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上龙床ⅰ _by林寒烟卿-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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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小洵给他按揉胸口,苏小砚忽然尖利的惨叫,像是受到巨大的折磨,在床上挣扎翻滚。太医就在卧室前面的小书房里,连忙赶过来。看了看苏小砚的舌眼,为他把脉。苏小砚不停的挣扎惨叫,太医已经了然,取了药箱里的银针在苏小砚的身上扎了下去。
苏小洵一身的冷汗水洗似的,他的手不住颤抖,勉强握成了拳:“这是什么病?”
太医歉然:“苏大人,下官不便相告。”
苏小洵整个人都在发抖:“你不用告诉我,我认得。你只告诉我,这是不是第一次。”
太医望向他:“苏大人也有此疾,保养又不得当,现在比小苏公子要重的多了。”
苏小洵自袖中掏出永远随身携带的玉瓶,颤抖着倒出一粒丹丸来喂给弟弟。
太医闻到这丸药的气息露出诧异的神色:“苏大人可否给我一粒。”
名医总是不能拒绝奇药的吸引,医术到了一定境界,希望更进一步的心比医术寻常的人还要强烈。
苏小洵握紧玉瓶:“这是不是第一次?”
老太医摇头:“这是第二次,第一次是小苏公子五岁时和太子吵架,生气跑了出去,发作倒在雪地里。之后得太子悉心照顾宠爱无双,又常常服用适当药材,这十多年再也没有发作过。”
太子并未吩咐过他不能说出去,老太医并不亏心。
苏小洵将那玉瓶里的丹丸倒了一粒给太医,颓然坐倒在弟弟身边。沈轻侯已经听出这件事情大不寻常,太医才一出去,就过去问苏小洵:“怎么回事?”
苏小洵口唇颤抖,良久才道:“这是母亲给的。我一直以为只有我带着,原来小砚也没逃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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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楼
五十七
沈轻侯看他脸色实在白的凄惨,握住他的手:“太医方才说,只要小砚被宠爱无双,辅以适当药材,这病就不会发作。何况过去也有十多年没事,你不要太害怕。”
苏小洵甩掉他的手,抱紧苏小砚,贴着苏小砚的脸柔声道:“小砚,小砚。”苏小砚已经安稳下来了,一手捂着胸口,勉强睁开眼睛看了他的哥哥一眼,叹息:“我累,哥哥你别抱我这样紧。”
苏小洵把他放在床上,苏小砚只是合着眼睛,一句话也不说,过一会竟像是睡着了。苏小洵轻轻叫了他几声,不见他答应,用被子小心的把他肩颈处都围好。让人送了两个暖炉来摆在床前。
室内的光线渐渐黯淡,沈轻侯转头看窗外。初升的朝阳已经被乌云蒙住,外面经淅淅沥沥的下了秋雨。看这天色,竟像是一会还有大风雨要来。
苏小洵离开弟弟,到窗边去看外面天色。沈轻侯自身后轻拥住他,苏小洵撑住窗沿。天地忽然变色,雷霆霹雳,仿佛混沌的世界自中间炸裂开来,暴雨倾盆而下。
苏小洵缓缓坐下,依在窗边,雨点混杂着冰雹砸在窗户上。室内温暖如春,外面已经是萧瑟不辨天地了。
通常这样的大雨,都只能维持一时半刻。今天竟下了半个时辰,仍然没有停歇的痕迹。稻麦斋是行宫偏僻的陋室,房前已经汹涌成河。
大风雨中一辆马车奔驰而来,正好停在屋前。崔楷题和平时照顾苏小砚的童子宫紫裳一起自车上跑了下来。只不过从屋外进到屋内,就已经被淋湿了大半的衣服。
他们两个跟沈轻侯见了礼,给苏小洵行礼时,苏小洵浑然未觉,站在窗边,竟然没有回头。宫紫裳急着去看苏小砚,跑到床前。苏小砚脸色雪白,连嘴唇上的颜色也都褪了下去。宫紫裳吓的整个人打了个冷战,情急忘形,伸手去摸苏小砚的脸。
崔楷题与太医熟悉,迳自去问他。过了片刻进来,对苏小洵道:“苏大人,太子嘱我将小苏公子移到三思宫去。”三思宫是皇子来行宫的住所,朱昭明因为要过两个月寻常百姓日子,没有住在那边。
苏小洵转过身来,笑了笑:“怎么移,这病吹不得风,就在这里吧。暖炉摆着又不冷,我看也没什么事情。到那边无非屋子大些,难道人就好了不成。”
