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梦迷蝶之秋霁 锦瑟篇+赋菊篇+番外-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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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他衣裳破旧,手脚俱带着镣铐,样子狼狈万分,但那双眼凝望四方的感觉却像帝王在巡视领土,孤高的威仪不容侵犯。
隐约中,似乎听到无数的抽气声,然后是长久的静默。众人仿佛被银发少年绝美到妖异的容颜震撼住了,台上台下落针可闻。
“等等。”我出声阻止要掉头的马车,兴致怏然的欣赏台上的表演。
中年男人开始拼命吆喝,希望能有人买走银发少年。但似乎这种发色和过于妖媚的容貌对楚国人来说太过诡异,台下议论的人不少,却没人肯出价买下。好不容易有个人开口,却又在银发少年如冰刃般的目光下退缩了。
又过了半天,中年男人喊的口干舌燥,银发少年的身价更是江河日下,到了区区一两银子的地步,可依旧无人响应。
“男生女相,又是银发,必是妖孽无疑。”搁着车板,我听到车夫如此咕哝。
中年男人越喊越气,又见银发少年冷淡的眼光似在嘲讽他的无能,不由气恼的一棍打在他肩头,嘴里不干不净的骂道:“老子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竟然买下你这么个陪钱货。带你走了这么多地,楞是没一个人要。今天索性宰了你,也省得继续浪费老子的粮食。”说着便举棍乱打,棍影纷飞,风声呼呼,下手毫不容情,竟似是真要把少年立毙棍下。
银发少年因手脚都带着镣铐,行动不便,那显然受到长期虐待的瘦弱身体更是根本无力闪躲。中年男人的棍子一下下打到他身上,他却一声不吭,除了脸色愈加惨白外,眼中的孤高未曾撼动分毫。
看到这里,我忽然转头冲秋霁言道:“哥哥,我要买他。”
听了我的话,秋霁言大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便伸手向怀里摸去,然后又把手伸出了车窗。
“啪!”
一声脆响后,本欲给银发少年当头一棍,彻底了结他生命的中年人突然边叫边挥棍连连后退,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猛推他般,最后干脆一跤跌倒在台边,险些失足从高台上摔下去。
台下众人大哗,中年人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愤恨的挥着棍子大喊:“是谁戏弄老子?给老子出来!”
阳光下,那根被他挥舞的棍子上一点银芒不住闪动。
我诧异的望向收回手后面色如常的秋霁言,早听说他不但能文,而且善武。以前一起读书时,也见识过他出众的文采,但说到武功,我却不认为这样一个豪门公子能有多厉害的身手,顶多花拳绣腿,骗骗怀春少女。但今天,当我亲眼见证他用那只白皙修长的手掷出一锭银子把一名壮汉打得连连后退时,终于不得不承认他武功的厉害。
“银子原来还可以这样用。”我低声感叹,随后提高声音,冲外面道:“钱已经付了,快交人。”
台上喊叫的中年人怔怔的停下乱挥的棍子,这才注意到一枚小小的银锭嵌入棍身,被阳光照耀得璀璨若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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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驶在回府的路上,咯吱咯吱的车轮声似乎显示一切都和出府时没两样,只除了车中多出的满面防备之色的少年。
秋霁言连眼尾也不望角落的少年,平淡的问:“你买这种会伤人的野兽做什么?”
我看向少年那随时准备扑上来的样子,不禁低声笑了起来:“就是因为会伤人,才有趣啊!”少年的眼神虽然狠厉,却终究不敢真的扑上来,因为他之前已领教过秋霁言的厉害。当贩奴人满脸谄媚的把他像牵狗般牵到我们车前时,少年曾企图扑上来抓我,却被秋霁言一掌打倒在地,嘴角更是流下了点点腥红。
现在靠在角落的少年就像负伤的野兽,只能无意义的发出些威吓的吼声,却阻不住猎人的脚步。
我靠过去,不顾银发少年凶狠的神色,掏出手帕温柔的替他擦去嘴角溢出的血。
他迷人的凤眼中有瞬间的呆滞,但随后则涌起更多的防备。我不以为意的笑笑,把手帕递到他眼前,和善的道:“要不要再擦擦?”
