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旷传奇-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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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两人渐入佳境,天笑一步迈过去,想要揪着庄梦蝶的衣襟,又不敢,只叫:“庄梦蝶!”
三兄弟围成品字,刀锋剑尖指着庄梦蝶胸口,庄梦蝶眉毛也不动一下:“本王说了,繁冗琐事一概回绝,你没听见?”
他已经醉得深了。
天笑无计可施,抓把雪擦擦脸,挺胸道:“喂,你不是要少年?我总比你怀里那个强吧?”
庄梦蝶的眼睛第一次离开天颜,然后捂着脑袋“哦”了一声……眼前不是一个,是三个,而且是长得差不多的三个,或者说加上怀里的天颜,是长得差不多的四个,一样的年轻俊美,一样的冷郁苍白,不同的是,他们的眼里烧着火,有着年轻特有的活力和生气。
庄梦蝶闭了闭眼睛,鼻息有点痛苦,那个寻觅良人的庄梦蝶又醒过来,而世子还没来得及出去,他几乎半个身子倚在天颜身上:“你说……什么?”
“放了我妹妹!”天笑看着天颜,心疼得想杀人:“你要怎么样,冲我来。”
好像……确实是个更好的选择。
庄梦蝶已经没有精力再施展一次瞳术了,但他寻找了这么多年,忽然在最后关头看到更合适的,一双眼睛不由自主地在兄弟三人脸上逡巡开来。
“别看我弟弟!”天笑更怒,双手一左一右把天怒天荡护在身后:“我是老大,你爷爷的,你爷爷的要上也先上我。”他毕竟还年轻,喊得又窘迫又悲壮。
庄梦蝶失笑:“你这孩子真可爱。”
“你这种没有手足兄弟懂个屁!”天笑的声音带着少年特有的尖厉:“放开我妹妹啊……”
“你真幸福”。庄梦蝶深深看了天颜一眼:“去吧。”
他伸手一推天颜,天笑一把抱住:“死丫头!天颜!”
“哥……”天颜眼神依旧迷茫,像是从一场梦里醒来,也不知道是噩梦还是美梦,但她总是醒了。
天笑向后一推天颜,创的拔剑,他们兄弟的默契是可怕的,不用一声招呼,三个人一起亮家伙,他们已经气坏了,忘记了“兵不血刃”的规则……天颜跋扈是有道理的,随便哪个女孩子有三个同龄而强大的哥哥宠着,都会变得无法无天。
“不要杀他……”天颜惊叫一声,斜刺里直接双臂就向着天笑的剑刃上搂了过去,天笑哪里来得及收势,半空猛转身护着妹妹,天颜的身子撞在他后背上,剑刃已经切入胸口。天颜吓傻了,撕心裂肺地叫:“大哥……”
天笑咬咬牙,一伸手把剑刃拔了出来,血如泉涌,他寒着脸,自己颤抖着点住止血穴道,一个耳光抽在天颜脸上,“胡闹!”
天颜这才完全醒过来,她惊慌地四下看,见优门那些宫娥侍卫们一拥而上,苏旷已经冲过去拦住了天怒的刀,天荡长链锁在庄梦蝶脖子上,苏旷抓着链头不知说了什么,天荡才愤愤甩手,将庄梦蝶的身子扔了出去。三个人在人群里左冲右突,既不敢下重手杀人,又不能任由他们围攻,只能一个个制住。
天笑第一次受这样的伤,止血的手法并不熟练,天颜按着他的伤口,大叫:“柳左使,快拿珊瑚红玉膏来!”
她一言既出,已知不妥,但是来不及了,那些原本看热闹的一个个正了神色,手按在兵刃上:“魔教?”
况年来连忙遮掩:“小老儿只是偶尔购得珊瑚红玉膏,以备不时之需,各位……”
柳衔杯扔给天颜一个小小瓷瓶,慢慢拔出怀中银剑:“大哥,算了。”他拱手持剑礼:“银沙教左使柳衔杯,携东海十六岛南海二十四岛总护法况年来,璇玑阁天工掌教圣女沈南枝,四方冰雪使者,海鹰双翼,四龙骑卫,十三血衣卫,奉教主法驾,见过各路英雄。”
沈南枝捣捣况年来:“我刚才封了个什么官儿?”
