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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囚龙(四八强制爱)-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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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昔日额娘这样说,也不过是想让我能不争不抢、一世平安、老了亦能儿女绕膝,闲散悠游。时至今日,退与不退早已没有区别。忍辱偷生,岂是我爱新觉罗家男人该做的?
  若额娘健在,定然也不愿见儿子受这般罪。做人玩物,不如痛快一死。
  可惜这些他都不能说。 
  周围老四耳目太多,但有说错一个字,都能雪上加霜,于是他只能闭目道:“你懂什么,爷堂堂男子丈夫,哪里能为了妻室而低声下气求人?”
  
  白哥闻言不再劝慰,只低头悄声说道:“手炉低下暗格有信,奴婢出府探望福晋被拦在院外,是同在哪里的九福晋塞给奴婢来的。”
  胤禩一怔,双手不自觉抚摸铜制暖炉,双目被那烟气刺痛,瞬间红了眼眶。
  
  毓秀走时,不哭不闹。
  那时他破罐子破摔,以卧病推脱不起身不接旨,错过了至关重要的抗旨时机。
  他尚不知发生何事,毓秀已经命人收紧口风,不可在他病榻前吐露半句。
  那日她仍如往日一般事必躬亲,服侍丈夫用药擦身。末了说了一句:“白哥年纪大了,嫁不出去已误了终身,你收了罢。”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到了最惨烈的一刻,大家要镇定,不要随意殴打作者。



55

55、杏花满头 。。。 
 
 
  胤禩嘴里含着的一颗甜枣差点滑破喉咙管让他当场噎死。想问一句‘谁在你耳朵边上嚼舌根子’又自嘲咽下;如今他算个什么?
  “你糊涂了?如今爷自身难保;也就咱俩一个茶壶一个盖;摔坏了砸碎了也一个盒子埋了;哪里还有银子给旁人置备棺材?”他想用往日调笑的言语说出忠贞不二的誓言,博得眼前美人展颜一嗔一笑。
  
  八福晋果真笑了,眼角涌出幸福泪花:“是该一处埋了。”
  不对劲;很不对劲。
  胤禩后知后觉道:“他又发下什么旨意了?宣旨的人为难你了?”
  八福晋拭干泪,红着眼睛笑:“你说的;这大清朝还有谁敢为难我?只怕坟头上草都三尺高了。”
  胤禩目光一冷:“可是九弟府上出事了?九弟妹她?”老十福晋与老十四福晋相继病殁,大多虽是偶然;但老九与他一道被革除王爵、宗室除名,这几日府上怕是有人揣摩上意;妄动手脚也未可知。
  
  八福晋闻言陡然笑起来;退后两步,泪水再度决堤:“出了事,你总想着他。以前连自己也不顾,图招忌恨。他也是我表哥,我哪会一心盼着他死?我早告诉过你,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你不舍了他,大家都有陪你们一起死!”
  
  胤禩茫然看她,他病糊涂了,整日装病逃避自怨自艾,只把这当做阖府遭罪后的寻常抱怨。
  “跟着爷,委屈你了。”
  这一次八福晋没有向平常听见这话一样,扑上来打他咬他,只是怔怔看他,任由眼泪流干。
  最后她说:“是委屈了。爷可愿放妾身一条生路?”
  
  胤禩忘记了呼吸:“如何放?”
  他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妻子弟弟,毓秀腹中的孩子……生不逢时的孩子,就像他自己一样。若有人当真给他指一条路,能令家人存活免死,他一定会不管不顾扎下去。
  “休了我,你我日后再不想干。”
  胤禩一愣,笑了:“你忘了,早说过要埋一处的。”他不敢流露方才曾经心动过。知妻莫若夫,毓秀性子,休离之后只会一死明志。
  我大清朝从未有过被皇子休弃的福晋,以后也不会有。
  
  “怕是不能了。”八福晋虽是巾帼,但终究身为女人,难舍此生唯一。几十年夫妻情深,一朝被逼分离,恐日后至死不能得见。
  胤禩终于察觉事态严重,他翻身下地,只着中衣抓住妻子肩膀:“把圣旨给我看!”
  
