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山妞和光棍-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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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枝花下仙,并没治好“七仙女她娘”的病。
在请仙看病的次日,茉莉走访带环妇女,到了“七仙女她娘”家。只见“七仙女她娘”面色蜡黄,小肚子肿的老高。“七仙女她娘”见茉莉来看自己,有气无力地说:“茉莉啊,大婶子怕是不行了。就是这几个孩子,她们都太小了,我不放心啊。”说着就泣不成声了。
“大婶,前几天我见你还挺好的吗,怎么就病成这样呢?请医生看过了吗?”茉莉问?
“没有。就吃了一些消炎药,也不管用。”
“为什么不到医院?”茉莉问。
“七仙女她娘”无语,茉莉又问:“咋不去医院啊。”
又沉默了一会,“七仙女她娘”说:“不敢去啊?”。
在茉莉一再追问下,“七仙女她娘”才说了万古传和一枝花给自己取环和一枝花下仙的经过。
茉莉立即安排车辆和护理人员,陪着“七仙女她娘”住进了公社卫生院。
这正是:
装神弄鬼巧取钱,
糊弄乡亲几十年。
魑魅魍魉能做祟,
多因愚昧使之然。
若知后事,下回分解。
第三十六回 胡啦啦刺头闹罢工 闹哄哄社员要分地
茉莉陪着“七仙女她娘”住院治疗一段时间,病情好转出院,暂且不表。
却说李书记和惠民到公社参加了一次党委扩大会议,主要精神是抵制分田单干歪风和安排夏锄生产。为了传达公社的会议精神,安排当前工作,头道沟也召开了一次支委扩大会议。
李书记传达了公社的会议精神后,强调说:“根据公社的会议精神,目前有两项中心工作,第一项是抵制包产到户的歪风,稳定人心。现在有不少地方闹包产到户,咱们公社也有不少人在煽动单干。目前,这股风刮很得凶,闹得人心不稳。公社党委要求,各级都要做好维护稳定的工作,在上级没有明确指示之前,绝不容许擅自分田单干。第二项就是搞好夏锄生产。”
为了督促各生产队搞好夏锄生产,党支部要求大队干部下到夏锄第一线。惠民和茉莉安排好金矿的生产后,回到了头道沟生产队,下到田里,和社员一起耪地。
时值盛夏,天亮得早,清晨四点半,太阳就冒红了,惠民和茉莉跟着耪地的社员上了山。
似火的骄阳下,男女社员们在挥锄耪地。远远望去,山坡上像个跑马场,尘土飞扬。
俗话说,脱坯打墙,耪地上梁,活见阎王。耪地是这四种最累的活计之一。半截木头半截铁,一拉一拽是力气活。耪地时,要数拉头锄的最累,跟二三四锄的次之,一般情况下五锄是拉阳沟的,最轻快。因此,拉头锄的由年轻力壮的劳动力担任。
惠民身强力壮,在没参军之前,每逢生产队里耪地,他总是拉头锄,今天他仍旧是在第一趟子拉头锄。第二趟子拉头锄的是大车子,第三趟子由茉莉拉头锄。
惠民的老父亲郑有儒所在的小学放了农忙假,他也下到田里,参加生产队的夏锄生产。惠民为了能帮助年迈的老父亲一把,就叫父亲挨着自己跟二锄。跟三锄的是杏花。
刚开锄的时候,大家还没活动开胳膊和腿,因此耪地的速度不快。社员们一边耪地,一边唠着闲嗑。
此时,从沟塘子里不时传来一阵阵尖利凄惨的鸟鸣,听起来仿佛是大嗓门的妇女在呼喊“好冷啊”“好冷啊”“人奸地薄啦”“人奸地薄啦”。
杏花姑娘问郑有儒:“大叔,你知道吗,这是啥鸟在叫?叫得这么凄凉。”
郑有儒告诉杏花:“这是一种叫“冷抓子▲”的鸟在叫。每年这个季节,都会有这种鸟飞到咱这沟里来。一旦遇到天气大旱,就会听到它们不停地叫,听起来使人心烦。眼下,天又旱啦,它们又叫起来没完了。”
郑有儒停下锄头,直了直腰,手搭凉棚看了看天上那些形状像扫帚苗子一样的云朵,告诉杏花:“这天还是不像有雨的样啊。白云起扫不过三,过三还得十八天。”
杏花问:“这句谚语是什么意思?”
