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的少年-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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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问了,他俩大概根本都搞不清楚。”白芷薇语意里虽有三分逗趣的意思,却似乎命中了要害。桓澜心虚的低头,慕容斐则假咳两声掩饰尴尬。
众人决定三颗珠子由张尉、桓澜和慕容斐一人拿走一颗。
张尉看了看,便选了红色的那一颗,慕容斐又很有风度地让桓澜再挑,桓澜随手拿了一个黑色的,慕容斐便把白色的放入了怀中。
之后,白芷薇从剩下的东西中拿起一朵白水晶莲花。唐谧一看,觉得那莲花大小不过孩童拳头上下,虽然雕得极其精致,栩栩如生,可是戴也不能戴,佩也不能佩,不过就是个玩物,不由感叹大小姐还就是非一般地不务实啊。
唐谧自己再看了看地上剩下的战利品,发现其中有一把很漂亮的红水晶小梳子,是那种女子经常插在发上的装饰。梳背上刻着精美的并蒂牡丹,并且镶着六颗完全一般大小的珍珠,这六颗珍珠颗颗粒大无暇,浑圆饱满,想来一定价值不菲,便道:“这个也好漂亮,我想要这个。”
几个男孩子对这些女子的东西自然不会发表什么意见,只是白芷薇却改不了毒舌的习惯,对唐谧说:“唐谧,司徒慎不是说赤峰四翼蛇多是从墓穴中得的宝贝么?这个东西可能原先插在某具女尸头发上,你要它做什么?”
唐谧听了,心中袭过一阵恶寒,拿着梳子的手一抖,险些将它掉在地上,可是再看看那六颗温润生光的珍珠,便决定反击了,拿出我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我怕谁的架势,说:“那有什么,你们选的还都可能是那女尸的陪葬呢,你那莲花可能是放她手上的,那三颗珠子可能是揣她怀里的,对吧?”话落,亮出一个可爱单纯的招牌笑容。众人一时都无言以对。
在剩下的宝物中,有二十来颗红红绿绿的宝石,五个人便平分了。还有一些瓷碟瓷杯之类的,虽然一看都是上好的窑品,可是除了唐谧之外,没人感兴趣,只听慕容斐颇为遗憾地说:“哎,每次都是这些东西,上次我猎到的那一条,除了那一个玉佩,也全是这些东西。”
“这么辛苦得来的战利品,你们不要,我全要了。”唐谧说,撕下一块袍襟作包袱布,把没人要的东西往里面放。
这时,她才发现在这些亮闪闪的东西中还有一个毫不起眼的八角小宫灯。
“大家看看这是什么!”她把那八角小宫灯托在手上拿给众人看。
这小宫灯造型简单,就是以乌木搭了架子再糊上羊皮,此外再无任何装饰,大约只有三寸高,好像是一件放在手上的小儿玩物,难怪在这浓云遮月的夜里,藏在这些宝贝中间没被发现。
慕容斐和桓澜分别拿过去看了看,都没发现什么异处。好在慕容斐心细,发现灯里还有小半截没燃尽的蜡烛,便掏出火折子,把灯点上。
随着那灯亮起来,众人看见灯中竟然隐隐出现了一个女子的身影,片刻,那身影清晰起来,虽然小小的不过拇指高,却是衣带飘飘,裙裾微摆,仪态轻灵。因为太小了,她的眉目看不甚清,可是众人却没来由地感觉那女子一定是相貌极美的。
再过片刻,那女子玉臂伸展,莲步轻移,开始翩翩起舞。那女子的身姿婀娜,舞动起来由如惊鸿掠影,彩蝶舞风,但仔细琢磨起来,她的上身其实没有太多动作,看上去似乎只是随意地跟着身体的律动在摇摆,可是下身的移动却变化多端,难以捉摸。
桓澜看了看慕容斐,略有迟疑地开了口:“你看,这像不像某种步法?”
慕容斐凝视着那舞动的身姿,很慎重地说:“若是的话,应该是极高深微妙的上乘武功。你看她每一步都看似随意,可是都好像给自己留了无数条可进又可退的后路。她每一步的落脚都不扎实,好象踩在水面上一样,并不落定,就换了下一步,而且下一步的位置总是匪夷所思。若是真有个人用这种步法和我对打,这样左躲右闪的,岂不是像滑不留手的泥鳅那样难以对付?”
