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笔记之阴山古楼 作者:南派三叔-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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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出,反手握着,其实也不知道这东西能对幽灵有什么用处,总归是壮胆。
我划动脚蹼,贴着湖底的石滩开始往古寨潜,潜不了多久,幽光就因为我自身角度的下降,逐渐被古楼遮挡,看不到了,黑暗逐渐回笼,深处的古寨再次回到幽冥之中。
我逐渐淡定了下来,奇迹般的,恐慌开始退却,看来似乎完全来自于青色的幽光,不由得暂时松了口气。
以我的性格,眼看着灯光逐渐靠近,会把我逼疯的。
目前所处的位置和古寨边缘并不远,逐渐靠近后,发现边缘的石滩斜坡上还有不少朽木,有些还立着,有些已经倒塌,横亘在湖底,显然这个古寨在被淹没之前,四方大树林立,风水甚佳。
下潜不到片刻,便来到了古寨最上端,最近的高脚木楼顶部离我只有两三米。
因为是从坡上往坡下滑,水深可能已超过七十米,水压让我相当的不适应。“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到了此处,完全看不到寨子的全貌,只看到密集的大楼盖子,而青色幽光就在不远处。
同时,我还看到,在我的脚下,寨子边缘的一处地方,立着很多犹如墓碑一样的石碑。
略微下潜,用探灯去照,发现上头结满了水锈,这些石板本来有石灰岩的成分,在水中溶解了,把石头泡得坑坑洼洼,全是孔洞。看不清上面的字,但不是墓碑,是瑶苗特有的一种石碑。
古瑶有石碑定法的传统,瑶民在遇到一些需要集体讨论的事项时,会开“石碑会”,会后立一碑于寨中,称为石碑律。这就好比是瑶族的法典,所有人,包括瑶王,都必须遵守。
瑶族人把这种石碑叫做“阿常”。
这种律令的神圣程度,超乎汉人的想象,瑶人认为“石碑大过天”,不少古时的汉瑶冲突,就是因为汉人想动摇石碑律而产生,每块石碑都有一个管理人,叫做“石碑头人”,权利很大。
这里石碑很多,如果是石碑律,上面肯定记载着十分重要的事情,可惜字迹看不清了。另一方面,很多石碑律因为牵扯到瑶寨内部晦涩的古老秘密,所以根本是无字碑,全靠当事人的自觉来维持上面的规定。
无论如何,若能看一看石碑上的字,多少能知道这个古寨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
越过石碑群,我再次来到寨子的上方悬浮。距离挨得很近,湖底那些破败的高脚木楼和木楼间的小道,变得无比清晰。青色的幽光再次显露出来,看不到光源,但暗淡的光晕就在前方。
头皮又发炸,心跳得更加厉害,恐慌感几乎没有任何消弱,一下又充斥所有感官。同时,我也感觉到这种恐慌非常异样,它似乎来自我最原始,最深层的记忆,无法形容,更无法驱除。
我到底在怕什么?
在这种高度鸟瞰一座千年古寨,世界上和我有同样经历的人恐怕不到一百个。看着就在身下,垂手可触的破败腐朽木楼,仿佛漂浮在古道的半空中,闲庭信步。千年前的景象不可避免地在脑海里形成,但随即又被水流和某些情境带回到现实,这种交织让人感觉很不真实。
第一次看这个湖底古寨,我发现整个寨子和巴乃很相似,高脚木楼修建得十分之密,两到三层的木楼中间,另有一些三人并进的青石小径和石阶穿插。所有腐朽的木楼都在一边倒,看上去随时会坍塌,有些房顶滑塌在一边的另一幢楼墙上,形成一道“门”的样子。 (请购买正版)
我在这些门的上方悬浮游动,看着自己吐出的气泡冒上去,心不由自主地揪起来。潜入寨中,只要有一点意外,木楼就可能倒塌,将逃脱不及者活埋。在水底被活埋,意味着一点获救的机会都没有。
掠过几幢破败的高脚楼顶,灯光的所在越来越近,心跳窒息也越来越强。
从它和高脚楼之间的角度判断,该是来自其中一幢古楼之内,可能是映着窗口透出来的。
正要咬牙硬着头皮潜下去,忽然一暗,光消失了。
精神处于高度紧张中,这一下把我惊得几乎晕厥过去,呼吸管都脱了嘴。但也在那一瞬间,我看清了灯光的所在。那像是一幢非常巨大的复合式高脚塔楼,由好几幢高脚楼组合在一起,大概是瑶族大家族的塔楼,一般是寨子中最富裕的家族聚集形成的。可刚才那一瞬间太快,没来得及看到灯光是从那扇窗透出的。
我缓缓下沉,探灯照下去,一下就愣了。
天哪!这是什么楼?
