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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天下无赖-第1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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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红的鲜血立时流满书案。裴镌抢在服罪状被鲜血完全染红前将它取到手中,却只留下了前头的七页文字,将最後两张关於恳求禹龙宣顾念亲情准予戴罪立功的内容全数毁灭。

办完事,裴镌走出死寂的牢房。关门时,他望了唐王尸首最後一眼,喃喃道:“你走的是条死路,还痴心妄想能够全身而退?禹龙光……你太天真了。”

第八章 问我人头值几何

不需要半天的 工夫,唐王在诏狱中负罪自杀的 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全城。

官方对唐王的 死因始终保持罕见 的沈默,无形中更助长了人们猜疑的 兴趣。

这时候只要在大街上溜达一圈,随时随地都能听到各种不同 版本在流传。

有人说唐王 受不了牢狱羞辱,在一顿丰盛 的饱饭後,毅然决然解下了裤腰带,上吊自杀的。由於体重原因裤腰带屡次崩断,迫使他 接连尝试了九十九次才终於成功地吊死了自己。

有人说唐王在牢中博览经书,渐渐意识到自己罪孽深重愧对先祖,惟有一死才能获得解脱。於是他大彻大悟,就用念珠下酒喝,最终消化不良活活撑死。

还有人说唐王 是多行不义必自毙,遭了报应: 他喝水噎死,睡觉闷死,走路摔死,咳嗽呛死,流泪淹死,被蜡烛烧死,被叶子砸死,又或心肌梗塞突发不幸病死……

人人都说得活灵活现,死因也千奇百怪不一而足。总之唐王殿下生前坏事做绝,尽管陛下仍想放他 一条生路,可老天爷早已看不下去,最终气数已尽衰死的 。

直到唐王死讯传出後十二个时辰,朝廷方面才正式出面辟谣。一方面出具了唐王的 验尸报告和狱卒的 证人证言,一方面公布了京城十大最著名仵作联名签署的 验尸报告,这才令真相大白於天下──原来,唐王是 自己拿筷子捅死自己的 !

“胡说八道!”

逃亡途中某唐王旧部属获悉噩耗,不由悲愤欲绝:“唐王殿下乃珍惜生命之人,连御医扎针都怕疼,怎麽可能用筷子自杀?这是 阴谋,是 卑鄙无耻的 政治阴谋!”

可惜阴谋论无凭无据且流传范围有限,大楚主流媒体一致以“唐王痛悟前非,以死赎罪与过去决裂”为大标题,纷纷如实转载官方声明,并配以上千篇评论员文章。《|WrsHu。CoM》

人们在为唐王之死而敲锣打鼓窃窃私语的 同时,又不禁为当今最最英明神武的 伟大陛下感到一丝同情与悲伤。从小没了母亲,新近死了父亲,两位兄长又接连过世,而今虽然端坐在九五至尊宝座之上,却何其的 孤单何其 的哀伤。偏偏还有人居心叵测炮制各种谣言,恶毒中伤这位饱受命运捉弄的 孤儿……不,寡人,太不像话了!

於是朝廷重臣们不约而同入宫觐见,向刚刚失去几乎所有亲人的 陛下致以最亲切最真诚的问候与安慰,并恳切希望 他能化悲痛为力量,领导大楚臣民继往开来,驱除鞑虏平定叛乱,共同建设和美家园,以慰先帝在天之灵。

面对臣子们的 的殷切期望,陛下深受感动。 他擦干眼泪,振奋精神,正打算发表一篇激动人心的 即兴演说,坏消息却再次传来──车骑将军白日寒宣布拥立流亡北疆的 先帝禹龙勋长子禹耀祖为帝,竖起靖难大旗要南下讨贼!

这不 是贼喊捉贼吗?所有人都愤怒了。德高望重的 戚封侯第一个站出来义愤填膺地表态说,坚决拥护禹龙宣皇帝的 正确领导,与分裂分子势不两立;丞相叶倾城也慷慨激昂地表示要紧紧团结在禹龙宣皇帝的 周围,一颗红心永不退色!

当即禹龙宣以国事为重家事为轻,强压亲人离去 的伤悲,下诏各路义兵勤王;同时他 派出使节前往北疆劝说白日寒,为和平解决争端再作最後一次努力。

很不幸,这位身负重任的 使节就是 刚刚获封武阳公的 裴镌。他满眼热泪地感谢了陛下对自己的 深深信任,决心洗干净脖子这就去找白日寒说道说道。

旨意下达後 第三天,钦命和平大使裴镌便在五百名亲兵的 护卫下低调北上。

为了向全国军民彰显自己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 坚定信念,裴大使将他在京城搜刮到的 金银细软一家一当统统打包装车,委托明玉坊随行押运。

