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十六岁-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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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相看苏颢一眼,见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郎声道,“驸马听好!运笔冥心画,握固静思神,一吸分三咽,两手抱昆仑,丹田火云起,百脉自调匀,如此三度华,运气走周身!驸马若再不用心,将永远于世无补!”
苏颢闻言,抬头深深地看了吴相一眼,不知为什么,此刻她忽然觉得师傅话中别有深意……
吴相脸色一黑,声如炸雷,“驸马还不开始练习!”
苏颢从未见师傅发火,不由吓得一哆嗦,忙大声道,“是!师傅!”生怕声音小了显不出决心,惹得师傅雷霆大发。
见苏颢闭目调神后开始专心走笔,吴相脸色稍霁,“驸马心怀天下并没有错,但需懂得隐忍,练习写大字也是一样,胸中需有一股奇气盘结于中,而达之于笔墨者却需抑遏掩避,不令过露,乃为深至。”
苏颢听了,不觉有醍醐灌顶之感,浓淡枯湿,提按顿挫,一笔一画不由更加用心。
吴相看在眼里,在旁捋须点头,驸马心中有一片纯净的天空,又饱读诗书,深受文采精华浸染,且灵性和悟性远胜常人,他的这套心法除了驸马之外,天下只怕还没有第二个人有修成正果的希望。
苏夫人和姆妈侍女们照例在不远处走廊下观看,只是一个个表情都十分沉重,太子妃暴薨的消息她们都已听说,心中很是悲悯。
苏夫人摇头感慨,“多希望我颢儿不曾参加科举考试,在杭州老家读书习字,平平淡淡过完一生。”
“其实老身看来驸马爷在驸马府一样读书习字,”苏颢的乳母接着道,“只是或多或少要受朝局影响罢了”,说完不由叹了口气,“就算再怎样争权夺势,究竟与孕妇何干,可怜太子妃年方十九,一尸两命,就这么去了……”
苏夫人瞪她一眼,“你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不用我教你了吧?”
乳母听了,自知失言,忙低头噤声美女保镖爱上我。
此时京城大街上,一个大户人家门口,大吹大擂,弦管嘈杂,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原是这家正办喜事,新郞迎了新娘到门上,鼓手一对对站住,傧相高声赞礼请新娘下轿:
“天街夹道奏笙歌,两地欢声笑语和。
吩咐云端灵鹊鸟,今宵织女渡银河。”
及至有喜娘扶了新人下轿,两挂千头百子旺鞭炮立时噶啦啦一片,放得振天价响,更有满天星金钱噌楞呛啷撒得来连声不断,惹的看热闹的人群心情高涨喧声鼎沸,只有一位皮肤细白姿容绝代的少年公子立在人群中,一脸凄伤。
“怎么,又在触景生情,想念你的苏郎了?”
玄雪不知何时站到了小乔身后,默默观察她片刻,挂上一脸笑容,拍了拍小乔肩道。
小乔听到熟悉的聒噪声音,看也不看玄雪一眼,“你还真是阴魂不散。”
玄雪并不着恼,双手抱胸眼上眼下将小乔看了看,嘻嘻哈哈地道,“我发现你还真喜欢女扮男妆啊,不会是以前在扬州也是这么任性动不动就从家里逃出来到处逛吧?”
小乔朝玄雪翻了个白眼,从人群中走出来。
玄雪忙跟上,“难道被我说中了,周大小姐名为闺阁少女,实则有颗志在四方的少年之心?”
这说的都是什么跟什么……
小乔一脸厌烦,懒得理玄雪。
玄雪讨了个没趣,敛去了脸上的不正经,“好吧,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事来找周小姐。”
小乔不耐烦地道,“有事快说,本小姐烦着呢。”
“也不是别的事,依旧是关于白实的,他最近有没有又来找你?”
“昨天来过一次,苏郎正好到我家拜访家父,家父不在,便与白实坐了一会。”
“什么?”玄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白实见过苏颢?”
