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枭秦佐-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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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高娱乐城是本市最大的一家娱乐场所,但设施并不是最好的,说它大是指得地方,它可以一次容纳上千人。当然,这上千人应该不会在同一时间进入舞池。这里有较好的音响和一个不错的电声爵士乐队,通常来这里玩得年轻人多一些。这么说吧,要想凑热闹或者感受点人气,那就到步步高娱乐城来。包你在一个小时之内两眼昏花,双耳欲聋。
乔晶和王琪在舞池里手舞足蹈地蹦迪。乔晶的手里抓着半斤装的啤酒瓶,她边跳边饮,情绪乍乱,高度兴奋。
人群涌动,音乐嘈杂震耳,灯光横扫着这帮红男绿女。
一名年轻的男胖子摇过来和乔晶对舞,他脸上的酒窝深不可测,眼睛被肉挤得几乎失明。
“你好,地球的孪生兄弟。”乔晶对胖子打趣道。胖子咧嘴笑道:如果地球和月亮结了婚,生的孩子像谁?”
“屁股呗。”乔晶大笑起来。王琪舞过来看见了胖子,他惊讶地喊:这是多大的一块石头掉进粪坑里把你溅出来了?”胖男孩伸手看似普通的一推,王琪转了几个难度很大的圈,然后摔倒了。胖子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晃动着巨大的身躯舞进人群,渐渐远了。乔晶看着倒在地上的王琪,晓得前仰后合,开心的一塌糊涂。
音乐骤强,像飚风般扑向人群。
第十二章
“我怎么偏心眼儿了?小娜的情况你是清楚的,对于她们一家的遭遇来讲,我是有责任的。再说她从小就跟着我和我妈,跟亲生的有什么区别?你这几年怎么变成了这样?莫名其妙。”已经睡下的乔玉峰对躺在身旁的李湘云压低了声音道。
“这个责任怎么该你负呢?当时是在搞政治运动,而你不过是个学生,你要不写那张大字报,人家就不整她爸了?再说你也是让人逼得。可你这些年老像个罪犯似的在忏悔,要我说你对她够好了,已经超过晶晶了。可晶晶毕竟是咱们亲生的,你就应该把心思多用在自己孩子身上。”李湘云亦压低声音道。
“你真是越来越不可理喻了。我可跟你说清楚,如果你把小娜的身世说出去伤害了她,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乔玉峰说完翻身下床,抱着一条毛毯走了出去。
乔玉峰穿过客厅进入书房,他在双人沙发上躺下来,盖上毯子,望着天花板仍在生气。由于李湘云的刺激,他的思绪又一次回到了深远的过去……
六十年代的农村土房破院里,四十余岁的乔母正在逗三岁多点的乔娜玩耍。戴着红卫兵袖标的乔玉峰在院子一角拾掇着一堆刚收回来的玉米棒子。破败的土墙下堆着毛豆角和辣椒等农作物。小乔娜撒着欢儿拿着两穗玉米跑到坐在小凳子上的乔母身边:奶奶,大的给你,小的我吃。”
“为什么?”乔母问。
“大人吃得多呗。”小乔娜道。边把一穗大些的玉米放在乔母怀里。
“真懂事儿。奶奶奖给你一样东西吧,你想要啥?”
“我想要太阳。”乔娜歪着头想了一会儿道。乔母笑了:这孩子,要太阳干啥?又不当吃不当用得。”
“晚上把太阳放在被窝里,奶奶就不冷了,奶奶不冷了,娜娜也不冷了。”小乔娜像唱歌一样把话说完。乔母脸上的笑不自然了,变得有些凄楚。乔玉峰走到乔母跟前拍拍手上的土道:小娜,等你长大了给奶奶和爸爸买什么好东西?”
“……给奶奶买一个可厚的被子,给爸爸买一个可大的毛驴。让爸爸骑着去上班,爸爸就不累了。”小乔娜道。乔母把小娜搂进怀里,在她的小脸上亲了亲道:这孩子越长越好看了。”
“奶奶也越长越好看了。”小娜喊。
“奶奶有什么好看的?”乔母道。小娜看着乔母眼角的皱纹道:花纹好看。”乔母和乔玉峰忍不住笑起来。
“本来嘛。”小娜大声喊。
乔母、乔玉峰和小乔娜围坐在土炕上的小桌前就着昏暗的油灯吃饭。小乔娜从玉米棒子上抠下一颗玉米粒送到乔母嘴里,又抠下一颗塞进乔玉峰嘴里。然后问道:甜不?”乔母和乔玉峰笑着点头。
“玉峰啊,这辈子大人再苦,也不能苦了这孩子。一想起她家那些个事儿,我这心里就堵得慌。”乔母道。乔玉峰看着小娜点点头。乔母又道:地里的活也差不多了,过两天你就回去吧,别误了学校里的事儿,咱们家几代人就出了你这么个大学生……你爹死得早,没看见……
“奶奶,晚上给我讲故事?”小乔娜问。
“你想听什么?”乔母问。
“我还要听狐狸姐姐给大灰狼哥哥当新娘的故事。”
“小娜,狐狸和大灰狼成不了亲。”乔玉峰道。
“为啥?”小乔娜问。
“大灰狼哥哥是要吃肉的,狐狸姐姐害怕。”乔玉峰笑着道。
“我也想吃肉。”小乔娜喊。乔母摸摸小乔娜的头,叹口气道:小可怜。”
乔娜轻轻走进书房,她看见乔玉峰睡在沙发上有点儿诧异:爸,你怎么睡这儿了?”乔玉峰坐起身子勉强笑道:我睡不着,怕影响你妈休息。这儿安静,我考虑点工作上的事儿。”
“凉不凉?”
