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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断指团-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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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桑忽悄悄地向我说:“包朗,今天晚上我们又要破贼巢哩!”

我惊喜道:“果真?你打算怎样着手?”

霍桑道:“大致都已准备,但还得你助一臂才行。”他从记事册中取出一张名片来,又从裤袋里面摸出两支黑钢手枪。“这片子是秦厅长的,手枪也是他给我的。这人很精敏强干。我和他只谈了一次,他仍能够坦诚相见。他真是政界里不可多得的人才。他已经应允我传命给江口警局,以便我随时差追。这片子就是差造的凭据,你收藏着。”

我将片子藏在身边。霍桑又分一支手枪给我。我取过了一瞧,是一种最新式的自动脱壳的九响快枪。

我问道:“你说今晚就要动手?”

霍桑点点头。“是,九点半钟出发。”

“那贼党的新巢在什么地方?你也已经知道?”

“轻声些。”他摇摇手。“你别多问。须知今夜我们出去,没有前次的那么的好机会,结果自然难料。你应该先上床安息一会,时机一到,我们就动手。

这时刚到八点。我勉强上床。休息只是名义,安睡更谈不到。霍桑一手熄了电灯.也倒在榻上。我在这半明半暗的室中,坐卧都不自在,脑海里充满了破案擒盗的希望,和想象到搏斗时可能的紧张刺激,翻来覆去,只是捱时刻。好容易捱过了一个小时光景,我再按捺不住。

我一骨碌从床上下来,开了电灯,走到霍桑床前,想叫他起来谈话。不料我揭起了帐子,床上空着,已不见了霍桑!他的西式衣服杂乱满席,似乎他已经改装出去了。

奇怪!他哪里去了?在什么时候走的?他本说和我同去,又为什么竟不告而别?我看见枕头上留一张名片,取起来一看,正是霍桑的名片,片上写了几行钢笔细字,确是他的亲笔。我拿到灯光下面去默念。“我先走了。假使九点三刻钟我还不归,你可拿了泰君的名片,往江日警局去,调第二十名警士,一同往惠民桥派出所会齐。至嘱。桑留笔。”

我忖度道:“他的举动真敏捷。我睡在床上,并不曾合眼,竟没有觉得他怎么样出去!

时间已是九点一刻。霍桑先往哪里去?他的行径太飘忽,使人捉摸不着。我只有预先准备好,以便时候一到,立刻动身。我穿上一套黑布学生装,将皮鞋脱下,换上一双软底鞋子,又将手枪电筒等物纳在袋里。装束既毕,我又点了两支纸烟,已是九点三刻。霍桑仍没有回来。

我不再等候,急忙锁了房门,悄悄地离了旅馆,直向江口警察局进行。

那局中的警官是个高长的山东人,姓史,听我说明了缘由,又见了厅长的片子,自然不敢怠慢。他连忙吩咐一位叫齐初熙的年近四十的巡长,马上点集二十名武装警上。那巡长的行动并不像我预期的迅捷,约摸隔了十五分钟,才把警士传唤齐。我急急带同他们,一块儿奔往惠民桥派出所去。霍桑已等得不耐烦,一见我,便向我抱怨。

他道:“你为什么这样迟缓?已经耽误了十五分钟,也许要坏事哩!

事实上是那位老巡长耽误的,与我无涉,但是申辩也不便,我只得代人受过他含糊承受了。

霍桑向齐巡长打了一个招呼,说了几句,立刻拉了我在前先走。后面巡长和警士们化整为零地分组跟着,一同过了惠民桥,望南前进。霍桑一边走,一边向四面张望,凡看见往来的人,都悄悄地仔细打量。警士们也奉命静默,真像行军夜袭,大有所谓“衔枚疾走”的光景。

霍桑附着我的耳朵,说:“我方才独个儿出来,就是先来打探党窟的所在,作一个最后的确定。我防你不明情由,要跟我来,故而悄悄地溜出来。你知道打探的事贵乎神速秘密,人多了往往反而败事。这一点请你原谅我。”’

我道:“那末党窟的所在地,此刻你已确定了没有?”

霍桑点头道:“是,就是东台寺的后殿。快到了。我很害怕,也许会错了时机。赶紧些罢。”

在加速脚步下,我们走过了永宁桥,便渐渐地折向东行。过桥之后,路灯渐业稀少,两旁的树木反见浓茂起来,加着蓬蒿杂列,密密层层,道路很觉难辨。那晚的月光被一层浮云遮蔽着。风过处草木簌簌地颤动,黑夜中见了,仿佛鬼扭结队作舞。我本来带着怀中电价,但霍桑不许用,后面二十名警士所带的凸面警灯,也都把灯光掩住了,不敢放一丝光线出来。

在暗路上疾走了一阵,大家都有些气喘喘。霍桑扯扯我的袖子,向前揩一指。我抬头一望,隐约望见前面有一所黑巍巍的房屋,想必就是所说的东台寺。

霍桑忽自言自语:“他既然没有出来,也许还在那里里?”

