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资人生-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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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里顿时鸦雀无声,韩老师的脸色变得铁青,怒视着站在教室最后的男孩,一篇课文只有几百个单词,很快就到了尾声。在背完后,陈远鸣并没有马上坐下,而是撇了眼前排的某人。
“我背完了,其他打架的要不要一视同仁呢?韩老师。”
窝在前排的几人顿时把头埋在了课本里,噤若寒蝉。韩老师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大声喝道,“坐下!开始上课!”
一阵悉悉索索的翻书声响起,陈远鸣露出了一个自嘲的笑容,坐了回去。头上的伤口还在一跳一跳的胀痛,他用手抚平了卷边的书角。这两天脑袋上是缝了针,也过得混沌不堪,但是多出来的东西却改变了他,如今初中课本对他而言简单到可笑,任何科目,包括自己最偏科的英语。同时,改变还不止这些,曾经让他百思不解、痛苦煎熬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
陈远鸣抬起头,向教室前方看去。前三排,左右两边全部都是厂长的女儿、市领导的儿子,和那些科科满分的尖子生们瓜分了优等席。中间几排则是规规矩矩的教师子弟和普通高价生们,有着不上不下的成绩,坐着不上不下的位置。后两排变成了顽劣到实在不可救药的插班生们,花着钞票,用着关系,学业和性格却一塌糊涂,统统被塞进角落,任其自生自灭。
在这个特殊的小社会里,只有四类人:有钱的、有权的、有关系的,还有真正学习出类拔萃的尖子生。而他,不属于其中任何一类。他不过是一只误闯入猴群的公鸡。
多简单的答案,可是在原先那段被搅乱的记忆里,幼年的自己从来没有懂过。他的家庭,他自小接受的教育不足以让他发现这个人尽皆知的秘密,他的父母把老师的话当做金科律例,只会打骂训斥,为他的“顽劣”失望透顶……
耳边传来了整齐的诵读声,陈远鸣低下头,看着放在课桌上那双长满冻疮了的手。突然间,几天来让他混乱的恐惧感消失了,变成另一种截然不同的东西。他开始接受脑海中那个更加年长、干练,却已经死去的自己。如果这是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他为什么不试试呢?
陈远鸣无声的笑了起来,捏紧了双拳。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哦=w=
不过这次还是木有存稿,窝争取把更新时间稳定在上午吧……躺倒~~
☆、第三章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期末考就结束了。这次陈远鸣没再跟那群垃圾干上,而是集中精力突击了几天课本,如今的他已经不是那个满脑子只有无谓自尊的少年,这个世界本来就没什么公平,不想被人歧视,就要拿出点让人无法轻看的东西。
答完最后一张试卷,再认真检查两遍后,他终于呼出口气,缴卷走出了考场。期末考结束后是两天的休假,供老师们阅卷评分。跟协助批卷的优等生责任向来无缘,陈远鸣就早早开始了自己的寒假预热。
这两天在学习之余,他的全部心神都放在了对于记忆的整理和梳理上。如今虽然接受了自己还魂尸的身份,但是脑中的记忆太过繁杂,更重要的是,陈远鸣无法确定脑中的东西是否准确真实。这年头书报亭还是稀罕物,报刊、杂志的稀缺注定了直送订阅的销售模式,找不到可以查阅的报纸,家里没有电视,连收音机都被管制无法准时收听新闻,想要把脑海中的记忆和现实对上可不容易。在没有依凭的情况下,他宁肯多花些时间放在筹备上。
在考完试第二天的一大早,没跟任何人打招呼,陈远鸣揣上钥匙和辛苦攒下的两块钱,走出了家门。
今年冬天还没下过雪,整个城市看起来都灰蒙蒙的,市里的主干道目前只有单车道,一半马路上走的都是自行车,偶尔有一辆拖着电缆的公交车懒洋洋驶过。路边3、4层的住宅楼都还崭新明亮,估计都是近两年才建起的。L市也算是中西部有名的重工业城市,除了轴承厂外,拖厂、钢厂、铜加工厂之类厂矿也都挤在市区周围,在国有大型企业还未曾没落的90年代初,这个城市还焕发着一股子冲劲和堂皇的骄傲气息。
