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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受害者-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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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时的猜想是这样的:因为他母亲的医疗事故,导致管文明的心里一直憋着怒火,而更早一点儿的时间,他应该患有心因性的性功能障碍。性无能本身就缺乏正当的发泄途径,向内伤害自己,向外就变成了伤害别人。

到这个时候,管文明内心的愤怒还不至于到达爆发的地步。那个中年男人被虐是在火上浇油,可我想,即使发生了这事儿,管文明还是能够用正常的思维来思考问题。不过由于女记者的采访却适得其反,没有救回那个男人的命,反而被收容,管文明自己也被牵连进去,他应该是这个时候开始变异的。

没准儿在他的视野里,所有人,那个中年男人、自己、女记者,还有医院里的女实习医生,都已经被符号化了。对于变态杀手来说,人是可以被物化的,这也符合李舒然最初的心理分析,他是因为仇恨才开始屠杀的。因为两次让他转折的,碰巧都是年轻的高知女性,所以这一类型的女性就成了他杀人最初的目标。

他在杀人的时候,是不是发泄了自己心中的愤怒呢?也许是,也许不是。但关键点是:他是个性无能者。照后面的犯罪行为来判断,他果然在杀戮中出现性冲动了。这是个漫长的过程,我不是性无能,所以没法体会,但我想这种冲动是极其微妙和美妙的,而且我也相信它一定会改变一个人。

如果说先期是愤怒,那么后期就开始慢慢转变成因“性”杀人了。他在为自己“疗伤”,从心理上慢慢转变成生理上。直到他想到了一个办法,将女性的尸体肢解,然后配以充气娃娃来制造特殊的治疗工具。

那个8岁的小女童,是治疗出现希望的开始,没错,这个办法让他获得了性功能,当他有了新的发泄途径之后,原先暴戾的内心变得开始和缓。他结婚了,有了孩子,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这使他变得正常起来,事隔多年之后,因为我们介入调查,又打破了他平静的生活。原先隐藏起来的魔鬼从没有消失过,它被激发了出来,出现了这一系列的杀戮事件。

事实上,通过后来的审讯,基本证实了我的这个猜想方向是对的。只是更具体的,管文明的第一个谋害对象,正是那个挎着照相机的女记者。

我不是很想用“巧合”来解释案子的起因,但这个世界真的很小,况且所有貌似巧合的邂逅,归结起来总是能够找到原因的。就在管文明从看守所出来之后三个月,他在收破烂的时候遇到了那个女记者。

管文明心中的恶魔已经跃跃欲试躲在丛林深处觊觎着猎物了。女记者落入视线之中,是再好不过的对象。他跟了她整整半个月,然后在女记者一次单独外出时,瞅准机会,他干了自己要干的事儿。

他就用女记者的相机拍下了照片,并且拍下受害者遇害过程,成为了他的犯罪标签。按他自己的说法,他要表达自己的“声音”,这个世界不是像人们想象中那样光鲜亮丽的。

整个脉络,理解起来并不晦涩,我们每个人在各种各样不公平的境遇下,或许都有过类似的念头。只不过我们调整过来,或找到了宣泄的途径,或默默忍受转而变得麻木。管文明缺乏这样的心理防御机制,所以就变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怪物。

故事说到这里,可以告一段落了,我们起初的目的,以及结局都已完成,不用我说,你也能够看得出来。然而故事还远没有结束,甚至说还没步入真正的高潮。

对于我来说,管文明的落网远不是重点,重点是1996年3月20日,正是有那个女记者发通讯的那天,有人刻意在干扰我们办案。李舒然从一开始便编织了一张网,这张网里有黄玉芬,有老李,还有神似林慕的女孩,以及因此而发生的一件件现在依然摸不着头绪的事情。

东方再次露出鱼肚白,霞光散出一点儿温暖的光亮,但很快就被埋没下去。龙舟赛开幕的这天是个阴天。我执意要去现场,因为我知道,李舒然绝不会就此停手。

我缠着绷带,坐在观摩台上静观事态的发展。鞭炮齐鸣,人声鼎沸,整个城市洋溢在欢快的氛围中,既为了比赛,也为了警察又除了一害。市领导上台讲话。有一个官员我看着眼熟,后来才知道不是政府的。有人告诉我他就是此次活动的主赞助商,致力集团的老总侯文杰,我在电视上见过他。

