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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蜀山的少年-第19章

小说: 蜀山的少年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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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上高处。

此时的情形,突变成两个狮头下坠,狮尾上升,看上去就像是两只狮子在空中后背弓起,腹部收缩,卷缩成一团。但见那两个下坠的狮头分别一踩自己那正在上升的狮尾腿部,借着狮尾的上升之力再次跃起,犹如两张拉完后突然放开的大弓一样,急速弹向高处的宝珠。

金银两只狮子几乎同时捉到了宝珠,两张大嘴各咬住一半,死死不放,同时落回浮木。可是他们脚下的浮木不能让他们长时间借力,于是,两只狮子便以那宝珠为圆心,旋转奔跑起来。更确切地说,是两个狮尾在奔跑,而两个狮头在一边奔跑一边你踢我踏,互相攻击。这样僵持了半晌仍是不分胜负,看得席间众人叫好之声此起彼伏。

这时,只见御剑堂殿监穆显忽然站起身来,炮袖一扬,那宝珠“嗖”地一声从两只狮口中间飞出,落回了乌木匣中。两只狮子口中失球,便往一处撞去,好在两人机敏,一个往左一个往右,身子一翻,带着狮尾翩翩落到地上。那扮狮的四人这时解去行头,露出四张红彤彤的青春面庞,众来客倒未觉得怎样,却听到剑童中间有人发出惊呼:“竟然是智木殿的人!”

穆显仍然是惯常的严肃神情,口气平和地说:“狮戏本是娱客的,没必要一定争出胜负,今日众位难得看得如此尽兴,你们两对就算平手吧。”

话落,席间走出一个身披红色袈裟的白眉老和尚,正是清源寺的玄智大师,只见他微微施礼,道:“老纳今日确实是眼界大开,没想到蜀山派如今门风如此开放,弟子们学得如此取巧的武功。”穆显毫不动色,回道:“这不过是孩子们为了招待客人编排的游戏,有些取巧也是他们想尽力取悦诸位贵客,和蜀山的门风扯不上关系,大师言重了。”

那玄智大师倒也不纠缠,只是意味深长地说:“如此就好,确实让老纳看了出好戏。老纳还要恭喜殿监和掌门,蜀山后辈之中有如此了得的少年,真是可喜可贺。”

席间众人大多也知道清源寺的蜀山派之间微妙的关系,但大家多是维护蜀山派的,便纷纷有人出来搅混水。只听有人说:“是啊,当真是英雄出少年。”又有人说:“咱们蜀山派可真是后继有人啊。”

在这一片起起落落的赞誉声中,穆显冲慕容斐他们四个示意了一下,于是四人会意地拱手拜谢众人,一起往殿后走去。

几人刚进入侧门,一个杂役追了上来,对四人说:“几位稍等,掌门人有吩咐,叫几位不要离开,先在后面厢房候着,一会儿掌门人有话要问各位。”

那杂役说完走了,留下四人面面相觑。

“好像有什么事情不对劲儿啊。”唐谧说。“大概是咱们用了非蜀山的功夫,掌门人有些不高兴吧。”慕容斐想了想道。“只是如此的话,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咱们蜀山派不是一直鼓励弟子不要因循守旧,要多吸收其他门派的长处么?这好像是堕天大人的遗训吧。”白芷薇说。“是啊,还能有什么事呢?连胜负都不让我们分出来。”唐谧说到这里,看了看另外三个人,只见他们脸上多少都有些遗憾。

桓澜眉头微蹙,说:“从来没听说过狮戏平局结束过,一定是有什么问题。”

“是啊,确实有问题。”一个冷厉的声音插进来,四人回头一看,只见剑宗宗主穆晃不知何时走了进来,一身黑衣矗立在重阳殿的阴影中,让人不寒而栗。

只听到他冷冷地问:“说说吧,是谁交给你们的邪魔武功?”

四个少年听到穆晃用仄仄的声音说出“邪魔武功”四个字,心中都是一惊,唐谧立时给慕容斐递了个眼色,示意他负责全权解释。

慕容斐会意地点点头,道:“回宗主,如上次那玉佩一样,是我等从赤峰四翼蛇身上得到的一件异宝,这凌波微步就是那异宝上所载武功。”

“哼,凌波微步,亏你们想得出这名字。你们偷学邪魔的武功可知罪么?还不给我跪下!”穆晃的声音穿过重阳殿的阴影,直刺入少年们的耳膜,四个人慑于他的威仪,想都没想,齐齐跪下。

