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媒·戒-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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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天娱传媒四五年,王伟严格遵循行政管理行规,从来没有一次越过王鹏直接找张华立汇报过工作。可以推测,王伟要辞职的事,应该是王鹏报告给张华立和董事会的。
就像我从来没见过王鹏一样,我也从来没有见过张华立。在王伟和其他湖南广电朋友的心目中,张华立是一个极有才气、极有诗人气质的人,为了保持特立独行的个性,他可以不遵守甚至藐视一些官场的潜规则。据说他的性格中有一种反叛的东西,并有着强烈的颠覆性。照道理讲,恃才傲物的人应该也是爱才的,只是我无从知晓张华立是否完全了解王伟的才干与能力。不过,我并不怀疑张华立挽留王伟的诚意——领导更替伊始,需要骨干人员最大限度的稳定。
王伟后来承认,自己使用的方式确实有点不冷静,很值得商榷。我觉得在那种情况下,他的“最后通牒”等于自断了与更高层良性沟通的渠道。当张华立以娱乐频道总监的身份思考问题的时候,其个人的处事风格退居二线,很自然地把王伟摆在了与整个体制对峙的不利地位。而张华立本人,肯定站在更高的高度考虑问题,顾全大局。
结果不言而喻。
张华立直到最后仍然没有忘记以兄长和领导的身份希望王伟能够留下来,他和王伟互相转发了十来条信息。
很显然,这些言辞没有打动王伟。我估计,血气方刚的他钻进了一条死胡同,使他听不进规劝。当然,我同时觉得王伟一股道走到黑的劲头,也正是他令人肃然起劲的地方。有很多人冒了一下头就缩了回去,这些人都不在成功者的名单之例。
王伟很严肃地想了差不多半个小时,这才针对张华立的说法回了一条长长的信息,他说:我知道海南天娱的事情不是我一个人干的,是大家集体的智慧,是兄弟们共同努力的结果。但这次我决定离开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是我未来职业生涯的一个规划,我已经通过组织程序向董事长口头辞职了,我感谢你的支持和帮助,我回来再当面向你请辞,希望你能理解。
张华立见事已至此只好由着他。
这一边,可能感慨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那一边,似乎已破釜沉舟。
王伟回完信息,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几年前,当他在上海完成天娱传媒公司注册时,面对黄浦江滚滚江水,他曾经是那么地意气风发。转眼之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过去了,他亲历着老天娱传媒的成长壮大,又眼看着它像一艘没有罗盘没有舵手的超级航空母舰,在浩瀚的大海上没有方向地游弋飘零,别人不知道是浑然不知还是故意装着不知道,他自己可是时常寝食难安,在外面的人看来仍然是威武雄壮。他害怕有一天真的会冰海沉船。
现在,那艘船还没有沉,他却多少有些无奈地从上面跳了下来。
他跳下来了,却没有一个坚实的大地和宽广的怀抱接纳他,更不要奢望掌声和鲜花。
此时此刻,在祖国最南端的三亚,他又是怎样的心情?
据说,三亚的天涯海角是许多高官的避讳之地,因为那是天的边缘、地的尽头,到了那儿将无路可走。
王伟有那种壮士断腕的悲壮吗?这个时候,除了内心越来越坚定的信念和不知道是否一如既往坚如磐石的团队,他几乎一无所有。
路,可是他自己断的,他还得选择另外一个方向不停地往前走。
海子的诗: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会吗?
后来我们知道,关于王伟的正式辞职,舞美师2008年7月9日的博客只有“短短的三四行字”:
王伟走了,辞职报告短短三四行字,李卫一起去当官了。
不过他在这也呆不下去了,从另一侧面说明他是被员工做了,这很好!
别了,司徒雷登!
别了,邵东农民!
