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落繁花(下)-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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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志看错人了!”
“不得对蓝大人无理!你不过一介草民,如何有资格用这种口气与官员说话!”汪涵立刻训斥道。
“没关系。”蓝子轩无所谓地笑笑,然后语重心长地对他说,“金兄弟,我知道你心中有血海深仇,能忍到现在,知道要找官府解决问题,是非常难得的。可在事情未查明之前,我们不能轻举妄动。咱们天启是礼仪之邦,怎么能像他们蛮夷之人,说动手就动手呢?总要先礼后兵才是。”蓝子轩说到这里,用手拍着金远志的后背,语重心长地说:“况且,就算真的要打,也得师出有名才行,你说是吗?”
金远志抬头看了一眼这位蓝大人,他带着笑意的目光中,似乎暗示着什么。刚才说的话似乎也有些什么玄机。但他还没聪明到可以想通其中关节的地步,更何况因为这次意外,他身心备受创伤,脑子已经被悲哀和愤怒添满,再也想不了其他。
“草民听说蓝大人是一位爱民如子的好官,这才不顾一切地闯了来。既然蓝大人如此说,那草民就将此血海深仇托付给大人恶劣,只求朝廷帮草民和草民的弟兄们讨个说法儿!”
蓝子轩握着金远志的手,瞪了一眼旁边张口欲言的汪涵,然后对低头落泪的人郑重道:“放心,朝廷必不会让你们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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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背山边 北辽大营
“此话当真?”朗星翰微有些惊讶地问。他的伤已经好了很多,现在正坐在在帐内,听郭怀安和庞威的急奏。
“是。此事发生的极其突然,而且那通威镖局非常有名,连很多的北辽人都知道这家镖局。他们的当家金忠山在官道匪道都很有人脉。他们失镖以后,幸存的少当家金远志,孤身一人闯进了北辽和天启在冻马河的谈判大营。是蓝子轩亲自见地他。巫将军还说,对于此事,那蓝子轩的话里话外强硬得很。另外,这件事情已经在两国民间流传了开来,听说尤其是在天启军中,有很多下层军官,很为金忠山打抱不平。”
朗星翰听了,没说什么。他眉头深锁,双眼目视前方,一手放在桌前,轻轻地敲着。庞威和郭怀安知道,这是皇上正在沉思,所以安静地站在一旁。不过朗星翰没有沉默多久,很快他就低声笑了出来:“好个一石三鸟之计。穆容成,你果然不愧是我的对手!”然后他对身旁的人道,“传令三军,从现在起,前部进入战备状态,要做到刀不离手,马不离人,随令随到!”
庞威的话一向很少,对朗星翰的命令一向是服从到底,但郭怀安却有些疑问:“皇上,咱们有必要如此警戒吗?这不过是发生在天启人身上的一起匪徒劫镖案,即使他们有些证据,要把此事归罪到我们头上,可那些说辞错漏百出,只要巫将军和天启交涉成功,不就…。。”
“这件事是不是真的并不重要,重要的只是它能否传播开来,并激起他想要的反应。”朗星翰声音平稳,不急不躁,“现在看来,穆容成已经做到了。”
“老百姓能懂什么,最容易相信的就是道听途说。咱们与天启本来就不是友好邻邦,通威镖局被劫杀的事情扯上咱们,很自然就引起平民百姓对北辽的反感。哼,在朕看来,与其说金忠山人脉广博,不如说是有人暗地里在天启军队的下层军官间传递消息,以激起他们的同仇敌忾之心。这做法非常聪明,如此以来,从下向上,给天启朝廷里的那些身居高位的顽固派施加压力。”朗星翰说到这里,看了看也陷入深思的郭怀安。后者注意到后,便马上边想,边接口道:“这样一来,可以大大压制天启的主和派的声音。另外,不管这件事情真假如何,只要天启抓住不放,再找些我们不认罪的理由,将来他们出兵的时候,就是师出有名。”
“恩,明白这一石三鸟了?”自己的手下脸色越来越沉重,朗星翰却一脸轻松地笑着,“没什么可担心的,这一天迟早要来,再等下去,恐怕朕的耐心都要耗光了。朕只是没想到穆容成会想出真么聪明的办法,解决了出兵的理由问题和他手下那些绊脚石。”
“既是如此,莫非皇上打算不理睬天启的这些莫须有的指责?”
