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死爱方休:择界-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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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恭敬地行礼后渐渐退远了。
“烟红有什么事情?”我那该死的好奇心又冒泡泡了。
“以后吴广国与朱殷国之间的事情,我们不再谈了好吗?我不想象刚才那样。”豫让为难地说,只是清澄的眼底,仍是一贯的波澜不惊。“你一动气,我就慌得什么似的,但又找不出话来哄你开心,有些话不能说,可我又不想骗你,颜,莫要赌气。”
“好。”我想也没有想就一口答应,心念一下子欢欣起来,因为他的话,他说他不曾欺骗过我,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没有,我坦坦然地接受下来,没有质疑。
“只是为什么烟红最近都不象小女孩子,身材没变,说话的表情、语气,看人的眼神却截然不同。”过去我初次见烟红时,她纯真的象一朵白白的云,软软香香,那亲近是千真万确的,叫人恨不得搂进怀中亲上几口,如今眼梢眉角艳是艳,美是美,却带着妖冶。
“还有几天,她就满三百岁了,到时候她会蜕化去幼童的模样,变成成人的形态。狐族的人都要走过这一步,此时虽然样貌未变,心境已经变了。她自小就是族**名美丽的孩子,那时候姑姑说,烟红长大了一定了不得。”
“那也一定比不上紫菡姑姑。”我撇了撇嘴,在择界湖幻境中的惊为天人,至今印象深刻,她精致的容颜温柔之极,丝毫没有狐族的烟视媚行,反而象个谪落人间的仙子。
豫让深深地盯着我看了良久:“颜,你与姑姑越来越象了,她面上原先这里也有一颗小小的朱砂痣,总似坠未坠,象一滴眼泪。”他小心翼翼地用指腹拂了一下,墨荷草在我脸上留下的印记,“你现在也有了同样的一颗,是墨荷草送了给你的。先前你从塔内出来时,燕先生看你的目光如痴一般,等你走近,他已经将一切掩饰得很好。”说完,深深叹了口气。
双脚腾空而起,整个人被豫让抱起,他亲昵地擦擦我的鼻子:“送你回屋休息可好。”我适意地将脸埋在他怀中,点点头。
师傅,师傅一个人这么多年,他可寂寞,他从来没有向人诉说过,只有偶尔,目光了了,对着夜色中一草一木沉思,那情景幼年时不懂,长大后,每次见到,总有点点心酸。
二十五章:心碍
灵力消耗过大,一沾到枕头就深深入睡,依稀记得豫让坐在床沿,握着我的手,低声喃语,云丝般长发披散在我的被褥上,长长黑发浓艳,末梢微鬈,散下来揉在素白被褥间,煞是好看。我捏了一缕在手中,滑滑的,很舒服,他樱花般的嘴唇凑过来润润地擦在面颊上,清香漫溢,梦里都是满满的甜蜜。
颜儿,颜儿。一声声低吟浅唱般的温柔呼唤,我跟着那声音望去,眼皮却象粘住了一样睁不开来,我伸手揉了揉,手掌小小的,不过盈寸,原来我又回到了自己的心障中。
四周是一片冰蓝色。
脚下绊到一根横斜的枝条,一个踉跄,向后跌落,水花四溅,徒劳地挣扎了几下,口鼻中涌进大量清水,不停呛咳,呛得嗓子生疼,水岸上只一双冷冷的眼。
我呜咽着求救,娘亲,救我,救救颜儿。
她如同陌路人,抱着双手,看着我在不深不浅的水中上下。
娘亲,为什么不拉颜儿一把,颜儿会很乖很乖的。
她覆下身体,水波荡漾中有她的倒影,离我这么近,又这么远,她的嘴唇一张一合,颜儿没有听娘亲的话。
四肢都没有力气,瘫软下来如打死的小兽,我的身体舒展开来渐渐向水的深处沉去,眼泪从眼角淌进无暇的清水,眼睛分明还看到娘亲的表情,黑色睫毛垂下来在清盈碧透的脸上画出惊心动魄的弧线,五官光影明灭。
气泡从嘴里吐出,肺部最后一丝空气抽空,整个人变得很轻很轻,仿佛能随波逐流,心心念念地还在重复着那句话,颜儿听娘亲的话,颜儿没有不乖。
她始终没有向我伸出她的臂膀,我做了什么,使得娘亲要这样对我,身体碰触到水底的一刹那,她的手伸进来,这样的深度,她却轻而易举地打捞住起了我。
我回到岸上,扑打着她,哑声大哭,那哭是因着恐惧,水渍印了她一身,湿透的长发粘在她衣上,娘亲扳过我的肩膀,摇了摇我,柔软的手指拭了我的泪,将我软软抱在怀里,我刚够得她胸口,于是将头埋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轻拍着我的发顶,娘亲要去了,颜儿要照顾好自己。
