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如果篇 楚湘云-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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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经
容易眼红的人，哪儿都有。
因五阿哥府侧福晋怀湘也有份子，四阿哥侧福晋李氏就想入股。先略略在四阿哥枕畔提了一句，四阿哥没理，又到四福晋跟前说。四福晋是贤惠人，最能克己让人，只是这事却是秦思办起来的，还得四阿哥拿主意。
四阿哥听了，淡淡道：“秦思敬重你这个嫂子，有点好处也要分与你。她既没想分给旁人，你又何苦替她做这主？须知道，人心多是贪的，多一个人，只怕多一份麻烦。”
四福晋琢磨这话，竟是亲疏有别，不由放在心底磨转几回，暗暗有些欢喜。
宜妃因为铺子里许多香粉香精都是怀湘调出来的，极好卖，五阿哥两位福晋入股却只拿一份分红，也念叨了两句。五阿哥五福晋都是明白人，劝道：“为着怀湘要调香，铺子上定期送些香料过府，也不记账，都打在成本里。把这个算进去，我们府里多得的好处，也不下于一份分红了。”“是啊，额娘，我什么力也使不上，最多只能帮怀湘打打下手，白拿分红，已经过意不去了。”
宜妃仔细一算，秦思果然并不薄待五阿哥。虽然不帮九阿哥做生意了，却帮着她妹子弄起了个药铺。秦思对她两个儿子其实都不错，对她也一向恭敬孝顺。这么想着，宜妃心里对秦思又亲近几分，遇事倒比德妃还肯出头帮腔。
却是内务府供应脂粉香料的皇商不开眼，眼红南洋来的香料，又怕福晋们的铺子夺了他的生意，竟寻思借八阿哥九阿哥之力排挤几位福晋，把京城的香料脂粉生意都拢到自己手中。以他的算盘，八阿哥九阿哥与四阿哥十三阿哥一向不亲厚。十三福晋本与九阿哥合伙，嫁给十三阿哥，愣是与这边拆伙，另起一摊。九阿哥心里必不乐意。八阿哥掌着内务府，以内务府的名义出面，自能压几位福晋一头，名正言顺地出口气。他主动做一回引子梯子，好处也是大大的。
给了下面人不少好处，才把话送到九阿哥跟前。不想九阿哥眼睛一翻：“想独揽南洋香料生意？有本事到佟家去抢，要不自去南洋进货，没人拦着。跑我这儿磨叽什么劲儿？”
碰了个软钉子，那人还不死心，又七托人八托人，求到八阿哥跟前。八阿哥不声不响喝完半盅茶，对内务府几个小官点点头：“你们说的有理。这一向几位阿哥福晋孝敬的胭脂水粉，香料精油，比内务府进的都好。就我所知，不仅皇上太后，好些位娘娘也只用福晋们孝敬的。内务府送到各宫的都便宜了底下人，还有送出宫做人情的。这么下去，不是个事儿。如今，户部那边总叫穷，遇个天灾人祸就为银子发愁。前些日子，皇上还叫我看看内务府这边能不能消减点儿开支。我看，就从脂粉香料这块儿削起吧。皇上太后，几位宫主娘娘有福晋们孝敬着，其余各处各人，你们算算，份例还有多少。”
可怜这位皇商，花了许多银子，费了好大力气，佟家的香料没抢到，内务府的采购额倒被削去一大半，听到消息，瘫在椅上，傻了。
有幸灾乐祸的，当面就笑话他没眼力。两位五福晋有份子，九阿哥能出头抢亲嫂子的私房钱？香料这块儿，八阿哥府上是没得好处。九阿哥外室佟氏夫人的药铺，八福晋可占着一大股。佟氏夫人是十三福晋族妹，论感情可跟亲姐妹似的。药铺出面经营的另一大股东是十三福晋的奶兄。许多稀奇药材都是西北甚至西域那边来的。嫁到准噶尔去的，是十三阿哥的嫡亲妹子。没这层关系，谁那么容易能从那边倒腾东西？据说，这药铺没花九阿哥一分钱，一点力气。每次来回西域，都要为十三贝勒府带东西带信。没十三福晋在背后，这药铺起得来么？