“对啊,不但见了,而且一见钟情,”小乔说到这里,抬起头看了看天空,“我的苏郎,就是这么惹人爱呢。”
“……”玄雪一阵无语,继而想起一件事,喃喃道,“怪不得小宫粉昨晚失约先行,原来是因为小驸马被人家看了,找人家寻仇去了,啧啧,这还真是她的风格。”
小乔看她一眼,目光中颇有不解之色。
玄雪便将昨晚之事说了一遍,“你是不知道,当时那小宫粉一脸冰霜地跑到书院,对白实说,‘你自然得罪了我,且是不可原谅。’”
小乔听了“哧”的一笑,“她也太小眼了。”
玄雪见小乔笑了,便趁热打铁道,“其实我件事求你。”
小乔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不是好事,但也不是坏事,”玄雪笑容可掬地讨好道,“而且这件事只有你能做得来。”
“好了,别卖关子了,到底是什么事,快说。”
“周大小姐真是爽快,”玄雪朝小乔伸出大拇指,既而正色道,“请你答应白实所请,到书院去做东席。”
第一卷 48四七章 淡淡一笑
小乔鼻子里哼一声;“本小姐为什么要答应你?”
“为了你家苏郎。”
“我家苏郎?本小姐去不去书院做东席和我家苏郎有什么关系?”
“不但有关系,而且有很大关系;”玄雪将白实和魔门的事说了一遍,“如果白实的确是青河王;而魔门又助白实夺得天下;你家苏郎身为大齐驸马会有什么下场;你自己想想吧。”
“原来白实是青河王……我就说这个人哪里有点古怪……”
小乔闻听;眉峰轻蹙,乌溜溜的黑眼珠转了转,两弯长睫扇子般轻轻扇动;显然是在很认真地思考。
玄雪凝眸看着;片刻后问道;“怎么样;想好没有?”
小乔白她一眼,“没有!”背着小手拽步走了。
“……”
玄雪看着小乔背影摇头,捏着下巴想了想,忽地笑了。
第二天上午。
小乔吃完早饭,从周府溜出来,小手摇着扇子来到白实书院。
白实闻报满脸笑容迎出门来,拱手道,“周公子!”
小乔亦笑着拱手回礼,“白公子。”
白实伸手做一个请的姿势,“周公子里面请。”
小乔大大方方走了进去,仔细一听,并无学生颂读诗文之声,正自奇怪,只听白实笑道,“只因近日天气酷热难当,所以暂时停了课。”
小乔听了点点头,“原来如此。”又道,“在下来的还真是不巧。”
白实笑道,“非也,是正巧才对,”见小乔不解,便道,“我昨日新得了一卷王曦之先生的真迹,周公子此来,正可与白某与凉亭之中一边赏玩先生墨宝一边做品茗雅会,岂不快哉!”
小乔听了,手中扇子越发摇的欢快,“听白公子这么一说,在下来的正是时候。”
两人说笑间走到院中,一位相貌清秀的少年含笑走上前来,向白实道,“这位便是周行周二公子吗?”见白实点头便向小乔行拱手礼。
小乔看向白实,“白公子,这位是……”
“这是我舍弟,周公子称呼他拂月便可。”
小乔莞尔一笑,“原来是拂月公子。”心里却想,怎么听这也不是个正式名字,倒像馆子里小倌的艺名。她闲来无事什么书都看,因此这些都是懂的。
及至走到凉亭中,白实命两名书童打开长卷,小乔闪美目一看,上面抬头写着“元亭序”三个大字,再看字数,竟有千余字之多,行笔虽与王曦之有七分神似,但仍可辨出不是真迹。
白实见小乔一脸错愕,得意道,“周公子看这卷‘元亭序’如何?”
小乔脑子里飞速转了转,随后笑道,“在下观此帖字数极多,就像千丈文锦,气势磅礴,平日拿来卷舒展玩,自是悦目铭心过目不忘。”
拂月道,“周公子说的极是,此卷真迹不若其他尺牍,多不过数百字,如寸锦片玉一般,玩之易尽狂神进化。”
小乔道,“也不尽然,在下观古人遗墨,虽也不过数行、或数字,但细品之下初觉喉间少甘,其后则如食橄榄,回味悠长,令人不忍释手。”
白实笑着点点头,忽地神色暗然,“白某听说驸马爷每日闭门练字,想来对书法颇有造诣,只可惜无人引荐,不能登门造访。”
小乔心中不快,仍笑道,“驸马爷贵为当今皇上的乘龙快婿,岂是我等想见就见?一切要看缘份……”正说着,忽见西厢廊下走来一美艳妇人,一双妩媚的桃花眼,长眉斜飞入鬓,着一件青色长裙,莲步轻移,行动间若芝兰扶风,走到小乔正前方时向小乔嫣然一笑,没见她动作比常人快在哪里,身形却是一闪即逝,有如鬼魅。
若是换作其他人,一定被吓的半死。
但小乔并不同,一则之前从玄雪口中听说魔门的事,二则她信奉子不语怪力乱神,向来不信邪,所以虽然嘴巴有那么一瞬没合上,但并未给人失态之感,只是心中着实惊异而已。
同一时间。承仁避暑山庄,玉麟轩。
长宁劝太子,“逝者已矣,兄长当节哀顺便。”
太子一脸泪水,气色灰败,“妹妹说的容易,若是驸马一夜之间没了,妹妹还能这般心平气和么?”
