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论概略-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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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稣圣教之说、以及儒家、佛家的学说等等,说它是愚就是愚,说它是智也是智,根据其所施用的地方,可以成为愚,也可以成为智。不仅如此,即使那些进行暗杀攘夷之辈,虽然其行为是错误的,但仔细分析其内心,则可以看出确是出于一片爱国心。所以,本章最初所说的君臣之义,祖先的传统,上下的名分和贵贱的差别等等,在人类的思想品质中也是可贵的东西,也就是促进文明的一种工具,因而没有理由一概加以排斥。这些工具,能否裨益于社会,只看如何运用而已。凡是一个人只要不是丧心卖国者,没有不愿意为国家谋利益的。假使有了误国的行为,那是因为他辨不清方向,以致偶然犯了错误。世上的一切事物,都是通过采取各种方法手段才能成功的,所以方法手段越多越好,同时也非多不可。不过在运用千百种手段时,方法上不要发生错误,应该深思熟虑,研究一定的手段是否和一定的目的有联系,如果有联系,究应怎样来达到目的,是直接达到呢,还是间接通过另一种手段然后达到。或者同时有两种手段时,就应考虑哪一方面重而应先用,哪一方面轻而应后用等等。总之,最重要的是,不要忘记最终和最大目的。如同下象棋,步法虽然千变万化,但最终目的,是保护住自己的老将而把对方的老将将死。如果只重视车而不重视老将,就是象棋的拙手。所以,我提出“我国独立”四个字,作为本章的标题来划清内外的界限,指出群众应遵循的方向。只有这样,方能衡量事物的轻重,确定事物的缓急。轻重缓急已经明确,昨天所恼火的事情,今天就变成可喜的现象,去年所喜欢的事情,今年则变成可忧的事,得意变为忧虑,乐园变为苦境,仇敌变成朋友,外人变成兄弟,共喜怒同忧乐,而走向同一目标。依我个人所见,维系目前日本的人心,唯此一法而已。
附:福泽谕吉《脱亚论》白话版
随着世界交通的手段便利起来,西洋文明之风逐日东渐。其所到之处,就连青草和空气也被此风所披靡。大致说来,虽说古代和今天的西洋人没有多大不同,但他们的举动在古代较为迟钝,而今天变得活跃起来,无非是利用交通这个利器的缘故。对于东方国家的当务之急来说,此文明的东渐之势十分强劲,如果下定决心来阻止它的话,这样做倒也不是不行,但观察当今世界的现状,就会发现事实上是不可能的。莫不如与时俱进,共同在文明之海中浮沉,共同掀起文明的波浪,共同品尝文明的苦乐,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文明就像麻疹的流行一样。眼下东京的麻疹最初是从西部的长崎地方向东传播,并随着春暖的气候逐渐蔓延开来。此时即便是痛恨该流行病的危害,想要防御它的话,又有可行的手段吗?我确信没有这样的手段。纯粹有害的流行病,其势力的激烈程度尚且如此,更不要说利害相伴、或利益往往更多的文明了。当前不但不应阻止文明,反而应尽力帮助文明的蔓延,让国民尽快沐浴文明的风气,这才是智者之所为。
西洋近代文明进入我日本以嘉永年间的开国为开端,虽然国民渐渐明白应该采用西洋文明,气氛也逐渐活跃起来,但在通往进步的大道上,却横卧着一个守旧衰老的政府(这里的政府指德川幕府——译者注)。应该如何是好呢?保存政府的话,文明是绝对进不来的,因为近代文明与日本的陈规旧套势不两立。而要摆脱陈规旧套的话,政府也同时不得不废灭。如果试图阻止文明的入侵,日本国的独立也不能保证,因为世界文明的喧闹,不允许一个东洋孤岛在此独睡。
对此,我们日本的有识之士,基于“国家为重”、“政府为轻”的大义,又幸运地依靠帝室的神圣尊严(这里的帝室指天皇——译者注),断然推翻旧政府,建立新政府。国内无论朝野,一切都采用西洋近代文明,不仅要脱去日本的陈规旧习,而且还要在整个亚细亚洲中开创出一个新的格局。其关键所在,唯“脱亚”二字。
虽然我日本之国位于亚细亚东部,但国民的精神已经开始脱离亚细亚的顽固守旧,向西洋文明转移。然而不幸的是在近邻有两个国家,一个叫支那(这里的支那指中国——译者注),一个叫朝鲜。这两国的人民,自古以来受亚细亚式的政教风俗所熏陶,这与我日本国并无不同。也许是因为人种的由来有所不同,也许是尽管大家都处于同样的政教风俗之中,但在遗传教育方面却有不尽相同之处。日、支、韩三国相对而言,与日本相比,支国与韩国的相似之处更为接近。这两个国家一样,不管是个人还是国家,都不思改进之道。
在当今交通至便的世界中,对文明的事物不见不闻是不可能的。但仅仅耳目的见闻还不足以打动人心,因为留恋陈规旧习之情是千古不变之理。如果在文明日新月异的交锋场上论及教育之事,就要谈到儒教主义。学校的教旨号称“仁义礼智”,只不过是彻头彻尾的虚饰外表的东西。实际上岂止是没有真理原则的知识和见识,宛如一个连道德都到了毫无廉耻的地步,却还傲然不知自省的人。
以我来看,这两个国家在今日文明东渐的风潮之际,连它们自己的独立都维持不了。当然如果出现下述的情况的话,又另当别论。这就是:这两个国家出现有识志士,首先带头推进国事的进步,就像我国的维新一样,对其政府实行重大改革,筹划举国大计,率先进行政治变革,同时使人心焕然一新。如果不是这样的情况,那么毫无疑问,从现在开始不出数年他们将会亡国,其国土将被世界文明诸国所分割。
