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恋花-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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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仁兄客气了。我们一直知道你对委员长很忠心,但是你的很多家人都在南京大屠杀中丧生,所以,你是坚决抗日的。你这样的人绝不可能是汉奸,而共产党和你们国民党在抗日这个大问题上一直是一致的。所以,我想,以你的为人,不可能出卖我们。”
“惭愧,阁下对鄙人分析得如此透彻。”
“哪里哪里,将心比心罢了。国民党的内部比较松散,我也希望能早日抓到铁观音。在此之前,你都身处险境。奉劝先生不要逗留在上海,延安永远欢迎你。”
“这个,容我考虑考虑。”
“玉仁兄还希望去重庆复命吧。只是你们老板喜怒无常,为君担忧啊。”
“谢谢。我在上海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办妥,目前不甘心离开这里。”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如果有需要我们协助的,玉仁兄尽管吩咐。”
“岂敢。今天救我一命,已经不胜感激了。”
“我们八路军也归在国军里,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在中国军人的奋勇抵抗下,日本人就要完蛋了。表面看起来,好像日本占领了大部分国土。但实际上,在所谓占领区的九百个县中,只有近一百个县在日本人手中,而且包括他们这次战争开始前已侵占的河北省的四十二个县。日本人仅在大城市以及铁路和交通线沿线胡作非为,按中国人的说法,就是仅仅占领了点和线,而其余部分的领土则完全掌握在中国人的手中。如果说在战争的第一年,日本人使用了三分之一的在华军队来围剿游击队,那么在战争的第二年和第三年,他们就被迫投入了几乎在华日军的一半,对付占领区日益发展的游击运动,主要是对付在华北作战的八路军。”
“英雄所见略同,日本司令部被迫年年增加在中国的部队数量,但是日本部队在中国国内的推进速度逐年降低。在战争的第一年,日本人在中国的推进纵深达一千八百公里,在第二年是三百一十公里,而在战争的第三年,尽管他们不惜一切力量,也只推进了不超过三百公里。”
“玉仁兄,你先在这里住两天,这里还算安全。老实说,我是有些私心的,我希望玉梅和你都平安。”
“是呀,玉梅这丫头一根筋,难得这么喜欢一个人。我可不想看到她伤心,”白玉兰一直没有开口说话,这时才插进来说,“不过,我还没有向她公开我的身份,我们只是姐妹叙旧。”
“明白,你们觉得她听我的。”牛宝军说道。
牛宝军的领悟能力显然出乎二人的意料,都是聪明人,一点就透。如果不是牛宝军忽然被叛徒出卖,争取他们两个人加入共产党还没有这么迫切。假如,牛宝军能够加入共产党,白玉梅在姐姐和情人的双重影响下,也应该没有问题。牛宝军是坚决反共的,但是,也只有借助今日之事件放手一搏了。不过,玉梅的眼光似乎还不错,这个军统骨干分子潇洒俊逸,有军人之威,又有儒雅之气,果真是人中龙凤。想到这里,二人不由交换了一下眼神。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也都做了,像牛宝军这样受三民主义影响多年的人,他会怎样抉择,也不是他们两个能左右得了的。
白玉兰带牛宝军去卧室休息,袅袅婷婷的身段,轻移莲步的曼妙姿态,活脱脱就是玉梅呀,这要是两个人站在一起,怎么分得出来?
“好好休息,不打扰了。需要和玉梅联系的话,我可以代劳。”
牛宝军道了声“谢谢”,白玉兰就退了出去,顺便关上了房门。
牛宝军掏出烟匣子,用修长的手指勾出一根香烟,用拇指拨动打火机的小转纽,点火,深深吸了一口,吐出长长的烟气,微眯的眼睛在清冷烟色中沉如墨锭。出师未捷身先死,现在他就这样的感觉,心里憋屈得慌。这个该千刀万剐的铁观音,如果被他亲自逮到,他非要将其碎尸万段。
算是借助徐正坤和白玉梅两层关系,共产党才对自己另眼相看,不惜舍命相救。其实,牛宝军虽然平日里和徐正坤关系很不错,但却不知道,他是这样有情有义的汉子。自己一直在帮局座暗查谁是隐藏在身边的共党,却从来没有把怀疑的目光投向这小子,因为他是局座重点栽培的年轻人,业务知识强、工作能力强,立场也坚定,未曾想,他居然是共党!