我不知霍桑所说的“他”是那一个,也不便问。到了离奇二三十文远的地点,霍桑立即传令停步。命令便像蚂蚁报信似地向后面递过去。

他向齐巡长低声说:“这寺有前后两个门。党人的巢窟本来在寺后,但是前门也不可不守。你指派警士们分组守住,刘太近,可伏在附近的树林底下。你听我的警笛吹一声,就派一半人进来,其余一半还得守着门。”

齐巡长答应着,便退后去指挥。霍桑一手拉了我,附再道:“包朗,你的手枪准备好。我们要进会破贼巢哩!

十、佛殿上

紧张的刺激又装上我的心头,我的精神提振到了最高度。我的每一条神经都像张在硬弓上的弦。眼前横排着一种严重的任务,我自然不能不拚着全力进行。我将手枪从袋中取出来,紧紧地握在右手中,鼓足了勇气,随着霍桑,绕向守后来。

令的后门外面,有一方旷场,场上立着两株松树,又高又大,黑漆漆地*着,望去很像是什么巨够。一阵风过,松针松枝互相摆动,发出一阵子稷稷的乱响。霍桑和我都穿着黑衣,在黑暗中行动,比较不易范自。他首先偻着身子走近寺门,运用他的猫一般的眼睛,向寺门瞧一瞧。他回头招一招手,似乎叫我走近去。我急忙蹑步而前。

他附耳说:“没有看守人。”“这样子疏忽?”我也低声答一句。“这不是他们固定的巢窟,只是临时的集合地。他们也想不到立即会给我发觉。

他更走近门,身子也接得更弯些,伸手推一推门,又向我招招手。

霍桑低声道:‘诗门也虚掩着。真凑巧。

我道:“可是门里面也许有人。你得留意。

霍桑把门一推,那厚重而黑旧的寺门,果然慢慢地应手而开。霍桑像刺猬般地错伏在一旁,略等一等。没有动静。他才耸起身来,将手中的电筒略略放出一些光,便佝偻着踱进门去。我紧紧地追随在后面,一同走进那黑洞似的门口。里面是一条狭长的通道,完全漆黑。平安地走完了这通道,我也用电炬略略照一照,是一座佛殿的背面。

一会,我们蛇行着转过殿背,便看见一尊大佛,威严可怕地高坐在石座上。霍桑一步一照,很注意佛殿的四角,若防有党人伏在黑暗中,来一个出人不意的狙击。可是佛殿中完全寂静,不见一些迹象。我关了电筒,立在暗殿中敛神静听,也丝毫不闻声息。

霍桑向我挥挥手,又匍伏着进行,步向殿左的一扇门,很像是通例殿的。我也走近去,正想用电筒照时,忽听得著然一声,那侧殿的门呀的开了!我吃一惊。有人从侧殿里开门出来了罢?我立该举起手枪,照准殿门,准备射击。霍桑又低声招呼。

“别慌。这是一座侧殿。开锁的是我。进来罢。

我捏一把汗,暗中摸索,险些地误伤了霍桑!我走一定神,跟着走进侧殿,不料一转眼间,忽不见了霍桑。

我停了脚步,不敢再前进。刚才霍桑明明先走,怎么忽然不见了?这里既然是秘党的窟宅,不会有机关地道吗?四围都是墨黑。我又冒险用电筒一照。一尊古佛面相比较慈祥些,是一座地藏殿,容积比大殿小一倍光景。我又照照地下,都铺着方砖,但见烛泪点点,却不见有一丝够隙异象。奇怪!霍桑呢?我正想发声呼唤,忽见佛殿背后射出一线电光。我知道是霍桑,高兴地走过去。霍桑正探手在佛肚子里掏模。

他回头来,低声说:“别这样胆小。这寺里好像已经没有人。

我说:“他们不是在这里?你弄错了?

“不是。他们已经走了。”

“我们怎么没有撞见?

“也许另外有通路。时间太局促,我来不及进来细勘。

“不会有地道秘窟里?”

“不会。这里是党人们的临时意与,短时间断不能设备周密。

我感到失望,问道。“你想这里果真是党人们的集合地?