“不凉。你去睡吧。”
“爸,晶晶还没回来,都一点多了。”乔娜担心地道。
“这孩子越来越任性了,还不能说,一说你妈就不高兴。”乔玉峰叹了口气。
步步高娱乐城今天的人气似乎特别旺,多名服务小姐和服务生在厅里穿梭行走,十分忙碌,人手明显有些不够用了。一名淡妆女歌手在舞台上唱着《何日君再来》。数名乐手习惯性地甩发颦眉,跺脚助威。较偏的一张台前坐着乔晶、王琪和岳昆仑。几人都略显出了醉意。
“岳社长,你们杂志社不是还可以吗?怎么说垮就垮了呢?”乔晶问道。
“现在的读者大多喜欢看一些艳俗的文字,不愿随波逐流的结果,必是要被淘汰出局。这样也好,我无所谓。既然是高山流水亦是岁岁枯菜,那么下里巴人又何以足惜?”岳昆仑感慨道。
“那你现在靠什么生活呢?”王琪问。
“偶尔写一些豆腐块文章,既不抨击时政,亦不混迹江湖,与世无争,谨缄其口。可谓山高不慕其风劲,流水不嫌其阑微。唉,也只能如此了。”岳昆仑说罢,端杯饮酒,徐徐咽下。
“老岳,你说了半天谁听得懂啊?”王琪皱着眉道。
“别打岔,我懂。岳社长,你说得挺好的,来,喝酒。”乔晶端起杯来。几人碰杯。王琪忽然道:哎,晶晶,有几个同行约我去聊聊,没准儿是个机会,我想过去一趟,呆会回来接你。”
“走吧走吧,汉语这么差,坐这儿也受罪。你走吧,我跟岳社长好好聊聊。”乔晶不耐烦地说完,王琪就走了。乔晶和岳昆仑继续喝酒聊天儿。
秦佐和李欣出现在厅门口,他们身后不远跟着铁牛和豹子等人。秦佐和李欣在乔晶的邻桌落座,其他人在附近择座而坐,服务生迅速过来招呼,乔晶无意中瞥了秦佐和李欣一眼。这时,岳昆仑以其单薄的体态,支撑着肥大的西装走上了舞台,他向观众鞠躬致意。音乐响起……秦佐端起酒杯,看着舞台上的岳昆仑。李欣凑过来低语道:大哥,小宝在外边,想见你。”
“不见。”秦佐说,仍盯着岳昆仑看。这时,女主持人报幕:下面请欣赏岳昆仑先生的作品,诗朗诵,落叶秋寒。”主持人拖着长裙下去了。岳昆仑听着单薄凄凉的音乐,酝酿着情绪:……失意在黄昏的寂寞里走来,落叶带走了夕阳的期待。我看见,你搀着受伤的过去,渐渐溶入了深秋的雨季。飘然散去的叹息里,有着太多离别的细腻。忍不住轻轻地说一声,对不起,在这充满了风声的夜里,想着心中流浪的你……”岳昆仑朗诵完朝观众鞠个躬,走下台去。观众席上响起一阵稀落的掌声。秦佐看着走到邻桌坐下的岳昆仑,思索着。
“大哥,刚才那个人在台上说什么呢?”李欣问。
“他在念一首诗。”秦佐道。
“原来是诗啊,我说咋听不懂呢。”李欣扒开一个开心果壳,把肉吃掉。秦佐自言自语道:这个人我认识。”李欣闻言有些诧异,随即附过身子问:你怎么会认识这种人?”
