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日子 作者:石头与水-第1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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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三章
夏春秋预料到了东睿宁王之死;但是;他错估了东睿宁王的人格魅力。
东睿宁王能有今日;尽管他不是个成功的皇帝;但,东睿宁王久有贤名;人格魅力还是有的。端看夏春秋都要调开东睿宁王的大军南下,才能完全掌控东睿宁王;就可见,东睿宁王不是没有号召力。
东睿宁王的死讯传来,天阙关的守将穆寻险些没悲痛的厥过去。
穆寻虽出身宗室;只是皇朝到他这一代,远房宗室的日子并不好过,是东睿宁王收养了他。东睿宁王对他,恩重如山。
很快,薛家人撤走,朝廷的旨意也到了。
穆流年与林央率大军进驻天厥关,穆寻一身重孝,脸色憔悴,全无当日战场上的当世名将之风。知趣叹道,“东睿宁王有东睿宁王的情义。”
他特意找穆寻说了几句话,“南王与东睿宁王有杀父之仇,阿央是要做皇帝的人,所以,都不能为东睿宁王服孝,穆将军不要介怀。”
穆寻漆黑深沉的眼睛望知趣一眼,纠正道,“你应该尊称皇帝陛下。”
“并非登基就是皇帝的。”知趣回望穆寻,正色道,“东睿宁王想必也喜欢别人唤他东睿宁王吧,毕竟在那时候,他还是自己,而非别人的傀儡。”
穆寻默默。
“我记得许多年前,有一次我与阿央去碧波泉汲水,遇到在那里煮茶东睿宁王。我记得,穆将军那会儿还是东睿宁王身边的侍卫。碧波泉是皇室人专用的水,我们去那儿,本就不妥,王爷却没有斥责我们,反是让我们装满水离开。”知趣温声道,“后来,再过两日,王爷出门微服,路遇大雨,恰好到我的庄子上避雨,我煮了一壶茶给王爷喝,用的就是当日碧波泉的泉水。”
穆寻脸上渐露惊色,知趣道,“当年偶然两面之缘,区区算来,距如今已有二十年的时光,穆将军也由少年人长成了一方名将。”
“原来,原来……”穆寻亏得记忆力非同寻常,才模模糊糊的忆起些个影子。
知趣微微点头,道,“我每每想起当年的两面之缘,便知东睿宁王贤王之名其实名不虚传。或许将军觉着我这样说是伪善了。”果然,知趣一抬头就看到穆寻微微冷笑的脸,穆寻被抓个正着,亦无所畏,所正他早将生死置之度外。
“不过,在我看来,贤王不一定能做个好皇帝。”知趣叹,“事实也证明,王爷被人架空了,他成了皇位上的傀儡。”
“争天下,其实没有谁对谁错。林央也遭人设计、要身死以救天下。”知趣道,“若不是给林央让位,东睿宁王不至于现在就死。”
“其实你也不必为此不平,一则,东睿宁王要为现在的冰天雪地负责任;二则,东睿宁王要的是天下,而薛家与夏春秋自始至终就没把这天下放在眼里。他们辅佐东睿宁王,为的是林央。林央是朱雀转世,有帝王命,东睿宁王想坐稳帝位,自然是想除去有帝王命的林央;而夏春秋与薛家想得到朱雀之力,就要将林央控制在手上。东睿宁王与虎谋皮,技不如人,今日身死,怨不得谁。”知趣抬头看着穆寻,“冰雪已经南下了,很快这天地都会冻成一个大冰坨,现在粮食的价格已经一天一个价,再过一个月,就得开始死人。两个月后,人吃人。”
“穆将军,薛家人在天阙关行此丧尽天良之事,你就没有一点反应吗?”知趣冷声问。
穆寻面色微沉。
知趣沉声质问,“争霸天下是争霸天下!他们修士怕什么?大不了离开人间界,还有修真界容身!你呢?这天下百姓呢?还有你的军队,那些跟着你出生入死的兄弟,将来,他们都因你的不作为而冻死!饿死!”
“我一直以为穆将军天下名将,尽管道不相同,你总有名将可敬之处,但,我实未料到,穆将军是非不明至此。”知趣道,“穆将军,你为了争霸天下坐视薛家用这种丧尽天良的办法,非但东睿宁王的性命与名声毁于一旦,就是将来,史笔如刀,也饶不了你!”
知趣冷冷起身,“穆将军对东睿宁王之死愤愤不平,哀伤刻骨,那就不如好生想想,逼死东睿宁王的人到底是谁?”
