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仙-第4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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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道之路,乃是天道,其上自是无穷无尽。
但武学之路,乃是锤炼自身,乃是发挥自身,属于人道。
天道无穷,人力有尽。
到了武道大宗师的境地,人身已经锤炼到了极点,体魄强横到了极点,其武艺亦是非同寻常……这样的人物,可以轻易力毙牛马,生撕虎狼,也可开碑裂石,弹指断剑,甚至能以一人之力,在万军之众,取上将首级。
武艺到了这一步,便是巅峰,而在常人眼里,几乎也是神仙般的手段了。
“当今人世,乱象纷呈,以武为重,习武之人数不胜数,其中武道大宗师,或许不缺,但其中以郭仲堪有无敌之名。”
那少年心道:“未想,姜柏鉴居然也达到了这个境地?”
当他这般想着时,军中诸位将领,已是确认了姜柏鉴与钦差带来的圣旨,非是虚假。
而就在这时,忽然外边动静纷乱,似乎不小。
少年眉宇微皱,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不要慌乱!”
姜柏鉴喝道:“必是邓隐听到了风声,出兵来犯,初时必以试探为多……诸位还请稳守,这剑门关没这般容易破的!”
他伸手一挥,道:“去罢!”
圣旨已经确认为真。
而他在军中威望极高。
这一番下令,无人违逆。
章七八九 白孤魂
剑门关内,稍有波荡。
邓隐略作试探,未想剑门关依然紧守,甚至比之前守得更稳,心中已是把先前的风声,当作了陷阱,颇为庆幸自身先前的明智举动,没有鲁莽行事,只是稍加试探而已。
前去试探的先锋军,损伤数百人,但对于邓隐而言,倒也不算多么惨重的损失。
一仗下来,两方又自平静了些。
……
白岳稳坐营帐之下,抚摸着手中的刀剑,沉吟不语。
他当年便是凝就法意,经过这些年战场洗礼,被军中杀意的不断冲刷,也凝实了许多,甚至到了可以凝就阴神的地步。
对于白氏分支的白岳而言,这已是颇为惊人的进境了。
须知,他入军以来,还不足二十年光景。
二十年寒暑,对于常人而言,自是极为漫长的一段时光,但对于修道人而言,谈不上多么长久,白岳能够在这十多年间,磨练到这个地步,心中已是颇为满意。
至于他在这军中的职位,也日渐高涨。
十多年努力,加上他本身便非是常人,已成偏将,这一次,方将军被蜀国所杀,而白岳则被邓隐破格提升,顶替了方将军之位,统御万人之众。
“暗藏军中的修道人,亦是不少,唯我职位至此。”
白岳心道:“想来,我这一个微末修道人,日后也能占得神位了。”
这时,在他心中,便浮现出一个声音,道:“确实如此。”
白岳神色不变,对于这忽然响起的声音,没有半点惊异。
毕竟,当日经过初时的惊骇,至此也已是见怪不怪。
他本就是修道人,自是明白修道人层出不穷的玄妙手段,更何况,这个曾经道行比他还低的年轻人,已是当世无敌的人仙,几近于仙家之流。
“真是恍然如梦啊。”白岳笑了两声,颇为感慨,随后,又带着几分黯然之意,道:“当年我可是还对真君一番说教来着。”
“不足二十年光景,在修道人眼中,如同昨日,确实是恍然如梦,但是……”清原顿了一下,沉声道:“好了,你也莫再感慨了,这也掩饰不掉先前你见到那个少年时的心绪不平。”
白岳闻言,面色微变。
“这少年是谁?”清原问道。
“我……”
白岳本想推说不知,但才这般想着,却不由自主想起了那个少年来。
然后,作为人仙的清原,便已明白了许多。
“临东白氏本家的人?”