但是对于陈远鸣而言,这座城市却是陌生的。在他的另一段人生里,初中毕业后成绩并不理想,最后没有上高中而是选择就读于厂里的职高,两年半工半读后直接通过关系进了厂里工作,然而94年正赶上市场经济体制改革,其后几年厂里效益江河日下,工作不到一年他就毅然辞职走上了北漂的道路,之后辗转北上广,搬过砖头、开过大车、中关村里卖过电脑,04年股市大跌时开始研究股票,05年1000点大底前后入市,折腾了两年才闯出些名堂。
在他那段人生里,前半是压抑苦闷,后半则颠沛流离,根本无暇仔细观察自己身旁发生的变化。如今用全然陌生的眼光观察这个城市,他才发现自己对家乡的印象少到可怜,只剩下了青春期那段儿对零食的刻骨铭心。叹了口气,陈远鸣转头离开了还没搬迁,门口也没有报刊栏存在的市政府大院,向几站外的广州市场走去。
1991年L市刚刚迎来第一波开发热潮,在离人民公园不远处兴建了一条商业街,还起名叫“广州市场”。只是现在的广州市场还没有后世的配套设施,青年文化宫还没盖好,新华书店和小吃一条街也不见踪影。只有一栋三层高的钢筋混凝土大楼,鹤立鸡群的矗立在一片空地正中。自从80年代后期电视票、布票之类票券消失后,商场也渐渐开始有了人气。
走进了百货大楼的门厅,陈远鸣打量着面前的景象,那时的建筑结构跟后世还相差甚远,一楼也不是化妆品、珠宝专柜,而是各式生活用品,死板的陈列在货架上。站在柜台后的营业员们还保持着供销社时代的傲慢,只是瞥了眼一身穷酸样的少年,就扭脸继续和身边人唠起嗑。
陈远鸣也没搭理她们,沿着货架一排排仔细端详起来。前排是最热门的学习用品专柜,书包、铅笔盒、卡通造型的橡皮和本子,价格十分不讨喜,但是班里同学可谓人手一份。再靠后点是表类专柜,一排挂钟大大咧咧悬在墙壁上,每一只都擦的光鲜闪亮,虽然一眼就能看出外壳是塑料制品。柜台里放的则是手表,一半是各式各样的电子表,另一半则牢牢锁在柜子里,看起来像是石英表。
陈远鸣挨个看了过去,电子表价码普遍在50…100元,还有一些标注着防水、按钮特别多的直接卖上了150。虽然已经过了电子表最流行的时节,但是这种玩意仍是青少年们的最爱,前几天他跟前排那群混蛋打架时,其中一个还带着那种最贵的款式。石英表就是另一幅样貌了,便宜的也要200多块,还有几只贵的,卖到了1000以上,上面打着双狮和西铁城的标签。
“看什么看?!你能买得起吗?”
才站了几分钟,柜台后的营业员马上不耐烦了,冲陈远鸣喝道,让个穷小子戳在柜台前不是影响生意嘛!
陈远鸣没理她,依旧认真的看完了整排货架,又转身向其他柜台走去,在商场里后世常见的牌子基本没有踪影。跟当时100元左右的工资相比,每一件东西价格都高到离谱,倒是没坠了“百货商场”的名头。
逛了一圈后,陈远鸣心中有了个朦胧的想法,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从80年代到90年代中是个体私营最为辉煌的年代,如果能找到合适的进货渠道……
“豆豆?”
身旁突然传来一个声音,陈远鸣转过头,只见一个男孩站在背后,跟他差多不大,却高出大半头。穿着一件深色外套,毛线围巾是亮绿色,但是色泽搭配相当不错,也衬得他虎头虎脑可爱了几分。这孩子的双眼睁得很大,睫毛跟小马一样纤长浓密,手里拎了一大兜毛线团,正诧异的看向自己。
“你怎么在这儿?帮家人买东西吗?”
这是谁?觉得有些熟悉,却又完全想不起对方的名字,陈远鸣尴尬的站在原地,回了他半个笑容。发觉对方没认出自己,那男孩哈的一声扑了上来,搂住了他肩膀一阵猛揉。
“好小子!才两年不见就把二哥忘了?!”
啊,有了这句话,陈远鸣脑中突然一亮,“孙朗?”
“废话!不是我是谁?!”
这次陈远鸣真的想起来了,这男孩是他原先的邻居之一,3年前也和家人一起住在职工宿舍,后来父母按工龄抽签抽到了新建的家属区,才阖家搬了出去。孙家一共有两个小孩,孙朗排行老二,比他大半岁,小时候就一直二哥二哥的叫唤,算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哥们。只是后来因为交际圈不同,慢慢失去了联系。
“脑袋怎么了?跟人打架了?哥帮你报仇去!”
