的模样相差无几。她眼神一凛,质问道,妙手山庄的毒,可是你下的?
没错。南宫愁得意地笑了笑。我曾几次三番向你爹提出借阅玄元心经,可他偏不同意,哼,这都是他自找的。正好我刚刚试炼出一种新毒,毒性奇烈,甚至可以在呼吸间传播,我便想,何不拿妙手山庄的人来做实验。只可惜啊,我算漏了你。你竟然可以冻结山庄里的人,阻止他们毒发身亡,你每天寸步不离守着山庄,我更是没有办法潜入寻找我想要的玄元心经。直到你带辰渊去红绡陵,我才终于等到了机会。我知道,你若不罢休,就难免有一天会找上门来。庐外石林的诸多迷阵,也是我精心为你们准备的。
宋紫电心思澄明,冷冷一笑,道,但如今看来,你似乎是有意分散我们,再故意引我出石林,来药庐与你相见。
南宫愁捋了捋花白的胡子,宋家大小姐,果然冰雪聪明。
宋紫电微略吃了一惊,我并未告诉你我的身份,你如何知道?南宫愁笑道,那石林既然由我掌控,你们在林中的一言一行,我自是一清二楚。我引你来,是想向你要一件东西。
宋紫电稚嫩的娇颜溢出阵阵冷笑,你已经拿了我妙手山庄的玄元心经,你以为,你还能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吗?
南宫愁却不慌不忙,捻须道,我要的,是你的心。
§ 心
我要的是你的心。
这句话说出来,震得院子里洁白的梨花簌簌地飘落了一地。宋紫电讪笑,南宫师伯,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是再清楚不过了。南宫愁缓缓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大袖一挥,他身后的屏风便自动移开,屏风后有一张软榻,软榻上,安详地躺着一个熟睡的人。
那人竟是——
辰渊?
宋紫电骇然大惊,喊了一声,辰渊却纹丝不动。宋紫电急问南宫愁,你把他怎么样了?南宫愁的神态肃然,沉声道,我不会伤害他,我只会救他,我需要你的心脏来救他。
因为,他是我的亲生儿子,南宫辰渊。
南宫辰渊,那才是他的全名。宋紫电禁不住揣测,父亲之所以那么反对妹妹跟辰渊在一起,是不是因为他知道辰渊是南宫愁的儿子?——不过,这似乎并不重要了。南宫愁为人谨慎,而他在江湖树立的仇家也多,他为了保护辰渊,故意隐瞒他们之间的父子关系,甚至很少有人知道南宫愁几时娶妻生子。
宋紫电看着软榻上沉睡的男子。
他面目安详,呼吸均匀。
可是,大半个时辰以前,他还活生生地与他们一起陷在迷阵里。他为何会这样?宋紫电警觉地盯着南宫愁。
南宫愁镇定地喝了一口桌上的茶水,茶已经凉了,若我告诉你,之前在你身边的南宫辰渊,并非你现在看到的这一个,他只是辰渊的意念不散,久而久之凝聚成的一个分身,你可会相信?南宫愁神情肃然,不似作假。
宋紫电瞠目结舌,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辰渊的心脏不好,是受她母亲的遗传,生来就烙下的。南宫愁缓缓解释道,我知道他约了你妹妹青霜私奔,唉,这都是年轻人自己的事情,我并不阻止他,可是,却在约定日期的前夜,辰渊的心脏突然绞痛难当,我以为我可以救他,谁知道,他服下我的药之后,反倒陷入昏迷,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辰渊昏迷之后,南宫愁在某天深夜却竟看到他从屋子里走出来,他兴奋不已,正欲上前,可是,那屋子敞开的大门里,却还躺着一个一模一样的辰渊。
南宫愁惊得说不出话来,错愕间踩碎了一片地上的枯叶,咔嚓声引得醒着的那个辰渊向他看来,他飞身上前扣住对方肩膀,喝问,你不是辰渊,你到底是谁?
男子漠然地看着南宫愁,爹,是我,我是辰渊。他又顿了顿,我是从我的意念里走出来的。爹,我放不下青霜,我想去找她,她还在等我。
南宫愁钻研各种稀奇古怪的医术,曾经看见过前人描述的离魂之症,是说有一些昏迷的人,心中执念不消,一直惦记着某个人或某件事,他的身体便会分离出另外一个自己,代替他的真身,去实现他的心愿。
这是极为罕见的现象。却没想到竟然发生在自己儿子的身上。
南宫愁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放任辰渊离开。宋紫电听到这里,恍然大悟,辰渊去到约定的地点,却没有等到青霜,因为青霜已经受伤不治,被我冻结,无法再与他赴约。——那么,自己常常听青霜说起的,那个有着万般深情与温柔的辰渊,那个将青霜捧在心尖含在嘴里呵护着的辰渊,其实是躺在软榻上的这一个,而并非之前在山庄里与自己交手,后来又跟随着一起来到凤凰谷的这一个。
他们是同一个人吗?