他在台上说着鼓舞人心的话,我一直紧绷着神经四处观察。我不知道李舒然又会做出什么出格的行为,也不知道何时会出现。我臆想着很多种可能,可直到闭幕式结束,也没有发生什么。

在J市待了两天,市公安局派出专人带着我们四处玩了玩,我们推脱不掉,只能心不在焉地跟着他们到处逛一逛。

这里的原始森林确实开发得不多,已开发的所谓公园与当初我和张凡双所在的那个原始丛林,简直就是小儿科。不过亲近自然,这倒是个好地方,因为开发得晚,所以很多东西都保持着原汁原味。

我们呼吸了两天新鲜空气,跟着他们吃遍了所谓的J市特产,准备返回。他们帮我们订了回程的火车票和机票。

火车是在下午两点,我们从J市出发,到达省城赶飞机。中午时分我们商定,为了不影响他们破案,准备悄无声息地走,到了火车站再给他们一个电话,推辞原本决定的欢送午宴。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我们已经进站了。

这个是周炳国的意思,我一开始还以为他又计划什么策略,直到我们坐上了火车,把行李放好,坐定下来,他一副归心似箭的样子,才让我觉得有些急了。

“难道就这么算了?”我问道。

“那还能怎样?”他看看我。

听完这话我眉头就皱了起来,这两天我把我所有知道的奇怪的事情都跟周炳国交流过了,而且还达成了共识,这其中一定另有猫腻。况且就算这些和我们都没有关系的话,那个长得像林慕的女孩又怎么解释?

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干扰我的视线,所有线索都表明,很多事儿我已经脱不了干系了。如果我们没法在这儿解决,就算回去,我还是难以脱身,难道周炳国就没意识到其中的问题,不顾我的感受,就这么打道回府了?

“可问题是,人家摆明了不想我们继续参与,留在这里也不会有什么作为。”周炳国继续轻飘飘地说着。

我眉头皱得更紧了,这算什么意思,难道就把我放弃了?

周炳国翘着眉斜视我:“你真想把事儿查清楚?”我不做声。

他继续问我:“你也知道,这事儿蹊跷得很,以我多年的经验来看,查清楚未必是件好事儿。”

“那怎么办?”我反问道。

过了一会儿,周炳国神秘兮兮地说:“如果你真想接着往下查,我倒有一招。”

就在列车将要启动的最后一分钟,我们拿着行李,重新踏回了J市的土地。车站上没什么人,几个工作人员在隔着我们数十米的地方聊天,看了眼这边三个奇怪的旅客,然后很快又把头别过去了。

出了火车站的大门,周炳国同我和张凡双分兵两路。他去了市局,我们在市区的某个地方静候佳音。在等周炳国电话的这段时间,我仔细消化他的话:“查清楚未必是件好事儿。”

我还年轻,还从未涉及如此深邃的旋涡。但电视、报纸还有局里曾经的一些传闻,多少听到过一些。其中的道理当然明白。可问题是,如果没有长得像林慕的女孩出现,我完全可以置身事外。但现在这个状况,就搞得我有点儿蒙。

我和张凡双找了家肯德基餐厅点了两杯可乐,然后坐在那里吹空调。

“你和林慕到底发生过什么?”张凡双绕了一圈,最终还是把这个问题问出来了。

我看看她,缓缓地说:“林慕有病,不是有病,是有‘病’,能明白吗?”张凡双茫然地看着我,显然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林慕的“病”一开始我并不清楚。我不想用庸俗的视角来分析自己,但人非完人,很多次我都想过,如果一开始就发现林慕是这个样子的,我还会不会和她好?这个答案也许永远都得不到了,反正跟林慕在一起我体会到了什么叫“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等我意识到一些情况时,我已经陷在其中,拔不出来了。

林慕是那种懂得打扮自己,又不会过分的女人。我第一次遇见她,是在一个朋友的聚会上。在我的印象中,那段时间我正好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处于男人的“生理期”,情绪低落,少言寡语,把自己置在“找个不爱说话的异性并排坐一会儿”的意境中。林慕显然正是在这个恰当的时候进入我的生活的。我的朋友从国外留学回来,林慕是他在国外女友的小学同学。我们在一家KTV唱歌,我坐在一旁喝着啤酒,默不做声,林慕恰巧就在我边上。她穿着一条黑白连衣裙,梳着马尾辫,头上戴着一个淡灰色的发卡。我得承认,这身打扮对我是很有杀伤力的。