  这个府里毕竟还是胤禩最大。他发了话,不过一刻,下人便将明黄昭昭的圣旨便摊开在前。
  
  胤禩愣愣看着圣旨里的每一个字,忽然将那团黄色布帛捏紧一团,目露锐利薄光:“备轿,递牌子,抬去东华门。”
  八福晋冷静看他踉跄起身更衣,手指不停哆嗦,忽然甜蜜笑道:“你去求他,我就死在你跟前。”
  胤禩怔住,回头,蹒跚至妻子跟前:“他不知道你腹中有我血脉,我不求别的,只求与你过完剩下一辈子。几年的时间他总该给。”
  他哭了。
  除却在床第间被老四逼出的眼泪,这是成年后的第一次。
  
  八福晋用手中绢帕替他攒干眼角湿意,笑得体贴温婉:“你怎么求?除名宗室,连递牌子的资格也没有,除非传召如何能见他?你打算拖着这副样子跪在东华门外,等着他心软见你?”东华门外百官行道,若是长跪不起,以老四好面子的作风,难保不会做出难以预测的事情。
  胤禩被妻子猜中想法,这时也冷静下来。
  “我的男人,纵使身不由己,也从不低头服输。你去了,我绝不原谅你。”
  
  许久之后,胤禩凝望妻子:“我不会写休书。”
  八福晋上前一步,将头埋在他肩窝:“有你这句话,此生无悔。”
  胤禩泪水决堤而出,仿佛孩子。
  夫妻二人合抱不分。八福晋腹中四个月的孩子似有感应,惴惴不安地颤动。
  八福晋倒比丈夫更冷静,他推开丈夫,看他泪水横流的脸,像昔日哄弘旺般哄丈夫:“世上只见新人笑,多少夫妻共白头? 安亲王虽被夺爵,好歹还是黄带子,我归家后育下子嗣,好过被你拖累。”
  
  本是知天命年纪的男人无言以对,拖累了身边所有人,倒头来还须妻子求全安慰。
  “我让人去宗人府上报,免得他们下黑手。”胤禩几乎可以料想皇帝这神来一笔,怕是知晓了什么。唯今之计,只能闹大。
  “爷病糊涂了,你已非宗室,我亦是罪臣休离之妻。宗人府畏惧皇帝,躲还来不及,何苦惹事?”
  
  胤禩沉默半响,怔怔看着妻子:“我舍不得你。”
  八福晋回身往门外走去:“厨房还温着汤,我去拿来。”
  胤禩没有应,八福晋亦没有回头。
  他们都知道,此番是最后一面,再见怕是要在黄泉路上。
  
  出了屋门,八福晋脸上泪水决堤而出。她站在前院好一会儿,等寒冷日光风干了眼泪,才大踏步一径往府门而出,仿佛是去赴宴,而非永诀。
  
  一直到出了巷口,婢女从安才轻声询问,可要遣人收拾细软。
  八福晋额头以有冷汗不断渗出,她不愿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失了仪态,仰头高傲笑道:“不必,都留下。他日日看着,才能永世不忘。”
  从安屈身退后吩咐下人备马车过来给福晋用。八福晋用手绢遮住正午刺目的白光,遮住望向紫禁城方向的滔天恨意。
  雍正,你这样逼凌亲弟,合该孤家寡人一世一生。你撰文写书最在乎名声,私下却行猪狗不如之事,早晚该有报应。
  
  “福晋,车来了。”从安小声提醒愣神的主子。
  八福晋最后回头望了一眼衰败的高高院墙,踏着矮凳钻进厚厚布帘之中,终于可以放任泪水崩溃而下。
  腹中撕扯般钝痛,不祥的预感渐渐升腾而上。
  双手紧紧捂住腹下,汗水滚落腮边,糊了颊上薄薄染开的胭脂膏。
  毓秀比胤禩小不过四岁,少年夫妻。年届不惑先天亏损,初次有嗣,当日民间大夫过脉时已言明胎息微弱不容乐观,此胎即便强行保住,生产时也怕会吃大苦头。
  此处府中连遭变故,心神大乱之下,难免五脏受损,恐怕……
  从安自幼贴身侍候,当下喝令马夫慢行不可颠簸,又问主子可要直去回春堂。
  “不必。”八福晋闭眼忍痛,轻声道:“到了庄子上,你再偷偷去请大夫,万不可让爷知道。”
  
  昔日关盼盼为夫守节十年最后还是个死,她素来瞧不上汉人那一套,但毕生心血早已交付一人,今日永诀再无可恋。
  一个未曾出世已然被宣布恐将难保的血脉,终究比不上相濡以沫三十年的夫妻情深。
  她不是戏文《投军别窑》里,苦守寒窑为夫抚养子嗣无怨无悔的王宝钏,正相反,她看不上这样的女人。她是郭络罗毓秀,从不委屈自己的女人。
  皇帝抢她丈夫,做出逼弟休妻的丑事,她必然还以颜色。
  若这个孩子与她亲缘未至,她定要送给紫禁城那位一份大礼,望他能够笑纳才好。
  