想想这家夥是 钦差,又是 前往北疆送死的 ,镇守北城门的 守备官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明玉坊的 车辆象征性地检查了一下即予放行。

使节团在前,明玉坊车队在後,浩浩荡荡驶出永安城一路向北而去。

由於重任在肩,裴大使不敢懈怠,以每个时辰行出十里地的 超常速度向北方急进。

无奈那二十多辆满载民脂民膏的 马车很不给力,越走越慢渐渐跟不上使团 的速度。裴镌甚为恼怒,吩咐副使古聚机古大人率领使团快马先行,自己则带著车队改走水道,二十天後在燕云郡的 榆树关汇合。

古聚机暗自犯了嘀咕:裴爵爷不会是 想来个金蝉脱壳,脚底抹油吧?但想归想,却不敢说出来。人家是 忠良之後,自个儿是 大魏降臣;人家是 红得发紫的 武阳公,自个儿黑不溜秋寄人篱下,这当中的 距离天差地远,瞎子都看得出来。

所谓细胳膊拧不过粗大腿,当下古聚机和裴镌分道扬镳,水陆并进赶往榆树关。

裴镌率车队折向西北,速度骤然加快,不到半个时辰便抵达顺风渡。

这里早有翟臻亲自准备好的 大船等候。一个个大箱子从马车上卸下搬运进船舱里,裴镌将一张盖有兵部大印 关防文书交给翟臻道:“人一个不少, 我都送到你 手上了。接下来事儿跟我 无关, 你自己看著办吧。”

“多谢!”

翟臻收起关防文书。有了这家夥,暗藏著罗步思、曾蕴嘉等人的 大船一路往北通行无阻,很快就能够脱离险境。

“亏你 能想到把人装进箱子带出城外的 办法。”

事情办妥,他 不忘顺带夸奖裴镌。

“当初曾蕴嘉就 是躲在箱子里离家出走的 。”

裴镌道:“她忘了打气孔,差点憋死。”

翟臻笑了笑,从袖口里取出一本小册子递给裴镌道:“作为感谢,这个送给你 。”

裴镌瞅了眼小册子的 封面,诧异道:“这是 啥玩意儿,道法秘笈还是 藏宝指南?”

“ 是飞天的 操作手册。”

翟臻回答说:“煜颐一共制造了两架飞天,分别取名‘天长’、‘地老’。此去北疆,或许 用得著它。”

天长地老……裴镌叹了口气道:“她终於实现了飞天梦,老子也该上路了。”

翟臻拍拍        他的肩膀刚要说话,两道浓眉却蓦然往上微跳,目光朝裴镌身後望去。

南面 的官道上尘土飞扬,蹄声如雷,至少有上百骑人马正风驰电掣向渡口赶来。

“谁跟老子交情深厚,跑那麽老远给 我送行?”

裴镌回过头也有些奇怪。

远远地,他 就看到新近升任金吾卫校尉 石冠达率著百多名部下追了过来。

“可能有麻烦。”

翟臻瞟了瞟正在解缆的 大船,低声道。

“老翟,你 登船先走。”

裴镌明白只要不是 人赃俱获,石冠达就拿自己没辙。

翟臻心领神会道:“好, 你小心些,咱们北疆再见!”

跳上甲板下令开船。

裴镌站在渡口边目送大船走远,挥手向翟臻作别,也是 在向曾蕴嘉作别。

“停船,快停船!”

身後传来石冠达吁吁带喘的 喊声,一百多金吾卫气势汹汹赶到渡口,大船却早已顺风顺水地驶入江中。

“裴镌,快下令让大船停下,我 要检查!”

石冠达跳下马,来到裴镌身前。

兴许是 江边风大,裴镌很难听清楚。他 竖起一只手摆在耳朵边,凑近石冠达慢条斯理道:“什麽…… 你要劈叉,好像这儿观众少了点?”

“姓裴 ,别跟 我耍滑头!”

石冠达气急败坏道:“我 得到可靠情报,明玉坊的 翟臻有庇护钦犯的 重大嫌疑! 我怀疑这艘船上有在逃的 朝廷叛逆!”

“请饭?”

裴镌一脸恍然大悟,“敢情你是想为老子摆酒壮行啊,免了免了!”

“裴镌!”

见裴镌装疯卖傻,大船越开越远,石冠达脸孔涨红,叫道:“你 ──”“啪!”

一个响亮 的耳光重重抽在石冠达的 面颊上,他的脸瞬间变得更红了。

“没大没小!”

裴镌陡地变脸,冷笑道:“本爵爷的 名讳是你一个小小四品校尉张口闭口随便乱叫的 麽?”

石冠达被打傻了,手捂腮帮子在原地连转两圈才站稳脚跟,惊怒交集道:“你 敢打我 ,我爹可是 户部尚书石思远!”

