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学史讲演录-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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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这运动者首先又须达到这一半的一半,如此递进,以至无穷。芝诺在这里提出了空间可无限分割的问题。因为空间和时间是绝对连续的,所以可以没有停顿地分割下去。每一个量——每一时间和空间总是有量的——又可以分割为两半;这种一半是必须走过的,并且无论我们假定怎样小的空间,总逃不了这种关系。
运动将会是走过这种无穷的时点,没有终极;因此运动者不能达到他的目的地。
人们都知道,犬儒派人西诺卜的第欧根尼对这种关于运动的矛盾的证明曾如何用十分简单的方法去反驳;——他一语不发地站起来,走来走去——他用行为反驳了论证①。
但这个轶事又继续说,当一个学生对他这种反驳感得满意时,第欧根尼又责斥他,理由是:教师既然用理由来辩争,他也只有用理由去反驳才有效。同样,人们是不能满足于感官确信的,而必须用理解。
这里我们看见〔坏的〕②无限〔或纯现象〕初次出现了,在它的矛盾里发展了,——达到了对它自己的意识。运动,纯现象自身是对象,并且作为一个被思维的、就它的本质说是被假定的东西而出现:即(我们试从时点的形式来考察)在它的纯自身同一和纯否定性的区别里,——在它的点的区别里,与连续性相反对。对于我们,在表象里假定空间中的点,或假定在连续性的时间中的时点,或假定时间的现在作为一
①“第欧根尼。拉尔修”
,第六卷,第三十九节;塞克斯都。恩披里可:“皮罗学说概略”
,第三卷,第八章,第六十六节。
②据米希勒本,第二版,英译本,第二六八页增补。——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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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连续性、长度(日、年)
,并没有什么矛盾;但它的概念是自相矛盾的。自身同一性、连续性是绝对的联系;消除了一切的区别,一切的否定,一切的自为性。反之,点乃是纯粹的自为之有、绝对的自身区别,并与他物没有任何相同性和联系。不过这两方面在空间和时间里被假定为一了;因此空间和时间就有了矛盾。首先就要揭示出运动中的矛盾;因为在运动中那从表象看来相反的东西也被建立了。运动正是时间和空间的本质和实在性;并且由于时空的实在性表现出来了,被建立了,则同样那表现的矛盾也被建立了。而芝诺促使人注意的就是这种矛盾。
空间的连续性,以及由二分空间而得的限度,均被假定为肯定的东西。但那由二分得来的限度,并不是绝对的极限或自在自为的东西,它是一个有限度的东西,而又是连续性。
但这种连续性亦复不是什么绝对的东西,而乃是建立反对者于其内,——二分的限度;但这样一来,连续性的限度又没有建立起来,那一半还是连续性,如此递进,以至无穷。一提到“进到无穷”
,我们就想像着一个“他界”
,这是不能企及的,外在于表象,而为表象所达不到。那是一个无穷的向外驰逐,但却呈现在概念里——一种向外驰逐,由一个相反的规定到另一相反的规定,由连续性到否定性,由否定性到连续性;两者皆呈现在我们前面。这种无穷进程的两个环节中的一个环节,可以被肯定为主要的一面。现在芝诺首先这样假定了这种连续的无穷进程,以致有限的空间终究是不能达到的,既然有限的空间不能达到,因此就只有连续性了;换句话说,芝诺肯定了有限空间中的无穷进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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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芝诺的矛盾,亚里士多德的一般的解答是:空间与时间并不是无穷分割了的,而只是可以分割的。但是既然时空是(潜在地,不是实在地)可分割的,似乎它们也就应该是实际上无穷分割了的;因为若不然,它们就不能被分割至无穷;——这是表象的看法〔于反驳亚里士多德的解答时〕①的一般的答覆。因此贝尔(Bayle〕②说亚里士多德的解答是“可怜的”
:“承认这个学说是正确的实无异于对世界开玩笑;因为如果物质是可以无限分割的,则它必包含有无限数目的部分。
那末它就不是一种潜在的无限,而是一种实在地、实际地存在的无限。但是即使承认这种潜在的无限会由于它的各部分之实际地被分割而变成无限,也不会失掉什么要好处;因为运动是和分割具有同样性质的东西。运动接触空间的这一部分时,并不接触其另一部分,它是一部分跟着一部分地接触所有各部分的。这不就是把这些部分实际上区别开来了吗?一位几何学家在一块石版上书出一些线,把每半寸每半寸都一一指示出来,不就是这样做的吗?他并不把石版打碎成半寸半寸的,但他却是在上面做了一种分割,指出了各部分的实际区别;我相信亚里士多德不会否认:如果在一寸长的物质。。
上书了无数条线,也就是作出了一种分割,把那种照他所说只是潜在的无限变成实际的无限。“这个”如果“真好!