  爷,今生别过,来生必然要你还我深情。
  
  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
  
  ……
  
  正月二十八日,八福晋接旨之后‘毫无畏惧,忿然而去’的言行举止,分毫不落的传回紫禁城里翘首以盼的皇帝耳朵里,他却没有丝毫更胜一筹的欢喜。
  
  终于将老八逼得只剩孤家寡人,皇帝心中不安却在日渐扩大,那条明晰的裂缝如今早已破败成洞,像是一堵被风雨侵蚀即将垮塌的城墙,再也无力修补。
  
  爱新觉罗马背上得来江山,皇子自有骑马狩猎,记得再温和的野兽,濒临绝境时也会奋力反扑。
  他与老八,身份与朝堂早已决定无法尽释前嫌,打压圈禁并不出乎意料。唯一拖出掌控的是老八福晋。
  
  她本该随着老八圈禁籍籍无名度过余生。对于先帝亲口批下‘妒妇悍妻’之名的女人,苦守高墙了却残生已是念着她祖上功勋,法外施恩。可是知她居然老蚌生珠,一大把年纪了还不知羞,拉着老八干那事儿——难怪刘声芳老说老八肾精亏虚,阴阳两亏。
  
  激愤之下难免失了权衡,只想着要将两人分开,以天子之力分开!只要那个泼妇还是老八媳妇,纵使老八被圈禁了她也能正大光明一意纠缠,早晚坏事。
  
  只是看守郭络罗氏的人来报,女婢从安恳请替福晋延医问药,他们拿不定主意只得层层上报。等着刘声芳带了心腹前往时,已是晚了。那个女人挣扎了两日,终于落下一个死胎。
  
  皇帝自登基以来第一次生出心慌意乱,当下发下两道口谕。一道送往郭络罗氏居所,令严加看守,不可令其往来潜通信息;二是补发给革去王爵的允禩,称“若因逐回伊妻,愤怒于心,故意托病,不肯行走,必将伊妻处死,伊子亦必治以重罪。”
  
  刘声芳私下叩问皇帝,可要记入宫中太医院书库存档。皇帝冷言笑道:“子虚乌有的事情,何必横加一笔。”
  
  男人们的战争从不留情,刀光剑影背后的女人用她们模糊了的面目,默默作陪,不能流泪。
   

作者有话要说:惨烈了一半,会被群殴至死咩?说好不打脸的。
捉虫


56

56、南冠楚囚 。。。 
 
 
  胤禩枯坐府中;想尽办法用尽手段也没能探听到毓秀如今情形。那日他只顾分别在即的悲伤无奈;及至傍晚才担心妻子身子恐受不住车马颠簸;奔出房门;也只有层层把守的空落府邸。
  
  毓秀已经不在这里了。
  尽管府里到处还留着女主人的影子,但衰败萧瑟的气息弥漫着,消散不开。
  
  索性府中采买并未受限;白哥受托跟着进出厨房的下人厨房,打听福晋被扣在哪里。一连数日才得了消息;却只能在门外远远看一眼,无从得知详情。胤禩听说毓秀居所守备倒比他这里严密许多;越发焦躁不安,犹如困兽。
  
  所幸这时胤禟经由董鄂氏传递的书信辗转到了手里;总算在连月打击中;第一次看见了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老九决意桃代李僵,金蝉脱壳。
  
  也许是先前胤禩对何升的怀柔策动起了作用;也许是老九对皇帝连番打击、连带妻族岳丈皆被落罪的形势终于有了警惕与不安;或者是穆景远临行前的殷殷叮嘱总算让他有所意动;又或者是何升因何家被皇帝发落抄家落罪,在明知死路一条的情形下终于选择替主子做最后一件事……总之,主仆二人有了动作。
  
  胤禟送往京城的私信向来走明暗两条路子,先前自骡夫鞋袜中搜出的暗语信函不过是幌子,用的是旧事格子,在信头上有三点为记。胤禩识得,才敢在养心殿当着胤禛逐字译文,将水搅浑。
  
  真正的书信,已随着往返于青海与京城的商贾手中,辗转到了九王府上。只是为了躲避严密监控,商队中途绕道天津,费了不少时间。
  
  信纸有限,不过寥寥数语,只说大略未涉详情,胤禩不免又喜又忧。九弟终于听进他的话了,只是如今老四耳目何其之多,更衣几次用膳动了几筷子都能知道,在这时做小动作委实不易。
  不知九弟想了什么法子?
  
  胤禩素来未雨绸缪,揣度胤禛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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