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爱情的万水千山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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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很喜欢步行,在绿树成荫的路上欢快地走,经过一大片麦田和一处混乱的建筑工地,到离家很远的站上坐车去学校。父母总不是很赞同,责备我有自家的车也不利用,我说我不想让同学觉得柯若若太特殊,简单的借口,其实只有自己清楚,柯若若的步行,是为的一个叫李萧的男孩。
在那片噪声四起的建筑工地,林立的汉子的身影中,便有一个,是我目光聚焦的中心。他叫李萧,不过大我三岁,辍学,然后打工。
第一次见李萧,是周六的下午我从学校回来。黄昏时分的夕阳,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点点光斑,我一会儿仰头看天,一会儿又琢磨着那些晃眼的光斑。一个不留神,踩上了路边圆滑的鹅卵石,右腿一软,身子就往下掉。我的脚崴了,疼得要命。
旁边的工地上适时出来一群人,我的眼神变得哀怨且无助,真希望,哪位好心的叔叔可以高抬贵手,救我一命。可是,有人看见,便吹着口哨走开,也有人幸灾乐祸,说什么住别墅开洋车,还学人家走路,摔了活该。我的委屈一下子上来,差点就落下眼泪来。
李萧就是这样拨开人群,出现在我面前,他看着我的眼,有英雄的同情与慈悲。他蹲下来,卷起我的裤腿,拍拍我红肿的脚踝,我拼了命地喊疼。他只是淡淡地说,忍一忍,我给你揉两下。我低头,看见年轻的脸上眼窝凹陷,鼻梁高挺,颇有些混血儿的姿态。正在欣赏得起劲,突然一阵钻心的疼,由上而下,游遍我全身。这一次,眼泪没有留住,直接滴到了他发黄的衬衫上。
他抬起头来,也许正看见我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模样,便说,你们这些花朵,真是一点疼也受不了。被他一逗,我破涕为笑。我说我不叫花朵,我叫柯若若。他摇头,他说我就叫你花朵吧,我叫李萧。
哪个萧?我问他。他说草字头,萧瑟的萧。我说,哦,草啊,李草。他便知道中计,轻轻捏我的鼻头,叫我鬼灵精,我有一种被溺爱且温暖无比的感觉。自此,我便是花朵他是草,我们的快乐,数也数不清。
谈话中我知道了一些关于他的事,家贫,辍学,丧母,而后打工。我的同情在一点一点泛滥,越发心疼他的过往,以及他工作之后汗流浃背的身影。
那个时候,我正值高三,在水深火热地为自己的前途奔忙,功课繁重压力也颇多。惟有经过途中和李萧的一个照面,或者周末时光里偷偷的独处,我才能倾心而笑。
2
房子快要竣工的时候,我拿到了本城一所知名高校的录取通知书。清晨的阳光里我看见李萧的微笑,便高举了通知书一路向他奔去,恍惚觉得,是在奔向自己的幸福。
李萧看了通知书,灿烂的颜色明显黯淡了些,他说,祝贺你,便保持了缄默。我追问原因,李萧只是装作若无其事地笑,那酸涩,不是主观意愿可以掩饰。我的心由晴转阴,看着李萧转身,单薄的背影,好象风霜无数。
一个月后,李萧随建筑队离开,甚至没有和我说一句保重或者再见,我不知道这其中究竟出了什么问题,只觉得一阵揪心。再一个月,我打点好一切,搬去了学校,临走的时候看那幢大楼,把一抹荒凉留在了身后。
我第一脚跨进校门,就能嗅到钢筋混凝土的熟悉味道。看着那些歪歪斜斜的砖头,满地的石灰水泥,我想要是李萧的建筑队能来这里,多好。
犹如一个石破天惊的瞬间,我对李萧的想念,从此不变。
黄昏的时候我总爱趴到阳台上,远远地看着建筑工地上低矮的人影,同寝室的人都戏说我是在眺望楼下经过的帅哥,只有我自己清楚,我充满回忆的寻觅的眼,只为李萧。
这回忆,这寻觅,一转眼就四年。我固执地让一切存活下来,尽管李萧也许毕生都无法知晓,初初懂爱的女孩,一门心思全系在了缺乏任何承诺和暧昧的往事里。
毕业后我按照自己的专业,很顺利就在一间广告公司找到了职位。于是我重又加入步行者的行列,我希望,能在人海里遇见一次久别重逢的感动,遇见李萧。而母亲也开始操心我的终身大事,不断托人介绍某些还算优秀的男士。可我不敢告诉她,李萧一直在我心底某个一触即痛的地方,存在了快整整六个冬夏。
2003年的6月,我永远记得,李萧终于出现在我面前,天空像忽然就冒出了九个太阳,我的视线明亮得要死。李萧依旧是沧桑而年少的模样,有复杂的笑容,让我悲也不是喜也不是。
花朵?我看着他错愕的神情,听着这遗失了很久的称谓,再顾不上许多,冲上去就狠狠抱住了他。路上行人仿佛纷纷隐退,天地间就剩下我们无以复加的悲喜。
花朵,再不要离开我。李萧一字一句,我高兴得咬牙切齿,拼了命地点头。我是你的花朵,永远都是。
那天,李萧带我去了他简陋的居室,我在他几十平米的屋子里经历了生命里的第一次,那些疼痛和快乐漫过来的时候,我用泪水洗刷了自己这几年来的思念和委屈。
那么真实的李萧,终于被我拥有。
然而,我是花朵他是草,同为植物,自然是生长在山林的机会大一些,那么,我们如果有了爱情,是否也会因为花草的生存环境,而布满万水千山的障碍呢?
