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枭秦佐-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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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猴子,你给我听好了,呆会儿见了小宝,不许胡说八道刺激他。另外,轮不着你开这枪。你要敢乱来,我先一枪把你的猴脑打出来。”豹子的话像几块石头落在地上,皮猴子看看眼前这张典型的罪犯的脸,知道不是吓唬他,便点了点头,心里刚冒出的那点儿火花也跟着灭了。他随着豹子的目光也朝饭店楼上看去。停车场挺安静,没有车进来,也没人取车。
“妈的,一张牌也不上。走。”发子把一张二万打出去。
“九条。”肥牛跟牌。牌桌上有两个男人是发子临时找来凑手的。这时门开了,发子扭头去看,不禁一惊!一群警察!
“发子,玩呢?”刘队认识发子,发子在他手上栽过。乔娜和华北、岳婷也随着进了屋。几人仍穿着便衣。
“刘队?”发子有点懵,一时竟忘了站起来。他直盯盯地看着陆续进来得七八名警察,不知说什么好。刘队打量着桌边打牌的四个人道:家里最近来客人了吗?”
“没有,就他们几个,随便玩玩。没事干,天又热……”发子真出汗了。
“咱们可是打过交道的,想好了再说。”刘队平淡地道。
“真的没有。”发子擦一把脑门上的汗说。华北和几名警员分头进入几个房间查看。华北在卧室的床角下看到一个黑色相间图案的旅行包,上着锁。他把包拎起来拿到了外屋。大家的目光集中在包上。
“这包是谁的?”刘队问。
“家里的呀。”发子回答。他知道这个包是老七的,但他没动过,不知道里边有什么。莫非,他脑子里闪过一丝不祥的念头。
“家里的东西还用得着上锁?打开。”刘队道。一名警员在窗台上找到一把钳子,把锁打开了。包里的东西被取出来,几件衣服,其中有件衣服裹着东西。警员把衣服打开,露出用报纸包着的物品,打开报纸后,装在一个厚塑料袋里的约300克白粉进入了大家的视线。警员又将手伸入包内,拿出了一把五四式手枪。发子和肥牛的眼睛同时都直了。
“该你了,说吧。”刘队盯着发子问道。
“……这不是我的东西,是一个朋友的。我现在哪还敢玩这么大的活啊?刘队,真不是我的。”发子看着刘队,急了。
“你那个朋友叫什么?”刘队问。
“老七,噢,大名叫贺明。”
“人呢?”
“去东桥饭店了,说是去看一个朋友。”
“几个人?”
“就他一个,噢对了,还带了个小姐,叫小骚货,啊不,叫袁梅梅。”发子此时慌得有点儿语无伦次了。
“把人都带回去。乔队,咱们走。”刘队转身往外走去。
“走。”一名警员冲发子等人喊道。
第九章
小宝提着旅行包快步朝停车场走去,到了车旁,他打开车门把旅行包先扔了进去,然后抬脚就要上车,这时他觉得脖子上被一个凉凉的硬物顶住了。他回头,看见了皮猴子很少见的一副严肃样。这时豹子从另辆车后边过来,他对小宝低语道:钥匙。”小宝把车钥匙递给豹子。皮猴子压低声音道:上车。
豹子进了驾驶座,小宝坐进副驾座。皮猴子在后排座上用枪对着小宝。豹子打着火道:给我。”小宝从身上拿出枪递给豹子。豹子接过枪看看,朝后边的皮猴子递过去。这段时间,豹子始终没有正眼看小宝,他心里很乱,想得很多。
“豹子,我刚干完活,得马上离开。”小宝急急地说。豹子闻言,扭头看了一眼小宝,这才挂上档启动了车。车驶出停车场朝大门外开去。
豹子开着越野车来到街上没一会儿,就看见从相反方向疾驰而来了几辆警车,都响着警笛,几乎是与豹子擦肩而过。豹子换档,加大油门驶去。
刘队和乔娜等十余人从刚停下的警车里下来,急急朝饭店大门走去。时间已较晚,大堂上没什么人,很冷清。刘队向总台的服务员出示了证件后道:帮我差一下叫贺明或者袁梅梅的。”大家看着服务员在电脑上紧张地操作。
“袁梅梅有,848房。”服务员紧张地抬起头来。
“走。”刘队吐出一个字。快步朝电梯方向走去。乔娜等人紧紧跟上。
