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8 柔能克刚(与刚柔并济 相关联)-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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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长峰猛然醒悟。
所以她上回要求他暂时不要来找她,根本不是为了什么联展的事,而是她的
家人要来,她希望他避开!
“就介绍我是你的朋友不就行了?你住在台湾好几年,不可能连个朋友都没
交吧!”他的语气很火爆。
“你是男的耶!”连她也忍不住低叫出来。“我爷爷最了解我了,他知道我
不会随便交异性朋友,如果被他看出任何异状,我该怎么办?这世界上我最怕
的人就是他,光面对他那双眼睛我脚就软了,更别提编谎话骗他。”
露水姻缘,奉子成婚,流产,离婚,这些罪状林林总总足以判她十七、八个
死罪!她陡然打个寒颤。
“所以我就活该被你当成老鼠一样,藏在阴沟里?”他的脸色晦涩得犹如刚
从地狱里回来。
“你干嘛说得这么严重?他们下星期一就回去了,你等他们回去之后再来不
就好了。”他今天的表现好奇怪!她的眸中闪着疑惑。
“我没必要忍受这种待遇!”怒火终于爆发了。“我长得体体面面的,有头
有脚,家世清白,哪一点构不上见你爷爷的资格?”
“你……你莫名其妙!我从来没有要求你把我带回家介绍给父母,你反倒来
为难我!”
“为难?原来把我介绍给你的家人是很为难的事。”他一声大过一声。
“本来就是。”她觉得自己仿佛在跟火星人说话,突然之间他们两人完全无
法沟通了。“我们两家王不见王,这本来就是默契。所以我不会去打扰你的家
人,你也不会来介入我的家庭生活,不是这样吗?”
伍长峰脸色铁青,瞪视她良久。
“随便你!”
亏他一开始还兴致勃勃,只想赶来看她,搞了半天全是自己一相情愿。
没什么好说了,他闷着冷脸离去。
恕仪迷惑不解地盯着他的背影。她知道他很生气,可能还有一点点伤心,可
是她不懂为什么。
他不会真的想见她家人吧?
“怎么回事?我刚才好像听见你和谁在大吵大叫?”李妈妈关心地迎上前。
她回到屋内,反手把门关上,避开爷爷锐利的视线。
“没事,那个推销员好凶,我不让他进来推销,他还骂我。”
“台湾的推销员这样大牌?”李爸爸极为讶异。
“有几个少数的例外。”她勉强笑着,转移话题。“可以开饭了吗?今天晚
上吃什么?”
“大餐。”李妈妈喜孜孜地转进厨房。“后天就是你的展览,我们先在家里
办一场庆功宴。”
她晚上有大餐吃呢,不知道那个气跳跳的男人今晚吃什么?
原本,他应该是来找她一起吃饭的吧?
不知怎地,期待良久的好胃口,突然消失无踪。
* * *
“你能相信吗?她把我赶出来!她居然把我赶出来!”伍长峰狂怒地在高级
病房里走来走去。
余克俭才想叹气。为什么他连卧病在床都不得安宁呢?
这只暴龙下台中的那一天,正好是他染上感冒、第N 度入院的同一天。经过
数日休养,他现在的气色已经恢复许多,有体力看笑话。然而,同样的戏码一
再上演,他也是会看腻的。
“我这辈子长到二十八岁又十个月,还没有被人扫地出门过。”脚步踱到床
尾,伍长峰霍然停住。“这是最后一次,我忍她忍够了!我发誓,这一次我绝
对……绝对……”
“绝对什么?”余克俭故意问。
“绝对……”算了。伍长峰顿时像一颗消了气的皮球。每次都立下重誓,最
后还不是破功?
“你知道,过去三年来,你冲到我面前抱怨那位不知好歹小姐多少次吗?”
余克俭举起手指比了比。“四十七次。你跟赵媺帷闹翻的次数都没有这么惊人。”
“媺帷和她不一样。”他咕哝。
“哪里不一样?”