约会期间,我们看过电影,聊过人生,在盛夏八九点钟的路边吃过排档,手牵手徜徉过江边小道,做过情侣间应该做的事情,直到那天……

最初我发现林慕有些不对,是她的眼镜。她戴着一副黑色木框的眼镜,镜片有些奇怪,我没有戴眼镜的经验,但还是发现她的镜片比别人的都要厚,而且在阳光的折射下发出七彩绚丽的条纹。

我以为这是一种时髦,后来才发现原来这眼镜别有用途。那天,我们约在味千拉面吃午饭。如果不是吃面条,也许我还会稍晚一些发现这个破绽。排骨从筷子间滑落,汤水溅在她的眼镜片上,她很自然地把眼镜摘了下来。

“我要去一趟卫生间。”林慕眯着眼说道。

在林慕离开之后,我好奇地拿起那副眼镜,端详了一会儿,总觉得有些不对,然后顺手就戴起来,这才发现了问题所在。

我裸视2。0的眼睛,居然没有感到头晕。继而发现这是一副黑白眼镜,戴上之后,世界顿时失去了色彩,变成了黑白一片。我不知道怎么来形容这玩意儿,也不知道你是否听说过类似的东西,反正我是没见过。

林慕这种奇特的癖好让我觉得有些不舒服。如果她仅仅因为好玩,倒也没什么,但自从我认识她的那天起,这副眼镜就没有摘下来过。我正好奇于其中的缘由,林慕从洗手间回来了。她看见我在摆弄她的眼镜,表情有点儿尴尬,然后迅速地戴上,默不做声地继续低头吃面。

过了一会儿,我尝试着说道:“我是现在问,还是过会儿再说?”

她说:“如果有可能的话,你还是别问了。”

我当然说好,但实际上这就成了一个小疙瘩,我不想用一些什么“男女恋人之间应该坦诚”之类的屁话来解释这个。其实没有人可以做到无动于衷,即使林慕只是个陌生人,我也会对此感到万分好奇。

一个人居然会拒绝色彩,而且拒绝得如此彻底?难道她眼镜背后看见的世界一直是黑白的?

这是个转折点。

林慕的家在这座城市的边缘,因为工作的缘故,所以她便在市区租了一个小房间。我从来没有去过,我总以为这是女孩子的性格所致,经过这顿午饭之后,林慕这道防线轻而易举地破了。

到了她家我才知道,不是她从不邀请我,她这是在隐瞒自己这个特殊的癖好。她的家,没有色彩,没有书,没有画报,只有黑木的家具和白色的墙壁,这着实让我吃惊。我不知道她摘下眼镜之后,是用着这种极端的方式在回避这个世界的色彩。

到了后来,随着我和林慕的关系更加亲密,去她父母家,也私下和她父母聊过这事儿,才发现还另有蹊跷之处。

林慕家是那种老式的院子,大门进去之后,有数间小房。这房子里也有些古怪,其中有一间小房间,就是林慕小时候住的。七八岁的时候起,林慕就单独住在这个房间里,一直睡到12岁,突然某一天晚上,林慕大声地哭号起来。不明真相的父母,开始以为是小孩子做噩梦。可事情似乎并不是那么简单,从那天起林慕就再也不肯回到那个房间里,说是看到了幽灵。

出于好奇我曾数次经过那个小房间。其实那里面简单得不行,一张靠窗的床,一把椅子和写字台,就是全部了。倒是因为那房间朝北,采光不好,所以无论什么时候总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唯一让人觉得不协调的,就是这屋子仍然只有黑白色,唯独在墙上贴了一张类似于图腾的彩色图案。到这个时候,我已经意识到她这可能是一种病,没准儿是什么“色彩恐惧症”的病,应该去看看心理医生。但苦于一直没有好的机会,所以这事就这样耽搁着。如果知道这会导致后来发生的一系列的事儿,说什么也应该劝她去医院看看的。

“会不会是那张图腾一直刺激着林慕的视觉,才导致她心理上有些问题?”听完我的讲述,张凡双问我。这并非毫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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