不多久，为那皇商说话的内务府几个小官都被揪了错，不轻不重地受了点小惩。各路人等这可看明白了，别的事不好说，至少挣钱这块儿，这些位皇子福晋都坐在一条船上，身为夫主的皇阿哥们是决心护航了。
没被秦思绑上船的也还有。
十阿哥不在这些事上用心，更不会恼秦思。七阿哥十二阿哥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心里羡慕两下，也就罢了。
三阿哥一向与十三阿哥夫妇不错，养的清客门人多，花销也大，就有些不满秦思分好处落下他家。只是，秦思论的是女人的交情。她与怀湘冰玉，从前就是密友，互相帮的忙，能说的不能说的，不知多少。与四福晋十四福晋差不多算嫡亲妯娌，常走动，有个什么互相都搭把手。
三阿哥一向清高，三福晋也不爱交际，和妯娌们都只是面子情。十三阿哥要找人吃饭喝酒，秦思会想到三哥。她自个儿要拉人办什么事，想不起三嫂，不奇怪。
郁闷了一阵，三阿哥决定放下身段，请秦思指点一条生财路。
也不是年节，也不是聚会，三阿哥突然自个儿跑上门，坐下来，心不在焉，东拉西扯，就不提走。胤祥心中讶异，面上还是热情洋溢地招呼，喝茶，上菜，喝酒，只顺着他闲聊，绝口不问他的真正来意。
秦思从前是宫中女官时，遇上了说说笑笑，也没什么。如今嫁做弟妇，虽说满人没有避嫌的讲究，三阿哥书读得多，礼知道得多，要面子，却不好意思直说：弟弟，我不找你，找你媳妇儿说话。
绕了半天，见弟弟一味和顺，再三劝酒，自己再喝下去，说话怕都要不利索，可是白跑一趟，也因为那酒，长了勇气，三阿哥吭哧道：“十三弟，今日来，实是有些生意上的事，想找你们合计。”
胤祥恍然大悟，暗自好笑，连忙递个梯子过去：“三哥是想找人商议生意上的事？可是有了什么打算？这个秦思比我在行，我让人叫她出来。”
三阿哥只想找个生钱的法子，压根还没具体打算，胡乱说了几个，自己都不觉得好。
秦思斟酌道：“南边有句话，做熟不做生。若没别的缘故，三哥还是挑自己最熟悉的行当做起来最好。手下有可靠人在行，也行。”
三阿哥凝神想着，直摇头，连叹气。
胤祥忙替他排解：“三哥清雅，何尝做过生意？多是读书做学问，领皇阿玛旨意，带头编书。手下自然也是文人雅客居多。”
“读书编书，这么说，书就是三哥最熟悉的了？”
三阿哥苦笑地点点头。
“三哥何不就做这个？办个书局，编书，印书，卖书。我家里为子弟家人办了学堂，正发愁没有合适的书本呢。弄这个，更显三哥才华清名，办得好，也会极赚钱。”
三阿哥有些心动：“江南那么些书局，竟没有你家看得上的书？那么些书院学堂都教什么呢？”
“ 一般书院学堂，还是四书五经八股为主。我家里，差不多都不会去科举，之乎者也，到了海上，念给谁听呢？倒是天文地理，数算几何，农事医药都得知道一点。那些孩子，好些都只勉强认得几个字，不能指望他们去读专著，若能有深入浅出通俗易懂的课本，才好。我叔叔正要重金请人编这些书呢。三哥博闻通晓，麾下才子众多，不知能不能帮这个忙？”
三阿哥迟疑道：“编书不是容易的事。皇阿玛吩咐下来这几本，没有七八年，都难完成。”
“皇上要编的那些书，是要作为经典巨著，万古流芳的，当然费神。给小孩子读的课本，简单明了就好，哪有那么费劲。”
“你家里会买多少？”
“单说书本的话，眼下也不过几十个学生。不过，好的话，一年年用下去，传个几代几十代也不定，不如重金把原稿都买下来。说到卖书，三哥真不必发愁。只要值得一读，与三哥往来的那么多文人雅士，怎会不来捧场？我们爷少不得也要自己买上一本，再买几本送人呢。”
胤祥一愣，忙说：“是啊，三哥的书局弄起来，每次出新书，可别忘了给我留两本。”
听秦思这意思，头几本书佟家愿意定下，倒是值得试试。以后的销路——暗中点了点攀附于他的那些读书人的人头数，三阿哥有了点信心。总不能只图从他这里捞好处，也该捧个场吧？读书人，买两本书的钱总该有。
秦思接着说：“三哥倘若真起书局，印刷那头，未必一年到头都有书印，还可以定期印些小抄。”