这塔楼的外沿竟然是石头结构,而且,那瓦顶的飞檐,居然是徽式的。
这不是瑶族的塔楼,而是汉人的建筑。
怎么回事?瑶族的古寨里,为什么会有一幢汉式的楼宇?
第三十二章 瑶家大院
苗瑶自古和汉家不两立,分群而居,对自己的隐私和血统非常在乎,特别是南瑶,从古到今就是少数民族冲突最多的地方。古时候有三苗之乱,解放前还有客家人村门,为了一口井,一条河沟,汉瑶、汉苗之间,甚至瑶寨与瑶寨之间,都能杀得无比惨烈,便直接催生了太平天国运动。
可以说,过去民族之间的猜忌和隔阂是势同水火的,所以瑶汉混居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即使有瑶族人肯接受汉人在寨子中定居,那汉人也必然得住在瑶房内,绝对不可能有瑶王会允许汉人在瑶寨里盖这种耀武扬威的大塔楼子。
我完全无法理解,这简直好比在高粱地里发现一颗西瓜!
缓缓下沉,静静地看着这一幢古楼,又发现了更加蹊跷的地方,这座汉式的古楼完全被包在四周的高脚楼内,而且楼顶的瓦片颜色一模一样,似乎是被高脚楼刻意的保护起来,从外面看,根本发现不了里面有一幢这样的古楼。
再看这汉楼的规模,非常奇怪,呈口字形状,口字中间是天井,四周是三层的楼宇,底座和外墙全部用条石修建而成,学建筑的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来,此乃明清时南方大户人家沿街大宅的风格,一般都是当地望族修建的家族院落,有好几近深,后面还有园子和更多的建筑,巨大条石则是防土匪响马用的,这种无比结识的建筑,能保护深宅大院里几百号人自锁自持的生活。
也就是说,这幢古楼应该是一幢幽深大宅子的前脸,它的门对着的是正中街道外面的高墙,围住整个古宅,四周有大门、小门、照壁,有些门让下人进出,有些可能是沿街做生意的店面。大门进来后,有复杂的回廊通往后进的宅院。最典型代表就是杭州的湖青鱼躺。
然而这里只有这么一幢独楼,好像之后的部分被一刀切断了,整个古寨就剩下一个脑袋。
我绕着楼缓缓游了一圈,确实如此,后面就是青石板街道,四周都是瑶家的高脚楼,没有任何其他汉式建筑的样子,不可思议至极。
类似情况也不是没有见过,解放后,一些大宅被分到穷人手里,一个楼里住着几十户人家,后面院子的通道就被堵了起来,前后本是一个宅院的屋子,由此变成许多个独立的单元。但这里的状况显然不同。
我读了这么多书,尤其对中国古典建筑有深刻的记忆,脑海中无数的概念闪过,却始终无法找到任何自认能过关的理解。外行人可能会觉得小题大作,对于我来说,却是如鲠在喉,他娘的这楼是谁盖的?为什么要盖成这个样子?
青色灯光就来自于这幢汉式的古楼内,在我到来之时忽然熄灭,难道是宅子中的“人”发现了不速之客?又或是想告诉我,这就是我的目的地?我甚至想着,这是汉式的寨子,其中的鬼魂应该也是汉人,那么也许能念在同族的情分上放我一马。
不管怎么说,我都必须进入这古楼中一探究竟,无比的疑惑甚至让我不那么害怕了。
浮在天井上方,下面犹如一个巨大且黑黝黝的井口,把探灯开到最亮,往下照了照,既没有看到能发光的东西,也没有杂物。
我不再给自己恐慌和想象的时间,强逼着定了定神,翻转身子,头朝下挥动脚蹼,往天井潜下去。
空间一聚拢,光线就亮了起来,很快调了光度,使得眼睛能够适应,完成之时,人已经降到了天井院内。
感觉一下就不同了,四周漂浮的白色颗粒,全是因为我下降鼓动水流而飘起来的,下面确实满是沉淀物的石桌石椅。探灯往四面照,天井的四角都有大柱子,中间两边各有两根,一共十二根,往内是木石的回廊,再后头就是房间,都是雕花的窗花,腐朽坍塌,全被覆盖成白色,看上去无比残旧。
木门木窗脱落腐朽,但奇迹般的,这里的房屋结构竟然还算完整,可能当时使用了相当上乘的木料。