电梯在八楼止。门开处,刘队和乔娜等人涌出来。一名主管拿着钥匙卡紧跟着乔娜。众人来到848房间外。隐隐能听见房间里的电视声。
“开门。”刘队拿出枪冲主管低语道。主管把钥匙卡插入,手在抖。绿灯亮。刘队拧开锁把进入屋内。其他人迅速跟进。
电视屏幕上,一名女主持人柔声细语地在说着什么。地上,老七的尸体侧卧在血泊中。刘队蹲下身子把老七的脸端详了一番,然后问乔娜:是这个人吗?”乔娜从包里取出照片复印件对照后说:就是他。”一名警员从卫生间出来后向刘队道:卫生间还有个女的,也死了。”然后又压低声音补充道:没穿衣服。”
“通知刑侦处的人马上过来,带上法医。”刘队站起身道。
“饭店有监视设备吗?”邱局长在饭店会议室里问一名负责人。
“有,但只是局限在走廊这部分。”负责人回答,他嘴角上的一颗痦子随着说话上下挪动着。
“小崔,你马上通知局值班室,组织警力,请求武警部队配合,在市区各出入口设卡盘查,动作要快。”邱局长对一名警员道。后者答应着走出会议室。
“各位,我想提个请求。”饭店负责人的表情非常诚恳。
“你说。”
“对今天发生的事儿请予以保密,我们毕竟是作生意,传出去,影响太坏了,肯定会影响……”
“我们会考虑。”邱局长打断了负责人的话。
“谢谢。另外我让餐厅准备点夜宵吧?这么晚了,大家这么辛苦。”负责人道。
“不用了,你忙你的去吧,有事儿我们再找你。”刘队道。乔娜盯着墙壁想着什么,稍远处,华北和岳婷在低声嘀咕。华北道:动作够快的。”
“我觉得这个案子,根儿深了。”岳婷亦压低了声音道。这时刘队问乔娜:乔队,能不能假设这个作案人是从你们那边过来得?我感觉有灭口的成份。”
“这个思路从技术上讲应该能成立。”乔娜转过身来答道。
豹子驾着车在漆黑的185国道上高速行驶。对面偶尔有车灯闪烁,呼啸而过。小宝在副驾座上点燃两支烟卷,给豹子递过去一支。看得出两人的心情都很沉重。皮猴子在后排座上仍用枪对着小宝,嘴上叼着烟卷。车里烟气腾腾。小宝的手机铃声响起来,他欲接。皮猴子道:别动。”小宝回头看一眼皮猴子,把手机放回衣兜里。手机铃声仍在响。
“这个手机号干过活吗?”豹子问。
“没有。是另一部。”小宝回答道。
刘丹在基地自己的房间里烦躁地踱着步,大口抽着烟,不时又喝一口红酒。她的精神高度紧张,为小宝的事这两天她几乎没合过眼,一双黑亮且媚气的大眼睛此时深陷在一圈浓浓的青晕中。她实在想像不出那么富有活力的一个汉子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掉的感觉会是什么样?通过这几年贴心换命的接触,她确信自己已经深爱上了这个比她小一岁的血性男人。刘丹七岁时,父母便离异了,然后又都组织了新的家庭,她在两个既有亲人又有生人的家庭中穿梭往来,其中滋味是没有亲身经历的人无法去感受的。十几岁后,她对这两个重新拼凑起来的家庭都失去了好感,进而又产生了深黑的厌恶。于是,她开始与社会上的闲杂人群来往。十九岁因械斗伤人和盗窃入狱。在狱中她度过了像癞蛤蟆脊背般的六年生活,这六年中她见到了太多人世间的悲欢离合与人与人之间的冷硬残酷。她在变,一直在变。出狱后,她在一个偶然的场合结识了小宝,并终被拉入了秦佐的团伙中,几年后,成了这个团伙中的骨干成员。
自从得知小宝用钱是为了给母亲看病以后,刘丹的心里又升起了一缕希望,她知道秦佐是孤儿,那么,也许……刘丹决定不放过这最后的希望,无论如何也要试一下。她更知道小宝和秦佐的关系,那简直就像是把两块肉剁成肉酱后再也无法分得出彼此的关系。想到这里,刘丹把桌上的半杯酒一饮而尽,然后开门走进了黑暗中。
路上,刘丹把车开得飞快,正是黎明前,天色很黑,路上几乎没什么车辆,白色的日产越野车似一道失控的电光,直朝黑暗中射出去。
半小时不到,刘丹已经到了秦佐居住的别墅前,客厅的灯光亮着,她知道秦佐也没睡,值班的弟兄给她开了门。刘丹直奔客厅而去。
