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的少年-第130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穷奇身形稍顿,在空中一口叼住那兔子,不等桓澜和慕容斐看清,便囫囵咽下肚子,再次展翼袭向二人。地上的唐谧和白芷薇趁着这当口冲出树林,向衣冠冢门口的树门跑去。然而跑到半途,唐谧忽觉头顶一暗,抬眼去看,竟是那穷奇弃了天上的二人,掉转来堵截她俩。
白芷薇一手挥剑,一手掏出宝玉,冲唐谧喊道:“你快去,我们三个来拖住它!”不想那穷奇在看到宝玉的一瞬怒吼一声,竟似忽然暴怒,浑身须毛皆立,双眼瞪如祭鼓,疯了一般扑向白芷薇。白芷薇胆怯之心忽生,握剑的手竟是不受控制地一抖,刺出的剑便斜了两分。
唐谧眼见情形险恶,一时也顾不得开启树门,挥剑去帮白芷薇,眼睛却一下扫到她手中的宝玉,左眼立时大痛,一股力量好似要带着眼珠冲出眼眶一般,在眼中鼓胀搏动。唐谧被剧痛所扰,无法控制身子,脚下一软,仰面摔倒在地上。她心中暗叫不好,以为穷奇定然会趁机冲上,不料半晌却不见动静,就连四周也奇异地安静下来。此时,她眼中的痛感稍缓,急急睁开眼,只见那小山般的庞然异兽正匍匐在自己脚边,双耳微微耷拉,尾巴紧收,摆出驯服顺从的姿态,四周则围着三个目瞪口呆的同伴。
“出了什么事?”唐谧一头雾水。“我们也不知道它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副模样,活像是找到主人的小狗。”慕容斐不解地摇头。
唐谧似乎隐约有些明白过来,站起身,走到穷奇面前,试探着伸出手去,见对方毫不躲闪,便轻轻抚上了它的额头。一种奇异的感觉顿时由左眼藤蔓一样伸展向大脑深处,唐谧似乎重临当年在楚国竹林里六识被封后的状态,眼前所见仿佛不再受这一双肉眼的困扰,可以飞上高空看万物流转生息,可以纵横时间看生命新诞败亡。而面前的妖兽亦不再是现下的妖兽,她似是同时看到它无数年前的幼体和无数年后的老躯,现在即是过去,现在即是未来。
然而这感觉比一眨眼的时间还要短暂,唐谧只觉尚且不及细细体味,便已无迹可寻,只余心头茫茫然一片。
慕容斐对唐谧和穷奇前前后后这些古怪的模样最先反应过来,恍然道:“是因为唐谧眼里有玉魂的缘故吧。当年这穷奇不是也能被穆殿监驾御么,玉魂那时就是在他的眼里。”
唐谧缓缓长舒一口气,抖抖脑袋,强行将自己从迷茫中抽离:“不知道,我有一刹那似乎又进入了六识之境。又或者,那并不是六识之境,而是一种别的什么了解外物的方式。我的意思是,除了我们现在通过嘴巴、眼睛和接触等等方式之外,我还可以用另一种方式与穷奇沟通,仿佛我们同在一个世界。”
“可你们本就同在一个世界啊。”白芷薇不解道。
唐谧看着眼前的穷奇,温柔地轻轻抚摸了片刻:“不是,我和它过去不在一个世界,它可以听见一里以外谷口处蝴蝶振翅的声音,可以闻到山中第一朵桃花初绽的香气,我和它听见看见甚至感觉到的世界都是不一样的,这和我给你解释过的、身处不同高度的人看同一块石头感觉完全不同差不多。
“如果是过去,我们要让这妖物服从的法子,或者如同我们让一匹马或是一条狗服从的法子一样,都是以强力驯服,迫使它们接受我们的世界,但是就在刚才,我觉得我的六识之境和它的感觉达到了一致。而让它驯服的,也许便是这能够相互理解的力量吧。
“所谓穷奇只服从于内心险恶之人,我看也许只是个谣传。它或许只是服从它认为能理解自己的人。我想,为何我眼睛里的玉魂会强烈地排斥周静的宝玉呢,大约就是因为那宝玉便是某种强迫之力,而玉魂则是某种沟通之力吧。不过,也该感谢这宝玉激发出玉魂的力量,要不然,我根本不懂如何调动玉魂的力量,咱们刚才可就危险了。这穷奇长时间没吃东西,又被宝玉激怒,刚才的脾气可大着呢。”几个少年都觉得唐谧所言令自己似有所悟,然而又无法一下子说出到底明白了什么,更何况就连唐谧也是半懂不懂的,便也不再继续追究,而是抓紧时间进人衣冠冢探查了。
衣冠冢内的模样和唐谧去年进人时所见的并无不同,不过是空屋内居中放着一副战甲和一面巨大的铜镜。只是这一次再来,唐谧已经比当年多学了很多东西,也知道了更多的隐秘,重新审视布局,再看看地上石板拼接出来的五行图案,便有点明白了其中奥妙,指着镜子喃喃自语般道:“镜子有阴阳两面,莫不就是阴阳之心?”
