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撕裂的缠绵-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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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还记得我们是怎样认识的吗?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用餐的地方是哪一家餐馆吗?还记得我们领证后的喜悦,还记得我们……”
哐当一声,门被死死地关上了。
于是乎,这个女人的幻想在一声沉闷的关门声之后,破灭了。
其实,破灭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在房门关闭的那一刻,有一束反光射进了她眼里,虽然反光很微弱,但还是被女人与生俱来的敏感捕获了——那是地板上的一双鞋,透明的,如同玻璃一样纯净的高跟鞋。
东方墨实在忍无可忍了,他假装的镇定已经到达极限,如果再不关门,他的表情或许瞬间就会扭曲,向妖怪显形一样变得面目可憎。
他的后背紧紧贴在门上,衣服都湿透了,甚至黏黏地黏在了门板上。
东方墨这才意识到,门是一种多么重要和不可或缺的东西——门只是一块木板,却隔开了两个世界。
他并不是个绝情的人,怪只怪这女人来得不是时候。张大嘴喘着粗气,他听到了门外啜泣的声音,接着,是缓慢并轻微的脚步声——那女人下楼了,她终于走了。
东方墨费力地站直身体,没走几步,身体就朝前倾斜,一只手抓住了沙发背,这才没有摔倒。他拉开浴室的门,皮箱好端端地立在门后面,他又退回客厅,打开灯,仰头看了一眼挂钟,现在的时间是十点十五分,他抬起双手抱住头想,什么时候去抛尸,要等整楼的人都睡了?对,那样最为安全,可是……
这种安全是相对的,那个时候虽说普通人都睡了,起码还有巡夜的警察、一夜情的年轻男女……总之,三更半夜提着一个大皮箱,总会令人怀疑,那该怎么办,不如现在就出去,就算有人看见了,也不会显得那么突兀。
想到这,东方墨用毛巾把头上的冷汗擦干净,梳了梳头发,套上一件宽松的深色运动衣,抓起茶几上的钥匙和钱包塞进裤兜里。
走到窗边,他轻轻拉开窗帘,眯起眼睛向外面望去。一片黑魆魆的夜,远处那一盏路灯虽说亮着,却散发出昏暗无比的光,那点微弱的亮光根本照不出外面是不是有人,很长时间东方墨都在抱怨那个如同虚设的路灯,可现在,他应该感谢它了。
其实,他足可以放心,在这秋凉的夜里,十点钟一过,几乎就没有行人了。东方墨没有搬家的另一个原因,也是图这里清静。
事不宜迟,迟则生变,他把大皮箱从浴室里拉出来,关闭了房间里所有灯,慢慢地打来门,门外和屋里一样黑。
他家是在三楼,他悄无声息地从三楼下到一楼,又在门口转了一圈,他的黑色轿车就停在楼门对面,他松了口气,因为前妻显然已经离开了这里。转过身跑上楼,脚步依然轻抬轻放,门虚掩着,皮箱就在门后边,奇怪的是,皮箱原来立着,可现在却倒在了地上!
难道是刚才没放稳?
东方墨用力把大皮箱提了起来,用最快的速度朝楼下跑去。短短一两分钟时间,身上的运动服又湿了一大片,楼门口冷风一吹,他捂住嘴险些打响一个喷嚏。
车子就在眼前,只要把尸体放进后备箱,那么抛尸的第一项任务就算完成了。
汽车嘟的一声响,那声音在寂静的深夜格外嘹亮,传进东方墨的耳朵里,更是如雷贯耳。他慌忙打开后备箱,后备箱是可以完全容纳那只大皮箱的,以前他就曾这样干过,可那时皮箱里装的只有衣服。
后备箱被关上的那一刻,东方墨终于放松地呼出一口气,他愣了一秒钟便飞快地跑到轿车旁,打开车门,坐进车里,伸手发动车子,突然眼前白光一闪,他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那是汽车的大灯,他赶紧把大灯关上,做这种事,还是不要明目张胆为妙。
惨白的灯光,照亮了前面一片土地。
那是什么?似乎有个黑影飞快地从车前绕过去,然后就消失在了黑暗里。他不敢再开灯,瞪着一对眼珠子朝外看去,难道是幻觉?他不安心,把车窗摇下来,探出头朝外看,几乎把眼珠子瞪出了眼眶。
倒是没有看见什么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突然,只觉脖子上一凉,一把锋利的匕首紧紧贴在了他的皮肤上——这显然不可能再是幻觉了!