第一章 激情年代与充满神怪气质的马兰山
一个大抵正常的气场,会让身在其中的人享受到有氧运动般的自由与舒畅,会想方设法让自己留在这个气场之中。相反,一个尚未完成定位或妖气弥漫的气场,则充满着反复无常的不确定性,必定是旁门左道横行,人居环境极差。
第一节 那个王国的神:“魏风堂堂”
从大学毕业就业到正式辞职之前,王伟已经在湖南广电呆了十多年,其间虽然换了好些个岗位或部门,但到目前为此,他的职场生涯都跟湖南广电有关。所以,我和他的对话,在很大程度上必须建立在湖南广电的语境之下,这样才能充分了解他工作和成长的环境。
谈到湖南广电,必定谈到在湖南广电苦心经营了十多年的前局长魏文彬。
因为在我看来,一个单位的头儿,不单单决定这个单位的发展方向和发展规模,还对单位的气场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因为他是单位的灵魂。
我使用气场这个词可能有点故弄玄虚,其实不然。实际上气场无处不在,通过每一个身在其中的成员的思维方式、话语方式和行为方式表现出来,并在博弈中形成一股纷繁复杂的合力,既虚幻飘渺,又可感可触。一个大抵正常的气场,会让身在其中的人享受到有氧运动般的自由与舒畅,会想方设法让自己留在这个气场之中。相反,一个尚未完成定位或妖气弥漫的气场,则充满着反复无常的不确定性,必定是旁门左道横行,人居环境极差。
马云说过,他喜欢用鼻子闻公司。走过一家公司,他就能嗅到这个公司有没有问题。我认为马云是在用另一种方式表达对公司气场的感受。
在湖南广电很多员工看来,魏文彬是威严的、令人敬畏和高高在上的。汪涵就曾经这样说过:我一直觉得,你在自己的世界里,你是国王。
魏文彬掌管湖南广电十几年,使电视湘军在中国电视市场激烈的竞争中脱颖而出,引起世界传媒研究者、企业管理学家以及广大电视观众瞩目,他的功劳苦劳不可磨灭。他又似乎是个颇有争议的人物。但我知道在宏图伟业的事业中,他一直在以超前的思维方式,沿着极其陡峻的坡度向上攀登,他的开拓进取为他赢得了全体员工的尊重。
那么,在王伟的心目中,这是一个什么样的领导?或者说,当一个人兼有行政管理职能和企业经营职能的时候,他应该具备哪些最基本的素质?王伟从他的思维方式、行为方式中受到过什么启发吗?
面对我的问题,王伟少有地沉吟良久。我知道,他可能怪我有点跑题。但我坚持我的问话,我告诉他,我不是想给魏文彬的功过是非做什么“组织鉴定”,原因如前所说,你和你的团队这些年的表现,离不开湖南广电的大环境。你和你的团队只是湖南广电这部堪称庞大的机器上的一颗螺丝钉,因此我们要先了解一下这部机器,而要了解这部机器,必须了解它的灵魂。
王伟与绝大多数人的观点大同小异,或者无疑说有点像官样文章。他说,湖南广电在全国电视行业中的排名或地位有目共睹,魏文彬功不可没。他是一个极具个人魅力和影响力的人。他的路也是一步一步走出来的。他是一个混合体,有激情、有事业心,面对业务或市场时,他似乎有一种本能的判断能力,敢坚持甚至敢赌,面对历史遗留或沉淀下来的问题,比如旧有的体制,他其实是深恶痛绝的,他曾经说过:“红红火火的节目生产,死气沉沉的体制改革,这是不长久的,如果不深化改革,饥寒交迫的冬天就在眼前。”他一直在寻找突破口。但有大智慧的魏文彬肯定不是一介莽汉,我们也不能要求他闭着眼睛往下跳,一味地“勇往直前向前冲”,因为他面对的是体制的顽疾,是各种利益纠缠在一起的混沌的迷雾,他只能在稳定压倒一切的大框架下,选择一种循序渐进的改革方式,设想一下,如果他“炸碉堡、牺牲了”,那样对湖南广电的损失会更大,所以他也会“绕”,也会妥协,在这种时候,他可能会比常人更寂寞和痛苦,因为这不是他的本意,他想开拓前进,可总有一些看不见的力量牵绊着他。
也有大力推进湖南广电改革进取的官方力量,比如说湖南省委宣传部。全省广大观众和湖南籍外地人就更不用说了,他们希望看到更多更好的电视节目。
至少在一点上我与王伟观点一致。我认为,不管是玩政治还是做生意,最高境界便是妥协。妥协是一种艺术,在各种错综复杂的力量博弈中,谋求一种平衡,而不是弄得你死我活。