白芷薇同唐谧一起读了许多乱七八糟的术法书籍,虽然没有具体修习,也了解不少门道,当即点头赞同:“镜分阴阳,在血术中被认为是连接两个不同世界的门,不过在正道术法中却并不常被用到。”
慕容斐看着地上的阵法图案,心生疑惑,转脸去看正盯着那战甲细瞧的桓澜问:“你怎么看?”
“这战甲如果正是传说中魔王的晶铁战甲,应该是增强力量的至宝,我只是一接近它,剑魂便似有所反应。既然这屋子就是迎接咱们开山祖师转世的地方,那么,召集蜀山武功最强的五人来配合这个宝贝,还有这样的阵法,似乎表明堕天大人认为,如果没有足够的力量,他便无法转世回来吧。”桓澜推测道。
慕容斐见桓澜与自己所想几乎一样,不觉莞尔,也走到那具战甲的面前,忍不住伸出手,指尖轻点在暗光流转的乌黑金属上,来回滑动,腰间的迫雨似乎对战甲中的力量有所感应,在鞘内发出只有剑主才能察觉的低鸣,像是强者遇见更强者时心潮的涌动。
慕容斐抬眼看看对这战甲无知无觉的唐谧和白芷薇,对桓澜道:“是的,如果力量不够,则不会感应到这战甲的异处,比如她们二人。”
桓澜一愣,随即明白。这屋内只有他二人的力量达到了或许能与战甲匹配的程度,于是默契地回应以微笑,却并未继续这个话题。慕容斐转而对唐谧道:“我想不通,咱们的开山祖师为何会认为他重临于世需要这样大的力量辅助呢?唐谧,你看过那么多他的手迹,可明白其间的原因?”
正对着镜子发愣的唐谧摇摇头,然而虽然说不出原因,又隐隐觉得,某个答案似乎就要呼之欲出……
夜探衣冠冢后,唐谧和白芷薇几乎是踩着最后的一下钟声进的御剑堂大门,两人平复一下呼吸,暗道好险,正要往梅苑走,就见门口树影里探出一张熟悉的面孔。
“大头,你在这里等我们啊?”唐谧问道。“是啊,有重要的事情想要和你们商量。”张尉应道,之后将刚刚君南芙所言一字不漏地讲给二人听。
他原以为二人定要震惊不已,不想却见到两张波澜不惊的面孔,不禁心下疑惑:“你们觉得这些可信吗?”“八九不离十。我们也听石千明说过。那时没有立时告诉你,是因为我和芷薇也不敢确定真假,况且这事又涉及太多,怕你分心,便想着等你今年大试之后再告诉你的。”唐谧答道。
不等张尉再说什么,白芷薇忍不住接话道:“不想君南芙这时候来做事后好人,真是虚伪得紧。”白芷薇说的是君南芙,一双美目瞪的却是张尉。
张尉只觉头皮发紧,避过她的锋芒,对唐谧道:“就算那些是真的,可是我却想不明白,绘制地图之术又有什么打紧,居然要这样去算计?还有这沉风剑,既然沈、沈,我、我……”他一时不知该称呼沈牧“沈将军”还是“我爹”,窘迫非常。
唐谧笑着接话,替他解围:“你是想不通剑的事情是吧,这个我也不知道呢。不过我听李冽讲过,铸造晶铁剑是很有学问的,他似乎很懂,也许将来可以问问他。至于制图之术,这个深的我也不懂,浅显的么,来,你们跟我来。”
唐谧领着二人走到梅苑门前通往松苑的路上,问道:“你们说这条路是直的吗?”“是。”二人几乎不假思索地回答。
唐谧笑笑,带着二人攀上路边的大树,站在枝丫上往远处一指,又问:“再看看,还是直的吗?”张尉和白芷薇从高处一看才明白,这条路原来是稍稍有些向南倾斜的,只是因为斜得并不厉害,所以不站在高处便看不出来。
“你们想,我们如果绘制地图的话,因为这条路很短,所以把它绘成斜的和直的都不会对看图的人有多少干扰。但是,如果这条路很长很长,是斜的还是直的就会十分不一样。可如果这路真的太长太长,长到我们就算站在树的高度也无法发现它是不是斜的,也许必须到一座高山上才能看出来,那么附近要是没有山可以爬呢?而绘图之人该如何知道这路是直还是斜?