我心一惊,娘亲离逝时最后说的正是这句话,她让爹爹出去,只留我一个人在身边,身子绵绵地靠在软枕上,一贯精光四射的眸子黯淡得象夏末的荼蘼,惟有一点点殷红留着芬芳的验证,她的手伸过来摸摸我的脸,一寸一寸,那么仔细,手这么冷。
我手指含在口中,含糊地叫,娘亲,抱抱。
她的眼角有水的痕迹,唇边还含着笑意,良久,一声轻轻的叹息响起,在寂静的屋里竟像被放大了无数倍,把那声音里的爱念、无奈、宠溺、不舍一一传达到我心底,手指插进我的头发,一下下帮我梳理着,娘亲要去了,颜儿要照顾好自己。
心脏收缩成一团,痛得不能自己,自梦中睁开眼,看看窗外天未亮,一片墨黑,是黎明前的时分,手中抓着条彩色的丝带,宝光隐隐,正是豫让束发的那根。
远处传来尖细的呼啸声,起初是一声,急促,蒙蒙的天穹,一声长长尖啸。四周有了回音,窗外骤然大亮,不是天的颜色,我眯了下眼睛,是有人施的回天咒。
整个山头亮得如同白昼,照得每个人分毫必现,狐族的长老高举法杖立在众人之间,脸色阴暗,一双眼竟是瞎的,狐族大多是黑眼,睫毛又重又长,像湮着两汪碧沉沉的潭水,长老的眸子猛一看丝毫无光,再看时泛出诡异的碧色,令人心生寒意。
他将头缓缓转向我的方向,停顿在那里。
我心一颤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已经开口:“本族的圣物墨荷草被盗,就连这些日子好不容易收集的汁液也一并被取走。”
果然原本墨荷草生长的土地,被连根拔去,留下那个浅坑与残留的几滴红色汁液。
“这几日,族中守备森严,没有外人入山,只有内贼才能做到。我王已经追踪贼人而去,我召集众人至此是要查出是否贼人还有接应。”他环顾一周,“有谁不在!”
所有的人面面相觑,不知所以然,齐声道:“我们都在这里,未曾离开过。”
“我知道有个人失踪了。”一把腻得化不开的声音,分开人群传了出来,熟悉而又陌生的,印入眼帘的先是一双红缎的鞋子,纤秀漂亮,顺着脚向上看,纯白的衣裙,上面织著几不可见的淡花,裙摆上围着一圈粉嘟嘟的绒毛,走路有风,风带幽香,再向上看,衣领略微敞开,肌肤雪白,锁骨精致,她盈盈走到我跟前,抬眼对着我笑,唤我:姐姐。
我眼睛一瞬间睁圆,烟红,烟红终于长成了年轻女子的形态,双十年华的无邪与妇人的风情融合在一起的美人儿。
“长老,我方才点了人数,除了青鸾留在后山,其余人均未离开苍狐山,除了她——”她纤纤手指象玉葱一般指着我,“她的师傅燕少游不见了。”
师傅,他们怎么能怀疑到师傅身上,不去说师傅与紫菡姑姑的渊源,他拿了那墨荷草又有何用,狐族可能当它是宝,可对我对师傅而言,不过就是一颗带着灵气的仙草罢了。
长老深思了一下,脸上略有犹疑。
“长老难道忘了,墨荷草不但能为本族选出媚狐,还能为王指定出狐后的人选吗?”烟红好心地提醒着,“燕先生自然也是知道这件事情的,莫非……”
我紧紧咬住嘴唇,抵抗着体内每一根筋骨、每一寸皮肉里传来的尖锐的刺痛。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狐后是由墨荷草挑选出来的,是不是这就意味着狐后只能是狐族的女子,容颜啊容颜,你真是傻到了家,难道一个凡间的女子能够真正与狐王相守终生吗。
我竟然忘记了,我是人,而豫让,豫让他是妖。
脸上依然是淡淡的笑容,因为任何一点的表情变化,都足以让我心底早已贮满的泪倾巢而出,但是,我现在惟一不需要的,就是眼泪这种证明着自己的懦弱的东西。
二十六章:盗草
长老始终没有说话,他空洞的眼睛对着我,象两口干枯已久的古井,阴气森然;里面藏掖着让人看不透的东西。
烟红两瓣红唇俏微微上翘,噙着抹温柔到无懈可击的微笑,那种真诚溢于言表:“我只是说出事实,但我相信盗草的事不是姐姐做的。”
到这个时候,她依然叫我姐姐,我捏紧手中的彩丝,能为我辩解的人,他不在这里,而师傅也不在这里。
长老终于开口道:“事情重大,燕先生的确无故离开苍狐山,姑娘是燕先生的爱徒又与我王颇有渊源,就请留下,待事情调查清楚后再行离开。”
我垂下手,他做得一点也没有错,我留下来,才能还给自己一个清白,念头才在脑海中打了个转,颈上一凉,有金属的锋刃贴了上来。身后两把长剑支了过来抵在我颈下,我一惊,头微晃了晃,剑刃轻轻咬进肌肤,皮肤擦着剑锋渗出血珠,我惨笑道:“这种普通的兵器也想捆住我?”