沈轻侯见他竟然笑了,心中一阵恍惚。他一直觉得苏小洵与自己中间总有些隔阂在阻挡。如今虽然近在咫尺,感觉上是真的远在天涯了。
崔楷题向来最畏惧和苏小洵说话,太子的命令不可违,苏小洵若不肯自己也不能执意。苏小砚的旧疾发作他也是心惊的,拱手道:“下官要回去禀告太子,先行告退了。”转身奔出门外,马车在大雨之中离开。
宫紫裳伏在苏小砚的床边,握着苏小砚的被角哀哀哭泣。今天太子娶太子妃,整个京城都在议论等待。虽说在太子的执意下办简朴,帝后仍驾临太子府,朝廷三品以上官员有一半出席,气派恢弘。整个太子府中,唯有他是伤心的。跟着崔楷题来到行宫,没想到苏小砚住在这么简陋的房间里,还生着重病。
中午的药熬来,苏小洵把苏小砚扶起来,围他喝了下去。药有催人安枕的作用,很快苏小砚就睡了过去。苏小洵在他的床边看了一会,竟然转身走了。外面的雨已经小些了,风却更大,吹的他的衣服裹在身上,像是整个人都能被刮走。沈轻侯暗自担心,远远跟着苏小洵,看他只是回了房间,也跟了进去。苏小洵并不赶他,脱了鞋子躺在床上,过一会微不可闻的细密呼吸声传来,竟然睡着了。
雨小了之后又夹杂着些雪花,这时是深秋初冬之交,第一场雪在此时落了下来。宫紫裳一个人守着苏小砚,默默的抱膝坐在床边。等到雨全部停下,半空中都漂浮着细雪,天已经黑的透了。
太医煎的药送来,宫紫裳不敢像苏小洵那么喂苏小砚喝下去,太医自然更不能。两个人相视茫然。宫紫裳轻轻拍苏小砚,低声唤他醒来。
外面门的声音响动,朱昭明大步走了进来,宫紫裳急忙下去拜见。朱昭明站在苏小砚的床边,一动也不动的看着苏小砚。良久,披风上的雪渐渐化成水低落在地面上。
五十八
宫紫裳捧着药碗,低声道:“太子,药快凉了。”朱昭明像是从梦里被唤醒,整个人惊了一下,他示意宫紫裳起来。自己碰了碰那药碗:“已经凉了,去再煎一碗,凉了太苦,小砚不肯喝。”
太医进来躬身,朱昭明挥手让他不要说,转身迈出卧室,将卧室的门牢牢关了。
太医将苏小砚的症状说给他听。朱昭明听到苏小砚长声惨叫,脸色一点点暗沉下去,像是有人在放他的血。太医全部讲完,觉得太子也大病了一场。谁说皇家无情,若是心上的人出了事情,一样不能承受。
朱昭明的声音勉强还算平稳:“养了这么多年,还是不能拔除么?难道就一辈子这样?”
太医微喟:“这是胎里带的毒,五脏六腑全身的血脉都藏着,恐怕是永世不能根除的了。我今天看小苏公子的兄长苏大人,比小苏公子还要严重些。蒙他赠药,若是与过去的药物混合,无忧无虑,或可保终生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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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楼
朱昭明已经是失魂落魄了,呆坐了一会。崔楷题随后赶到,将马车上带来的苏小砚的衣服全数捧进来,朱昭明竟然自己去接了过来,吓了崔楷题一跳。朱昭明进卧室去,先是轻声唤苏小砚。叫了两声没有叫醒,把衣服一件件给他套上,最后裹上厚厚的披风,连头也一起罩住。苏小砚被他抱起来的时候微微睁开眼睛,很快又重新合上了。
朱昭明抱着他迈出门去,崔楷题在后面跟随。雪已经停了,从稻麦斋到三思宫,留下一路凌乱的脚印。
苏小砚被抱进更温暖的房间,放在更柔软的被褥之中。然后那些刚刚穿上的衣服被解开脱下去。朱昭明知道他不喜欢穿衣服睡觉,全部给他宽了下去,赤裸的放进被子里。就像是一个幼儿,浑身没有一丝的束缚。
药煎好后,由宫紫裳亲自捧了来。朱昭明放在嘴边略微吹吹,用被裹着苏小砚抱起来在自己的膝上,拿了勺子,一勺一勺的喂他。
苏小砚不愿意喝,却没有挣扎的力气,扭了几次,终于还是全数咽了下去。朱昭明把药碗扔回到药盘里。宫紫裳拨了拨暖炉,悄悄的退了出去。
朱昭明搂着苏小砚躺下,吻住他的唇,灵巧的舌头探进去,分散苏小砚口里药的苦味。苏小砚抓着他的袖子,过了半个多时辰,开口唤朱昭明:“太子。”
朱昭明大喜,颤声道:“我在这儿。”
苏小砚向他倾诉委屈:“我这里好疼。”
他一手轻放在胸口,朱昭明的手覆盖上去:“现在还疼么?”