唐谧觉得那声音里恼怒之意甚重,心里一阵不安,正想辩解一番,就听到另一个温和的声音说:“穆宗主,不必如此吧,他们毕竟还是孩子,待到掌门来问清楚了再做惩处也不迟。”这声音她是熟悉的,抬头一看,果然看见术宗宗主顾青城已经走进了重阳殿。在他身后,重阳殿巨大的乌木门被推向两侧,阳光与春风一拥而入。

只听顾青城又说:“掌门不是说了让你们去后面候着么,还在这里呆着干什么。过来,跟我走。”四人跟在顾青城身后,走入一间厢房。唐谧见穆晃已经完全看不见了,求救般地唤了一声:“顾宗主……”

顾青城摇摇头,示意她噤声,看了看身后的四个少年,口气平和道:“一会儿掌门来了,半点假话都不可说,只要你们没有撒谎,他不会像穆宗主那样严厉。若是到时候要求救,便向穆殿监求救,他是可以名正言顺保护你们的人。”说完,他便转身离去了,留下一室忐忑与寂静。

很久也不见有人再来,四个人倒正好有时间冷静地分析了一下情势。大家讨论来讨论去,觉得还是按照顾青城所说的实话实说最好,反正不知者不怪,错处总不会大过天去,但是这事务必咬定只有四人参与,切莫再把张尉牵连进去。

又等了一阵子,有杂役送了晚饭过来,直到撤下饭去,萧无极才和穆显及三位宗主来到了厢房。唐谧偷偷瞟了一眼,发现萧无极并没有想象中的满脸怒气,又想起方才顾青城的话,心中总算踏实了些。

只见萧无极落座以后,看了看坐在他左右的另外四位蜀山大人物,似乎是想确定一下每个人的态度,才开口问道:“桓澜,慕容斐,你们谁来说说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这种当口,自然是口齿伶俐一些的慕容斐负责解释。就见他恭敬地深施一礼,然后道:“回掌门。此事原于我等在林中猎到一只赤峰四翼蛇,蛇腹中藏有一个小儿玩物般的宫灯。我等因为好奇,点燃了那灯,灯中便出现一女子在舞蹈,细看时发觉是一种武功,且很适于狮戏,我们便将之起名为凌波微步,一同修习。”

萧无极听了,眉峰微沉道:“那灯如今在何处?”

“回掌门,那灯由斐保管,现置于御剑堂。”

“叫你的魂兽把灯取来。”萧无极说。

慕容斐听了,左手一抬,低声唤出他的双头鹰,那鸟儿便如银剑一样飞出窗外,消失不见了。

萧无极看着逝去的魂兽若有所思,半晌才说:“慕容斐,你和桓澜的名字,我在山上也有耳闻,以你们的武艺,不学魔王的武功也可以将这狮戏演得精彩漂亮。说一说,你们是怎么想的。”慕容斐沉吟一下道:“回掌门,斐如此说,似是在狡辩。可是当时我等看到灯中女子的武功,并未觉得如何邪气,反倒翩翩若仙女凌波起舞。加之堕天大人曾有遗训,教导蜀山弟子要博采众长,不可因循守旧,故而起了修习之念,全然不知这是魔王的武功。”

“哼,你也知道是狡辩。根本就是你们贪念太大,才会逃不过邪魔的诱惑。那么取巧的武功,你们怎会想不到是邪魔的武功。”穆晃仍然是不让分毫的严厉口吻。唐谧已经忍耐穆晃很久了,此时见萧无极的态度如此,又想到还有顾青城这个后盾,脑袋一扬,对萧无极说:“掌门,我们不过是御剑堂的剑童,看不出这武功来路难道不正常么?再者说,一会儿掌门看了那灯就知道了,那灯中女子舞得甚是好看,却没有半点妖里妖气,烟视媚行的姿态,凭什么我们就要认定她是和邪魔有关呢?”

此话一出,唐谧看到面前五人都是面色微变,穆晃脸色更是阴沉,萧无极却没有容他再说,先开了口:“既然你们不知道,也不妨多讲一些给你们听。你们看到的浮木,是以蜀山术法‘浮空术’让其漂浮在空中的,只因这浮木受力即会下坠,受力越大下坠越多,所以,当年堕天大人曾在这些浮木之上与魔王比拼轻功和内力。结果自然是堕天大人胜了,可是,没过多久,魔王重新来挑战,却与堕天大人不分胜负。想必你们也清楚,轻功和内力不可能急速提升,那魔王又是如何做到的呢?”