一只毛糙的手搓上脑门上的纱布,痛的陈远鸣一呲牙,反手拍了回去。“不小心撞的。”
“嘿嘿~~”孙朗也不追问,乐呵呵揽住人就往门外拖,“走走,跟哥回家吃饭去。”
“等等,我还……”
“等人?买东西?”
“不是,我才逛了一层……”
“嗨~~商店又不会跑,大中午的,先跟我回家吃饭!”
被踉跄拖出好几步,陈远鸣露出了一个苦笑,不再坚持,跟着孙朗走了出去。从门口存车处拽出辆二八大飞鸽,孙朗七手八脚把毛线堆塞进前面的车筐里,冲陈远鸣一努嘴,“快上,饿死我啦~”
摇了摇头,陈远鸣跳上了车后座。
“抓紧哦,哥骑车可快了!”
这句话倒是完全没掺水,大冬天穿的跟个球似的,这货还能把车蹬得飞快,新家属楼那片属于刚开发的地段,根本就没水泥路,一路颠的陈远鸣差点没从车上飞下来,只能牢牢抓紧对方的腰保持平衡。
去他家路上只花了十来分钟,两人就聊了一路,陌生感渐渐褪去,陈远鸣似乎终于找回了自己属于这个时代的坐标,连神情都放松了下来。把车停在小区的车棚里,陈远鸣看着孙朗把大堆毛线提在手里,不禁有点好奇。
“现在才织毛衣?”线看起来不怎么粗,大部分都是鲜亮的颜色,只是都1月底了才织毛衣,还是有点过季了。
“哪儿啊~~”孙朗嘿嘿一笑,挥了挥手里的提兜,“老妈接的活儿,商场给毛线,她按照应季款式织,一件三十五块!俩月能有三件,刚好赶上春天卖一波,她单位好几个手艺好的都跟着一起做呢。”
原来是加工……不用多说陈远鸣就完全明白了,这年头商场里高档针织毛衣有些是直接分给私人的,比统一工厂代工要便宜一大截,花式还更好。当年不少清闲的女工都有接这方面的活计,只是他家老妈手比较拙,又是干的装卸那种累活,就没有余力赚这外快了。
“不过我就惨了,每天当毛线架子,你看手这圈都快磨出茧子了……”孙朗毫不见外支起手的跟陈远鸣抱怨,脸上挂的却是不折不扣炫耀的笑容。
“使唤童工没报酬吗?”陈远鸣忍不住打趣。
“零花钱五块!压岁钱自理!”这次是真炫耀了。
说说笑笑走到了三楼,新家属楼是统一的六层结构,三楼的位置相当不错了,一排有十户,全部都是一室一厅结构,卫生间和厨房都在屋里。这种3、40平方的户型在当时已经是很高档的建筑结构了,他们搬走时很是让邻居们羡慕了一通。
敲开门,一位上了点年纪,但是眉眼清秀,带着几分江南淑女味道的女性出现在陈远鸣面前。孙朗的妈妈刘芸祖上出过秀才,早些年还开私塾来着,也算是诗书传家,只是前些年那个时年,家道实在是没落了,成分又不太好,最后才嫁给了工厂工人子弟。不过孙朗的父亲孙军也是个争气的,已经熬到了分厂管理层,才把刘芸调进了财务科当会计。
“豆豆!”看到门外的少年,刘芸一脸惊喜的叫了出来,直接把人拉进屋里,“哪儿遇到的?!哎呀好多年不见真是长大了!听说你现在上的三中重点班?成绩不错吧!家里还好吗?”
嘟嘟嘟一串话已经脱口而出,但是其中的关怀之意不容辨错,陈远鸣耐心的一一微笑作答,直到被孙朗抢白了回去。
“到底谁是你儿子啊?饭好了吗?赶紧开饭啊!”
“烦人精!”一把夺过儿子手里的提兜,刘芸下巴一挑,“快洗手,我添双筷子去!家里有点乱,豆豆你别见怪啊。”
这间屋子是有些凌乱,靠在墙角的橱柜上摆着一堆毛线团,很多都只剩下松松几圈,明显是织毛衣剩下的线球。不过毕竟是一室一厅,家里的布置相当温馨舒适,比自家那个狭小的职工宿舍要体面太多了。
看着跟自己老妈臭贫的孙朗,还有窗明几净的新屋,陈远鸣心中浮上了一丝怅然,他家已经有多久没这样的亲密感了?自从奶奶重病后?还是自从家里外债累累开始?现在还不是真正贫富两极分化的年代,但是贫穷能剥夺太多东西,而且让人永远无法找回……
洗过手跟两人坐在桌前,刘芸端上了满腾腾一碗手擀面,浇头是肉丝白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