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朝抢狗食-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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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拾娘,外面有什么人找……”
屋里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和断断续续的问话声。
“没什么!他爹你别起身,是不是想喝水,我就来了!”拾娘慌忙应道,“就这样说定了,晚上给了铜子儿就住进来!”
“娘,爹叫我来看看有什么事?”从门缝里可以看到,是一个面色阴沉的小孩子。
“好了,进去……”
不等狗剩说什么,拾娘迅速的关上了门,里面传来几声模糊的说话声。
“喂,好歹让我把东西先放一放啊——”狗剩徒劳的冲着门喊了一句。
结果当然是无人理会了!
在剩下的大半天里,狗剩不得不背着一捆破烂的行李,“考察”嘉兴城……
作者有话要说:实习,住集体宿舍,晚上抢不到网上,以后都中午更新!
谢谢亲们的支持!
第六章
……
天擦黑的时候,陈哥领着十好几个汉子进了码头附近的一座小房子,是要结算工钱了。
等大家陆续都离开了,刘打铁才捂着胸口走出来。
“爹,怎么样?”狗剩迎过去低声问道。
“有三十七个铜板儿呢!”刘打铁左右瞧了好几次才凑到狗剩耳边喜笑颜开的答道。
狗剩笑着点了点头,心里却并不觉得欢喜,在嘉兴城里借住一晚上要两个铜板儿,一个粗面馍馍是一个铜板儿,还比青蒲镇小上一圈,而且码头上可不是每天都有这么多活儿的……
果然,刘打铁马上就开始肉疼了——一个小的几乎转不过身的偏屋,里面还堆着不少根本辨不出是什么物什的杂物,住一晚上就得花两个铜板儿。
“咳咳,咳咳……实在抱歉……”
一个瘦弱的男人喘着气过来连连道歉,努力想收拾一下,只是那又咳又喘的样子,几乎连一个缺腿的椅子都搬不起。
“爹,快回去躺着,要是咳血了,又得花钱!”一个跟狗剩差不多高的瘦小男孩儿阴沉着脸走了过来,手脚麻利的把几个差不多高矮的物什放在一起,“将就一下吧!”
刘打铁有些手足无措的的站在门口。
就连那病弱的男人也被骇住了,僵手僵脚的站在一旁,讪讪的叫了一声,“山官!”
那叫山官的孩子三下两下略收拾了一下,在刘打铁和狗剩之间来回看了几圈,鸟爪子一样乌黑的手猛地伸了出来,几乎没戳到狗剩的鼻孔里,“两文钱!”
狗剩头不由自主的后仰了一下,赶紧用胳膊肘撞了撞刘打铁,示意赶紧掏钱……
“两个铜子儿呢,儿子……随便找个地方缩一缩就过去了,一天的饭钱啊……”刘打铁把破褥展开,念叨道,“明天我们还是在码头哪儿的过夜……”
“爹,有小偷呢!码头上要是不许闲人逗留呢!”狗剩意有所指的看了肯刘打铁的胸口。
刘打铁身子一缩,按住胸口放钱袋的地方,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一夜好眠,尽管身下有些咯,肚子里也不是很踏实!
“爹,给我十个、哦,五个铜板儿,好不好?”狗剩把东西卷好,犹豫的说道。
“啥子?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刘打铁惊讶的问道。
五个铜板儿对柳树屯里大多数人家而言都不算是小数字的钱了,至少不会轻易与一个小孩子家家。
“我有用!爹,您先借给我,我保证不会乱花的!”
刘打铁再怀里摸了又摸,一咬牙数了四个铜板儿出来,“这是两个晚上睡觉要用的钱,你要是拿去花了,就听爹的,我们随便找个地方熬一熬!”
狗剩点了点头,感激的看了刘打铁一眼——这是这个老实巴交的田里汉子与柳树屯的爷们儿最大的不同之处,“爹,您放心,晚上就还您,娘和弟弟妹妹们还在家等我们拿钱回去呢!不会给您捣乱的!”
刘打铁摸了摸狗剩的脑袋,确认钱袋放好后,急急忙忙的朝码头赶去。
狗剩把几个铜板儿在手里攥了好大会儿才出门。
“嗯——”
狗剩猛地回头,那个叫山官的孩子就站在离自己不到十米的地方,不闪不躲;狗剩加快脚步,那小子也加快脚步,狗剩停也停——正大光明的跟踪——狗剩冲他挥了挥拳头,决定暂时不去纠结这个问题。
“大师傅,我爹让我来做一个……”
狗剩比手画脚的把自己需要的东西趁着木工师傅空下来的时候,跟他描绘了一遍,又快手快脚的在地上找了好几段废弃的木材堆到木工面前,抬头冲师傅“嘿嘿”直笑,“不用耗材料的!”
