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的少年-第1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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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问道:“你找我何事啊?”
君南芙轻轻咬住下唇,两颊泛起绯色,蝶翼一样的长睫半盖住眼睛,稍稍犹豫片刻才道:“我是来向你道歉的,去年的事,我很对不起你。”
“这个、这个你之前就道过歉了,不必再说一次,我也早就不放在心上了。我想你也该是有自己的苦衷吧,唐谧告诉过我,是你爹爹逼你那样做的。”张尉说完,顿觉心中似是轻了不少。
“我知道你不是个会记仇的人,只是,你难道不想知道我爹爹为何要那样做么?还有,你爹爹为何也说我们之间有过婚约呢?”
后一个问题张尉自己也思考过很久,若说君家父女欺骗自己,可父亲又何必也跟着一起骗自己呢?这点他无论如何都想不通。君南芙见他不答话,低下头,不好意思地道:“我们、我们到别处说去,这里人来人往的,不方便。”
张尉心里一直犯着糊涂,见有机会搞清真相,便跟了她往僻静处走。
直到渐渐听不见人声,君南芙才站定脚步,转回身,微微有些羞赧地半垂着头,略带犹豫道:“张尉你可知道,你爹也许并不是你的亲生父亲,而你的亲生父亲,大约就是你所敬仰的沈牧沈将军!”
张尉只知道君南芙的爹爹当年是大将军沈牧的副将,而自己的爹爹则是沈牧帐下的传令兵,所以两人早年便认识。去年他爹告诉他,因为当年二人意气相投,所以虽然身份悬殊,却于酒后定下了娃娃亲,但是后来却失去联络,他爹便未把此事放在心上,不想两家人如此有缘,不但可以重遇,儿女还俱在蜀山学艺,这才旧事重提。如今君南芙突然说他竟是沈牧的儿子,张尉只觉突然得连该作如何反应也不知,只是怔怔看着面前的少女,好一会儿才吐出一句话来:“你为何这么说?”
“我爹爹说,你和沈将军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那时候他在客栈看见你很是讶异,再见了你爹之后,便猜出了你的身份。后来,他去找你爹确认,你爹先是不肯承认,直到他谎称他和沈将军订过儿女亲家,你爹爹不知内情,以为真有此事,又加之你爹觉得我确实颇中他的意,这才说出了实情。
“原来你的亲娘生下你后,便得知沈将军战败,由此郁结于心,没多久便过世了。当时只有你爹随护在她的身旁,沈家又再无其他的亲人,他便好心将你收养。而沈将军纵横沙场这么多年,仇人不少,加之他最后一战败得窝囊,十万大军尽毁于手,魏王又降下罪来,所以,你爹便一直没将你的真实身份告诉你。”
张尉只觉自己分明听清了每一个字,却又完全无法理解这一串话语中的含义,心头模糊一片又惊异非常,唯有关于沈牧战败一事,他自幼就听爹爹讲起过,之后又时常和别人辩驳,几乎是习惯性地在听到后便有了反应:“并非是那样的!所谓十万大军本就是对敌人故意夸大说法,真实兵力只有不足六万,且其中两万并不由沈将军统领,剩下四万当时也有一万被派去走飞流关迂回歼敌,而并未投入那一战,所以沈将军根本就不是全军覆没。更何况,如果没有沈将军帐下的北狄将领于阵前投敌,原本那一仗也是根本不会败的!”
君南芙见张尉为沈牧辩解时神情激动,暗想这人的脑子真是不太灵光,我与他讲了这么重要的事,他竟然还在和我辩论一场十五六年前战役的是是非非。她忍不住蹙眉微微摇头道:“张尉,我在说,你的亲生父亲便是沈将军啊。”
张尉这才如被敲醒般“哦”了一声,顿上一顿,才开口道:“单凭你如此说,我也不能就信,我会立即写信回家,去问我爹爹。”
“那是自然。反正你爹原本也打算在你艺成下山之后就告诉你真相的。只不过你想想,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你爹爹为何执意要你循着沈将军的路,到蜀山学艺呢?”
张尉一想,自己之所以会来蜀山,甚至长大想要成为大将军,的确都和爹爹从小在耳边的念叨有关,时间久了,一切似乎都理所当然地变成自己该做的事,然而张尉却从来未曾去仔细思考这其间有何原因,此时君南芙如此一说,他便不由又信了几分,然而信虽是信了,心头却更是迷茫一片,不禁问道:“就算真是如此,那又怎样?你今日到底为何要同我讲这些?”