况年来压低声音:“这个……舍弟昔年是说书的。”
沈南枝回头看看,见大家都多少有点迷茫,但全数抱剑做出“嗯,那就是我呀,怕了吧?不要命的上来试试”的表情,她恍然大悟,也大为高兴地就任某某圣女一职,双足不丁不八一站,两手叉腰,眼睛恨不得看到天上去。
可怜苏旷打着打着,忽闻晴天霹雳,他回头,确定没有这么一大批高手杀上山,又默念了一遍刚才柳衔杯的顺口溜,人数都对,只多了一个教主,那应该就是区区在下我了。他见远远近近一道道目光渐渐汇集到自己身上,连委顿于地的庄梦蝶都大为吃惊,第一反应就是柳二叔啊柳衔杯,挖绝户坟踢寡妇门你毒啊你,这么大事情你也舍得跟我商量一声。然后明白过来,这里离山顶还远着呢,不拿虚名镇住人,恐怕半路上就得拐弯上黄泉路了。
可他又不是优门的人,教主也不是说演就能演的,他也索性摆出一副“呵呵呵呵呵,我倒要看看你们敢怎么样”的架势,反正俺堂堂一代教主,难不成你看两眼我就要说话?
而且此举果然有效,按说这等身份非要玉嶙峋或者丁桀出手才合适,自己一时冲动难免会被人当成立威祭器的牺牲,急切间大家纷纷看向虞舜卿,有点苍派掌门在此,自然由他出头。
虞舜卿脸上也有点发白,但他还是默默走了出来:“教主果然深藏不露,不知来昆仑何干?”
“昆仑铸鼎,我自来问之。”苏旷怕他搬出大道理舌战,趁老人家说话慢,忙开口:“我银沙教众一路兵不血刃,依足规矩而行,怎么说也算给了诸位面子。”
“自古正邪不两立,昆仑玉掌门未必就看得上这个面子。”虞舜卿缓缓拔剑:“老朽不才,请教银沙绝学。“
“不敢当。”苏旷悠然提起长矛,松手,长矛自半空直坠而落,丈八矛身尽数没入雪里,只有矛鐏还留在雪面上……他这手功夫纯属投机取巧,适才说话时候早已经力透雪层,长矛不过是落入半空之穴里,他上前一步:“虞掌门,咱们是文斗还是武斗?”
虞舜卿见魔教敢带着二十多个人就来砸场子,便知绝无易与之辈,但实在没想到这位年轻教主的武功高得如同妖术,他随着话头就问:“文斗如何,武斗又如何?”
“文斗。”苏旷亮了亮手里的叶子,又道:“至于武斗,那就请各位来除魔卫道了。”
“老朽亦不愿坏了雪山规矩。”虞舜卿缓缓拔剑,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松涛,我若战死,请你李师叔接掌点苍门户,告诉他点苍虞舜卿,并未辱没侠道威名。”
他身后年长弟子也拔剑:“二师弟,掌门旨意烦劳你传回山去,赵松涛得以领教教主绝学,幸甚。”
几个师弟互换眼色,齐齐拔剑:“请在场朋友做个见证,将我派虞掌门号令传回山去……点苍七剑,全数在此。”
或许有人可以瞧不起侠义道的迂腐,但绝没有人敢嘲笑他们的血性,苏旷胸口一震,只想……丁桀,若是我们走错了这步,当真可以一死以谢天下了。
他沉声道:“东海……老况,借剑一用。”
况年来赞一声好,在场魔教众人,只有他随身带的是洛阳城外铁匠铺里打的青钢剑,他随手一掷,苏旷接剑在手:“请。”
虞舜卿也不客气,起手便是七贤剑中的开门第一路,“嵇中散义绝山涛平递书”,二十七斤的重剑无声无息,当胸递出。点苍派渊源不若昆仑,威势不如丐帮,仅凭一套七贤剑法可以独步天下,实在有它的道理。七贤剑闲澹疏散偏以重剑驭之,看似竹林漫步,其实步步惊心,剑剑写意,剑式杂而不乱,剑意正本清心,师徒七人这一施展开来,苏旷只觉暗室内处处剑锋,千人中人人掣肘,手里一柄剑越来越重,几次欲破,却不得罅隙。勉强折腰闪过面前锋芒,虞舜卿剑势一变,铁桶合围般逼上来,正是七贤剑第二路,“阮步兵穷途末路抱柱哭”。
苏旷兵刃之中最擅长的本是单刀,专走凌厉狠悍一路,平生数百次大战小战,几乎都是杀开血路破出重围,往往最后倚仗的是自身血气之勇,常常胜而不知所以胜。这也不怪他,江湖道上斗勇耍横,大家用的全是杀着,谁敢留下后手?但此时机会太难得了,虞舜卿他们使的是一等一的剑法,又忌惮他身份不敢逼杀,不知不觉间,已经暗合切磋之意。
虞舜卿何等老辣,一眼看出苏旷使得是一套精妙剑法,但他一路游斗至此,全仗自身武学支撑,每每险要关头立即剑作刀用,化险为夷。侠有双道,武无正邪,他也动了心思,非要逼出此人看家本领来不可,剑法忽然变得飘忽无定,已是七贤剑第三路,“山巨源何处闲庭可散步”。
这路剑一使出来,苏旷几乎要喊出声……这和霍瀛洲的剑法未免太像了一点。霍瀛洲的武学精妙归精妙,他一直都不大喜欢,剑法也飘忽,家伙也轻得不像话,在他这种使惯重手的人看来,简直就像是狂风中打摆子,内也抖外也抖,此时见点苍派重剑驭轻,求其中正,心里一片空明……沈南枝解释九宫格的时候曾说过,一个人兼通数家也未必就是好事,数家里难免有相克之处,永远不可能真正做到融会贯通。学的越多,路玩玩越窄,自己喜欢的只会更爱,自己不喜的再也融不进来。眼下差不多的剑法两家使出,点苍派求中正,是因为他们自是名门必求中正;霍瀛洲走奇锋,是因为他天生偏激非走奇锋,凡是高深武学的精妙之处,哪里会不带着首创之人的影子?