木工师傅一巴掌招呼在狗剩头上,到底手脚麻利的订了个两步式的木头台阶。
“拿去!”
狗剩在店里对着木工师傅讨好卖乖的时候,山官就守在门口,直直的朝里看着。
“喂!”狗剩单手把花了三文钱得来的木头台阶抱在怀里,出铺子的时候,用力推搡了山官一把,“你跟着我做啥?”
山官冷着脸看了狗剩一眼,“要你管!”
“哼!”狗剩用力从鼻子里喷了一股气,抱着木台阶,一路小跑到了东市口。
对于嘉兴城里那些真正的权贵而言,自然有大掌柜带了小伙计亲自上门为各位夫人小姐服务,但是,统管着十五个县衙的府城,大大小小的官员不知几何,那等七品、八品甚至末流的官员,捞不到多少油水,一大家子只靠俸禄过日子,日常用度不定比铺子的大掌柜们还紧巴,又自视甚高,不愿与那等商人或平民为伍,这东市就是专门做这等人家的生意了。
这些小官家里大多用不起马车,女眷出门便靠雇车,自然也没多少下仆,总有不方便的地方——狗剩要做的就是这等人家的“生意”。
东市自然不比专门给贵人们散心的大商铺,马车是不能是进去了,女眷们只能在市口下车,带了帏帽进去。
狗剩用力拉了拉身上早就起皱的旧袄子,确定早上废了大功夫抓起来的两个小发髻没有松散,拍干净手上的尘土,快步朝一辆看上去八成新的马车迎了过去——怎么也是官家夫人,就算雇车也不会雇一辆旧车了!
先是一个婆子,后面是一个大丫鬟先下车,接着那大丫鬟做出搀扶的动作,就是主子们要下车了。
狗剩看准时机蹲了下去,把木台阶架在马车离地面还略有些高的踏脚板上。
“作死啊,哪儿来的小鬼!”那婆子唬了一跳,慌忙喝骂道。
狗剩头也不抬,连连作揖,嘴里自然的溜出一连串的吉祥话,“夫人小姐出入平安,步步青云,福运安通,大吉大利……”
然后变戏法儿的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细柳枝小篓子举过头顶。
这番动静,周围已经有几个别家的夫人看了过来。
那大丫鬟是个机灵的,心思一转,掏出两个铜板儿放到了篓子里。
“谢夫人小姐赏,夫人小姐万福!”
狗剩等那大丫鬟不在做出伸手扶的姿势后,利索的收好了木台阶,一连弯了好几次腰,一溜烟的闪到了路边……
当然,也不是每次都有这样好事的,也有那等粗暴的婆子直接把人轰走的情况,狗剩也浑不在意,起身拍拍身上的泥土,再颠颠的朝下一辆马车跑去!
……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其他实习老师都走了,江月又网了,还是晚上更新!
谢谢亲们的支持啊,没想到人品无下限的江月还有亲支持!
什么多不多说,尽量多码字,呵呵!
第七章
当然,也不是每次都有这样好事的,也有那等粗暴的婆子直接把人轰走的情况,狗剩也浑不在意,起身拍拍身上的泥土,再颠颠的朝下一辆马车跑去!
山官几乎盯着那个笑的丑的要命的孩子看了一上午,转身飞快的朝家里跑去,中午狗剩数了数篓子里二十多枚铜板儿,险些没乐出声来,十分奢侈的买了一份三文钱一碗的小馄炖,连汤都喝得一干二净,若不是太丢人的话,恨不得再把碗上的一点儿油花也舔一遍,满足的摸着总算有了点儿饱胀感的肚子,在街头的铺子里买了两个馒头,朝码头走去……
“爹,这边,这边!”
在码头上货运来往的旺季,即使是正中午,也是船来船往,一片热火朝天。
狗剩等刘打铁他们忙完了一单,才跳起来喊道。
刘打铁跟陈哥低声说了几句,快步走了过来。
“快吃吧,爹,还是热乎的呢!”狗剩把油纸包着的两个白白胖胖的馒头递了过去。
“臭、臭小子,你把铜子儿花了!”刘打铁像被烫到一般,身子猛地一缩说道。
中午,码头做苦力的汉子们趁着空挡,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啃着干粮,也有少数几个那等大方人家在旁边的小摊上买个煎饼之类的吃食。
刘打铁自然是舍不得花那份钱了,也没得自带的干粮,若是不出意外,刘打铁就打算硬熬了!