有儒老汉说:“意思是说三天之内可能有雨,如果三天之内没雨,就得旱十八天。不过,现在的小苗最倘旱,你别看它们旱得蔫头耷拉脑袋的,且不死呐,一旦下雨,就噌噌地长起来了。俗话不是说吗,有钱难买五月旱,六月连阴吃饱饭。”
好奇的杏花又发问:“大叔,这死热荒天的,为啥还要耪地啊。”
郑有儒回答说:“孩子啊,这你就不懂了。咱门庄稼人不是有一句话嘛‘锄头上有水也有火,’无论是旱天还是涝天,庄稼人都是一遍又一遍地耪地。为啥呢?就是因为旱天耪地防旱,涝天耪地除涝。只要咱们不停地耪地,小苗就能等雨。”老人家对年轻人开导了一番。
刚开锄头两趟子地,大家都干得很卖力气。领头的不紧不慢,跟锄的也都盯得很紧。因为大家都攒了一宿力气,且是刚吃过早饭,所以锄头下了土,拉出一条条深深的沟。
第一趟子的几个人一边干活,一边听郑有儒讲耪地的话题。
第二趟子的社员鼓动大车子唱山歌。大车子在第二趟子拉头锄。他身大力不亏,浑身是劲,一顿饭能吃四斤米的年糕,平地拔葱,能把四百多斤的碌碡扛起来。
大车子谦虚地说:“我唱得不如惠民好,大家还是欢迎惠民给咱来一支歌吧。”他对着惠民喊“惠民老弟,自从你当兵走了以后,我们有好几年没听你老弟唱了,你给我们唱上一首吧!”
很多社员停下锄头,对着惠民拍巴掌。
惠民清了清嗓子,放开喉咙唱了一支《拐把子河水》:
拐把子河水弯又弯,
涓涓碧水映蓝天。
阿哥坡上耪大地,
阿妹河边洗衣衫。
阿哥的汗水顺坡流,
一直流到河里边。
手搭凉棚向坡上看,
阿哥是咱的心尖尖。
阿哥啊,
妹给你撑起遮阳伞,
莫叫老爷晒着哥的肩。
惠民的歌声刚落音,大车子也跟着和了一支歌:
拐把子河绕村转,
家家都有光棍汉。
姑娘脸蛋挺好看,
你不花钱她不干。
天上下雨地下流,
儿打光棍爹娘愁。
镰刀把儿三道弯,
想说媳妇要白边。
这首歌,是大车子喜欢的歌,有事没事总是吼上几嗓子。
一气活过后,就到了八点钟左右了,是工间休息。歇了一袋烟的功夫,接着干二气活。
二气活就没有一气活那样的气氛了,一个个气喘嘘嘘,汗流满面。一来是社员们肚子里的食物消耗光了。二来是天气热起来了,庄稼地里像是个大蒸笼,酷热难当。
天上没有一缕云,地上没有一丝风,太阳的光和热毫无保留地倾泻在大地上,人被烤得汗流浃背。年轻力壮的还能挺得住,一些妇女和上了岁数的社员,渐渐跟不上了。三十多个耪地的撒了一地,有的已经到了地那头,有的还在地这头,还有的已经落后了一根多垄。有一些社员打着尿道下了坡,钻进沟里不上来了。这时候你到耪过的地里去看,仅仅是出溜一趟浅浅的沟,苗耪掉不少,草却还长着。
第一个耪到地头的大车子,直了直腰,擦了一把汗,拄着锄把歇了一会。他为了给大家提情绪,扯着嗓子又吼了起来:
赤日炎炎似火烧,
野田禾苗半枯焦。
农夫心内如烫煮,
公子王孙把扇摇。
大棒槌的歌声刚落音,坡下的沟里有人跟着和了一支歌:
锄杆一撸冒火苗,
肚子饿得咕咕叫。
社员饿得一把骨,
干部养得一身膘。
歌是四精神和的。四精神在沟里边撒尿边吼了这首歌。这是他今天下地后,第三次撒尿了。
四精神是头道沟几个调皮鬼中最捣蛋的一个,干活总是出勤不出力。他使用的锄镰镐锹在全队里是最小的,而生产队供应餐饭时,他用的碗却是最大的。每逢干重体力活,他总是装病,不是头痛就是肚子痛,三天两头泡病号。他有一句口头禅“没病就得装,不然吃不上疙瘩汤。”就是不装病的时候,他也总是找一些借口逃避出力气的活计。在大帮里干活计的时候,他总是打着尿道磨洋工,大家给他编了这么几句顺口溜“懒驴上磨屎尿多,四精神装病不干活”,“四精神磨洋工,拉屎尿尿三点钟。”今天他还是故伎重演,借口拉肚子,靠着大家都开了锄,他蹭到最后扒上了“阳沟”。“扒阳沟”,就是耪地的时候在最后面。在耪地这种活计中,扒阳沟是最轻巧的。
说来也是凑巧,这个时候,生产队长麻绳头子到这里检查生产质量。
四精神刚唱过的这首歌,被麻绳队长听到了,他很不高兴。