下一刻,我被双有力的手拽入个怀抱中,而手帕则被搂着我的人揪走,像扔垃圾般扔在银发少年的脚边。
秋霁言搂着我的手很紧,他的唇覆在我耳边,用暧昧的仿佛情人间的呢喃一样的声音说:“注意你的身份。”
我笑眯眯的回搂住他,眼睛却仍旧不离少年左右,把嘴也凑到他耳边,以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语:“我决定了,这个国家以后不需要奴隶。”
秋霁言的黑瞳越发深邃无边,他似乎全不意外我没头没脑的话,只是高深莫测的望着我:“你确定?”
“当然。”我的唇依旧贴在他耳边,用手指了指角落里的少年:“你看,下人还是像他这样会反抗比较有趣吧,如果各个都麻木不仁,还有什么意思?我就是喜欢看他们想反抗,却又自知无力反抗的样子。”
奴隶的身份只会让这些人绝望,连兴起反抗的念头都成奢想,像行尸走肉般活着,毫无意义的活着,不如死去。
“有道理。”他的胸膛轻轻震动,愉悦的低笑声在车厢里传开。
第四章 没人能料事如神(下)
回到府里,我把银发少年扔给下人,让他去梳洗干净再来见我。他似乎还想挣扎,但秋霁言的一句话让其彻底安静:“你额上有奴隶的记号,除了这里还能去哪?”
少年似乎屈服了,垂下头,默默的离开。
每个奴隶都会在额上烙印菱形记号,如果奴隶逃'跑,那么可以被任何发现的人当场格杀或者成为发现人的奴隶。
无论是在楚国,还是其他国家,奴隶都是不被算做人的。
当我边喝茶吃点心边和秋霁言下棋时,银发少年梳洗完毕,再度被带了上来。他的样貌焕然一新,干净清爽的下人服遮不住绝色的容颜,一头银发宛如秋夜月色凝结而成的湖水,波光潋滟。
当他轻盈的向我走来时,长发在身侧微微晃动,犹如群星闪烁,映衬着无双的容貌,却又让那些星星黯淡了。我不自觉的屏住呼吸,感觉即使一个轻微的声响都会亵渎这样的美丽。
但偏偏有人对此视而不见,我那所谓的哥哥仍旧拈起一颗棋子,掷地有声的落下。
“该你了。”他说。
我不满的瞪他一眼,抗议的话自动消音。因为转头时再度对上银发少年漆黑的眸,清澈而冷漠,隐隐带着骄傲,和那个人竟是出奇的相似。
“你多少岁?”等我发现时,这句话已问出口,再也收不回。
银发少年似乎没想到我会先问他这个问题,呆楞了一下,脸上浓重的防备之色也淡了几分,低声道:“十六。”
十六呀,我下意识的拿起茶杯轻啜,入口的茶水似乎比平日要苦很多。
来到这里已经四年,如果是那个人的话,也应该十六了吧?
这时才发现,有些事不是想放下,就可以完全放下,原来我并不如自己想象的那么坚强。
透过袅袅茶雾,我的目光有片刻迷离,仿佛追寻到幼年的影子,又一次见到了那个人——胤禟表哥,在我死的那天向我保证绝对不会离开我,最后却把我遗弃在这个地方的大骗子。
但马上我便恢复了正常,神色自若的阻止有心人的窥视——秋霁言的眸光闪烁,嘴边的笑满是玩味,犹如戏耍老鼠的猫。
我毫不犹豫的瞪回去,不打算做他爪下的老鼠。买这个少年可不是因为他身上依稀有表哥的影子,同样似女子的妩媚,同样狭长的眼,同样冷漠的气质……就算再有更多同样,他依旧永远不会是表哥,这一点我很清楚。
当年,胤禟表哥最先对哭泣的我伸出手,是我在紫禁城中仅有的一点温馨记忆之一。没人能替代他,没人能。
甩开久远的回忆,我漫不经心的问道:“想不想不当奴隶,过自由的生活?”