他们之间是有不同的吧?
宋紫电觉得天旋地转,心中有百般复杂的滋味,难以言说。她握紧了拳头,便听南宫愁催促道,你可知我为何一定要得到玄元心经?因为玄元心经乃是医家至高无上的典籍,我希望可以从中找到救醒辰渊的办法。
你——找到了吗?宋紫电犹豫着问。
南宫愁一字一顿,道,你的心。用你的心,来替换掉辰渊的心,辰渊便能永远摆脱这天生的顽疾。
起初,我看你们来到石林,原本想将你们统统杀死。可是,方才,我却清清楚楚地看到,你受了伤但安然无恙,我也听到你跟那个辰渊之间的对话,我改变了主意,所以,我才会将你跟他们分开,引你到这里来。
既然你的身体的每一部分,都是脱离在时间以外的,那么,你没有了心脏也同样可以安然地活着,而你的心脏,就算离开你的身体,它也一样能长时间保持鲜活,这样,我便有足够的时间为辰渊换心。
换心至少需要半日时间,而普通的心脏一旦离开人体,其维持鲜活的时间不会超过一个时辰,它就好比一朵花,一个时辰之后,它了枯萎,根本没有办法与它的新主人的身体相结合,是注定要失败的。就连玄元心经也记载,这个办法,从来没有人成功过。
只有你的心可以救辰渊。
这世上,除了你,没有人能再给辰渊生命。
南宫愁的话,像魔音萦绕在耳畔。宋紫电连退三步。她应该答应吗?南宫愁说得对,既然时间在自己身上不起效,那么,就算失去了心脏,应该也是无伤大雅的事情吧。最重要的是,那个等着自己为其续命的人,是辰渊。
南宫辰渊是青霜所爱的人。
可是,谁又知道,他亦是她宋紫电心中的一个永恒。
以前宋青霜来红绡陵的时候,总是一脸幸福地向紫电讲述自己跟辰渊之间的故事,她听得多了,便渐渐地对那个故事中的男子充满了向往。
她渐渐地爱上了他。
就算她从来没有看见过他,可是,她却仿佛很熟悉很熟悉他,她了解他的脾气个性,了解他的口味喜好,她在脑海中构造出了他的轮廓,然后,一点一点地填充,上色,最终画出完整的他。这份爱,是宋紫电残酷的人生里唯一一点艳阳。
宋紫电愁眉紧锁,眼中却无限温柔。
低沉的房间里没有半点儿杂音。她在思考,而对方在等待着答案。这时,南宫愁再度补充,妙手山庄的毒,亦是我施的,所以,你如果想要救他们,最好是乖乖地跟我合作。宋紫电一听,心中的坚持倾泻了大半。
渐渐地,她娇小的身躯微微发颤。
犹豫。
一再地犹豫。
最后,她终是将双肩一沉,拳头松开,向前两步,仰着头看着南宫愁,南宫师伯,我答应你。
话音刚落,忽然听见哧的一声响,就见面前白烟腾起,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了,紧接着有人从背后飞来,拖住宋紫电的手,将她拽出了那间屋子。他们重新躲进石林里。带走她的那个人是辰渊。或者说,是真正的辰渊的分身。
我应该怎么称呼你才好呢?宋紫电揶揄地一笑。
男子顿时哑口无言。
§ 影
我不是真的南宫辰渊。南宫愁对你讲的那些话,我都听见了,他没有骗你。或许,你可以叫我影。我只是辰渊的影子。
辰渊一醒,我就会消失。
我不想消失。我不想忘记青霜临死前的样子。不想忘记自己曾经真真实实地在这世上走了一遭。这世间万般风情,我舍不得。紫电——他说——你不要答应南宫愁的要求,好不好?