麻绳队长进地后,挨着垄走了一遍,发现有的社员耪的地吐露反掌▲,还有几垄地留下了草耪掉了苗。他数了数社员,人数也少了许多。这时候,他看见四精神提着裤子,从沟里出来了。不一会,又看见有两帮打着尿道偷懒的社员也从沟里出来了。麻绳头子的火噌的一下子就上来了。
他对着四精神吼了一嗓子:“四精神,你过来。大车子也过来。”
大车子和四精神到了队长跟前。
队长指着脚下的几根耪得非常不好的垄,训斥大车子:“我叫你领工,每天多给开三分工,你就这样领啊。你自己看看,干活像放羊似的,耪地像打场似的。你以为那三分工就那么好挣吗?你得管管事啊。你去查一查垄,看看这几条垄到底是谁耪的。”
大车子按着耪地的顺序查了查,指着垄里被耪掉的秧苗说:“这几条垄是三抠搜、四精神和万古传耪的。”
队长吼道:“三抠搜、四精神、万古传给我过来。”
顺便交代,开锄后,为了突击耪地,铁匠炉暂时停炉,几个铁匠都下了地。
被叫到名字的社员非常不情愿地蹭过来。
队长指着几条不合格的垄训斥:“你们几个睁开狗眼看看,这是人干的活计吗?这庄稼要是你们自己家的,你们能这样糟蹋吗?损坏了小苗是要遭到天谴的啊!像你们这样干,以后非得饿死不可。一会我告诉记分员,扣你们的工分。”
四精神不看火色,嘟哝着说:“还以后饿死哪,我看现在就要饿死了。”
麻绳头子问:“四精神你嘟哝啥?有话你就大声说?”
“大声就大声,你以为我不敢说吗?”四精神提高了嗓门。
“说吧!”队长也提高了嗓门。
“说就说。我是说快饿死了。”四精神喊。
“饿死也找不到我这个队长啊。你为什么不吃饱了再下地?昨晚上是不是又去挠六猴了?眼下正是大忙季节,你小子还耍钱,也不看看现在是个啥时候!”队长以为四精神是因为昨晚耍钱耽误了睡觉,早晨没顾得上吃饭,才这样训斥的。
“你不要冤枉好人,我有好长时间没摸骰子了。”四精神分辨说。
“哪你为什么吆呼▲饿。”队长问。
“就喝了两碗稀粥,两泡尿就没了。还能干得动这么重的活计吗。这半截木头半截铁一拉一拽,肝和肠子一齐动,实在是顶不住了。人家别的生产队都管饭了,都是生产队里蒸年糕往地里送,就是你抠门。不吃饱肚子,能干活吗。你可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背着手指挥,你可不知道饿。”四精神毫不示弱,其他几个挨了训斥的社员也给四精神帮腔。
队长见一群调皮鬼狼一群虎一帮的上来了,只好马上扭转话题说:“管饭的事情就先不要说了,我这就回去开库找粮食。你们也不要再混了,先去干活吧。”
几个被训斥的社员看队长给了下台阶,就回到自己的垄头上拿起锄头耪地去了。队长回村,安排明天管饭的事情去啦。
大车子挨了队长一顿训斥,憋了一肚子火。这个人有一个毛病,越是生气,干活越使劲,耪地也就越快。他耪得越快,后面的社员越是不满意。一出地不到头,就把一些社员落下了半截地。
在后面的一些社员开始骂三七了,尤其是刚才被队长训斥的那几个调皮鬼,憋了一肚子的火气没撒出来,所以现在骂得最凶。四精神扯着嗓子骂道:“大车子,你小子看见地头上有孝帽子啊?你耪得那么快,是不是怕孝帽子被别人抢去啊。没人跟你抢,都给你留着那。”
大车子的火气腾地一下子就上了头,他扔下锄头,蹿了几步,跑到四精神面前,一把抓住四精神的衣服领子,用二拇指着四精神的脑门子高声喝道:“你小子刚才说啥,有种你再说一遍。”
四精神正憋着一肚子的火气没地方撒,所以就跟大车子搭上了腔,他也吼道:“再说一遍咋的,难道我还怕你不成吗?我就说了,地头上就是有孝帽子,谁先到地头就是谁的。你小子就是该骂!”
“我一没招你二没惹你,凭什么骂人?”大车子继续高声嚷嚷。
“你小子是真糊涂啊,还是装糊涂?阴天下雨不知道,獠毛扎腚不知道?难道说你刚出卖了爷们还不清楚吗?再说了,这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