豹子开着车在一条岔路上减速,然后驶入了一条林中小路。车沿着小路一直开出去差不多一公里后,在一片林子边上停下来。豹子示意小宝下车,自己也下了车。皮猴子从后门下了车,又用枪指住了小宝。小宝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三人离开车朝一片林中空地上走了十几米停下来。豹子掏出两根烟点着,递给小宝一根,两人抽着烟仍是无话。
起风了,月亮躲进了一大片云中。树影在风中发出难听的声音。小宝终于开口了:豹子,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算了,我也不想再说什么了,动手吧,痛快点儿,”小宝把烟头扔在地上踩灭,把身体转过去。豹子背朝着小宝,迎着风大口吸着烟。少顷,他扔了烟头朝车走过去,一会儿功夫,他拎着一只不大的旅行包走回来。他把包打开,从里边取出两瓶白酒和几沓黄表纸,冥币等物置于地上。小宝扭头看见了这些东西,他的眼睛湿了:……豹子,这时候你还有这个心,我知足了,不枉咱们兄弟一场……给我酒。”小宝朝豹子伸出手去,豹子把一瓶白酒的盖子用牙咬开,然后道:小宝,今天是我送你上路,我先喝。”豹子对着瓶口仰头喝进了一截子,这才把瓶子递给小宝,小宝接过来亦是对着瓶口喝进一大截子。两人的情绪都明显冲动了起来。皮猴子始终用枪口对着小宝,冷眼视之。
“小宝,咱们都跟了大哥这么多年,你真不该坏了规矩,大哥这么做也是没办法。像咱们这种人,哪敢有一点儿大意啊?想想这些年,咱们是怎么熬过来的?你真不该这么干。”豹子的声音低沉,苦涩。小宝眼里含着泪,喝着酒。都说往事如烟,可有些往事是风刮不散的,也是岁月所不能抹掉的。此时此刻,小宝和豹子都同时想起了在狱中的那些年,那些生活……
正是盛夏,处于沙漠气候的什合子监狱在炎热的阳光下昏昏欲睡,似乎卯足了劲儿朝它放个屁,它就会轰然坍塌。然而,到了夜里,它又会变得异常冷硬,那四堵延伸至很远的高墙上的电网和岗楼,又能令人清醒地确认出它的实质是监狱。这是一个往往能让人把它和魔鬼联系到一起的一个黑压压且沉重的概念。人们恐惧监狱,因为那是一个哪怕是将成千上万个黑了肠子的后妈都集中到一块儿也无法与其相比的场所。但这个场所中关押的毕竟是人,所以,他们就同所有的生物一样仍有着七情六欲和形形色色的喜怒哀乐。但这里所发生的一切又是很少有人能说得清的,从来就没有。即便是被关押过的人,也仍然是说不清那么多的人和那么多的事儿……
秦佐在烧砖厂窑外的空地上抽着烟,这时他刚刚三十岁。深灰色的囚服上打了两个补丁,活干的挺糙,其中一个补丁甚至歪得很明显,但整体上还算干净。豹子推着空车在秦佐身边停下来,秦佐递一根烟给他。这时的豹子还是个二十岁出头的青皮,他在秦佐身边蹲下来道:大哥,小宝他妈又病了,他姐来信说得住院,可家里没钱啊。”秦佐没接话茬,而是把目光移向了远处的高墙电网。依稀可见到岗楼里哨兵缓缓移动的身影。
收了下午工,刚吃过饭,几个中队的犯人陆续都往秦佐的监舍走过去。秦佐坐在铺上抽着烟,看着犯人们把一元两元的小面值现金放在铺上。铺上很快就堆了一小堆纸币和硬币。按说在押犯是不能使用现金的,外边送来的钱全部上帐,需要购物时找组长报告,拿到物品后,帐上的钱就会减少。而事实上许多犯人的帐上根本没什么钱。但有点钱的犯人会跟管钱的犯人通融一下,这样就能拿到一点现金,带在身上会方便一些。但如果被管教发现了也是个事儿。可这里的每座监狱里都关押着少则几千,多则上万名囚犯,管教们要是真认真起来,那也就死定了,当然是累得。所以如果不是什么大原则问题,管教们也都是睁眼闭眼的懒得管。而实际上,监狱里真正管犯人的还是犯人,因为只有他们清楚犯人之间的那些个事儿。
一名外号叫老五的犯人把一张壹元的纸币放到钱堆上,然后看一眼秦佐,低声嘟哝道:我又不认识他妈,凭啥让我出钱?我妈要病了,谁管?”老五心疼地又看看刚放下的一元钱,然后转身缓缓走去。
“回来。”这是秦佐的声音。老五回头:叫我?”秦佐用两个手指夹起一元纸币对老五道:我说过,这是自愿的,没人强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