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去飞 从伦敦到北京,30000公里的热血之旅!-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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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天空透射下来,将闪烁的金光和雪白的大理石倒映在“永恒与妙喜之池”的水面上,几名朝圣者正在水中清洗他们身上的罪恶。
进庙之前,膜拜者弯下腰,虔敬地用前额触碰庙宇的门坎。人们一排排盘腿坐在地上,全神贯注地聆听三个音乐家的演奏,其中两人一面拉着手风琴一面引吭高歌,而第三位则在几面鼓上敲击着轻柔而富有节律的鼓点。大音箱里传出的乐曲回荡在整个建筑群中,轻抚心灵,催人入梦。记载着十位锡克古鲁教诲的《锡克圣典》包含六千多篇诗篇与圣歌,就放在他们跟前的讲台上,上面遮着盖布。
离开了这片宁静的绿洲,我来到拥挤的大街上,各种各样的视觉、声音和气味如同旋风一样席卷我的五官。机动三轮、脚踏三轮、摩托车、自行车、行人和汽车在大街上争抢着仅有的空间。污秽不堪的狗在垃圾堆里刨食,精力充沛的小狗则打成一团。自行车和摩托车修理铺、旅游代理、货币兑换点、普通的商店、卖假牙和其他恶心东西的商铺、旅馆、小吃摊、服装店、修理工、鞋店、电话亭、甜品店和银行,五颜六色的招牌横七竖八地散落在各处,一家紧挨一家。无穷无尽的自行车铃声、摩托车怒气冲冲的喇叭声,还有机动三轮很不耐烦的噪音混杂成一片,车子的尾气混合着腐烂的垃圾味和被太阳烤热的尿臭味。一个男人旁若无人地对墙撒尿,浑然没有一丝羞怯。
我的旅馆外面有一个酒铺,隔壁还有一个酒吧。我在屋子里畅饮翠鸟啤酒,这是自离开土耳其以来我第一次喝上酒精饮料。
别了,伊斯兰!
*
尽管从欧洲走向印度、印度尼西亚和澳大利亚的旅行者已经司空见惯,然而四季冰封的喀喇昆仑山脉和帕米尔高原发出的挑战和中国令人惊叹的广阔土地,以及遥不可及的俄罗斯远东地区,这一切都隐藏着让人无法抗拒的新鲜和刺激。后面的路将进一步证明骑车的决定是万分正确的,因为外国牌照的机动车辆被禁止进入中国境内。
我早已证明一个毅然决然的{〃文〃}自行车{〃人〃}疯子{〃书〃}完全可以{〃屋〃}到达任何豪华四轮车或马力无穷的摩托车所能到达的地方。现在,我更是浑身充满能量。
一进入阿姆利则,我就再也没有时间犹豫不决了,我做出最终决定:不打算向东骑车至加尔各答再飞曼谷,而是利用冬季的几个月好好体验印度,等来年四月再返回巴基斯坦,沿喀喇昆仑高速路一路北上,穿越同温层的红旗拉普山口,再深入到中国西部荒凉险峻的山脉和沙漠地带。
阿姆利则南部郁郁葱葱,土地肥沃。一个“拉贾斯坦邦(Rajasthan)引水渠”的牌子沿水渠而立,还有宣传标语“注意节水”。我骑过棉花地、甘蔗种植园,看见人们拿着铁锹和镰刀在地里干活。路上的自行车、人力三轮、牛车、拖拉机和卡车多过小汽车。最简陋的单速自行车被改造成了运货车,有的埋在山一样的甘蔗堆里,有的载满了巨大的金属搅拌机,最蔚为奇观的是两辆装满了敞口柳条筐的自行车,筐子里塞满了活鸡。
我在根加讷格尔(Ganganagar)附近的一家路边餐馆歇下脚来。这种地方通常简单到不行,几套上了漆的木桌椅,高低不平的地面上堆满东西,几根木椽撑起一个用茅草或椰棕铺成的遮阳顶,下面是几张轻便床。水被储存在四个巨大的泥瓦罐里,呼呼叫唤的煤气灶上,一口炒菜锅在冒着热腾腾的蒸汽。一个男人坐在角落里,正把面团擀成印度薄饼。我坐在阴暗的室内考虑着点什么样的菜,从身后的昏暗处突然冒出一个满足的饱嗝。
两个货车司机悠闲地漫步走来,留下他们的伙伴(其实就是两个不大不小的男孩子),用铁棒砸着轮胎检查压力。一般来说,印度的货车通体都是火一般的桔黄色,车上的牌照有时是“全国通行”,有时是“印度通行”。每辆车后部都涂着“请按喇叭”的字样——我推测那意思是“超车请按喇叭”。塔塔和阿斯霍克雷兰德这两家汽车制造商似乎垄断了整个市场。
邻桌三个男人中,有一个和我搭讪起来,问我怎么看印度?我回答说我刚到这个国家三天,还无法回答这样一个宏大而复杂的话题。他的英语很蹩脚,没弄懂我的意思,不过他还是坚持给我买了一杯啤酒。他说话时脸和我凑得很近,让我觉得他有些傲慢。等我起身准备付钱时,他坚持说我是他的客人,他愿意付账。我怀疑他有点醉了,于是便塞给他几个法国、匈牙利和伊朗的硬币。