原来自己一意求之的“取各家之长,融会贯通”,依旧是堕入套路。
此时虞舜卿剑路又变,“向子期羞题人间寻常壁”,剑若巨笔题壁,已经招招向要害处招呼。
“来得好!”苏旷剑脊贴着虞舜卿剑脊,右胯撞开身后一人,硬是把众人向右拖了三步,“虞掌门,还有三路剑,烦请你一道使出来,我三招之内破之。”
“好大口气。”虞舜卿也动了决战之心:“教主神功盖世,三路剑哪里够用?”
他手一挥,七名弟子两进两退三不动,摆开七贤剑阵架势,将“刘参军披发跣足常载酒”、“阮仲容心开天籁破八音”、“王濬冲哀毁骨立自情钟”三路剑法补全,正是三攻三守一绝杀,虞舜卿以一路清风竹林剑总领剑阵,当真是如同竹枝横斜,酒狂四舞,上下三路再无空隙。
苏旷刚才一拖已经瞧准位置,脚下正是他掷矛之地,他足尖一钩矛鐏,长矛挑起一道雪幕,铮铮两声撞开两柄剑一飞冲天,苏旷跟着矛身一跃而起,半空中迎上长矛,左足踏右足勾,要借着这两样兵器,玩一把拿手好戏高空凌击。
只是他人在最高处,正要半空转势,忽然大叫一声:“大家快跑……”
虞舜卿这个不悦啊,你人没下来我跑什么跑。
…奇…柳衔杯却不笨,打个手势抱起天笑扭头就跑……庄梦蝶在雪山上勉强选了一块平地,背后是岩石积雪,他们看不清上坡事态,而苏旷跳起来的高度正好能看得清清楚楚,这个当口能让他失声惊呼的,只有一件事……雪崩。
…书…苏旷确实震惊,他第一次看见这样场面,远远高坡上,似乎有一匹数十丈的高头大马冲破雪雾而来,他跃起到落下的片刻间,那雪马已经化作半壁山的千军万马,昆仑山只是小小地摇一摇脊背,他们就立即变成了汪洋大海之中的几只蜉蝣。
…网…谁也不是白痴,见柳衔杯这么惊慌失色的一跑都知道要命的事情来了,虞舜卿也不管什么七贤八卦,跟着也跑,原本是比武艺的,立刻就成了比轻功的,只有天颜一个人不肯走,冲过去扶起庄梦蝶:“走……”
庄梦蝶摇摇头,只是这么一会儿功夫,他已经看上去像个五六十岁的老者,这正是他一生的梦,四野无人,冰清玉洁的死亡。
这是苏旷此生最快的一次出手……他飞也似解开那群优门弟子的穴道,然后发觉他们也是一个都不肯走,自顾自地守在庄梦蝶周围。苏旷管不了这许多,拉起天颜:“随他们去,快……”
天颜奋力一振:“我答应他要为他吹阳关三叠,算是送他一程。”
来不及了,身后的岩石似乎都在摇晃,巨大的充斥天地的轰鸣声像是天宫和地府在一起呐喊,这时候跑也跑不出去,他们唯一可以倚仗的,就是身后那块巨石和脚下岩石构架的死角。
“贴着岩壁……”苏旷只来得及说出最后四个字,头顶第一块巨屋一样的雪块被巨力推落,砸在面前不远处的雪面上,落点前五丈处裂开条大缝,冰雪和碎石像是火山熔浆一样暴起,再然后没有人敢睁眼看了。
天颜常常听说“天上下刀子”,现在才算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她只觉得头上有刀在剜,手上有刀在剜,整个脊背都在被千刀万剐,巨大的力量在拽着她往下落,她全身的力气都用在指尖和脚尖上,这时候一只手扯扯她的足踝,意思是……趴下。
天颜不敢,她甚至有了种幻觉,自己好像是贴在绝壁上,一松手就会落下万劫不复的深渊。那只手不客气了,在她膝弯一敲,天颜尖叫一声倒下来,然后身体被接住,雪涌进咽喉,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