“这……”白岳苦笑了声,道:“据传是早年时,临东本家的家主白势至,在外留下了个孩子,后来去寻时,母子俱都被御兽宗之人所害,但这孩子还是被家主救回,只是习性如狼,野性凶厉,家主因他是死过一回,故而名为白孤魂。”
“白孤魂?”清原只觉这个名字似乎有些耳熟,心中一动,便想起了当初暮阳城争夺青莲之事,此事前后,他似乎隐约听过这个名字。
这是白家的一个杰出少年,出现在当时的争斗当中,不过未有多么显眼的表现,此后清原也未听过此人,甚至打上临东时,也不曾遇见。
这些年过去,对于此人的印象,也已是万分淡薄了。
“正是白孤魂。”白岳心知躲不过去,如今受制于清原,倒也不再隐瞒,更何况,这是临东本家的事,他是源镜城分家的人,也是隔了一层的,便将心中所知,尽数道来:“这个白孤魂,我也只是听过几次,据说他被救回之后,是临东本家的家主亲自教导,他天赋极高,也专于修行,平时极少现身,甚至白家各种大典场面之上,他都不曾出现过。”
清原问道:“此人是多高的道行?”
白岳低声道:“深不可测,至少在二十余年前,家主便说此人,已是阳神真人了。”
这个家主,指的自然是白继业。
闻言,清原顿时有了几分失望,他本还想着,用神符换下了这个白孤魂,破了白势至的布置,未想此人道行这般高深,二十年前至少是阳神真人。
不知道白孤魂在阳神的造诣上,究竟多高,是七重天真人,还是八重天大真人,或是人仙之辈?
二十年光景不长,但哪怕他仅仅是真人,可对于清原的神符化身而言,也不是容易应付的。
这个想法,便只能作罢。
“白势至的亲子?”
清原忽然察觉几分怪异,道:“你说这话时,何以心中不平?”
白岳露出骇异之色,下一刻,终究心觉无奈,只苦笑了声。
这个天杀真君,真是无法隐瞒。
“家主说过,白孤魂确实非同寻常,但他来历有些古怪。”
白岳沉吟道:“这个白孤魂,不见得是白势至的亲子,或许……比起父子,他们的关系,要更近一些。”
“哦?”清原顿觉异状,道:“更近一些?”
“这是家主的猜测,具体如何,我也不知。”白岳苦笑道:“更何况,事情也已过了这么久,近些年来,我几乎跟家主已是断了联系,如何能够知晓?”
清原听到这里,心知他并未说谎,静了片刻,问道:“白继业把你和白晓二人,安插在梁国两位大将手下,至于朝堂之上,我从一位文臣身上,也发现了几分关于白继业的眼线。那么,源镜城位在蜀国,白继业莫非会忽略蜀国的布置?”
白岳心中凛然,道:“真君这是何意?”
清原说道:“白继业安插在蜀国的眼线,你可知晓?”
白岳顿了一下,道:“不知。”
清原笑了声,道:“你没有说谎。”
白岳自嘲一声。
清原说道:“你安心办你的事罢。”
白岳松了口气,道:“是。”
此时此刻,他对于当日一时贪念,收了那张神符的事,感到深深的悔意。
若非这张神符,他何以受制于人?
如今就连心中一点儿动念,都瞒不过对方,几乎成了傀儡一般。
这位统御万人的岳将军,低下头去,叹了又叹。
只是在他心中,更有一层难解的疑惑。
按道理说,自身在军中已有了这般高的职位,气运必然沉重,而且身在数十万大军之中,为何还会被这般轻易拿下?
章七九零 郭老
剑门关。
这里乃是险要之地,蜀国对此万分重视,甚至修建成了一座城池。
而郭老,此时便在城内后方治病。
这一位苍老的老者,从京城一路跟随姜柏鉴急行而来,已是受不住了,大病了一场,但姜柏鉴对他极为重视,教三位医官随同,务必治愈,严令后头伙房,都要呈上最好的药膳。
送来药膳的石青,心中不禁有些咕哝,就算是他当年在家时,伺候爹娘也没这么尽心的。
若不是一个姓郭,一个姓姜,或许他都要认为这位郭老,是不是大将军姜柏鉴的老爹了。
“放下罢……”
郭老声音有气无力。
石青看了一眼,这个老者,苍老垂暮,奄奄一息,也不知道大将军为何这等重视,心中不解,但也不敢多言,放下药膳,便告退下去。
郭老看了一眼,只觉腹中臌胀,吃不下东西。
“教了这么些年,那几个小子也没得真传,否则老朽哪至于这么折腾,这把老骨头都快散了。”
这老者心中愈发觉得,当年在东海上了谢七的船,是他此生做过最大的事,“真是上了贼船啊。”
“老夫还想安度晚年来着……”
他这般哀叹着,眼角一瞥,忽然看见适才石青送来的碗边,还有一个东西。
那东西色泽漆黑,纹路泛白,像是一张符?