“还有,我们丈量道路的尺子长度有限,那么两城间遥远的距离我们该如何测量?假使按照步长来丈量,每一步不可能总是一样的大小,这样的话误差也许会很大,那么该如何得到比较精确的距离?再比如,山峰的高度又该怎么去测量?在沙漠和草原上该用什么来确认位置?如此等等,都需要有一些特别的方法和工具才可以做到。
“至于说到行军打仗,如果使用的地图准确,那么对诸如估算行军时间,选择适合战场等等都会大为有利,所以,沈将军的宝贝才这么被别人看重。而我猜测,假使你的翼马也是他所驯养,那么原本等这翼马长大能飞的时候,大约也会是他测量山川的好帮手呢。”唐谧解释道。
张尉听了,虽然明白不少,可仍然无法平静,仿佛原本很多坚信的事都在这一刻出了偏差,一时间心乱如麻,含混地“哦”了一声,便不想再多说什么,匆匆别过了朋友。
第095章 突然发生的比武
四月间对于蜀山来说,最大的事就是月末的天寿日。这一年由于穆显葬礼的关系,由各地赶来的蜀山门人尤其多,轮到最后剑童们祭拜时,唐谧已经被无量峰重阳殿外的大日头晒得有点发昏,一走进有些昏暗的大殿内,只觉得眼睛发花,好一会儿才适应过来。
如今她已算年长的剑童,祭拜时排的位置也靠前,头一次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牌位后王凛的画像。
那人远没有唐谧想象中的英俊,一双眼角微垂,透着些散漫的神气,眉毛倒是生得甚好,浓密英挺,是五官中最为出色的一处。这原该是一张看上去随和亲切的面孔,但由于下巴的线条硬朗坚毅,让人不由相信,他的确就是可以挥剑斩杀魔王的堕天。唐谧着了魔一般盯着王凛的画像,一阵失神,脑子里空空的,仿若在瞬间失去了所有的记忆,直到身边的白芷薇轻轻拉了一下她的袍袖,才猛然回神,匆忙下跪。
祭礼结束之后便是设在无量殿外的客宴了,今年的狮戏轮到司徒慎他们那一殿的剑童。唐谧听说扮金色狮子的两人正是君南芙和司徒慎,不禁边看边瞟向张尉。张尉的神情极是专注,好一会儿才察觉到唐谧在看他,扭头笑道:“没有你们那时舞得好看。”
热闹的狮戏最后以金狮那组的获胜告终,几个剑童卸下行头的时候,张尉看到君南芙竟然是金色的狮尾,狮头则是司徒慎,神色微僵,不自觉地把眼光转向了别处。
唐谧轻按他的手,在他耳边低声说:“大头,我找机会就去向她道歉,你也不要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了吧,不值得。”
张尉看向唐谧,只觉那张总是带着狡黠笑容的面孔,这时干净透明得如同这四月的晴空,言语间也并未带着她惯常的高高在上,倒有三分商量和七分关心,虽然并不是如何温情脉脉的话,却也让他觉得如沐春风,心情也豁然开朗起来,不由地笑答:“好,我知道。”
几个扮狮子的剑童退下后,萧无极走到无量殿的殿前高台上,循例说了些感谢来宾的客套话,然后是对蜀山这几年连续有重要人物仙逝表达了遗憾,特别是对御剑堂殿监穆显死于魔王魂兽一事尤其愤慨,如此一来,自然就提到这些年魔道重兴之事,便也顺带地自责了几句。
这几句自责其实根本只是客套,场下原本不会有任何人就此说些什么,然而却听萧无极身后不远处、同顾青城和司徒明站在一排的谢尚冷冷哼了一声道:“既然你也知道责任在你,就应该即刻交出掌门人之位,以谢失职。”
谢尚说这话时用了内力,在场的武林群豪和蜀山众弟子都听得真真切切,刹那间偌大的殿前空场上鸦雀无声、呼吸相闻。所有人都注视着高台上那两个凝然不动的灰色身影,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大事。
萧无极缓缓回身,以一派掌门的威严口气道:“谢殿监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十二年前掌门人比武的时候,是为师我自己选择离开,也可以说,是我将这个掌门之位拱手让给你这个徒弟。只可惜我给了你这么长时间,你却将蜀山越搞越糟,今天,我就要收回这掌门人之位!”谢尚说话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