转动探灯,四面都有门,前面是通往前堂的后门,后面是通往进院子的门,两边则是通往侧厢。门口的柱子上都挂着对联,对联的木料不如木柱子那么好,扭曲且长着真菌一样的木花儿,其中两个门的对联更有半截掉在地上烂了,只有前堂后门的保存较完好。
挥动脚蹼,把前堂后面对联上的附着物擦掉,是这么两句:
已勒燕然高奏凯
犹思曲阜低吟诗
这是很普通的对联,但我看得出其联语的意思,表明了这座楼的主人有军功在身。楼的主人是当兵的?而且看规模,应该是个军官。
前堂的后门已经坍塌成一团烂泥,一处窗框裂出几条大缝,手一碰就成片碎成齏粉,在水中如烟雾般翻腾,好似随时会烟消云散。手电筒从缝隙里照进去,里面无比杂乱,都是坍塌的木梁和一些无法形容的杂物,可见内部被破坏得十分厉害。
隐约能看到中间的回壁,那是房间中央立着的一面墙,风水中,气从前门进来,不能让它直接就从后门出去,中间必须有一块墙壁挡一下,叫做绕梁,使气走得不至于太快,从而多在屋内盘踞,还有一说是这样一来,后面的开口就从南北向变了东西向,更利于走财位。
这其实是有道理的,万一你正在进行什么阴谋活动,肯定躲不掉,有块回壁,给了人周转的空间,就是有强盗进来,也多少有时间躲一下。
我小心翼翼游了进去,之所以先进前堂,是因为对联让我想到一件事情……广西、广东大户人家的前堂,大部分有牌匾和灵牌阁楼。那里的牌匾必然和主人的身份有关系,所以决定先去看看,找找线索。
进入里面,猛地一看,我却傻了眼。
探灯四处一照,发现前楼内部已经完全腐烂,木质的地板全部坍塌,往上看没有天花板,能直接看到最高的楼顶,尚未腐烂的只有石头部件和一些巨大的粗木梁。大量的杂物掉落在楼底,一片残破。整个楼的内部空间,犹如路边拆迁得只剩骨架的老楼房,又或者是一个巨大而简略的脚手架。
我悬浮着把探灯往回壁的上端扫,基本上都烂没了,上方只能可拿到一幅牌匾,也腐烂得非常厉害,我游上去,小心翼翼抹掉上面的附着物,里面的颜色彻底褪没了,只剩下土色突起的轮廓,隐约能分辨出四个字:樊天子包。
看不懂什么意思,落款却让我眼皮一跳,是……张家楼主。后面为年月日款印。
这种牌匾有可能是别人送的,别人如果不送,主人本身又是大儒或者风雅人士,便会自己写。这边的瑶寨之内,不太可能有瑶人会写汉语,还写得如此漂亮的一手毛笔字。这是十分漂亮的瘦金体,我做拓本这么多年,能看得出其书法功力十分深厚。这个张家楼主,很有可能就是古楼的主人。
“张家楼主……”我心中自言自语,“张家?”
张起灵,张张张张,是巧合吗?
脑子里浮想起之前发生的一切,这里找到的大量线索,似乎都和闷油瓶有若隐若现的联系,难道真和他有某种关系?
有意思!牛人做牛逼的事,奇怪的古楼,该不会是闷油瓶的老宅?这个张家楼主是他的祖宗?想想还真有可能性。
这个张家楼主能在山中修这样的大宅,显然家底雄厚,又能写一手书法,对联内容又极度附庸风雅,怎么看也应该是自比儒商大家的胡雪岩一类的做派,可这样的人家,为何会在偏远的瑶寨之中,修出一幢如此古怪的楼?是遭人迫害来此隐居,还是另有所图?
我忽然有一点小兴奋,觉得古楼之中一定发生过大量的故事,如果真和闷油瓶有关系,这一次就来值了,!可惜再无其他可看之物,前堂之中应该陈列了很多的字书,现在肯定全部腐烂,要是有更多的文字就好了。看来只有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看过去,找找所有的蛛丝马迹了。
第三十三章 绿光
瞧了瞧氧气表,还剩一半,要抓紧时间。我准备先退到天井,再想想去哪个房间最合适。
正想摆动脚蹼,突然后脑一激灵,背后亮起一团幽冷的绿光。
我几乎是条件反射,靠身体的第一本能就转过了身去。透过前堂的后门,就看到天井对面的后堂里,亮起一团诡异的绿光。光线从腐朽的雕花窗透了出来,朦朦胧胧地在水中“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