在遭遇如同麻疹那样流行的文明开化时,支、韩两国违背传染的天然规律,为了躲避传染,硬是把自己关闭在一个房间里,闭塞空气的流通。虽说经常用“唇齿相依”来比喻邻国间的相互帮助,但现在的支那、朝鲜对于我日本却没有丝毫的帮助。不仅如此,以西洋文明人的眼光来看,由于三国地理相接,常常把这三国同样看待。因此对支、韩的批评,也就等价于对我日本的批评。
假如支那、朝鲜政府的陈旧专制体制无法律可依,西洋人就怀疑日本也是无法律的国家;假如支那、朝鲜的知识人自我沉溺不知科学为何物,西洋人就认为日本也是阴阳五行的国家;假如支那人卑屈不知廉耻,日本人的侠义就会因此被掩盖;假如朝鲜国对人使用酷刑,日本人就会被推测也是同样的没有人性。如此事例,不胜枚举。
打个比方,屋院相邻的村庄内的一群人,在他们出现无法无天的愚行而且残酷无情的时候,即使这个村庄里偶尔有一家人注意品行的端正,也会被他人的丑行所淹没。和这个例子一样,支、韩两国的影响已成为既成的事实,间接地对我外交产生了障碍,这样的事情实际上并不少,可以说这是我日本国的一大不幸。
既然如此,作为当今之策,我国不应犹豫,与其坐等邻国的开明,共同振兴亚洲,不如脱离其行列,而与西洋文明国共进退。对待支那、朝鲜的方法,也不必因其为邻国而特别予以同情,只要模仿西洋人对他们的态度方式对付即可。与坏朋友亲近的人也难免近墨者黑,我们要从内心谢绝亚细亚东方的坏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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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感谢日本金谷让先生提供《脱亚论》原文,并对拙译提出重要的修正意见。
《时事新报》1885年(明治18年)3月16日 林思云译
附:福泽谕吉《脱亚论》文言版
前日游徜网络,偶遇林思云先生,蒙先生信赖,嘱余将其所译福泽谕吉宏文《脱亚论》还为文言,流水匆匆而就,惟恐疏漏,特请吾兄“饕餮”“西北狼”诸先生校验,是为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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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世以来,交通便捷,西洋文明之风乃借此东渐,其势遒劲,所向披靡,虽草木清风竟不免。概而论之,古今之西人殊无大异,且远古之西人颇称愚钝,然今世反得灵通,盖因借交通之利器也。东方诸国视此西风东渐,倘阻之以螳臂,似未为不可,然放眼四海,洞见五洲,则万不可行也。阻之无益,何若因势疏导,同沐文明之和风,扬帆东海,共享其利,舍此别无他途也。
西洋文明恰如疹疫之蔓延也,东京之疹疫,先发于关西之长崎,借春风而东,旋即弥散,当此时也,虽恨其之毒,然防御之策安在?余曰:无良策也。所谓百害之疫,其势汹汹如此,况利大于弊之西人文明乎?故螳臂之阻不可为,惟推波助澜使之广,期国民早得沐此文明之风,诚智者所必为之者也。
西人近世文明入我国,以嘉永元年始,虽民心早有所向,然肉食者鄙,循守旧制,奈何?彼等拒之千里,与西洋文明势同水火,如脱旧制,彼等无存,若留彼等,国将不国,幸我朝有识之士,秉“国为重”、“肉食者为轻”之大义,更赖帝室尊严,断然废旧制,立新政,朝野一心,革除旧弊,举凡一切均效法西方列强,以图傲视亚洲诸国。其核心者,唯“脱亚”二字而已。
我国虽处东亚,然国中早有脱亚而入欧之民意。所不幸者毗邻二国—中国、高丽,此二国因循亚洲旧俗,本与我国旧制无异。或人种之异,或虽同师所授,所得不同,三者相较,彼二国何其相似乃尔,民众并国家,均不思进取之属。
处当今之世,于文明之风熟视无睹,实与掩耳盗铃无异。然仅见闻尚不足以动人心,概因循守旧实为人之常情。若论新旧之争,必伐所谓之“儒教”,其号虽称“仁义礼智”,实徒具其表,无分毫真知灼见,如无耻之徒,傲然尚不自省。
愚以为,彼二国者,于今文明东渐之际,保全疆土尚力有未逮,若非突起智者义士,效法我朝,革旧弊,聚民心,则不出数年,彼定国将不国,自裂其土以供文明诸强分而食之。
当西洋文明如疹疫流行之际,彼二国逆天而行,杜言防川以自闭,实属不智。虽云“唇亡齿寒”,然彼于我无丝毫之助。非特如此,盖因地理相连,西人或将我与彼二国等量齐观,是故鄙彼即非我也。如彼无法可依,西人疑我亦无法也;二国无知,西人谓我亦如此;彼等卑屈无耻,西人则视我之侠义为无物;韩人刑酷,西人思我亦然;凡此种种,不胜枚举。比如邻庄之人皆无法无天,愚昧残暴,偶有一二品行端庄者,亦不免受其累也。如斯例也,今之彼二国于我,有百碍而无一利,此乃我国之大不幸也。唯今之计,我当决断,与其坐待彼等昌明,共兴亚洲,莫若早脱其列,携手西洋诸国,待彼二国,则如西人即可,子不闻近墨者黑乎?是故,我国势必拒此东方之恶邻于心念也。
译者:流水成溪
【由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