“你在下一个赌注。对吗?”白玉兰在书房里问陈恳。
“是的。”
“要是你赌输了怎么办?金丝鸟的安全……”
“他这次获救,是徐正坤的吩咐,这个人情他会记得,纵然他回到重庆后继续效忠国民党,也会在关键时刻放徐正坤一马。”
“可是,我总担心……”
“不走这招险棋,他能转变对共产党的看法吗?那么,你妹妹也难以争取过来。”
“谢谢你为我考虑这么多。”
“看你说的。我们早就是一家人了。”
“陈恳。”白玉兰轻唤他一声,声音里百转千回,和平时果敢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陈恳轻揽佳人香肩,柔声说道:“牛宝军是个绝对的人才,要是可以为我所用,那将会是一笔巨大的财富。你妹妹待在李家,李家为保护不了她,而山口纯一郎也不是大的保护伞,还是早日离开的好。何况牛宝军是以白玉梅表哥的身份出现的,我看,日本人丢了牛宝军,就要去抓玉梅了。”
“啊,那怎么办?”白玉兰慌张地问道。
“你和山口接头的时间是?”
“晚上9点。”
陈恳看了看腕上的手表,指针指向8点。
“换个人去,你不要去了,你长得和玉梅一样,告诉山口,想办法保护好玉梅,然后配合我们把她送出上海。”
“好,我这就去布置。”
方剑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像泥鳅一样溜掉了,这让井上清大为光火,他铁青着脸赏了手下几个办事的人一人几个大嘴巴,有的人嘴角还淌下血来。
他跑了,就说明有问题。问题更大的是,明摆着是有人把他救走的,身手那么敏捷,绝对是专业劫持的水平。这在另一个方面证实了铁观音的情报的准确性,那些救他的人知道他的价值,他就是军统的上海特派员。
他一声不吭地把铁观音的密电内容递给百合子。上海特派员=方剑君?一切来得太突然,让她不敢相信,她一直被方剑那种不卑不亢的风采吸引,这倒符合受过特训的间谍气质。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她内心却有一丝庆幸,庆幸他居然中途逃走了,即使自己的情事已化为泡影。
“我会把他抓回来的。”沉默了半晌,百合子说出了这句话。似乎,井上清等的就是她这句话,他点点头说:“去准备吧。”
陈恳向牛宝军休息的卧室走去,犹豫了一下,正要敲门,门却开了,牛宝军和陈恳两个人同时说出“白玉梅”三个字。
“你们有周密的安排吗?”牛宝军问。
“决定权在你。”
“什么意思?如果我不去延安,你们就不救她吗?白玉兰也大义灭亲?”牛宝军几乎喊叫起来。
“你误会了,我是说,她是你的下级,救到哪儿去,怎么救,要你决定啊。”
“不好意思,我有些着急了。”
陈恳笑笑说:“看得出来,你对她的感情很深。”
牛宝军看了看手表,说:“估计救也来不及了,日本人早就去李家了。”
“白玉梅和汪精卫能搭上一点儿关系,对吧?所以,也许他们会投鼠忌器也说不定。”
“但愿如此。”
“山口也会保护她的,听说他们在谈恋爱,这也是你们军统上演的美人计吧?”
“上海好像没有你不知道的事情。在你面前,军统就好像透明的一样。”牛宝军感叹道。
“我觉得还是先静观其变,不要轻举妄动,何况,日本人在你身上失手,一定加强了防备,劫法场这一招估计也不灵了。”
牛宝军的眉头皱紧了,如果玉梅因为他的牵连而吃了苦头,他就罪莫大焉。这个铁观音到底藏在什么地方,是在军统机要室,还是军统高层,还是隐藏在委员长身边呢?