郭老这辈子只知道符纸大多是黄纸为底,朱砂为墨,少数是青纸为底,墨水书写,但却不曾听过黑符。
“这是什么东西?”
……
三危之山。
洞天福地。
清原松了口气。
总算把神符送出去了。
他原本是想另外寻得一人,只不过,寻常将士难以触及姜柏鉴营帐内的层次。
原本倒也想要另寻白继业在蜀国军中安插的人手,但数十万大军,茫茫人海,也不易寻得。
至于白势至,至于守正道门,至于各方道派宗族等等势力安插的人手,也不易寻。
如此,他便只好寻个熟人。
姜柏鉴乃是大人物,大气运之盛,清原也不敢妄动,更何况,各方势力,乃至于守正道门,都对于他,有着极大的重视,自是不可轻动。
谢三范八,作为左膀右臂,眼下也受人瞩目。
倒是那个郭老,让清原眼前一亮。
这个郭老,清原也是识得,当年谢七诈死,率众出海练兵,便寻到了这个能识海势,能见天时的郭老……而他们与清原相识之时,正被一头鲸妖残害,是清原出手相救。
后来谢七归回中土,郭老也随之而来。
“能识天时,能辩地势,这是与颜望颜老先生相似的人物。”
清原暗道:“不过,比起颜望老先生来,这个郭老所识的,却也只是一鳞半爪,但在常人眼中,也已是非同寻常了,难怪姜柏鉴如此重视于他。”
两军交战,极重天时地利人和。
这郭老,便是能辩天时之人。
风雨云雾,日月星光,乃至于河流走向,草木生长之方向,其实在姜柏鉴这等善于用兵的人物眼中,都是颇为重要。
传闻上次击败邓隐,便是趁着夜色,趁着雨夜,才得以大胜。
这个郭老,能知天时变化,能使军中依照天时作出决断,便是极为重要。
这一次,姜柏鉴从京城匆匆而来,却也不忘带来这个苍老垂暮的老者,足见重视。
“也不怕路上颠簸,把这郭老害死了。”
清原这般笑着,露出少许笑容。
……
悠悠数日光景。
郭老的状况,比起之前,似乎好了许多。
但没有人知道,其实他已病重过一回,几乎已死。
“郭老。”
石青放下药膳,正要退下,却听得郭老忽然开口。
“小石。”郭老笑了声,道:“昨天你没过来,我还念了几声,后来听着说,你在军中,还认了个义子?”
石青闻言,面上露出开怀的笑意,道:“是啊,昨日那小子操练时,被刀柄磕在了鼻梁上,受了些小伤,幸得伍长爱护,准许他休息半日养伤,我便去看了看,送了些吃的。”
郭老笑着说道:“有你这么个在后头伙房的义父,那小子可是要长胖了不少。”
石青略微低头,笑着道:“惭愧惭愧,假公济私了几回。”
郭老说道:“听说你自年少入军,至今年近半百,也未娶妻生子,那小子又是父母双亡,跟你一向合得来,倒也真是有缘。”
石青闻言,叹了声,道:“他叫石冲,大家都叫石头,年纪才十五,跟我同姓,又是投缘,就认了这亲。”
说着,他抬起头来,说道:“毕竟人在军中嘛,未有娶妻生子,但香火不能断,还要认个孩子,把我老石的这一脉承下去的。”
郭老点了点头,有些理解的意思,忽然又说道:“难道当兵,就没有个可以退回去的年限么?比如年老力衰之人,实则也在军中,起不到大用了。”
“以前是没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