从哲学看来,单纯的概念、普遍,乃是无限性的或纯粹
①据米希勒本,第二版,英译本,第二六九页增补。——译者②贝贝尔著:“历史的和批评的辞典”
,第四卷,芝诺条,附注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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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象的单纯本质,——无限性就是纯概念的运动。
可分性、可能性〔即潜在性〕是普遍;它既是连续性也是否定性,“点”
便在这里面假定了,但只是作为其中的环节,而不是作为自在自为的存在。
我能对物质作无限分割,但也只是“我能”
罢了;我并不实际地对物质作无限分割。正因为无限者的性质是这样,所以它的环节没有一个是具有实在性的。不会有这样的情形,即一个环节是潜在的,或实际地发生,——既不是绝对限度,亦不是绝对连续性,以致另一环节却老是没有发生。
这是两种绝对相反的东西,但作为环节,这就是说,它们是在单纯的概念里或在普遍里,——也可以说,在思维里;因为在思维(一般的表象)里那被假定的东西同时存在而又不存在。那被表象的东西本身,或就它之为表象中的形象而言,并不是实物:它不是“有”
,也不是“无”
,所以普遍,不论在意识内或意识外,乃是一中立的〔即非有非无的〕单纯统一。空间和时间是限量,有限度的量,因此是可以经过〔衡量〕的。一如我既没有真实地无限地分割空间,同样在运动中的物体也没有真实地经过无限的空间;那一定的空间作为有限的东西呈现在那里,为那运动的物体而存在着。所以在运动中空间是作为一个普遍的东西为那运动者而呈现着。
那被分割的空间并不是绝对的点积性〔即非连续性〕,而那纯粹的连续性也不是未被分割的和不可分割的;同样时间也是普遍的东西,不是纯粹的否定性、点积性,而也是连续性。
两者皆表现在运动里:纯否定性表现为时间,连续性表现为空间。运动本身正是这对立中的实际的统一;这两个概念〔即否定性和连续性〕在运动里从表象看来得到了实在性,而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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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遍在这运动里得到这两个概念的统一、作为统一的普遍性的环节,和两者在统一中的相互分离,以及两者在相互分离中的统一。
时间和空间的本质就是运动,因为本质是普遍;理解运动即是在概念的形式内表达它的本质。运动作为否定性和连续性的统一,是被表达为概念、为思想;但在时空里,连续性以及点积性均不能单纯地认为本质。从表象看来这两个环节本身都是不可分离的。假如我们把空间或时间表象为可以无限分割,则我们因而就会得到无限数的点,但里面也同样存在着连续性,——这就是包括无限数的点的空间。但这种连续性作为概念即意谓着所有这些点都是相同的;因此正确讲来,它们不是被当作点,被当作相互外在的“一”。
运动是作为时空对立之统一的无限者。这两个环节〔时空〕也同样表现为存在的东西;它们是那样的无区别,以致我们不假定它们为概念,而假定它们为存在。在作为存在的时空里否定性就是有限度的量,它们是作为有限度的空间和时间而存在着。而实际的运动就是通过一个有限度的空间和时间,并不是通过无限的空间和时间。
芝诺的其余的命题也可以从同样的观点去了解,不要把它们了解为反对运动的实在性的辩驳,像最初看来那样,而须把它们了解为如何规定运动的必然方式,但同时又须指出规定运动的方法应如何进行。推翻对方的反驳即意谓着指出这些反驳的空无性,好像这些反驳必然会站不住,根本不须提出来一样。但我们必须像芝诺对于运动所曾思维过那样去思维运动,而使得运动的假定本身进一步向前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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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运动者必须达到一半,是从连续性,亦即分割的可能性,——单纯的可能性——出发而得到的肯定;因为这种分割的可能性无论在怎样可以想像的每一细小的空间里都永远是可能的。人们很自然地就承认必须达到一半:这样一来就必须承认一切,——承认达不到一半;一次那样说就等于说了无数次。反之,人们总以为:在一个较大的空间里是可以承认〔达到〕一半;但人们设想着必须来到这样的一点,在这里分割成两半已不复可能(亦即在我们不可能)
,——即必然会达到这样细小的一个空间,对它已不复能说一半:这就是说,来到一个不可分的,不连续的,没有〔余地的〕空间。
但这个想法是错的,——连续性本质上是一个规定。当然空间内有最小的东西,这里面包含有连续性的否定,——但这是抽象的否定;但抽象地坚执着那假想的一半一半地分割,也同样是错的。当接受一半一半的分割时,就已经接受时空连续性的中断性了。我们必须说:没有一半一半的空间,空间是连续的;一本书,一块木头,我们可以把它劈成两半,但对于空间我们却不能这样作,——因为空间只存在于运动中。人们马上可以这样说:空间是无限多的点、亦即无限多的限度所组成,——因此是不能通过的。人们假想着可以从这样一个不可分割的点过渡到另一个点;但是这样他们便不能前进一步了,因为不可分的点是无限的多。连续性被分裂成它的对方,不确定的多,——这就是说,不承认有连续性,也就没有运动。人们错误地主张,以为达到一个没有连续性的东西时运动是可能的;殊不知运动就是联系。
因此当我们以前说,连续性是无限分割的可能性的根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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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则意思是说,连续性只是假定,不过对这种连续性所假。
定的,乃是无限多的、抽象地绝对的限度之存在。。(二)“第二个证明”(这个证明同样以连续作为前提并假定了可分割性)叫做“阿基里斯”
,那行走如飞的人。古代的哲学家喜欢使思想上的困难穿上一层感官表象的外衣。有两个往同一方向运动的物体,其中的一个走在前面,另一个与它有一定的距离,比它运动得更快,在追赶它,——我们知道,第二个是可以追得上头一个的。但芝诺说:“那走得慢一点的永远不会为那走得较快的所追赶上。”
这一点他是这样证明的。追赶者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达到被追赶者于这一个时间开始时出发之处”。
当第二个达到第一个动身的地方时,第一个已前进了一步,留下一段新的空间,这又需要第二个费一部分时间才能走过;依此递推,以至无穷。例如,乙在一小时内走两哩,甲在同样时间内走一哩。如果他们彼此相距两哩,则乙在一小时内就达到甲在这一小时的开始所在的地方。而甲所留下的这一段空间(一哩)
,乙于半小时内就可以走过,如此以至无穷。较快的运动对于第二个物体为了走过那中间相距的一段空间毫无帮助;所需的那一点时间,那走得较慢者也永远可以利用,并且“因此他永远占先”。
当亚里士多德讨论这点时,他简略地这样说:“这个证明还是假定了同样的无限分割”
,或假定了通过运动的无限分割。“这是不真的;因为走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