“是因为魔王想出了凌波微步?”唐谧脱口而出。

“对,就是这功夫没错,不过名字却叫做魔罗舞。”萧无极说到此处,看向桓澜,道:“桓澜,你母亲每日诵经,‘魔罗’两字你可知道是什么意思?”桓澜想了想说:“回掌门,澜记得是扰乱,破坏之意,但并不十分确定。”萧无极略点了一下头,道:“对,或者说是能扰乱、破坏佛家修行的天人。魔王给自己创造的武功起这么一个名字,最重要的一层意思是,这样的武功是偷机取巧的武功,是捷径。不必花很多时间和精力放在轻功和内力的修习之上,似乎也可以达到同样的效果,这才是真正魅惑人心,扰乱修行的所在啊!相比之下,皮相的媚态又算什么诱惑与干扰呢。你们几个想想,你们自己不能抗拒的诱惑究竟是什么!”

四个少年听了,一时沉默不语。萧无极也不再说话,屋子里一时安静得只剩下低不可闻的呼吸声,忽然一阵拍打翅膀的声音打破了这样的宁静,原来是慕容斐的双头鹰已经叼着那盏小小的八角宫灯回来了。只见它飞落到慕容斐身前,把宫灯往地上一放,便在慕容斐扬手之际消失了。

慕容斐把那八角宫灯捧到萧无极面前,萧无极拿起来仔细看了看,又递给另外四人传看了一阵,才问道:“大家怎么认为?我看似乎这不是魔王的东西。”一直没说过话的司徒明这时开口说:“是啊,既没有魔血的痕迹也没有魔王的标记。”

“慕容斐,点上灯看看。”萧无极命道。慕容斐依言点上灯,须臾,众人便看到一个轻灵明丽的女子在灼灼的灯火中开始翩翩起舞。

过了一会儿,萧无极身旁的顾青城侧过头来征询他的意见说:“掌门,此物还是速速毁去吧。”

萧无极点了点头,袍袖轻扬,掌风一扫,那灯便碎成了七八片,之后他看向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的穆显道:“穆殿监,事情既然搞清楚了,剑童如何惩处还是由你来定吧。”

蜀山的人都知道,穆显虽然平时严厉,但实际上是很护着剑童的,此时萧无极让穆显决定如何惩处,便暗示了不愿太过严厉对待几人。

穆显自然明白这意思,道:“这几个剑童误学魔罗舞只是一个错处,另一个错处是不顾禁令私下青石阶,我看,就扣去他们一年的全部言行成绩作为惩戒吧。”

想来,这恐怕是四个少年能想到的最轻的处罚了,几人心中不免都是一松。唐谧看了一眼一直最为凶巴巴的剑宗宗主,发现他虽然面有不悦之色,却也没有出声反对,正暗自庆幸,却听萧无极说:“那好,就这么办。不过,除了你们四人之外,可还有其他剑童也学了这武功?”

“没有!”四个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大概是这声音太过齐整,萧无极和穆显都皱了皱眉头。只听穆显说:“同组的剑童也没有么学么?”唐谧和白芷薇知道这话是对她们两个说的,因为桓澜和慕容斐这一殿的剑童已经不再分组修行,唐谧抬起眼睛,眼光毫不闪避众人,肯定地回答:“没有。”

“那就把他叫来问问。”半天没有发言的剑宗宗主穆晃突然这样说。其他人也没理由否决,便叫了仆役去传张尉。

不一会儿,张尉走了进来,唐谧赶忙回头冲他使眼色。可是张尉只看到唐谧眉毛挑挑,眼睛瞪瞪,完全不明所以。

他走到站在最外边的白芷薇身旁,向面前坐着的五人施过礼,便垂手站着等待问话,却发觉白芷薇的身子微微动了动,宽大的袍袖正正盖在了自己的袍袖前,然后,一只冰凉的小手就探入了自己的袖中,抓住他的手,微湿的指端划过手掌,微微有些发痒,原来竟是在自己的手掌上写下了一个“否”字。

此时,只听殿监穆显问道:“张尉,你可和他们一起学过这八角宫灯中的邪魔武功?”张尉一听,明白了白芷薇和唐谧是要叫他否认,便推测那两人可能已经替他先否认了一回,于是说:“回殿监,尉不曾学过。”只是他从未说过谎话,这一开口,总是少了一分笃定。

话落,张尉听到一个冷冰冰的声音说:“给剑童们分组就是要剑童们互助、互爱、互相监督。你说说,现在你同组两人欺瞒于你,私下青石阶,又偷练邪魔的武功,犯了蜀山十戒中的哪一戒?”

张尉知道这把冰寒声音的主人是传说中蜀山最严厉的尊者——剑宗宗主穆晃,也知道他指的是唐谧和白芷薇犯了蜀山十戒中“不可背信欺友”这一戒,而犯下任何一戒的罪名都可以被逐出蜀山,心下一时不知如何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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