3
当我说要和李萧在一起的时候,母亲的脸色沉下来。她说,你们是两个世界的人。起初,我还很谦和地劝说母亲放弃那些门当户对的陈旧思想,可到最后,我几乎是罢了碗筷怏怏离席。母亲的叹息,我在楼上也能听得真切。
之后,我就只能瞒着家人偷偷和李萧来往。母亲安排的相亲我悉数前往,只是每当对方有进一步的举动时,我便以各种理由回绝,母亲的眉头,因此而更加深锁。
李萧说花朵你考虑清楚,也许我不能给你未来……话没说完我就堵住了他的嘴,除了我的草草,还有谁能给花朵未来。李萧听得感动不已,他说花朵,我要去西宁,我有朋友在那里有一家建筑公司,如果我能做得好一点,你父母也许就不那么嫌弃我了。
一番挣扎,我终于同意,我想,耐心地守过了这些坎坷,我们的爱情,应该就能修成正果。
李萧打来电话,他说看见了传说中眼泪一样的青海湖,那么蓝的颜色,像天使的光环。他的声音自遥远的地方传来,让我忽然有一股冲动,希望陪在他和青海湖身边的,是我温柔无限的目光。
李萧说,花朵,你一定要等我。我望向窗外,这个偏安西南的城市,天空永远是灰蒙蒙的浊色。我说我等你,将来再带我去看最无暇的蓝色。
我一日三餐似的和李萧煲电话粥,听他讲工作上的进展,或者身边的趣事,牵扯一些缠绵的话语,两个人因为距离,反而更加如胶似漆。稍后林墨出现,同是被安排来与我相亲的男子,却比以往的男子执著许多。我逃避不过,甚至采用关机的方式躲开他的邀约。
这样一来,李萧联系不上我的时间也多了,电话一接通,他便洋洋洒洒地问我起因经过和结果,我渐渐觉得懊恼,问他是否不相信我。李萧略一沉默,然后换作带笑的声音说怎么会呢,花朵和她的草草,无坚不摧。我的烦闷才稍退了些。
尽管是这样,我仍旧能感受到言语间的芥蒂,有的时候甚至握着听筒两个人都四顾无言。谈话越发沉闷,距离产生的美,也越来越疏离。
4
2月14日,情人节。看着那些出双入对的情侣,我满眼都是潮湿,我的草草,在这么重要的日子,一点声音也没有传过来。即使手机不住地响,显示的也都是林墨的号码。我最后按下通话键,也许就是因为寂寞。林墨在我身边忙活了一整天,不亦乐乎,夜里送我回去的时候还脱了大衣给我挡风。我终是禁不住内心的愧疚和感激,说了一句谢谢,林墨的表情,顿时灿烂无比。
第二天,他就捧了一大束玫瑰花等在我公司楼下,同事们看见,嘘声一片。林墨问我想去哪里吃饭,俨然跟我很相熟的样子,我看一眼那束鲜红如血的玫瑰,揶揄一笑,我说我不喜欢花,我喜欢草草。林墨莫名其妙地愣在那里,我甚至没有说一句对不起,就给了他一个转身的背影。
李萧打来电话,和我说抱歉,这两天太忙,没时间和我联系。声音里的那些激情,已经被远去的时光消磨殆尽,只剩下不顺口的客套话,在呼啸的料峭春风里,刺得我阵阵心寒。
我于是决定去西宁,看那未曾亲见的蓝色眼泪,和我一直刻骨不忘的爱人。一路上我都十分忐忑,不知道李萧看见我的惊喜,是否会如我想象的一般激烈。火车到站之后,我拿出李萧曾给我的地址,马不停蹄。到了李萧的宿舍楼下才知道,公司组织员工去旅行,就在青海湖。我更加雀跃了,似乎自己就是那最突出的一朵,长在青海湖湛蓝的岸边,等待我的草草,惊鸿一瞥,于千万人之中把我记取。所以当我的脚触到那块土地的时候,我几乎兴奋得快要飞起来。那湖水即使没有我想象中那样蓝得过火的色彩,却也是世间少有的绝色。
我在鸟岛上找了间旅店住下,听说这里的日出美伦美奂,于是就在第二天清晨也去湖边凑了热闹。太阳终于冲破地平线的时候,观日出的人们纷纷雀跃欢腾。然后我就在人群里看见李萧,我想念许久而不得拥抱的男子,正和身边的人有说有笑,手里,一直牵着的,是一双年轻女子的手。那满足而没有负担的笑,即使我们最恩爱的时候也不曾有过。
我的眼里,忽然间满是苍凉的尘埃。我知道,我的草草,将不爱他的花朵。只是我没有想到,那么漫长的日子,我们人海里寻觅,也能保持初衷彼此念念不忘,到如今,千劫万难,却因为一个最世俗的原因走上了岔路。
我拨通了李萧的手机,强忍住泪,我说,青海湖的水,真美。李萧没有说话,仿佛是冻结了。我抬头,就遇见他僵硬的目光,穿越人海射过来。我莞尔一笑,拉了拉背包的肩带,重又混入人群。
那一个瞬间,我的视线模糊不堪。我甚至难以分清,眼前的一片,究竟是青海湖的水,还是我丰盛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