君南芙眼帘一垂,再抬起看向张尉的时候,一双眸子清亮异常:“我是想提醒你,你的亲生父亲也许留下了十分重要的东西,我爹爹谎说定亲之事,便是为了打探那东西的下落。虽然现下我决定不再帮他,可是保不齐他还会想其他的法子。而且,我爹说除去你的相貌,你的佩剑也是沈将军当年的那一把,所以有心人想要识破你的身份应该不难。我只怕别人也会存着坏心,所以才想把我知道的全说出来,好让你有所防备。
“你可知道,沈将军过去用兵如神,除去深谙兵法之外还有何凭仗?我爹说,沈将军不知从何处学得精确绘制地图的奇术,在拜将前曾用两年时间遍游关西和塞外各地,绘制地图,如今他绘制的地图和所著有关制图的秘岌都不知了去向。我爹以为,这些东西最有可能便是被你爹藏起来了,好以后传给你。我想,不管这是不是真的,然而世上觊觎此物的人一定有很多,所以你要心里有数,当心再被人算计。”君南芙说完,只觉刚才鼓足的勇气尽失,想起自己之前的所为,不知该再说些什么才好,只好垂下头默不作声,静等张尉的反应。
张尉却失了主意,只想着要赶快去找唐谧商量商量,心上一时间各种念头左转右转毫无头绪,也忘了要说些话宽慰感激一下面前局促不安的少女。
君南芙见等不到他的回应,莫名有些失望,轻叹一声转身就走。
张尉这才如梦初醒,慌忙叫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其实,我对你……”话到嘴边,少年才猛然发觉,有些话再不像当年一般可以那样轻易地说出口来,那些拾起又放下,放下又拾起的心思原来早已在这反反复复中模糊了模样。
第094章 我其实也长大了不少
唐谧和白芷薇商量着要去黑雾谷魔王的衣冠冢再看看之后,便只约了桓澜和慕容斐制定夜探的计划。这事之所以不叫上张尉,倒不是怕他不答应,而是几人都明白今年的大试对张尉来说既重要且困难,也知道他每夜都练功到很晚,故而不想再扰他修行。
因为唐谧曾在黑雾谷吸入毒气从空中跌落,加之穷奇仅仅一掌就击坏了防御宝珠“沉荻”,几人对这次的冒险都格外谨慎,计划准备也比以往来得周全。这次最大的便利就是唐谧看过堕天的遗信,知道如何打开被尖刺树冠和黑色毒雾笼罩的谷顶。然而几人都不会御剑飞行,飞翼上次也被摔得七零八落,翼马非张尉不能使唤,更何况上次翼马受伤后张尉夜夜陪护的事几人都记得,在此刻的这种节骨眼儿上,大家无论如何都不敢再让他的心肝宝贝翼马出现任何差错。这样一来,想个法子飞到黑雾谷上空就成了当务之急。
“如果树顶能打开,那些尖刺就不会伤害我们的魂兽,我和桓澜的魂兽便可以送咱们进去。”慕容斐出了个主意。
然而慕容斐和桓澜的魂兽都只能驮载一人,树顶打开的时候如果穷奇还在,必然会立时冲出来,到时任谁只凭两人之力,在天上都不是穷奇的对手。
“你们的魂兽要不是那么巨大,而是只和我那飞翼一般的大小,不打开树冠也可以从树刺的罅隙飞过,可魂兽如果不大就根本无法载人,这可如何才好呢?”唐谧一时也犯了难。
“我看这样,你我还像第一次那样从林子的下面钻过去,桓澜他们同时从天上下来,这样穷奇也许便会不知先顾哪一头好,也许我们便能有机会进人衣冠冢。”白芷薇建议道。
几人觉得这法子倒是可行,于是又继续认真盘算起细节来。
其间唐谧又想了个点子,打算找周静再去借那颗能强迫兽类言语的宝玉,按照小绿猴对那宝玉退避的样子,还有周静的解释,宝玉对飞禽走兽大约具有逼迫的强力,有灵性的妖物往往感应到此力便会退避,唐谧猜测说不定这宝贝能让穷奇不愿意靠近他们。
周静极好说话,也非多事之人,听唐谧瞎编了个缘由便答应出借。然而当唐谧一打开装着宝玉的小匣子,目光将将落在那墨绿玉牌的刹那,忽觉左眼疼得不可忍受,眼里似乎生出一股巨大的力量,要把眼前之物推拒出去,吓得她立刻关了匣盖,将小匣子往白芷薇的怀里一扔:“我见不得这东西,你拿着吧。”
白芷薇将小匣子收人袖中,有些担心地问:“有何不对吗?”