没等东方墨反应过来,黑暗中就传出一个阴恻恻的蹩脚口音:“那啥,小弟手头紧,刚从高墙里面放出来,能借点钱花花吗?多不嫌多,少不嫌少,嘿嘿……”说着,刀刃在东方墨的脖子上摩擦了一下,刀尖几乎扎进肉里。
“好好好!”东方墨经常看法制报,却头一回遇到持刀抢劫,“你把刀子挪开一下,我给你拿钱,好不好?”刀子当然没有拿开,只不过松了松。东方墨很从容,他竟然一点也没慌乱,钱包和钥匙拴在一起,打开钱包,里面有一沓百元大钞,他把一百的全部抽出来,只剩下几张零钱,握着钱的手伸出窗外,一瞬间,钱和刀子都消失了,他来不及细想,猛踩油门就发动了车子。
汽车一溜烟冲出了那片老楼区,后备箱里咣当咣当一个劲儿地响,就像有只手在拍汽车后面的玻璃。
直到开上大马路,东方墨才让车慢悠悠地行进着,他不敢把车开得太快,也不敢开得过慢,越是平平常常的,自然也越不容易让警察注意到,虽说目前这段偏僻的马路上连个警察的影子也没有。
马路上不时有一两辆汽车疾驶而过,似乎一切都那么正常。东方墨的汗水顺着脖子往下流,他擦了一把汗,这才回想起来刚才实在是很险,万一那个劫匪在他没有把皮箱装进后备箱之前劫持他,那就惨了,万一劫匪不要钱而非要皮箱可怎么办,真是想想都后怕。
第六章 意外(2)
就在这时,地面不平,车身猛地摇晃一下,后备箱里又是咣当一声响,随着震颤东方墨脑海中出现了一幅可怕的图像——一个剧烈的抖动之后,后备箱的门会像只大嘴一样砰地张开,朵朵花就会直挺挺地坐起身,僵硬地转过头对着他,那张脸上乌青乌青的,嘴里还冒着尸气!
东方墨从不相信这世上会有鬼,但这个恐怖的念头一旦出现却再也挥之不去。
他紧紧握住方向盘,谨慎地注视着前方。有那么一刻,他好像忘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他用力地一拍脑袋,对啊,他是来抛尸的,既然是抛尸,那就得选择一个僻静的地点,没错,必须是一个隐蔽并且荒无人烟的地方,可是,该去哪呢?
东方墨很想抽根烟,但车里没有烟,他咬住一根手指,拼命地想:这附近,哪里有合适的抛尸之地?虽然在这座城市生活了十几年,但东方墨对这里依旧陌生,这十几年里,他的主要路线就是学校、家里、菜市场,除了偶尔带学生去外地写生,他基本没去过别的地方。
开车绕了两圈,没敢去太远的地方,因为他担心自己会迷失方向。
就在这时,东方墨发现一辆出租车似乎在上一个路口就不紧不慢地跟在自己的车子后面,他盯着车镜反射的图像,但看不清里面司机的脸,难道那司机的鼻子像猎犬一样敏锐,早已嗅到了尸体的气息?
东方墨正绞尽脑汁思索着,心又是猛地一阵痉挛,出租车旁边又多出一辆灰色面包车。天!难道后备箱裂开了?东方墨的脑袋瞬间变大,他们都是谁?会不会已经报了警?警察是否已然在下一个路口设置了关卡,守株待兔,等自己的车子一到,就群起而攻把他绳之以法!
紧张令他胃里痉挛有点想吐,和晕车的感觉差不多,但从胃里翻滚上来的并非胃液,而是一股难闻的酒气……刹那间,他又意识到一点,绝对不能这样到处乱开了,因为自己又多出一条罪——酒后驾车!
就在如此紧张的时刻,路口竟出现了一条小道,东方墨瞬间把车子拐进那里,回头看了看尾随自己的那两辆车,没一辆跟过来,他按住胸口,心想,这就叫做“疑神疑鬼”。
他双手按在方向盘上,盯着车镜里那个脸色惨白的戴着眼镜的男人,自言自语道:“要冷静,要冷静,人又不是你杀的,没必要疑神疑鬼,把所有的车都看成是在跟踪你,要是再这样下去,你会被自己害死的!”
夜幕中,道路两旁的柳树摇摆着,像是两排身材魁梧却又瑟瑟发抖的怪兽。这条小路没有路灯,于是,东方墨不得不打亮前车灯。可灯光刚一亮起来,他就险些被吓掉了魂儿,因为迎面正疾驶过来一辆电动三轮车,车上还堆满了货物,像座小山丘。由于东方墨的车是黑色,并且没有开灯,所以电三轮正风驰电掣地朝他冲过来!