“你这人真是太好了!”他大声说,一边给我一个熊抱。
甘蔗地和棉花种植园一路延伸到拉贾斯坦邦的苏拉塔噶尔(Suratgar),此后公路两旁出现了起起伏伏的沙丘,上面分布着灌木丛和稀稀拉拉的树木。骆驼已经替代了公牛,路上的车也稀少起来,村庄变得越来越稀疏,土地越来越沙化,旁遮普空中那些友好的云彩,在这里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路上的车辆有一半是军用的,我经过了几十座军营和仓库,拉贾斯坦大沙漠正是印度做核试验的地方。经过1948年、1965年和1971年的战争,印巴两国之间的敌意并未得到任何缓和,边境仍然是双方兵力最集中的地方。
令我感到震惊的是,战争无一例外地总在那些最无法承受战争的国家之间或国家内部进行。是战争制造了贫穷,还是贫穷催生了战争?我猜这个循环一旦启动,就会一直自动运行下去。战争极其昂贵,据说维系巴基斯坦62万军队的费用占掉政府总开支的30%。尽管该国1。4 亿人口中差不多有一半不到15岁,但教育经费却仅仅占据了不到十分之一,经济上更是岌岌可危。在印度,6岁到14岁的孩子中,只有不到半数接受正规教育,印度的文盲率是全世界最高的。印巴两国之间的贸易来往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远方大炮发出的隆隆声标志着原本可以用来改善两国生活水平的几十亿费用被炸得无影无踪。旅行告诉我:在这个地球上,人类之间的共性远远超出了冲突,尽管有那么多自私、偏执的政客和宗教领袖天花乱坠地怂恿和煽动人民,但在自然状态下,人们通常都是和平相处的。一个崇山峻岭、与世隔绝的小城邦真的值得大动干戈,甚至不惜牺牲两个国家数百万目不识丁、一辈子被囚禁在贫困中的人民吗?
*
伦卡兰萨(Lunkaransa)附近路边小馆那个老板顶着圆鼓鼓的肚子,这在印度非常罕见——这个国家很少能见到胖子。他骄傲地向我展示着一排炖锅,里面装着各种各样让人垂涎欲滴的酱料,接着又告诉我不是给我吃的,大概是他留给自己的吧。
土耳其的食物有些贵,想要随心所欲地吃好不太容易;伊朗的很便宜,但品种过于单一;巴基斯坦的东西简直没法入口;但印度却是巴基斯坦饮食恶梦结束之后的充满牛奶和蜂蜜的乐土。这里的食物很便宜,随处可见,而且鲜美无比。即便路边小餐馆用金属托盘端上来的印度菜,也是一道道美味的蔬菜咖喱、豆汤、黄瓜酱、烤饼和薄饼。因为吃得很好,我的体力很快恢复到了正常。
一群男人挤在我的自行车旁,傻傻地盯着变速杆、旅行电脑和那对怪模怪样的脚踏板(他们从没见过脚底带钉的防滑靴),满脸困惑不解,直到我抬起脚让他们看见铆在靴子底上的金属钉,他们才恍然大悟。有那么一会儿,我什么都看不见了,因为自行车周围里三层外三层地堵满了身体,不过我已经很超脱了。想想看,要是一个拉其普特士兵骑着他的骆驼或一个泰米尔人骑着大象走在伯明翰,然后把那头动物拴在韦尔奇门餐厅门口歇脚的话,我敢说周围也会有无数双瞪圆了的眼睛,我恐怕就是带头问对方“哪国人”的那一位了。
有人问我随身的水瓶里装的是不是刹车用的润滑油。
“不是,是给发动机用的水!”我答道。
一辆发动机前置的货车停在几码远的地方。司机的助手撩起兜提(印度男人穿的传统腰布),爬到缓冲杠上去检查引擎,他突然走光,我发现他没穿衬裤。
最末端的一个男人在问我的自行车速度能否达到每小时50公里。
我回答说在一个名叫斯坦福大桥的地方,我曾经达到时速98公里。但要达到这样的速度,必须有一条坡度够大而且笔直平滑的路,想找这样的路很不容易。我的答案令他惊叹不已。
*
比卡内尔(Bikaner)和印度其他地方一样,到处是疯狂拥堵的人群,母牛在路上悠闲自在地踱步,有的甚至舒服地躺在马路中央,车辆在它们周边兜圈子。几头母牛中有一个准确地捕捉到了食物的味道,在我停下来翻看道路指南时,它吸着鼻子、流着口水凑到了我的车兜上方。于是,我陷入了一场令人绝望的挣扎之中,这位文静优雅的“公主殿下”不顾一切地冲上前来,而我则左突右挡,使劲儿躲着她。这真有点儿像在和一台推土机搏斗。
一个小男孩走上前来,好像对我的自行车很感兴趣,我想趁此机会问他常青旅店的方向。
“你叫什么名字?”他反问道。
“克里斯。”
“哪国人?”