牛宝军把他所能想到的人一个一个排列出来,试图让他们其中的某张脸孔和日本汉奸画上等号,实在是想得脑仁儿疼。香烟抽了一根又一根,房间里烟雾缭绕,还是不得要领。
国民党各个机关各个部门进人的审查没有共产党严格,这也埋下了无数的隐患。很多人来历不明,却没有被详细调查过,只凭某个人物的一张条子就走上了工作岗位。人物肯定是有点来头的,谁又敢去查呢?于是,你好,我好,大家好。难道共产党真的是中国未来的希望吗?牛宝军的内心像海啸一般在激烈地振荡着。
5月下旬,天气很暖了,傍晚时分则有些闷热。李家为的那所风雅小院子里,金银花散发着甜甜的香气,令人的心也泡在这香气里。
这几日,李家为工作很忙,于是也就不再去想那恼人的问题。但是工作再忙,他都要抽时间带太太和玉梅去外边吃饭。
李家为不知道白玉梅是否明白他的内心,人在绝望的时候特别想及时行乐,无论他怎样选择,他觉得都难逃一死,所以,他觉得自己就快要死了。
他并不顾忌其他客人向自己投来的怪异目光,他只是享受人生。他的酒喝得很慢,菜吃得很香,中西大餐通通尝遍。
汪精卫当然不会说自己是卖国贼,他振振有词,与其让日本来统治中国,不如成立一个自己的政府来和他们周旋。就是因为听了这样的蛊惑人心的言辞,李家为觉得自己是可以救敌占区千万同胞于水火的英雄。现在,他真的有些迷惑了,和侵略者与虎谋皮,能得到多少公正呢?牛宝军上次一番话,给了他深深的震撼。
三十五
李家为知道,就在今年4月,由各党派代表组成的国民参政会第一届第五次会议在重庆召开。会议发出的通电内容如此评价汪精卫:“视降敌为救国,称亡国为和平,助敌进攻而有理论,代敌招降而讲主义,颠倒黑白,丧尽廉耻,如汪逆兆铭其人者。”
而实际的罪行列举了很多,哪一条都罪不可赦,大致有:签订不平等条约,丧权辱国;成立傀儡政府及伪国民党中央,分裂抗战阵营,打击民族士气;粉饰了日本侵略军的亡华阴谋;协助和维护日军对沦陷区的统治,镇压地下抵抗运动;提供日军侵华的物资资源等。
中国有两个政府,一个亲日,一个亲英美。由于自己肚子里的一点儿墨水,两个领袖对他都还是比较欣赏的,他现在真正成了脚踩两只船了。当然,风险和利益总是并存的,这样双保险的好事情一旦败露,他就会死无全尸。
而去年12月30日,汪精卫在上海签订《日支新关系调整纲要》的内容虽然各方都视为绝对机密,但是由于此纲要简直就是一份战胜国对战败国的占领宣言,最早秘密潜往东京,与日本取得和谈联系的外交部亚洲司司长高宗武、陶希圣立刻退出汪氏集团,回到了重庆,并在香港《大公报》披露《纲要》的全部内容。
但他们披露的只是大概内容,自己手中则掌握了详细的资料,以及日军高层的一些机密。这机密能换来孩子的平安吗?老蒋说话算话吗?
李家为找不到答案,便只有猛灌美酒。这一天,他又要携带家眷去东方饭店的中餐厅,他喜欢吃这里的菜,今天,他还打算带上管家张长富。
“长富啊,那里的虾仁炒玉米真是好吃,你也一起去。”
“谢谢老爷。”
“你天天抛头露面的,你不要命,我还要呢。”李太太不想一起去。
“怕死你就别去了,我们去。”
“不去就不去,天天在外面吃,油腻死了。”
于是,出现在东方饭店的这三个人不是一男二女,而是一女二男了。其实,大家都默认了白玉梅的保镖作用,李家为不用在太太面前特别检点自己的言行举止,也就感到十分放松。
美人相伴,美酒相随,人生夫复何求!
东方饭店的中餐厅富丽堂皇,灯光明亮柔和,让人感觉十分舒适,打着领结的侍者领着他们穿过大厅,来到一个幽静的小雅间。
“长富啊,难得我们有机会单独喝酒,”也许觉得自己用词不当,他看了一眼玉梅说,“啊,玉梅也不是外人。我们今天一醉方休如何?”
他看了玉梅一眼,视线就没有从她身上拉回来,白玉梅从不化浓妆,只是淡淡的胭脂口红,却觉得如春日里的桃李芬芳,柔嫩娇艳。一双美目清澈如水又含情脉脉,像丽日的风景,让人看也看不够。
“夜来香,我为你歌唱,夜来香,我为你思量……”大厅里爵士乐配搭歌女甜美的声音隐约传来。白玉梅环视四周,这个包间装饰华美,上海的确不同于中国其他任何一个城市,它总是奢华的、追赶世界潮流的,用人间天堂来形容都不过分。
李家为这几日借酒浇愁的行为她都看在眼里,上海是越来越乱了,可中国哪里又太平呢?这场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