苏小砚难过的点头:“疼,浑身疼。”
朱昭明俯身在那里吻了吻:“好点了么?”
苏小砚眨了眨眼睛,仔细分辨:“好像好点了。”
朱昭明一直吻下去,吻遍那周围的每一寸肌肤。苏小砚只是抓着他的袖子,过一会问他:“你怎么回来了?”
朱昭明把他抱起来,让他趴在自己的身上,柔声道:“我为什么不回来?”
苏小砚望着他的眼睛:“你娶太子妃去了。”
朱昭明痛楚难当,抱在苏小砚背上的手忍不住收紧。今天他听崔楷题禀报苏小砚的病情加重,已经是坐立难安。等到终于可以回来,看到苏小砚苍白无依的躺在床上,一颗心像是被碾碎了。他照顾了苏小砚十三年,从来没有让他受过这样的委屈。
苏小砚合上眼睛:“我真害怕你要太子妃不要我了。”
朱昭明亲吻他:“不,我说过,永远只有你。小砚,除了你,我不喜欢任何人。”
苏小砚睁开眼睛,一直看着他,过了很久,终于放心了,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从朱昭明的身上爬下去躺在他的身边:“我知道你今天是娶太子妃了,早上我听见的。我本来想等你回来问问你太子妃好不好看的。可是忽然这里疼的厉害,什么都不知道,就觉得天旋地转,疼啊疼啊疼啊。”
苏小砚一直很少有病痛,更不要提这么严重的,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痛苦,连说了三个疼啊。朱昭明却知道那痛苦有多钻心,他曾经在十六岁的时候让太医在苏小砚的血里提微乎其微的毒出来服下,觉得心几乎被撕扯零碎。向来自负坚强,也忍不住战栗哭喊。
朱昭明轻轻抚摸他的背:“过了今夜,明天就不疼了。”
苏小砚笑了笑:“现在就不怎么疼了,就是有点累。”
朱昭明给他整理头发,吹熄了灯火,只留了床头的一颗夜明珠。心道:我的小砚,他甚至不知道他的疼痛是因为不愿意我去娶太子妃。他不懂这些事情,可是他聪明。苏小洵对他阴阳怪气惯了,这一段时间对他百般迁就宠爱。自己离开太子府陪着他来行宫居住。还有之前因为太子妃自己和苏小洵的争吵。我们都自以为聪明,却不知道处处露了让他猜测害怕的尾巴。
五十九
苏小洵清晨离开行宫回城中自己家,写了文书告病,就躺下去一动也不动了。韩离喂他吃了药,等到中午,苏小洵的脸色渐渐恢复。
韩离忧心:“不如去请楼主来看看。”
苏小洵冷笑:“舅舅有什麽办法,他会解毒,难道我不会。我们兄弟只怕要生生世世的带著这毒了。”
韩离吃惊:“小公子身上也有此毒?”
苏小洵沈默良久:“有,但很轻,是以我一直都没看出来。当初石缃执意下嫁,判离家门还要生下孩子。她死的早就罢了,我和小砚竟然一个都逃不过。”
韩离有些不赞同:“她是您的母亲,您不应直呼其名。”
苏小洵没有说话,过一会忽然笑了:“我知道,否则为什麽要这麽辛苦给她报仇。”
韩离微微叹息:“沈轻侯上午来了,我让总管说您病了,请他离开。”
苏小洵笑:“韩离,你真是懂我的心意。”
韩离劝他:“我听说沈轻侯是治下极严,为人聪明机智,打他的主意,只怕是与虎谋皮。”
苏小洵攀著韩离的手臂坐起来,头发垂落下肩,微微斜著脸看了韩离一眼:“那又怎样,真真