“这天下,从来不少纷争!没有穆流年与林央,也有别人!将军是宁愿将这天下交到凡人之手,还是修士之手?想来将军心中自有论断!”
林央得知知趣去找穆寻之后,道,“穆寻迁怒于东睿宁王之死,恐怕不会与我们合作。”
“软的不行,就来硬的。”知趣道,“他最好识趣些。”
知趣又问,“文兄他们还没回来?”
文斐然、凌雁书、沈留白为首的修士军团去查看气候变异的原因,哪怕薛家会施妖法,也得有迹可寻。以登基为由,得以拖延了些个时日。知趣希望能利用这段时间寻出解决方法,这样两全其美。林央得以登基,又不必被人逼迫觉醒朱雀神力。然后,他们就可以腾出手来解决掉夏春秋。
直到晚间,文斐然几个才回来,虽然他们个顶个的有修为在身,如今却都身着皮裘,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节约灵力。
薛家破坏了各洞府门派的灵基,南炎洲地脉已坏,灵气愈发稀薄,若不节约着用,修士到了无灵力可用之时,与凡人无异。
而妖族就不必有此烦恼,妖族生就沟通天地,不论灵气是否浓郁,都不会影响他们修炼。
文斐然扫去发间雪花,搓一搓冰冷冻僵的手,道,“薛家不知用的什么法子,将幻雪峰的镇峰之宝七品玉尊幻冰树移到了天阙关凌霄峰。再以这株宝树为阵眼,设了一个大阵。这阵,我们进都进不去。但,这冰雪天气,估计与他们设的大阵有很大关系。”
见文斐然他们并没有研究出什么名头,知趣问,“我听文兄的话,这树像是个宝贝。不过,但凡灵树灵花,总要生活在灵气充沛之地。现在南炎洲的灵气欲发稀薄,文兄觉着凌霄峰的灵气如何?”
文斐然摇一摇头,“虽然这阵我不大明白,但,肯定有锁灵的效用,玉尊幻冰树长势极好,阵里面的灵气肯定是丰沛的,就是半丝不往外露。”最后,文斐然气的骂了一句极粗鄙的话。
沈留白道,“破阵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还得另想办法。”
凌雁书道,“我们时间不够。”其实不只是时间,还有灵力,人间界日益枯竭的灵气,已经不适合修士居住了。何况,他们对这个阵法根本不了解。
几人正在商量这不知名的鬼阵要如何破,就见邵千凌欢天喜手舞足蹈的进来,手里还拉着一个,笑道,“你们看看,这是谁来啦?”
知趣放眼一瞧,邵千凌手里,嗯,拽着的,好像,大概,是个叫花子吧。
这破衣烂衫的哟。
文斐然打量了片刻,恍然道,“天机前辈?”
天机道人这模样,当真是给修士抹黑。天机道人此时却顾不上别的,苦着脸,一摸咕噜噜直叫的肚子,先问,“有吃的没?”
知趣心里对这五大派掌门之一的天机道人彻底幻灭了,原本以为卜算天机的,兴许是个老忽悠,像以前水伯的样子。如今看来,还不如老忽悠呢。看这惨样哟。知趣面儿上依旧是笑脸迎人,热情非常,直接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包冷切牛肉,又有几张烙饼。烙饼微加热后,天机道人大饼裹牛肉一顿狂吃,那模样,还不知道饿了多少天呢。
东西都是知趣在紫金鼎里做的,烙饼的面粉是紫金鼎里的稻谷,就是这牛肉也是从小在紫金鼎里养大的小牛,天机道人本就是修士出身,一吃就吃出了滋味儿,大饼牛肉里的灵气虽然并不及灵食丰沛,比起寻常食物,也强许多。
天机道人吝啬的将食物里的灵气经过肚子储存在空空的丹田里,灵气一入丹田犹如久旱遇甘霖,天机道人随之气度一变,忙与知趣道谢,“多谢道友赠食啦。”现在这时节,甭说这等有灵气的食物,就是寻常的米面也是天价了。
“道长何须客气,我久闻道长大名。”
天机道人摆摆手,填饱肚子后,端起温茶喝一口,道,“总算找到你们了。我接到邵兄的传书,就知事情不妙了。冒死又卜了一卦,果然是大凶之卦,我们天机门,以趋吉避凶闻名于世,战力平平。于是,我令弟子各自散去逃生,就要来找你们。我上次占卜,灵力用去一大半,天机谷地方也偏。走到半路时,天地灵气愈发稀薄,我就觉着不对劲了,就又卜了一卦。结果灵力没了,赶路也用不得术法,好在这贼老天总算长了回眼,让我在城外遇到了邵和尚。”
天机道人先从怀里掏出个金色小锅,对文斐然道,“斐然,给我点灵力吧?”