“要不是 看在石尚书的 面子上,老子早就把你 丢进江里喂王八了!”

裴镌恶狠狠道:“我身负皇命北上出使,你 率兵拦截就是 造反!”

石冠达恼羞成怒道:“ 我看是你想造反!来人,抓住裴镌,天塌下来由我 爹顶著!”

裴镌嘿然道:“真是 贼喊捉贼。当今陛下贵为天子你 却想让天塌下来,居心可诛!”

石冠达一时语塞,裴镌脸色愈加阴冷道:“你 可知道这是 什麽地方?”

石冠达傻傻地看了看四周,回答道:“这里是 顺风渡,那又如何?”

裴镌摇头道:“到底是 吃了不读书的 亏。让老子替你 补上一堂地理课:顺风渡距离永安城七十里,隶属义安县,已不属於京师辖地!金吾卫戍守京城,未得陛下旨意不得擅出永安城半步,违令者以叛逆论处杀无赦。小朋友,你 过界了!”

石冠达慢慢回过味来,不禁小脸发白道:“我 、我 只是 想捉拿……”

“捉拿反贼对不对?”

裴镌看透了石冠达外强中干的 草包本质,“你 尽忠职守,立功心切 是好的 ,但国法无情军令如山,恐怕令尊也爱莫能助啊。何况他 和曾神权毕竟 是亲戚,有多少人想找机会落井下石呢!”

这下石冠达吓得不轻,裴镌趁热打铁亮出一块御赐金牌道:“认识上面的 字不?”

“认识,”

石冠达茫然点头,咽了口唾沫念道:“如朕亲临,便宜行事……”

“意思就是 说拿著这块王命金牌的 人就如同陛下亲临,不管遇见什麽事怎麽占便宜就怎麽干。”

裴镌谆谆教诲道:“刚才那一巴掌算不算便宜 小子了?”

石冠达险些瘫软到地上,结结巴巴道:“裴爵爷,裴大人……裴叔叔──求你 念在和家父的 交情上,大人不计小人过, 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了您老人家的 好处!”

裴镌威风凛凛双手叉腰道:“也罢,我 就当刚才什麽事都没发生过。可是 ……就怕你 手下的 人口风不牢,早晚还是 会把这事捅出去。”

石冠达大喜过望,连声道:“裴叔叔放心, 他们都是我的亲信,绝不会走漏消息!”

“未必啊未必,”

裴镌大摇其头,“譬如说那个给 提供你‘可靠情报’的 家夥,他是什麽来路,晓不晓得今天 的事儿?”

石冠达一凛道:“他是我昨晚抓获 一个叛军余孽,前些日子跟随罗步思一块儿混进了城里。正是他告诉我 :罗步思救了曾蕴嘉,有可能藏匿在明玉坊总号。”

裴镌语重心长道:“人为了活命什麽事干不出来,他的        话你 也能信?”

石冠达怔怔道:“裴……叔叔,您的 意思是 这小子在拿假话哄我 ?”

“你 对他 用刑了对不对?”

裴镌道:“他 熬刑不过,也就只能胡乱攀咬了。曾神权是 谁杀的 , 你应该听说过吧?我是明玉坊的 大掌柜,你 也总该晓得吧?”

石冠达点点头,裴镌怜悯地瞧著他 道:“往後遇事多动动脑筋,别再教人骗了。”

石冠达眼中凶光闪动,咬牙切齿道:“这杂种,差点害死小爷!”

裴镌明白火候到了,故意皱眉道:“ 他没跟著你 一起出城吧,否则多少 是个麻烦。”

“不麻烦!”

石冠达一记狞笑,回头喝令道:“王文礼,出列!”

“石将军,裴侯爷……”

一个身材瘦小的 中年人战战兢兢从金吾卫的 队列里走了出来,满脸赔著讨好 的笑容躬身施礼道:“小人──”哪里还会给他 机会说话,石冠达猛然拔出佩剑,当胸刺了过去。王文礼一声惨哼缓缓倒地,石冠达抽出沾满鲜血的 佩剑余怒未消道:“把尸体丢进江里喂王八!”

两名金吾卫上前搬起王文礼的 尸首丢进江里。石冠达将剑还鞘,裴镌赞道:“干净利落,真像个带兵打仗的 将军!”

石冠达脸上不由自主露出一缕得色,说道:“适才小侄多有冒犯,请裴叔叔勿怪!”

裴镌大度道:“你 都自称小侄了, 我这做叔叔的 能不包容麽?不然,也用不著撇下大船,在这儿独自等你 了。”

石冠达方始醒悟到裴镌的 “用心良苦”愈加感激道:“都是 小侄不懂事。”

掏出张银票双手送给裴镌道:“这点盘缠不成敬意,请裴叔叔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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