赵媺帷和李恕仪的脸,同时在他脑海浮现。前者是翘高鼻尖,骄气地要求他
先低头,不然啥都别说;后者是张着那双柔亮的双眸,默然瞅着他……
“对,我就是吃软不吃硬,那又怎样?”他没好气地开始踱步。“请不要转
移焦点,我发火的主因是:我被人扫地出门了。”
“这有什么好意外的?”余克俭一脸无聊。
他霍然停下脚步,不可思议地瞪住死党。
“亲爱的小余儿,你最好的朋友只差没被人当成见不得光的通缉犯,阴沟里
的隐秘生物,必须藏在暗处的电动按摩棒,你还不觉得意外?”
“好吧,我很意外。”余克俭取过身旁的水杯暍一口,安然自若。
“你又在意外什么?”
“意外你居然没有想到。”
“我应该想到什么?”有时候和老余对话实在是一件辛苦的事,尤其对他这
种急性子的人。
“想到她居然会如此胆大包天拒绝你,想到不只伍家有排斥她的份,她也一
样排斥你们,想到她轻视你们的程度,可能不比你们轻视她还低。”
“我,从来没有,轻视过她。”他咬着牙进出话。
“老家伙,你可是在跟比你还了解你自己的死党说话。”余克俭居然还有胆
子露出微笑。“别骗自己了,你对她一直有着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只是你没发
现罢了。”
他瞪着床上的病患,考虑让这人的病情再加深一点。
“我没有!唔……好吧,或许一开始有,但那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自从我
们开始来往之后,我就不曾再瞧低过她。”
“那你为什么不把她介绍给你的朋友?”
“我……”
“为什么不带她去你平时常去的俱乐部吃饭?”
“我以前带她去过……”
“为什么不向你的父母承认你在和她交往?为什么不把她介绍给你的亲戚朋
友?为什么不带她参加公开活动?为什么不多多认识她的朋友?为什么没陪她
去参加过同学会?”
伍长峰知道好友传达一些讯息给他,所以没有急着接话。
“阿峰,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可是,还是上回她来银行贷款,我才有机会‘
正式’认识她,你连把她带来介绍给我都不曾有过。”余克俭轻声说。“你对
她并没有你自己以为的那么好。”
“我没有那个意思。”他懊恼地爬梳乌发,继续踱步。“我只是觉得,我们
来往是两个人的事,没必要把杂七杂八的人都牵扯进来,绝对没有不让她见光
的意图。”
现在他终于了解恕仪为何会说那些彼此生活圈不相干的话了,她真的以为他
故意把她藏起来吗?
“我知道,你这人的毛病就是这样,越在乎的事物就越少根筋,可是女人的
心思比男人纤细敏感,你必须学着去体会她的感觉。”
妈的,现在他又多了一件心烦的事。
“最近媺帷跟我闹得不可开交,我实在分身乏术。”他停下来,不平地问老
友。“为什么每个人都期望我当一个事事万能的无敌超人?我和全天下的男人
一样,有血、有肉、有缺点,尤其跟别人吵架的时候,特别幼稚无聊爱赌气。”
“你不必把事情想得太困难,只需要对自己承认就行了。”余克俭深呼吸一
下,闭上眼睛。
“承认什么?”他茫然问。
“对啊,承认什么?”他张开眼,似笑非笑。“我也不知道,你自己去好好
想想,你应该承认什么吧!”
第七章 伍长峰正从某个角落看她。
恕仪感觉得到他的目光。
她在会场里四处走动,状若无事地与观展者交谈,一面搜索着他的身影。
他会来的,她知道。
然而,不论绕了展区几次,她一直未曾看见那道挺拔的身影。
“李小姐,恭喜你,展出很顺利。”一位大报的艺文记者走过来。
“谢谢。”
“秋声联展”假台北市立美术馆的地下室举行,她和陈姊拥有各自独立的展
示空间;陈姊以插花作品为主,她则展出过去三年来的压花画作。
可能是最近台湾没有太多新闻话题,媒体很难得的空出版面,让艺文记者写
了两天关于这场联展的报导。
“请问所有展出的花作都可以出售吗?”
“多数都可以,只有几幅对我别具意义,是非卖品。”她轻柔颔首。
父母和爷爷正好走到她身畔来,李妈妈友善地端详着记者。
“阿仪,这是你朋友吗?”
“您好,我是XX时报的记者。”记者小姐指指胸前的采访证。
“这几位是我父母和爷爷,特地从马来西亚来看我的展览。”恕仪立刻为两
方人马介绍。
“既然家人都来了,我替你们拍张照,今天晚上回去发稿。”记者小姐朝另
一端的摄影记者招招手。“李妈妈,您养了一个这么能干的女儿,心里一定很
高兴吧?”