“什么泥鳅,我看这倒像是凌波微步。”唐谧随口就把《天龙八部》中的武功名字套用了过来。
“这名字起的好,你看这步法,确实意态逍遥,如仙子凌波。”白芷薇赞赏地说。
唐谧想起在《天龙八部》中段誉靠凌波微步保了好几回性命,而自己现在的功夫比段誉还差,就鼓动大家说:“各位,咱们来学吧。”
“好是好,就是她动得太快了,慢一些就好了。”张尉瞅着那宫灯说。随着他话音一落,那灯中女子好像听懂了一样,步履果真慢了下来。
张尉惊奇地睁大了眼睛,童心大起,试探着说:“再慢一点。”话落,那女子便又慢了一些,让所有人不禁啧啧称奇。
“如此看来,这宝贝该是那女尸用术法做出来传授她的绝世武功的。”白芷薇打趣着说,仍然念念不忘刚才的女尸。但是这次众人却都没了畏惧,反而笑了起来。
慕容斐边笑边熄掉那灯,说:“既然是大家一起发现的宝贝,那不如我们以后就一起晚上来练这凌波微步,如何?”众人自然都没有异议,便当即把此事定了下来。
走在回去的路上时,唐谧才想起问慕容斐:“诶,你说这次的赤峰四翼蛇可比你上次见的厉害?”
慕容斐沉眉思索,道:“确实厉害很多,不过,如果想到它身上有三颗‘鳐珠’,便也不觉得太奇怪了。”
“仅是如此么?”唐谧觉得并不尽然是这个原因,可是又没有什么站得住脚的理由。
“那要下次再打一条蛇试试才知道,不知道唐姑娘下次愿不愿意与斐同往啊?”慕容斐说到最后,口气里竞带了几分调笑的味道。
“芝兰玉树之约,谧欣然往之。”唐谧把眼睛笑成弯弯两道月牙,以更色迷迷的口吻回应。那慕容斐毕竟还只是十三、四岁的少年,哪里见过这样的小姑娘,一时面上一红,饶是平时风度好,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唐谧带着胜利的微笑看了他一眼,甩开他大步向前走去,心里暗自发笑:小P孩,让你好面子,不愿意承认上次猎蛇得手是对手弱是吧,调笑姐姐我是吧,就让你见识见识姐姐的厉害,哼。
这时候,白芷薇走到了她身边,冲她眨了眨眼睛,神神秘秘地小声耳语道:“唐谧,我告诉你一件事。我们楚国皇室禁用蓝色的瓷器。所以那个小钵不是我们的御制之物,我倒记得大周朝也用过太平这个年号。唐谧,你那个小钵至少有五六百年以上的历史哦,这下你发财啦!”
唐谧听了,嘴角瞬间笑得弯到了眼睛下面,哈哈哈……一不小心,发财了。
众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了御剑堂,桓澜和慕容斐带着张尉去疗伤,唐谧则和白芷薇先行休息。
到了第二日夜里,唐谧和白芷薇按照约定早早睡下,睡到昏沉之际,唐谧迷迷糊糊听到后窗传来“咚咚”的小石子撞击之声,揉了揉眼睛,披衣下床,看到白芷薇也已起身。
“子时到了么?”唐谧问,睡得太久,声音还是黏黏的。
“嗯,刚打过更。”白芷薇一边说,一边推开了后窗。
两个人趴在床边一看,果然见着后墙上坐着一个人,黑黢黢地也看不清是谁,两条腿挂在那里晃啊晃地。那人看她们两个探出头来了,咧嘴一笑,一口白牙在夜里格外显眼,不是张大头还能是谁?
两个小姑娘翻出窗子,走到墙根下,唐谧提了一口气纵身上跃,力道将尽的时候正好抓住张尉伸过来的手,一借力便翻过了后墙,在空中打了个旋儿,稳稳落在地上,当下心中颇为得意。紧跟着白芷薇和张尉也跳了下来,三个人便一同往浴池走去。
桓澜和慕容斐已经等在了浴池前一小片空地的中央,见他们三人来了,便点上那盏八角小宫灯。须臾,那个在灯中舞动的女子便出现了。
桓澜和慕容斐均是学武奇才,他们自己一边学,一边教其他三人,居然也可以教得头头是道。再加上这武功走的是轻巧灵动、变化多端的路数,非常适合像唐谧和白芷薇这样内力并不深厚,轻功也不是很好,但头脑灵活的人来学。没多久,这前几步两人走出来就已经有些神形兼备的味道了。
而对于张尉来说,这武功就有些失于太过花哨,学起来进展也就慢些。后来那四个人干脆就都过来指点他,你一句我一句,搞得他无所适从,满头大汗,学得却更慢了。
这时,远处的更鼓声传来,几个人才发觉已经是四更天了,便匆匆道别,各自散去。
如此一连学了十来日,眼见着三月已尽,几人都掌握了这套步法的要领,方才不再半夜里爬起来学武。只是几人原本要调查的尸王与灰衣人的事情就此便被耽误下来,再加上他们也没有再找到什么线索,或者理出更多头绪,也只能暂时作罢。唐谧对和慕容斐之前关于赤峰四翼蛇的争执也没有完全释怀,可是好像也提不出足够的怀疑论据,便也只能先放在一边。一时间,唐谧觉得,自己身边曾经感觉酝酿着什么不可思议事件的那种氛围似乎消失了,世界一下子平静了下来。
但是,她一闲下来,才发觉整个蜀山御剑堂的空气中似乎确实在酝酿着什么,好像有什么在蠢蠢欲动。
当她再一次看见两个眼波流转的女剑童从她身边走过的时候,终于忍不住拉住白芷薇问:“芷薇,你不觉得最近大家都神经兮兮的么?”