“莫要伤到她。”长老高呼,我已经动手反击。
那束彩丝在我手中幻化成斑斓巨蟒,嘶叫着扑向众人,我并不想伤害到他们,可我同样不想被囚禁在此,我喝到:“破!”,蛇信长吐,喷出墨绿色的烟气,闻之即倒。
一攻一退之间,我念着羽空咒脱身,整个人腾越而起,已经到了半空,脚下生出雪白的羽翼,下一刻我就能离开苍狐山,可是我太小看狐族长老了。
法杖冲天而起,我觉得脚底被什么硬物刺破,锥子般延着血脉而上,穿破皮肉在我双腿内滋生出荆棘,倒钩将我牢牢锁住,痛楚尖锐的漫开,胸口气血沸腾,旧伤同时爆裂,鲜血四下撒开,把持不住半空中的身型,摇晃中我咬住牙,就是摔下山去,也不能被他们生擒,彩丝收回入怀,两手的指尖骈起来,在自己的眉心间划落,银色的流光在那指尖交错之处闪了一闪,象跳动的萤火,冷冷的一点光并不耀眼。胸口一点光从身体内渗透出来,心如疾风,月情轮呼啸而出。
脚下的束缚一并被月情轮斩断,我悬在半空中,衣衫被风刮得呼呼作响,四周极亮又极静,我伏身望下看,长老的法杖被月情轮削去一头,杖头上染满我的血。
微细的声音“铮”一声响起,月情轮弹了回来,握在湿润冰凉的手中。
“你想现在杀了我?”我问了一句,声音空荡荡的,不象是我的。
他摇了摇头:“老生不敢。请姑娘下来吧,有话好说。”
我咧咧嘴,喉头发甜,强硬的把涌上的血腥咽下,这状况是好说的样子吗?我一下去还不被他们五花大绑了,到时候怎么死的估计都不知道了。
“姑娘现在是破了我的法,不过荆棘之刺仍然留在你的体内,你是无法止血的,恐怕等不到王回来,姑娘体内的血液都将流干。”他神情自若地说着,好象他不是那个罪魁祸首。“我虽然不能跃身来抓你,你却也只能吊在半空哪里也去了。”
麻木的感觉一点点从下肢爬上来,速度不快可能够轻易感觉到,那是失血过多的缘故,我悬在苍狐山顶的最上方,整个山头一片雪亮。
一道光影,速度极快,简直象条蓝色的线直冲而来。
长老的结界居然没有挡住它的速度。
我冲天而起的刹那就感觉到了,长老布下的光之结界,他说的对,我只能吊在半空,如果没有受伤可能还有冲出去的可能,这会儿,我能悬着已经是体力透支了。
它再冲破我的结界时,我对它有点刮目相看了。
我在光之结界中又展开一个小的防护结界,如此才能与长老相对衡,否则他早一把抓我下去,哪用这么耐心与我慢慢耗着。
有什么放在我的发顶,从额头悬下来,冰凉凉地贴着我的皮肤,我腾空一只手去拿,是条纯白色的链子,亮晶晶的一环扣出一扣,不是金属的质地反而象冰晶之类的凝结,坠子是细细的深蓝色宝石,小颗小颗,象星星的颜色。
“主人。”光影停在我肩膀上,仔细梳理着它的羽翼,嘴里叼着的东西放下,它才能开口。
我用手指搭了下它的翅膀,全身都湿漉漉的,看来也是卯足了劲才赶过来:“怎么一下子能飞这么快了,难道吃了灵丹妙药不成?”
它歪了歪脖子,象人那样咳嗽了一声,正儿八经地回答:“自从上次主人用血救我以后,我以前的灵力慢慢在恢复了,不过这次还是亏我叼着的这件宝物,才能来见主人的。”
我举起链子看了看,纯白的晶体在光的折射下,颜色渐渐暗下来,像黑色的罂粟花,瞬间绽放到每一个角落。
“扔下去!”棋子尖声叫,“主人冲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