“哪里,那是您不嫌弃。”李妈妈的形貌与女儿一样端庄秀雅。“她当初为
了学压花,大学被延毕一年,我先生和公公气得不得了,谁知现在反而靠压花
走出一条路来。”
“我倒不知道李小姐大学被延毕呢!”记者小姐笑了起来。
“这么糗的事,拜托您别在报纸上写出来。”她连忙摇手。
“这是一个很棒的切入点!想想看:一位来异国求学的侨生,经历过坎坷的
大学时代,最后却在艺术界里走出自己的一片天。”记者小姐在脑中勾勒美好
的远景。
而恕仪开始头痛了。她最不需要的,就是让任何人对她延毕的原因感兴趣。
“如果让花艺班的学生知道,他们的老师大学念得一场胡涂,我很没面子的,
求求您高抬贵手。我们还是来拍照吧!”她只想将话题速速带开。
人长得娇柔就是有这种好处,记者小姐看了呵呵笑,放她一马。
于是,李家四口齐聚在镜头前拍了张合照,连严肃的李爷爷都露出百年难得
一见的笑容。
联展的宣传目的达到,记者也有新闻可以发稿,双方皆大欢喜。
送走媒体人之后,她瞄一眼腕表,已经四点半了。
“爸,妈,晚上花艺班的同仁要帮我们办一场庆功宴,你们要不要一起来?”
“不用了,我们明天一大早还要赶飞机,今晚早点回去休息。”爷爷摆摆手。
“好,我也会尽量早一点回家……”
“你们看、你们看,”一群欧巴桑突然熙熙攘攘,开开心心地跑过来。“我
就说嘛,这个‘李恕仪’就是当初跟我们一起学压花的那个小女生,你们就不
信,看!我没讲错吧?”
“我啦!是我先在报纸上看到她的照片认出来的。”
“乱讲,明明是我。”
“你?我跟你讲的时候,你还不信咧!”
恕仪转眼问被团团围住,一群欧巴桑争相要求她的注意。
“李小姐,你还记不记得我们?我们是以前XX补习班那些妈妈啊。”
“不要理她,看我、看我,你当初跟我比较熟,一定记得我。”
她的脑中开始浮出几张熟悉的面孔,和眼前的女人军团重叠。
“你们是……陈妈妈和张婆婆?”
“对啦、对啦,原来你还记得我们!”好感动喔。陈妈妈笑得眼睛全眯了起
来。
“陈妈妈!你们也来看我的展览,我好高兴。”她又惊又喜。
“这几位是你的家人吗?”张婆婆注意到被她们挤至外围的亲友团。
“您们好。”三位李家人礼貌地点头致意。
一群人寒喧完,心直口快的陈妈妈猛然扔出炸弹。
“李小姐,你的小孩现在多大了?应该也快四岁了吧?”
天!恕仪大惊,她都忘了这些人见过她怀孕的模样。
背心顿时涌出如泉的冷汗。完了、完了!
“小孩?”李母不解了。
“那个……”现在该如何圆谎?想啊!快想啊!她绞尽脑汁,面前只见无数
张脸孔睁着好奇的眼睛等待答案。“呃……对不起,陈妈妈,我爷爷累了,我
先送他们出去坐车,以后有空再请你们吃饭,大家叙叙旧。”
先避开为妙。
“好好,没关系。”
“你去忙你的,我们不打扰你了。”一堆婆婆妈妈热情地挥动手帕。
“妈,这边。”她哪敢多耽搁,拥着家人就急急忙忙往电梯走去。
“他们刚才说的小孩是怎么回事?”李父还没有搞清楚状况。
“就是……我当时延毕一年,怕你们生气,会把我叫回家,不让我再继续念
了,所以……我另外找了一个保母的工作,自己打工赚学费。”她鼓尽全身每
一份力气,终于掰出一个稍微像样点的说辞。“她们指的小孩,就是当年被我
照顾的那个宝宝。”
天!话说完,手心已经出汗,整个人从脚底刷冷上来。
这就是报应,你一旦撒了一个谎,永远要用无数个谎来填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