为了全面客观地了解魏文彬和他治理之下的湖南广电,我很认真地通读了一本2006年10月出版发行的书:《魏文彬和他的电视湘军》,作者是当过老师、记者和编辑的黄晓阳。
(顺便提一下,黄晓阳也是《印象中国——张艺谋传》一书的作者,这一回,他因为“造假出书”可能要惹官司,因为张艺谋非常生气,要求黄晓阳道歉。再顺便提一下,我是不会“造假出书”的,但我还是希望在这本书里被我提到的一些人,能够心态平和,当然,前提是我会尽量客观表述。如果不小心还是伤到了人,我会有两种处置方式:第一,在知道事实真相的第一时间跳出来道歉;第二,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准备打官司。)
老实说,这本书的前面三分之一给我留下的印象很一般,我觉得作者在貌似客观的行文中时常露出献媚的小尾巴,而且他针对的不是魏文彬一个人,而是张三李四王二麻子等一大群湖南广电的高人,他的书像极了好好先生给学生下的学期评语。比如说作者说魏文彬爱掉眼泪,说他每一滴眼泪都有不同的精彩,每一滴眼泪,都映衬着魏文彬非同一般的人格魅力,作者更是引用湖南广电某员工的话,说他的眼泪是湖南广电这些年发展的动力之一。
一开始,我还以为这种写法太夸张太矫情。后来,我接触了很多认识魏文彬的人,通过他们的描述,我不得不相信了魏文彬的真性情和侠骨柔情。
《魏文彬和他的电视湘军》最有价值的部分,是作者对湖南电视产业高速发展的探索与剖析。从这里开始,黄晓阳对采访素材的取舍运用能力开始显现,他的文字在小心加精心地剔除了尖锐的棱角之后,开始向他追求的写作自由以及观点的独立性接近。但我还是倾向于认为,这是黄晓阳与魏文彬事先“君子协定”的结果。
损害是双方的。
黄晓阳可能不得不让自己思想的锋芒浅尝辄止,而精明的魏文彬,“决不受用于那种牌坊式的奉迎文字”(《魏文彬和他的电视湘军》语),为了免除替自己树碑立传、歌功颂德的嫌疑,肯定要求黄晓阳剔除掉与自己有关的一切溢美之词。可正因为如此,他的人物形象因此变得有些扁平,与黄晓阳自以为理解的魏文彬是一个精通世故情理却又不甘落入俗套的人,实在相差甚远。而真实的魏文彬的独特性与性格魅力,据我猜想,可能恰恰就在那些被舍弃、被隐藏起来的“背后的故事”之中。
不管怎么样,一个不仅自己有着伟大的梦想还能把别人的梦想煽动起来的人,必将使他治理下的单位充满了变迁与活力。只是说,这种变迁与活力,对于它的一部分员工来说,可能是一种机会与福分,而对另外一部分员工来说,却有可能成为一种负担与压力。
为了服务于自己的主题,黄晓阳为我们提供了许多精彩的案例,足以说明湖南广电不是浪得虚名。
对此,我有不同的解读。我知道,案例分析需要理性与冷静,这是保持分析报告客观性、准确性的前提,任何一点情感因素的添加或功利目的的考量,都可能在还原真实的环节上出现月晕现象或日食现象,从而导致对读者的误导。
我同时知道,话语权在纸媒上实现的时候远非无所顾忌,这是每一个企图保持思想的独立性与形式的独特性的写作者共知的或深有体会的。
即便如此,我还是要对魏文彬的心胸和黄晓阳的坦率提出表扬,哪怕仅仅因为黄晓阳在“后记”里曾经直言:“如果不深入到系统的最内核,我不可能知道,一个如此充满活力的系统,竟然是一个带病运行的系统,一个陈旧的势必要被历史淘汰的系统,一个迫切需要大动手术的系统。”
这其实也是魏文彬的观点,他曾经说过:“对几代同堂的传统媒体而言,产业化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没有革命性的蜕变是不行的。修修补补,永远是带病运行。而带病运行,是无法达到现代化彼岸的。”
就凭这一句话,魏文彬就值得我们向他致敬。
作为魏文彬的继任者,欧阳常林任重道远:既要破除陈旧的系统,又要让它充满活力。
至于我,则非常期待能够与王伟一起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