“小抄？”三阿哥和胤祥都皱了皱眉。小道消息满天飞，一个不好就是麻烦。
“ 嗯，小抄未必要论国事。我们女人聚到一处，总爱聊点衣服首饰妆容打扮。好胜的还要一比高低。平常人家女眷，就爱跟着宫里走，转弯抹角地打听宫里又有什么新花样。论这些的小抄，文章不必多通达，多点画。日子过得去的人家，女人多少都有些脂粉钱。有这小抄，不印书时，排版的，印单的，也不必闲着。”
三阿哥愣愣地听着，一时觉得是个新奇的好主意，一时又觉得做起来不容易。望着秦思发了会儿呆，倒是有了个想头。秦思后面这个主意，男人再想不到。怎么能挣女人的钱，看来还是女人明白，不如回去问问几个有些才情的侍妾再说。书局的事，则需同几个心腹商议，再怎么着，也没由他亲自出面的理。
谢过秦思提点，三阿哥带着期盼带着迷茫告辞而去。
望着垂首品茶，嘴角挂着神秘笑容的妻子，胤祥挠挠头：“我说，你给三哥出的这主意，我听着，怎么觉得——”
“不合适？不好？馊？”
“说不上。有点怪。总觉得，书局小抄的，弄得好是好，弄不好——”
“你以为生意是好做的？地上有金子，只管捡就是？就说下南洋，如今看着我家里挣钱了，大家都觉得是好买卖。南洋一直摆在那儿，先前怎没人去呢？我家里那些船，要是没回来，大家又会怎么说？怎么看？不玩命，想挣大钱？指望天上掉馅饼快些。”
“是，是。快别说这个。你不忌讳，你兄弟们还忌讳呢。三哥领着亲王禄，又是那么清高的人，都想要做生意赚钱。我是不是太不管钱？太不管家里的事了？”胤祥突然有点愧疚。
秦思偏着头，不认识似地上下扫了他两圈：“爷这是想帮着记账了呢？还是想查账了？”
“都没。只是想着三哥怎会琢磨挣钱，莫不是钱不够用？我的俸米禄银都短一大截，够不够家里嚼用？”
早先，胤祥还是无爵皇子，俸禄少。金瓜子打人，赏银一撒几百两，给秦思印象太深，知道嫁了个“豪爽”丈夫，不能也不该指望他精打细算过日子。胤祥的俸禄只管他零花，不叫他在外面为难。胤祥是个不管账的，还是被有心人“提醒”，才知道自己居然靠老婆养家。
封了贝勒，连儿子那份，一年也有四五千两。胤祥喜洋洋地跑到秦思跟前，张口就问这些钱够不够家用。秦思这才意识到，虽然一直显得风轻云淡，到底是皇家爷们，素性好强，心底里还是觉得这个家该靠他养才是。自那以后，秦思再不动自己的嫁妆私房，家中用度只靠胤祥的俸禄，庄子的出息，内务府的份例，还有宫中赏赐。
听他那么问，秦思忙说：“够用。咱家人口少，还有富余，足够你再讨三四个女人，生八九个孩子。”
胤祥笑嘻嘻地凑近来：“够用就好。女人，你清楚我喜欢哪样的，真有样样合意的，带来我瞧瞧。孩子么，咱们两三年生一个，生上二三十年，也能够那数。”
秦思听见，差点晕过去。
胤祥大为得意，还要得寸进尺，背后传来小丫头丹枫受惊的声音：“爷，福晋，账本拿来了。”
丹枫是个急性子，过来找福晋回件事，在门口听说爷要查账，正好平日是她帮福晋管家务帐，连忙跑着去拿来账本，回来却看见福晋一脸怯意，贝勒爷步步紧逼，哪能不惊？
秦思坐直身子：“放桌上，等爷来看。”
胤祥摸摸鼻子，望一眼老婆，瞪一眼丫头，端起家主的派头，大模大样地拿起账本。他还从没管过钱，对居家过日子一脑袋糊涂，既拿起来，就带着好奇心看下去，粗略地估计一番，差点滴下一滴冷汗。够用是够用，敢情家里的钱都是他花出去的。
他喜欢马。除了先前几匹爱马，又从妹夫和策凌处得了几匹好马，府里的马厩养不下。秦思在德胜门外置了个小庄子，专门养马，优惠的工钱请来几个好马夫，用的都是上好的草料。因他庄上养马养得好，十四纳尔苏，没分府的十五十六，还有几个亲近的宗室子弟，都爱把马寄放在那儿。有的是偶然托管一两个月，有的根本就是常年放这边养着。他想不起要托管费，草料钱，秦思自然不会开口。有空兴起，几个人吆喝着跑那边看马比马赛马，高兴起来大吃大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