“怎么能不理他们。”朗星翰站了起来,带着笑容在帐子里走了几步,“这么多年来,南边那些家伙的假道学,多少也影响到了咱们的人。朝里的很多文官越来越讲究这些表面功夫,朕也不能不给个面子。告诉巫昂霄,就算他们把此事设计得再完美,也要给朕找出足够的证据和理由反驳他们,就算胡搅蛮缠也要搅出三分理来,能拖多久拖多久。朕已经将先锋军布置好了,即便是突然袭击也应付得来。只是这孤背山的事,还需要些时间。”
说着,他走到了帐边,顺手拔出了一把挂在那里做装饰的弯刀。“刷”的一声,刀身出鞘,一道寒光划过郭、庞两人的眼睛。那刀在烛火的照耀下,反射着森冷的光泽。这样的利器本应该是让人胆战心惊的。但矛盾的是,那刀身流畅的线条却又让人觉得优雅无比。看着手里的刀时,刀身正将光线反射入朗星翰的眼睛,庞威只觉得自己的主子,双眼中的寒光绝不输给那把刀。
朗星翰轻弹了一下,“嗡”的一声,刀身颤动,那声音仿佛不只是在震动人的耳鼓,更是震动着人心中主管紧张恐惧的那根弦。
只听见他自言自语道:“终于开始了。为了这一天,我等了十五年。穆容成,你又等了多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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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我就被丽莎叫了起来。一阵忙碌地梳洗打扮之后,她就拉着我出了帐营。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辆四匹健马拉着的大马车。
“这是干什么?要去哪里?”我连连问丽莎,她却只是板着脸把我往车上推。
我一把甩开她,怒道:“你不说清楚了,别想让我上车!”
“非要让我出来接你吗?”车帘一挑,露出朗星翰的笑脸。
我惊讶地看着他:“只有你的伤好了?你要离开这里?只有你自己?你的军队怎么办?”
“女人,你要先上来,我才好一个一个回答你的问题!”说着他一把拉住我的手就往车上拽,力道大得我根本就挣不开。正在我奋力向后退时,身后的丽莎在我背上全力一托,就这样将我送进了的车里。我头朝前,一下子栽到了朗星翰的怀里,撞得我一阵头晕,脑子里唯一想的就是,他的前胸怎么那么硬?
“恐怕你把我伤口都撞裂了。”朗星翰一手抱住我,一手捂住左肩,倒抽一口冷气道。
“你若是提前说清楚究竟要干什么,怎么会伤到?!”我从他怀里爬起来冲他喊,忽觉得车身轻轻一动,马车已经开始前行了。我转身就想往车门外面跳,身后却听见他平静低沉的声音:“你不是想报救命之恩吗,若是你帮我办成此事,咱们两人之间就两清了,互不相欠。”
我停了下来,转身看他:“此话当真?办成你要办的事情,你就放我走?”
车里很暗,只从车窗的缝隙中钻入些阳光,随着马车轻微的晃动,那些光线在朗星翰的脸上不断交错,只是怎么也无法让我看清他的表情。只听见他的声音不变:“到时候绝不留你。”
我想了想,警惕地问:“是我能力范围之内的?”
“对。”
“不会对我有任何伤害?”
“对。”他的声音里已经参杂了笑意。
我咬了咬唇,又问:“若是我最后做不到,怎么办?”
他轻笑,身子向后靠在了车壁上,此刻正好有一道光线斜斜地照在他脸上,却错过了他的双眼。我只看到他仰起的嘴角:“若是真有个万一,这辈子你就是我的人,做任何事情都要听我的命令,如何?”
我迟疑着未答话。他等了一会儿,见我一直沉默,便又道:“这是你唯一可以光明正大地离开我的机会,你不想好好把握吗?”
是吗?我怎么觉得阴谋的味道这么浓烈?可我还有其他选择么?我若不答应,还能有机会再逃跑吗?现在看来,几乎是不可能。心中长叹一声,我手里没有任何可以谈判的筹码,自始至终我都是如此地身不由己。朗星翰现在能这么对我以礼相待,还公开的面谈,给我机会离开,已经是很不容易了。况且,他毕竟是一国之君,应该可以遵守承诺的吧……
“你,说话算话?”