少年脸上本来渐淡的防备之色再度浓重,望向我的眼中更添几分狐疑。没人会无缘无故释放奴隶,在这里的任何国家,一日为奴终生为奴,除非有特别原因而得到主人许可,否则只有死亡,才能把他从奴隶的地位中解脱出来。
冲他安抚的笑笑,我随意在棋盘上落下一子:“别这么紧张,我不会把你怎样。一年,只要这一年里,无论我安排任何事,你都能做到,那么一年后你就自由了。”想了想,我又补充道:“记住,我说的是任何事,即使我让你杀人,你也要替我办到。”
对面的秋霁言仿佛根本没听到我说的话,只专注的盯着棋盘,像在冥思苦想下一步棋该落在哪里。
“我答应你。”少年毫不迟疑的回答。
我甜甜的笑:“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我不喜欢先轻率的决定,又事后反悔的人。我可以告诉你,如果你答应了我,也许你根本就活不过这一年,或者你以后一生都要活在对这一年所做之事的忏悔中。”
“不需要考虑,无论任何事,我答应你。只要能自由,我愿意把这一年卖给恶鬼,即使因此而死,也无怨尤。”
我摆弄着手中的棋子,失笑道:“你这么说,好像我是恶鬼似的,不要担心,其实也不是太难的事,我相信对你来说轻而易举。既然你答应了,那么我再替你起个名字吧。反正只有一年,我不需要知道你真正的名字,从今天起你就叫‘阿星’。”
又交代了两句,我命他下去休息,先养好伤再说。一个注定只会在我生命里出现一年的人,没必要对他了解太多,那时,我是这么想的,却忘了这世上还有种叫命运的东西。
当桌旁只剩下我和秋霁言两人,他终于从对棋局的研究中跳出,抬头淡淡的问:“你想玩什么花样?不要忘了一年后的楚王选后,你忽然买个如此美丽的男奴,难道不怕受人以话柄?”
“不怕不怕,有你在我怕什么?”我的语气满不在乎,成心想气气这个永远泰然自若,像看透了所有事,把别人都当作棋子的人。
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沉得仿佛没有一丝光的夜晚,无端让人觉得压抑,喘不上气。
不能逃避,不能逃避。我在心里一遍遍这样告诉自己,直视他的眼睛,分毫不移。感觉如果挪开目光,以后的主导权就再也不是我能掌控的了,而我向来不喜欢作别人的傀儡。要么大权在握,主导一切;要么完全被击败,输掉全部。我的人生里,没有第三种可能。
就在我以为那种沉重的威压要把我击跨时,他忽然神色一敛,转头淡然道:“是没什么可怕的。”
我偷偷轻舒口气,知道他有意相让,遂转移话题:“你知道吗,其实这世上并没有算无遗策、料事如神的人。”
他挑挑眉,作出幅洗耳恭听的样子。
我笑笑,手指了指刚才放下的那枚棋子,道:“有的只是比别人想到更多种可能的人,即使不是每种可能都会发生,但也要每种可能都做好准备才行。”
他的目光随着我的手指移到棋盘上,望着目前来说毫无用处的一子,也许那就是最后致命的一招,谁又说得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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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个月后
楚惠王五年八月初三,东宫慈和太后圣寿,各府女眷奉诏入宫贺寿。
于是,我再次入宫。夹在贺寿的人群里,四周陌生的眼睛不断扫过我,当弄明白我的身份后,又都带着轻蔑的神情移开。
我笑着回应每一个蔑视的眼神,看着他们在我的笑容里,神情由不屑变得恍惚。自从第一次照镜子,我就明白这身体容貌的杀伤力。尽管当时那容颜还过于年轻,却仍旧让看到的人舍不得移开眼。
秋霁言并不在身边,他和那四年来连一面都不肯见我的父亲与朝臣一起在前殿贺寿,留在后殿的只有女眷。
当我和几个堂姐一起上前给端坐殿中的皇太后拜寿时,她凤目中的光像刀片般从我身边滑过,停驻在另一头做楚王伴读的堂姐秋霁洛身上,刚还严肃得仿佛死了亲人般的脸挤出一个过于慈祥和蔼的笑容,道:“免礼,好久不见,洛儿真是越长越美丽了。”
秋霁洛的脸笑得仿似怒放的月季,娇滴滴的道:“姑姑过誉了,洛儿怎么敢当。”
我垂头站在旁边,眼角瞥到另一位堂姐秋霁燕脸上的妒色,心里不由冷笑。显然前阵子的坠马受伤还没教会她学乖,光顾着做当王后的美梦。
谈笑间,秋霁洛已被皇太后邀到身边,而我们则安静的退下。
看来,现在的风向对我这位堂姐最有利。
拜过寿,因为后面的宴会也没什么意思,我干脆偷偷的溜了出来,反正以我现在的身份根本不引人注意。
楚国王宫的花园在美丽的同时,却过于娇柔,就如此时的我,美则美矣,阴柔过盛,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