“你请他过来,别惊动别人。”秦佐对李欣低语。李欣起身离座,她走到岳昆仑身边对他低语了几句。岳昆仑起身随李欣走到秦佐身边坐下。秦佐和岳昆仑互相打量着。
“你是,对不起。我真的想不起来了。”岳昆仑看着秦佐道。[小说下载网电子书下载乐园—Qisuu。Com]
“我们并不认识,我是喜欢你的诗,所以请你过来坐坐。”秦佐为岳昆仑倒了一杯红酒:请。”
“谢谢。”岳昆仑把手轻轻放在被子上。秦佐这时凝神看着他道:你叫岳昆仑?岳昆仑点点头:对,我叫岳昆仑。”他的话音刚落,秦佐的心里便被一阵剧痛层层围住了。他扭过脸去,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但身体仍是失控地微微颤抖了起来。眼前这个人的出现,把他的思路引回到了二十多年前那个可怕的夏季……
公园1966年夏,在中国发生了一场历时十年之久的所谓政治运动,这就是臭名昭彰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这场运动将中国沿袭了数千年的愚昧又无限扩大到了顶峰,使本就孱弱贫瘠的中国大地上变得寸草难生,兽性狰狞。这场灭绝人性,惨绝人寰的杀戮竟逼退中国人文景观数百年。一时间,举世瞩目!举世哗然!举世震惊!中国历史上几乎所有的丑陋在这个阶段汇聚成了浓缩的集大成。
A市农业大学的校园里贴满了大字报。随处可见到打倒、火烧、油炸的字样,有的大字报上的姓名被红笔打着很大的×。一片杀气,竟逼得日月无光,沙尘四起。戴红袖标的学生三五成群在校园里奔跑,疾走。从礼堂方向不时传出打倒某某的口号声。
少年秦佐和岳昆仑在礼堂附近心惊肉跳地窥视着。他俩的父亲都被揪斗,此时正在礼堂里。这年,秦佐和岳昆仑都是十三岁。
“昆仑,你爸是啥事儿?”秦佐问。岳昆仑盯着礼堂的方向道:他们说是反动技术权威,你爸呢?”“也是。”秦佐回答。细瘦的胳膊放在胸前握着拳。
“可你家是华侨,我家又不是,斗我爸干啥?”岳昆仑嘟哝着。
“华侨怎么啦?华侨就得让欺负啊?”秦佐狠狠地说。岳昆仑没吭声,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这时,秦佐的妈妈白玲抱着秦佐不到三岁的妹妹点点走过来。
“小佐子,你妈来啦。”岳昆仑首先看见了白玲。白玲走过来,秦佐叫了声妈。白玲把点点交给秦佐道:小佐,你带着妹妹,妈去办点事儿。”
“妈你去哪儿?”秦佐拉着妹妹问。
“别问了,我一会儿就回来。你们先回家吧。”白玲边走边回头道。
“哥,我饿了。”点点冲秦佐说。秦佐扭头问岳昆仑:你带吃得没?”岳昆仑摇摇头道:没,去我家吧。”秦佐抱起妹妹和岳昆仑往宿舍区走去。迎面碰上戴着袖标的乔玉峰。秦佐急急地问:玉峰大哥,他们打我爸没?”
“不知道。我没进去。”乔玉峰摸摸点点的头道。他是秦佐父亲的学生,跟秦佐一家处得很好。他朝秦佐点点头,匆匆走了。
岳昆仑把家中能找到的食品都翻了出来。点点饥饿地吃着用剩菜汤泡着的馒头。秦佐心疼地看着妹妹,叹了一口本不应是十三岁孩子叹得气。
“小佐子,你也吃点吧?还有呢。”岳昆仑道。秦佐摇摇头。
“先生怎么这么看我?”岳昆仑问。秦佐淡淡一笑道:没什么,我眼睛不太好。”秦佐移开了看着岳昆仑的目光。
“先生如果不介意,我还有事儿,先走一步了。”岳昆仑站起来欲走。
“岳先生,如果方便,能不能留个电话?交个朋友,日后也好联系。”秦佐道。岳昆仑在肥大的西装口袋里摸了半天,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名片,双手递给秦佐,然后转身回到乔晶的桌上。秦佐看着名片,上面写着,伤心流浪者俱乐部会员。秦佐笑笑,将名片放入衣兜里,又坐下继续喝酒。
“你干吗去了?让我等这么久。来,喝酒。”乔晶用一双醉眼盯着岳昆仑道。
“别喝了,你已经醉了。我还有点儿事儿,先走了啊。”岳昆仑走了。乔晶醉眸四顾,百无聊赖。这时,一名三十余岁的轻浮男子在乔晶桌边坐下道:小姐这么寂寞啊,让我陪陪你好吗?”乔晶回头看去,不禁惊叫一声:哇,你长得真像个伤口,这么难看的人出来干吗?我要回家了。”乔晶摇摇晃晃站起来,男子忙上前扶住她。
秦佐喝着酒看着男子纠缠乔晶。
“谁给我爸打个电话,我爸是乔玉峰,乔市长,就说他家晶晶喝多了,让他派车来接我。”乔晶抬眼张望。男子搀着她欲走。秦佐闻言一怔,站了起来。这时就听那位男子道:你爸是市长?我爸正好是省长,走吧,到省长家去认个门儿。”男子说完搀着乔晶往外走。却被李欣挡住了去路。
“你干什么?”男子问李欣。
“放开她。”李欣道。
“管什么闲事儿啊?这是我女朋友。”男子的口吻变成蛮横。秦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