“喏,还您四个铜板儿,您放心……”狗剩把早就数好的铜板儿递给刘打铁,老实的把自己的事儿交代了一遍。
不管几个铜板儿,总要数一遍又一遍才放心,这是狗剩从知道自己莫名其妙的会数数开始就有的坏习惯!
“狗、狗剩,那可是、是贵人们……”刘打铁搓着手说道。
“快收好,爹,填饱了肚子还要干活儿呢,等下陈叔该叫您了!”狗剩把馒头塞过去催促道。
刘打铁用力咽了咽口水,终于忍不住大口吃起来……
下午狗剩再到东市时,险些没把肺气出来。
那小子、那小子——怪不得跟了一路,现在,那小子也搬着一个一模一样的木台阶做着同样的事儿,连嘴里的话都没变。
狗剩使劲儿咽下胸口的闷气,还是挣钱要紧,否则明天得饿肚子了——于是,狠狠的瞪了那小子一眼,用力的扬起一个笑脸迎向下一辆马车。
两人暂时很有“默契”的一起“工作”了一个下午,轮流找主雇。
等天渐渐凉下来了,除非有什么意外情况,已经很少有马车过来了。
山官勉强笑了半天的脸马上阴沉下来,抱着木台阶准备离开。
“喂,你站住!”狗剩一个箭步追了过去,抓住山官的衣服。
“跟着,跑!快点儿!”山官拉着狗剩,在小巷子里左绕右绕,一阵猛跑,不知跑了几多弯路,才做贼一样回了自己家,左右看了几眼,才迅速的关好院门。
“你、你做什、什么?”狗剩上气不接下气的问道。
山官也不答话,瞪了狗剩一眼,转身进了房间。
“……跑哪儿混玩去了,小兔崽子……”
那边马上传来女人的喝骂声。
“给,娘,今晚去买点儿肉回来给爹和弟弟妹妹们吃!”山官把早就数好的十五个铜板儿递了过去。
拾娘接过来仔细收好后,才狐疑的问道,“你哪儿来的钱?”
“自己挣来的,娘,你快去吧,等一下该收市了!”山官抱起依依呀呀呀爬过来的小弟弟,给他扯了扯缩在一起的袄子,平静的说道。
拾娘拢了拢头发,到底没有多问,“你爹要是醒了,跟他说一声,别叫他起身,娘马上就回来啊!”
山官应了一声,等拾娘出了门,才动怀里摸出一个小小的油纸包,拿了两块灰不溜秋的糖块出来。
“来,花伢,大哥给糖吃!”
一直缩在墙角,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黄头发的小丫头动了动,偷偷去看山官手里的灰扑扑的糖块。
“娘不在,花伢别怕!”山官蹲下来把糖放在小姑娘的小小的瘦手里,“快吃!”
花伢细细的应了一声,慌慌张张的把两块糖一起塞到了嘴里,不足巴掌大的脸颊上鼓出了一个小小的包……
当年,拾娘刚嫁给山官他爹绍大兴的时候,在这一片可是人人羡慕的好日子,绍大兴人长得俊俏,还认得几个字,会算账,在铺子里跟着大掌柜当伙计,是极有前途的,可惜好日子不过一两年,绍大兴生了场病,铺子里的位置叫二掌柜的侄子顶了下来,绍大兴又急又气,拼着又在铺子里干了半年最苦最累的活儿,到底没能争回自己的体面位置,倒是身体每况愈下,这两年,天略冷点儿已经下不了床了。
拾娘也是个能干的,一个妇人撑着家里的吃穿用度,在加上绍大兴还有些家底,日子倒也过得去,只那几年绍大兴身体还没卧床时,两人接二连三的生了七八个娃娃,山官是第一个,算是养活了,后面的就只活了花伢这个小姑娘,小三儿还是去年刚得的小儿子,如此连续的生子和夭折,只让这个家彻底穷困起来,同时变化的还有拾娘的性情,对花伢这个“赔钱货”、“克死小弟弟”的女儿格外的厌烦些……
还差一个月才将将满一周岁的小三儿似乎也闻到了香甜味儿,直往山官怀里凑!
“馋鬼!”
山官又拿了一块糖出来,咬了一小半喂到小三儿嘴里,帮他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三儿小小的嘴巴立即蠕动起来,欢喜的笑眯了眼……
当天晚上,那边就飘出了令人垂涎欲滴的肉香味儿!
这厢的杂物间里,狗剩被山官那不明不白的一眼瞪得心里发毛,半响,气的直跳脚,一不小心,又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