“英国人。”
“你有什么爱好?”
“折磨小男孩。(编注:此为玩笑话)”
“我喜欢搜集钱币。”
我不得不再三向他重申,我没有英国硬币。
终于,他放弃了索要便士。“给我印度硬币也行!”
过了比卡内尔,起伏的沙丘就再也看不到了。骆驼和山羊在充满荆棘的树林里溜达,几只山羊用两条后腿支起身体,去够低一些的树枝,四处散落着一片片短小而稀疏的草地。昨天还是满目皆沙,今天展现在眼前的就是土壤、干草堆和犁过的田野了。路上的车很少,只有少数几辆货车,骆驼拖着两轮车往前走。时不时地,有瞪羚羊飞快地穿过马路,以惊人的速度和非凡的优美姿态向平坦的远方跑去,一条长尾巴的灰猴大步流星地穿过马路。秃鹫啄着躺在路边的血淋淋的尸体,一边拍着翅膀,一边狠狠地向我发出嘘声,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从它身边经过,空气中扑来一阵尸体腐烂的臭味。在村庄里,永远也躲不开的奶牛大摇大摆地在马路中间散步,狗儿随处可见,通常都是在阴凉地里睡大觉。它们以残羹冷炙和垃圾为食,个个自在逍遥,对我这样的自行车手毫无兴趣。
拉其普特人很好战,他们驻守着自己的村镇。杰伊瑟尔梅尔(Jaisalmer)的要塞呈蜂蜜色,蔚为壮观,角楼和城墙高高地耸立在平原上,几英里以外就能看见。许多世纪以前,这座城邦位于连接印度和中亚的“香料之路”的要道上,从天而降的财富滚滚而来,但海运的兴起和孟买码头的兴建最终封闭了它和亚洲其他地方的连接。后来由于其位置接近巴基斯坦边境,因此杰伊瑟尔梅尔重新发展成为军事基地,但旅游贸易依然占其收入的绝大部分。
城里的街道异常狭窄陡峭,我只好时不时地从车上下来,推着沉重的自行车向上走,靴底的钢钉很难固定在滑溜溜的鹅卵石道上。一个男人帮我使劲推了一把,我微笑着向他道谢,印度人真让人感到亲切。
在山顶,铺了路的巷子胡同和带有阳台的大型石头建筑交错在一起,好似一张大网。耆那教和印度教的庙宇、被精心雕琢过的传统拉其普特宅邸、网吧、货币兑换点、纪念品店、宣传骆驼游的旅游代理、屋顶餐厅,还有那些名叫“沙漠景观”、“杰萨尔王宫酒店”、“城堡酒店”的宾馆一同挤在狭窄的巷子里。
四处是一片罕见的宁静,让人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身在印度,由于阴暗的街道和人行道实在过于狭窄,摩托车、汽车和机动三轮一律被挡在城墙之外,我也不得不从流着口水的母牛中间挤过去,男人们拖着凉鞋,穿着常见的棉质长裤和长袖尼龙或棉衬衫,见到我立刻恭敬地道好 :“早安”、“您好,先生”、“那玛斯得(您好)”,然后问我是否想做他们的三轮车,或者问我是否想住一间可以环望沙漠的景观房。
在一个俯瞰小广场的阳台上,我美美地大吃了一顿,吐司面包、荷包蛋、烘豆、奶酪,再配上一杯过滤咖啡,一顿标准的英国早餐,这样的早餐我已经梦想了整整五个月了。虽然我很喜欢印度美食,而且也很想品尝当地的风味,但一成不变的煎蛋饼早餐再加上白天晚上各种各样的咖喱味儿,似乎有点过于重复了。
阳台下面,一小群人正围着一辆光滑锃亮的带有德国牌照的摩托车欣赏个不停。一群由奶牛、山羊和狗组成的清洁队已经打扫完了一堆“碰不得”的东西,现在开始刨开一堆高高的垃圾,一头奶牛正奋不顾身地往上爬。
*
一天中的头两个小时总是最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