“是么?”白芷薇一愣,扭头观察了一下周围的人,说:“噢,思春呢。”
唐谧听了当场想晕倒在地上,心中责备自己把白芷薇给带坏了,怎么从她白大小姐嘴里能吐出这种糙话来。
“芷薇,我是说正经的。”唐谧正色道,“你不觉得除了咱们两个以外,大家都感觉有些不一样么?是不是咱们这几日整天练功错过了什么大事情?”
“不是,是因为四月末彤管草就要红了,在我们这里红色的彤管草是用来送给喜欢的人的,所以这几天男的都要装得文质彬彬,风流潇洒,女的都要搞得柔情似水,温良贤淑,不过是为了能到时候多收到一些彤管草罢了,虚伪得紧。”白芷薇很不以为然地说,小小年纪竟有种看破情事的沧桑。
唐谧这才明白原来是蜀山的情人节就要来了,虽然她自己对和一群小P孩过情人节毫无情趣,可是白芷薇这么说却让她有些担心,便劝道:“你这么说就不对了,互相喜欢的人借助彤管草表达心意,这不是一件美事么?”
“送了就一定是喜欢么?我爹也送过给我娘呢。”白芷薇说完,眼光投向无尽的远方,脸上浮起一个嘲讽的淡笑。
可是不管唐谧和白芷薇怎么无视这个情人节,御剑堂的广大剑童们还是沉浸在彤管草即将转红的巨大喜悦中,于是,唐谧发现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似乎发生了些微妙的变化。比如,过去她们殿能被她呼来唤去的只有张大头一人,但现在,男剑童们似乎都表现出原意为女孩子跑跑腿的倾向。再比如,她们殿几个女剑童平时练功都挺能吃苦,但现在,则是常会显出不胜娇弱的模样。
最要注意的是,现在和异性说话时千万不要让人有遐想的余地,比如唐谧那天无意问了她们殿一个男剑童:“哎,今天晚上你有事么?”结果那男孩的脸“嗖”地就红了,然后一整天都用一种闪躲的眼光偷偷瞄她,在看见唐谧距离他还有十丈远时如看见老虎一样拔腿就跑。
后来,唐谧很不解地问南宫香:“小香,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么?”
南宫香犹豫地说:“唐谧,你不知道,咱们殿的男剑童都怕你和白芷薇。”“为什么?我们对他们很凶么?”唐谧一脸不解。
“那倒不是,但你们对张尉很凶啊。想必他们感同深受。”南宫香的眼神里有同情。
唐谧不由在心中慨叹:看来这一次重新作人,也终究没有成为一枝人见人爱的鲜花啊。
而就在这个敏感时期,唐谧竟然收到了慕容斐的信。
事情发生在她们下午下课以后,唐谧一个人呆在屋子里,有一只小鸟飞了进来,她一看,那不过麻雀大的小鸟竟然是慕容斐的魂兽双头鹰。只见那小东西虽然变小了,可是仍然精神得很,三下两下跳到她面前,把一个小纸条吐到她手上。
唐谧展看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着:
今日二更御剑堂正殿门前有事相商。
唐谧猜不到慕容斐神秘兮兮地找她有什么事,正巧这时候白芷薇回来,便告诉了她。白芷薇听了一愣,伸手展开掌中一张小纸条说:“怪了,桓澜约我今晚在浴池前的空地见。”
两个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晚上便分头去赴约。
御剑堂门禁的时间是二更,一般这时,剑童们都已经回到苑中,所以正殿早已没有一个人。唐谧到的时候,慕容斐已经站在那里等着她,见她来了便招手示意她跟自己走。
“什么事啊?”唐谧跟着他边走边问。御剑堂正殿前是一个很大的演武场,此时慕容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