长宁心中触动,冰着脸沉默不语。
颢儿离她而去?……她完全不敢想象自己会怎样……
皇后擦了擦泪道,“宁儿,太子正在伤心深处,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太子道,“我说的话怎么了,恨只恨没人能体会我此刻的悲痛,”说毕以头撞壁,“兰妃……我的长子……”原来太子妃尚在生产时便已没了呼吸,太医用药催产,生下一个男婴,须臾亦殁,母子具亡。
长宁上前拉住太子一臂,皇后执其另一手劝慰,“我的儿,兰儿在世时也没见你对她怎样好,如今去了你再悲伤又有何用,身子要紧。”
“母后说的是,”太子咬牙眦目,握紧双拳,“孩儿一定要养好身体,找出那日的刺客,凌迟一千刀处死,再灭其九族!哈哈哈……灭其九族!”
眼见太子神智已失,长宁摇了摇头,命左右侍卫,“看好太子。”搀扶皇后走到花园之中,“太子只是一时悲痛,过些日子便好了,母后不必太伤心了。”
皇后摇头泪落,“母后怎能不伤心,兰儿说什么也是太子妃,你父皇竟命人连夜将之就近下葬,不举任何丧仪,也没有给皇孙追封谥号,照旧与妃嫔饮酒做乐,照此下去,太子还有什么地位?我这做母后的颜面威仪何在?”
长宁道,“父皇身为一国之君,自有他的难处。刺客行刺太子,目的就是为了在皇室中造成恐慌和混乱,若父皇不淡然处之,岂非正中刺客下怀?母后也当为父皇着想才是。”
皇后抹泪点头,“还是宁儿懂得顾全大局。”
听到这里,立在一丛花树后的明黄色身影转身对太监总管道,“有宁儿在朕就放心了,回吧。”说毕离去。
“是,皇上。”
太监总管答应一声,临行回头看了长宁一眼,本朝皇子虽然众多,却个个难成大器,只有这位公主静渊有谋,只可惜是个女子……
两日后,长宁回到京城公主府。
玄雪正与五指剑在花厅坐着,见到长宁,扬手打来一点飞芒狐妖传奇之封三娘。
长宁直接以掌风击回,冷冷道,“今天没心情陪你玩。”
玄雪接住反噬回来的梅花镖,“小宫粉受打击了。”
长宁在一把椅子上坐下来,“我只是累了。”以手支额,食指抵在太阳穴上。
玄雪将小乔的事说了一遍,“她虽然嘴上没答应,但事实上却那样做了。”见长宁没有回应,又道,“小乔真够痴情,为了自己的苏郎什么都愿意做。”
长宁道,“这样太不安全,魔门并非江湖正派,若是发现了小乔的意图,只怕会下毒手。你去跟她说,以后不要再去了。”停了停,“小乔也该嫁人了。”
“……”
什么叫小乔也该嫁人了?
玄雪听得一头雾水。
长宁显然并不打算解释,站起身,“师姐陪师傅坐着,我回驸马府一趟。”说毕不等玄雪回应,便走了出去。
“啧啧,真是伉俪情深,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尤其是小驸马正在长身体的时候,更得要及时看看,只怕几天不见个子都长高了也说不定。”
玄雪在身后打趣道。
长宁只当没听见,不去睬她。
回到驸马府,苏颢正和小杏儿、瑶琴划着一叶小舟在荷塘采莲,秀发并未像往常那般盘成总髻束以发带,而是简单地朝天扎了一只马尾,立在一池华盖之中,越发显的空山灵雨,清雅秀美。
长宁默默看了一会,忍不住开口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