文斐然指尖儿一点天机道人的小锅,那小锅随之变的脸盆大小,天机道人提醒道,“你们都离我远些,别一会儿打雷连累你们。”
真个奇葩。
知趣与诸人避开数步,天机道人方道,“我从卦象中卜的,南炎洲气数犹在,林将军万不能觉醒朱雀之力,南炎洲是凡世之地,是雀神之血所化,断难禁朱雀神力的。卦象说,将军只需找到南炎洲雀神地宫,便可解冰雪之危。”
“雀神地宫?那是什么?”知趣话刚问出口,就听雪天一声霹雳巨响,天机道人一个哆嗦,正准备用金锅抗天雷,结果,天上却没动静了。
过一时,天机道人哈哈一笑,把金锅从脑袋上摘下来,笑道,“我明白了,林将军为朱雀上神转世。再怎么霹,天雷都不会伤到将军的。所以,老道与将军同处一室,也算沾光啦。”
泄天机还没挨霹,天机道人高兴至极,打算以后大嘴巴泄天机时总拉了林央在身边才好,这比他的抗雷小金锅好用多了。
诸人都在等着听天机道人细说天机呢,就听亲卫来禀:穆将军想见一见
第二一四章
穆寻只与知趣说了一句话;“具体的话王爷并没有与我说过;不过;王爷多次提到过四方宫。”
四方宫?
这是什么地方?
好在知趣身边还有前开国皇帝水伯;知趣与水伯一请教,水伯道;“四方宫啊,那是祭祀祖先的宫殿。每年年头年尾都会在四方宫祭祀……嗯;祖先。”
其实,如今四方宫灵位上最大的祖先就是水伯了。
别人做皇帝,哪怕是始皇帝也能把自己爹、爷爷、老爷爷的追封成皇帝。水伯却是没这个命;他自小就入了丐帮,唱莲花落的主儿,爹娘祖宗是谁都不知道。
就是穆这个姓氏,也是随便取的。当年水伯在丐帮小有地位时,琢磨着自己得有个威风的名子才好管理手下的丐帮弟子。恰好他升职那天喝多了,又一门心思绞尽脑汁的在给自己想个威风名子,因水伯自小也没念过书,这事儿可愁的他脑门疼。大概是想名子想的太入神了,刚刚升职的丐帮小管事一脑袋撞在了大树上,脑门儿撞个大青包,水伯一警醒,就姓了穆。
穆,通木。
木,在水伯心里就是那棵撞他一大青包的大树。
所以,因为出身的缘故,水伯登基后也没个祖先好追封来做皇帝。
其实在水伯看来,有没有祖宗有甚要紧,他的天下又不是祖宗给的。偏偏做了皇帝后,凡事不能自专,还有一帮子礼部官员在他耳朵边跟苍蝇似的嗡嗡嗡的叫他早定祖宗。堂堂皇帝,怎能没个来历,这关系到将来史书的编纂呢。
水伯灵机一动,便叫人用上好的金丝楠木弄了块大大的灵牌,那块灵牌之大,据水伯对知趣说,反正能从供桌直通四方宫的房梁屋脊。
在那块巨型灵牌上,水伯用自己的蹩脚字大书两字:天地。
然后,水伯自己跟史官说的,他是天生地养,故此就供奉天地为祖。至于他的来历,水伯又跟史官讲了一个神话故事,解了史家编纂史书的为难。
故事是这样的:
据说是在一个茫茫雨夜,电闪雷鸣,天地震动,一条公龙与一条母龙生下了他。他的龙爹龙娘,因为还有自己的差使,就先回水晶宫了。而他,东穆国的开国天子,因秉持天命而生,故此要留在世间走一遭。
这样一来,爹娘出身的问题,就都解决了。
更荒谬的是,史书上,就是这样记载的。
知趣不过是问一问水伯有关四方宫的事,水伯恨不能把他的开国史都给知趣普及一遍。知趣顺便叫水伯一道去听听天机道人说天机。
水伯就跟着知趣一道去了。
天机道人此时已经泡了个热水澡,换了新衣,重梳长发,笑眯眯的坐在椅子里捏着几枚瓜子磕瓜子。知趣乍一看,真没敢认。
俄的乖乖。
这眉目清颖,这灵动天成,这慧黠可人的娃娃脸哟,哪怕天机道人正在没形象的边磕瓜子边与邵千凌、文斐然满嘴鬼扯,也让人觉着少年机伶可爱,而不是八婆猥琐。
相貌太加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