“是。

“现在他们都走了?

“至少已不在这殿里。

“那末我们岂不是虚此一行?

“虽然,要是能得到些证据,也不能算白来。瞧,这些不都是党人们犯案的确证吗?

他拍拍他的衣袋,又张开袋口,用他的电筒照一照。他的衣袋里装了许多小瓶,瓶中都是一枚一枚怕人的断指!

我禁不住咋舌道:“唉!他们竟犯了这许多案子…这些东西你从那里找蛾?

霍桑指着佛肚子里的一只钱箱,答道:“这里。他们把断指瓶藏在铁精子里。”他又开了箱盖。“瞧,这里还有许多纸笺。”他随说随将一叠白纸取出,又用电筒光照一照,随又卷好了放入袋中。

我问道:“这些纸笺是和那天包断指的一样?”

霍桑点点头。“是。……来,我们再到别殿去瞧瞧。也许还有什么其他的证迹。”

他引着我从佛背后转出来,不到几步,他又突然住了脚步。他伸手拦住我。我不明白原因,运目向黑暗的殿角中视察,瞧不出什么。

砰!

声音从远处传过来,虽不震耳,可是入耳有些凛凛然。

霍桑低声说:“这是寺门关阁的声响。刚才我还听得推开声……唔,大概有人来。来,你跟我来——”

霍桑的语声未绝,已腾步跳到倒殿的门旁。我紧紧地跟随着,一手执了电筒,一手举着手枪,屏息地等候。外面的大佛殿上,果然有轻微的脚步声响,仿佛有一个人正从殿上走过来。是齐巡长罢?不会。他不得到暗号,不会贸贸然进来。那么是党人?……我的神经又加增了紧张。我听得沉重的脚声已一步一步地走近侧殿的门口!

静一静。脚步声没有了——终止了。那人大概站住了在诧异,因为侧殿门本来是锁着的,现在是开着,当然会引起惊异。

静!是一种感到每一寸肌肉上有小爬虫在蠕动的静!可是只有一刹那。继续的是动!是一种狮子搏兽股的动!

霍桑不等待那来人进门或退回去,便踊身跳出来。

“慢走!”

跟这吆喝声同时活跃的是他的左手中的电筒。电筒开足了光。他的右手里握着的手枪直注那门外的人。我也急忙开了电筒,定神礁时,看见门口外面立着一个少年男子。

那人身材高大,腰干挺直,穿一件由细夏布长衫,头上戴一顶草帽,足上着一双白帆布胶皮软底鞋,浑身雪白。我更瞧他的面貌,略带些黑色,似乎已饱尝了风口的滋味。但他的五官报端正,一双炯炯有神的黑眼压在两条浓眉下面,一个直鼻子镇住了一张紧闭的嘴。猜度他的年纪,约摸在三十左右。

这少年的手中也执着一个电筒,但因着霍桑的一喝,并且有手枪对住他,电筒中没有放出光来。

当我端相那人的时候只有一瞥的工夫。这一瞥间,他给予我的印象,他像是一个学界里的教员。可是我们却把他看做凶犯。会不会弄错?

那人不慌不忙地先开口。“两位先生,要找我吗?好,请你把这可惜的东西放下了罢。唉——是你,霍先生,正是你!前几天你打伤了我们的同志,今天可犯不着再这样子了。我们到里面去谈。

霍桑向那人细瞧一瞧,点点头。“很好。你倒很爽快。我本来不打算动武。

他果真把手枪放下,退一步,让他走进来。我虽也垂下了枪口,但仍握在手里,防他有什么诈变。那少年开了电筒,稳定地走进地藏殿来。他随将电筒的机或扳住了,放在一张佛前的供桌上。我们也照样板住了电筒,三条光线清在一起,殿中便豁然明亮。那人又从佛座分拖过两把破旧的椅子,请我们坐下。他自己也坐在供桌前面的拜垫上。

他先婉声道:“你们今夜到这里来,我着实佩服你们的胆力。霍先生,二十八日那天,我曾到你的旅馆里去看你,可惜没见面。后来你果然找到我们的所在,我们都很惊异。你遭了挫折,到底能够自己设法脱身,此刻又再接再厉,这种机敏勇敢的精神的确了不得!

我暗暗奇怪,又暗暗内愧。我们正怀疑谁是那晚上救援我们的人,他倒说我们自己设法脱身。真是不可思议。不过那个访霍桑不见而退回去的西装客人,此刻总算有了着落。

霍桑摇手道:“不必说废话。我问你。你是不是断指团里的团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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