“当然。”
“好,咱们击掌为誓!”最后,我决定放手一搏。对着他举起自己的左手。朗星翰身子前倾,将右手掌拍到了我的手掌上。轻轻的“啪”的一声响,我们两人的手掌碰在了一起。朗星翰顺手一抓,将我拉到了他胸前。虽然在昏暗中,但我与他的距离此刻近到几乎是脸贴脸。我只觉得他的眸子很亮,就像是,那天夜里在草原上的狼。
“虽然我很希望你能做到我要办的事情,”他的左手已经可以动了。他抬手抚摸着我的面颊,粗糙的手指顺着我的脸,滑到了脖子,“可又隐隐期待着你最后做不到,真是进退两难的选择。”
我微微一笑:“鱼与熊掌,从来难以兼得。皇上这么英明,该听过这句话吧。”说完我就试图挣开他的手,所幸他并没有坚持要抓着我。起身坐到了离他最远的角落里。这男人此刻浑身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能离他远点儿,我绝不靠近。
“现在你能告诉我,这是要去哪里了吧?”
他靠了回去,声音十分放松,听起来很悠闲,像是告诉我郊游的地点:“咱们进山,孤背山。”
我的大哥蓝子轩(上)
崇德四年春,北辽罔顾上几代与天启签订的通商协议,派兵偷袭了天启的商队,不仅劫走所有货物,更是将商队不留活口地诛杀。死里逃生的唯一一位镖师将消息带回国后,天启举国震怒、民怨沸腾。百姓们更是人人自危,民心浮动,猜测着北辽是否会立刻攻打过来。再加上北辽在与天启的边界谈判上,态度蛮横无理,甚至引起了天启朝中主和派大臣们的反感。所以,当宪宗皇帝穆容成提出,要顺应民意,对北方用兵时,朝野内外一致的拥戴与支持,盛赞皇上英明。
斯时,在冻马河的谈判大营中,北辽使节巫昂霄怒斥天启军队,竟然无视两国曾定下的“谈判时期,双方罢兵”的协定,突然偷袭了北辽距离天启最近的前哨阵地,“实在是手段卑劣的小人行径。”而天启的巡按使蓝子轩大人却用强硬的态度,“是谁不光明磊落在先的,你我心里都有数。天启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来回应对方的咄咄逼人。最后,惹得那巫昂霄将军火冒三丈,愣是当场让手下一拥而上,将蓝子轩大人抓了起来。而蓝大人临危不惧,只淡淡吩咐自己的亲兵,少安毋躁,他只是去对面做个客,逗留些时日,便会回来,“就是因为有些人蛮不讲理,因此咱们天启要让他们看看,什么才叫大国风范”。说完这些,他便昂首挺胸地被巫昂霄带走了。
此事被蓝大人的副手汪涵大人禀报回朝后,迅速从官场传扬到了民间,一时之间人人皆赞蓝子轩大人之凛然大义、不畏强暴、将个人安危置之度外,不但表现了一个文人应有的气节,更是护卫了天启的国家尊严。一夜之间,蓝子轩大人就成为了老百姓心目中的高尚人物,是国家的栋梁之才,大家都盼望着皇上的军队能尽快将他营救回来。在天启后来的史书中曾记载,本朝传奇名相,辅佐三朝帝王的蓝子轩大人最初的声望,就是在从这次战争中逐步建立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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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觉得昏昏沉沉的,抬不起头来,只能勉力地靠在车壁上坐着,不让自己滑躺下去已经耗了我很大的力气了。从三天前开始,我就觉得不对劲,越来越觉得睡不醒,脑袋发沉。所以我对朗星翰要求下车骑马,若是他不放心,大可以派兵跟在我周围。可他只是说,要亲自和我在一起才安心,而他重伤未愈,实在是不便于骑马赶路。我见他说得异常诚恳,也不好反对,只得耐着性子坐回了车里。这一路上,我与他吃住都在一起,若是他真的有心要对我下毒的话,是很容易的事情。可这么做有什么必要呢?我已经答应了要帮他做事,也表明了自己不会再有逃跑的意思,他现在最明智的做法就是对我以礼相待,赢得我的信任,到时候他要我帮他作什么,阻力和反感都会小得多,难道他这么精明的男人,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吗?
“我不吃了。”我推开车内小几上的碗筷,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