一时间,宋紫电错愕得不知如何回答他。她用水汪汪的眸子看紧了他,眉心凝着很深的愁。而此时,在南宫愁的药庐之中,也再度出现了不速之客。他们是闯出了石林迷阵的卫烟绡和段星遗。段星遗只见软榻上躺着昏睡的辰渊,心道不好,辰渊想必是遭了南宫愁这贼老头的道儿了,再看屋内也没有其他人的踪迹,便从窗外跃进,落在软榻前,拍了拍辰渊的脸,醒醒。
榻上男子纹丝不动。
卫烟绡在窗口催促,大师兄,先救他出去,再从长计——议字还没有说出口,却觉得肩上一沉,似有石头砸落,回头看,南宫愁右手扣住她的左肩,诡笑着看着她,姑娘,这药庐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卫烟绡反手一挥,柔丝索如灵蛇奔出,南宫愁唯有暂时松了她,略略向后一退。
正退到房门口,突然门板飞出。
只见段星遗扛着辰渊,正挑衅地看着自己,南宫愁恼羞成怒,放下他。
嘻嘻,我大师兄要的人,岂是你说放就放的?卫烟绡走到段星遗身边,扬扬得意得意地看着南宫愁。南宫愁再不说一句话,取而代之的是凌厉的杀招。
一招一招,逼着段星遗和卫烟绡连连退步。
倒不是南宫愁的武功有多厉害,而是他在衣服上涂满了毒药,谁的手只要一碰到他,便会像落进了油锅里,被灼得难受。起初段星遗并不知情,手一碰上南宫愁的衣袖,掌心哧地冒出一阵白烟,他疼得立刻缩回了手,一看,手掌红得已脱掉一层皮。
这样一来,他们都有顾忌了。
再加上段星遗扛着辰渊,他的凤舞斩无法很好地施展,南宫愁步步为营,时不时以毒药暗器相逼,段星遗唯有向卫烟绡使眼色,示意她三十六计走为上,卫烟绡会意,袖中柔丝索挥出,将南宫愁狠狠地一挡,正欲跃上围墙,却听见啪啦一声,再回头看时,段星遗和辰渊双双跌倒在地上,辰渊更是一骨碌滚进墙角的柴堆里。
大师兄——
卫烟绡飞身扑回,尚未靠拢,南宫愁却再发了一掌,击在段星遗的胸口,段星遗猛地向后飞去,撞烂了西厢的窗户,跌进屋子里,一时间尘土飞扬,陶瓷木屑碎了一地。卫烟绡赶紧追去扶起段星遗,大师兄,你没事吧?
段星遗正欲摇头,忽然看见前面有一排利剑飞来,他本能地揽过卫烟绡向旁侧躲,手肘一撞上墙壁,那墙壁竟哗地裂开,他们失了重心,齐齐跌进裂缝里面去。原来那墙壁后还有一间密室,密室的三个方位都摆着柳木高架,架子上搁满了透明或不透明的瓶子。
段星遗和卫烟绡跌入的时候,撞到其中一面的架子,架子一摇晃,上面的瓶子稀里哗啦落下来。有的瓶子一打碎,便冒出彩色的烟雾来。红红白白,辛辣刺鼻。而那面裂开的墙壁亦在迅速地愈合封闭。卫烟绡来不及细想,立刻闭了气,同时一掌推出,推在段星遗的后背上,段星遗趔趄几步,又扑回屋子里,转身一看,那裂缝已经挤得容不下一个人通过。
卫烟绡的脸在裂缝中倏地变薄,终至看不见。
烟绡——段星遗大惊,拍打着墙壁,可是一时间却找不到机关在哪里,背后传来南宫愁得意的狞笑,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寻找机关,我劝你,倒不如想办法救救你的朋友,她刚才打翻的那些瓶子,可不是普通的瓶子,妙手山庄的人是何情形,想必你比我更清楚。
段星遗心头一慌,那些瓶子……那些烟雾……难道,是毒药?
没错。那其中有几味毒并不致命,但遗憾的是,也有致命的,便是我用在妙手山庄的毒,我给它起名字叫做无殇。
无殇毒。
段星遗怒不可遏,放了她,交出解药,否则,我拆了你的药庐!
南宫愁笑里藏刀,道,我若是不肯交出解药,就算你烧了药庐,杀了我,我也一定不会交。但是——他的声调诡谲地一转,你如果可以拿宋紫电的心脏来交换,你的朋友或许还有救,不过,记得要快,中了无殇毒的人,活不过十二个时辰。
南宫愁的恶毒嘴脸,久久挥之不散。段星遗走出药庐,看着手中的羊皮卷——是石林的机关图,南宫愁说,这样可以便于他尽快找到宋紫电。
甚至是暗地里出手暗算宋紫电。
段星遗觉得心中慌乱,举步维艰。这时,他看到远处有袅袅黑烟升起,他跃上一块耸立的尖石,便见宋紫电鹅黄的身影。
她的身旁,果真还有一个辰渊。
之前南宫愁看自己已经有了卫烟绡这个人质,便对段星遗道出事情的始末,段星遗将信将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