他急忙转动方向盘,车身险些就和三轮车亲密接触,他不担心车子被剐花,他现在只担心朵朵花的尸体。
女人真难缠,活着时难缠,死了更难以摆脱。
又是惊出一身冷汗,东方墨快支撑不下去了,他呼哧呼哧地喘着气,他想像狼一样对着天空惨叫,却又找不到适合的理由。顾不了那么多了,他这就要把尸体丢出去,即便明天被人发现,警察敲开他的门,给他戴上一副闪亮且冰冷的手铐,他也全然不在乎了。
想到这,东方墨才重新打量起周围的景物。正所谓天无绝人之路,他似乎来过这里,他记得再朝前开几十米,便有一条僻静的小巷子,他曾经在那里租过一间小平房,那还是十多年前的事了,他刚刚来到这座城市,正在准备报考如今任教的艺术学院。
这个地方离学院并不太远,但十分荒僻,属于城市规划的死角,建设部门还没有精力涉足此地,所以,这地方自从三四年前就荒废了。居民搬走后,留下一幢幢残破的屋子,几年过去了,屋子就如同腐烂殆尽的尸体,仅剩下了骨骼,没了皮肉,那个地方,根本就不应该有人来,何况还是深夜。
更加令东方墨感到庆幸的是,就在这附近有一条河,河水在很多年前很清澈,也曾是附近居民饮用水的来源,可现在就惨不忍睹了,虽说是市里大运河的支流,但由于长时间无人清理,早就被截流。或许等到某个开发商看中了这块地皮,大力开发之后,这段河流才能大放光芒。
但这些都和东方墨没半点关系,他只需要将车开到河边,把朵朵花的尸体丢进河里,几天之后,朵朵花的尸体就会膨胀、腐烂、面目全非,到了那时,谁会把一具浮尸跟一位前途无量的教授联系起来。
只需一段时间之后,东方墨还是东方墨,还是一位年轻有为才华横溢的艺术家,或许有了这一段非人想象的经历,他会创作出更加另类的作品,更多的鲜花、更多的掌声将在不久的将来迎接着他。
在东方墨的记忆里,前面应该有座废弃的厂房,以前是这个城市最大的一家面粉厂,后来厂子搬到开发区,之前的老厂房里还有几幢三层楼房被学院租下来,作为考前班学生的宿舍。厂房的后面有一条小巷子,穿过巷子,就是河边。
这时,一条黑漆漆的路口出现在视野里,东方墨疯狂地转动方向盘,车体剧烈震荡着向深渊处冲去。
临近河边的时候,就有阵阵腐败的气味从车窗的缝隙间钻进车里。东方墨关掉了大灯,缓缓前行,眼睛却朝四处观望,他在寻找一处最合理的抛尸地点。
地面破砖烂瓦到处都是,车身也颠簸不停,东方墨突然停下车子,因为他担心万一车子出了故障或者陷进泥里,那自己即便抛尸成功,也无法逃脱此地。
细节决定成败,真是好险好险!
在车里冷静了几秒钟,拉开车门,他呆呆地站在车旁不仅环视左右并且侧耳倾听,除了秋后的蚂蚱惨淡地鸣叫几声,再没有别的可疑响动了。
飞奔到后备箱,他的一双手在颤抖,皮箱还在里面吗?或者说,当箱盖开启的那一刻,会不会有双冰冷的枯手掐住他的脖子?东方墨朝地上啐了一口,读书时记得《宋定伯捉鬼》里说吐沫可以克鬼,事已至此,也只能不管不顾了。
打开后备箱,大皮箱子依旧完好地躺在里面,他把死沉的皮箱拖出来,摇摇晃晃地朝河边走过去。
河水离停车的位置不远不近,平时步行到河边也得有十五分钟,东方墨没干过重活,成天养尊处优胳膊上的肌肉早退化了,这一路走过去,不但胳膊几乎脱了臼,手心也磨出了大大小小的水泡,真是苦不堪言。
过了将近半个小时,东方墨终于来到那条污秽的河水边缘,他张开双手,掌心黑糊糊的,那是汗水和血水,可是自己手上怎么会流这么多血呢?他愣了片刻,朝皮箱看去,皮箱有点窄,没盖严实,虽然用塑料绳捆扎上了,但箱子还是露出一条缝隙。
他伸手摸了摸拉锁,上面有黏稠的血液,东方墨心里一沉,那必然是朵朵花脑袋上面流出来的血,看来毛巾并没有裹严实!
事到如今,这些已然不重要了。他想解开绑在箱体上错综复杂的绳子,可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