唐谧揉着左眼,想了想道:“这只眼睛在看见这宝玉的时候突然很疼,上回见这宝玉却没有这样的感觉,我猜应该是我眼里玉魂的问题。”白芷薇一皱眉,又问:“这玉魂到底是什么呢?我为何觉得就算是清源寺的和尚其实也说不透它到底是什么,会不会它不只是能沟通六识之境的宝物那么简单?”
唐谧见好友脸上的忧色浓重,笑了笑宽慰道:“其实自从这东西进人我的眼里,我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只觉如果不搞清楚,就没法子安安心心地接受它存在于我的身体里,这样越想就越害怕。可是这些日子,因为咱们一直研究堕天大人和穆殿监的所思所想,我却忽然有所领悟。其实,这就像他们对轮回是否存在的探寻一样。你说,我们真的了解我们所处的世界究竟是怎样的吗?我们现在认为对这世界的正确认识是不是会永远正确呢?举个例子来说,假使我们只有蚂蚁般大小,面前挡着一块石头,我们便以为是一座高山。然后我们中有人通过修行学会了忽然变大身形的术法,变得和石头一样高,那人就会告诉我们,这不是高山,而是一堵矮墙。我们一定都不相信,甚至会嘲笑那人,视之为异类。那个人会如何呢?也许会坚持己见和我们争吵辩论。但是,随着他继续修行,有一天他的身形变得比石头还高上了百倍,于是,他才知道,即便是自己曾经以为的真相其实也不对,这曾经被他坚决维护的‘矮墙’,不过是一个小到能够一脚就踢飞的石子
“所以我想,我们应该对这个世界永远存着敬畏之心,要容得下那些对我们来说完全未知或者无法了解的一切,不再为存在这样的东西而焦虑,比如玉魂,比如失明,甚至比如死亡。”
白芷薇认认真真地听完唐谧这一长串话,却觉似懂非懂,张了张口想要再问些什么,才发觉竟是连问也无从问起。
唐谧望着眼前少女迷惑的神情,了然一笑,忍不住像长辈那样亲昵地摸了摸她的头,然后把双手往脑后一枕,抬头仰望着深远浩瀚的星空:“芷薇,我其实也长大了不少呢。”
准备妥当之后,四人挑了个晚上夜探黑雾谷。唐谧和白芷薇如去年那般,在林子里树下尖刺的空隙间匍匐前行,虽说也算是熟门熟路,但因一年来两人的身量都长了不少,只觉比过去爬起来困难许多。
在接近衣冠冢前的那片空地边缘时,两人收去手上幻火,掏出准备好的“流火球”用火折子点燃,往空地上滚去。
“流火球”有拳头大小,其实叫“硫火球”或许更为妥当,小球滚过哪里便会在哪里留下一道燃烧着熊熊火焰的黏胶,是欧阳羽和唐谧将硫磺和树胶等材料混合、发明出来的“照明设备”。
等七八个“流火球”一个接一个滚出,空地上立时便出现了七八道长长短短的火线。借着火光,唐谧看见一只巨大的穷奇站定不动,双眼牢牢盯着她的藏身之处,似是在耐心等待着扰它好梦的不速之客。
“离穆殿监去世也有差不多半年光景了吧,这家伙竟然还没被饿死,真是个大祸害。”白芷薇忍不住道。“不过你看,上次它发现我们就扑了上来,这回却一动不动地观察情形,会不会是饿得没了力气?”唐谧猜测道。
“最好如此吧。”白芷薇说着掏出一枚竹哨,吹出一串尖利的短音。
须臾,覆盖天顶的黑雾骤然向四周散去,横生尖刺的树冠分向两旁,银色的月光一泻而下,一黑一白两只驮着魂主的大鸟浸在光雾中从天而降!
穷奇一见天顶骤开,果然不再顾及树林里趴着的入侵者,扇翅冲向高空。骑在魂兽上的桓澜和慕容斐早有防备,在穷奇腾空的刹那各施雷击之术,两道闪电正正打在穷奇的身上。
不承想,穷奇只是身子晃晃,向上飞冲的势头却丝毫未减。桓澜赶紧将一只准备好的活兔抛向穷奇,慕容斐则施出术法关闭了天顶,防止穷奇逃出。
穷奇身形稍顿,在空中一口叼住那兔子,不等桓澜和慕容斐看清,便囫囵咽下肚子,再次展翼袭向二人。地上的唐谧和白芷薇趁着这当口冲出树林,向衣冠冢门口的树门跑去。然而跑到半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